我沒動手的?這會子這麽問了。你們去逛逛吧。” 方湛候十分高興:“那我們去了。” 廷寶冷眼旁觀,總覺得方湛候十分小心翼翼,與平日的飛揚跋扈有些不同。 嘿嘿,好像有花樣呢,廷寶心裏暗自想著,隻沒說出來,隻是一副甜甜笑容,一雙圓滾滾大眼睛盯著他們看,他年紀本來不大,又生就一副討人喜歡的圓麵孔,溫近南直把他當小孩子一樣看,和他說話聲音都特別的溫和,方湛候在一邊大不服氣。 山上的空氣極好,滿山的鬆樹,還有鬆樹下許多不知名的花,偶爾從樹叢中竄出來一隻毛茸茸的鬆鼠,黑亮的眼睛看著他們,然後有些不以為然的跑開。 廷寶十分開心,隻是有些遺憾:“哥哥要是也在這裏就好了,他也一定會喜歡這裏的。” 方湛候隻是笑,不說話。 他一到了這個地方,便似乎有些變了,平日的飛揚跳脫和隱約的玩世不恭都不見了,顯得十分心平氣和,淡淡笑容,眼神安靜,廷寶看在眼中,很有些吃驚。 不過廷寶雖奇怪,卻沒有問出來,隻在心裏嘀咕了一會就罷了。 兩人在山上逛了一個時辰,才意猶未盡的下去了。 走進院子,便聞到一陣異香,廷寶並不覺得餓,隻是聞到這個味道,竟覺得讒言欲滴,不由用力吞了口口水。 方湛候在一邊笑起來:“寶貝兒,別說你從小在宮裏眾人捧著長大的,也一定沒吃過這麽美味的東西。” 說著便與他進去,桌子上隻放了很簡單的幾種菜,雖簡單,卻是異香撲鼻。 一碟雪白的魚,那魚極肥,肉嘟嘟的堆雪砌玉,細細一看,竟是半透明的如瓊脂一般。 一碟幹貝,是撿大小極勻稱的整個排在碟子裏,注入上好花雕蒸的,味美無與倫比。 一個青色的罐子蒸的鬆茸,加了極簡單配料,其味清新無比。 還有一碗不知什麽花配雞塊的湯,隻見花如盛開一般金燦燦的,香味撲麵而來。 都是很普通的菜色,沒有如往日的菜色般許多高貴材料,許多繁瑣工序,看起來卻是清淡怡人,味道更是極好。 廷寶忍不住抓起筷子吃起來,吃的連讚歎的功夫都沒有。 果然是妙手,火候剛好,鹹淡剛好,真真如美人一般,增之一分則肥,減之一分則瘦。 還沒等溫近南露麵,廷寶已經吃飽了。 看得方湛候直笑。 廷寶總算能停下來說話:“小皇叔怎麽有個這麽厲害的朋友呢?早些不告訴我。” 方湛候笑道:“他剛回京城來的,我告訴你也沒用啊,這麽一回來我就帶著你來了,還不好麽?你瞧瞧除了你誰還有這個麵子?” 廷寶笑:“是,小皇叔最好。” 又笑道:“東西雖簡單,手段卻到位,這才叫美食呢。” 過了一會又想起來:“可惜哥哥沒吃到。” 方湛候拿他沒法子:“你拿一刻忘了他好不好?時時掛在嘴邊也不嫌煩?今後你們好了你帶他來吃就是了。” 廷寶眼睛一亮,這話聽起來順耳,不過突然靈機一動:“不如我和阿南學學自己做給哥哥吃。” 方湛候嗤一聲笑出來:“你?真是異想天開,別以為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正說著,溫近南端著一碟子水晶餅出來,廷寶以前吃的都是甜的,這次這個卻是鹹的,鮮香美味,他吃的那麽飽也忍不住吃了兩個。 溫近南笑道:“怎麽了?你們在說什麽呢。” 廷寶忙笑道:“我說想跟你學做菜,他笑話我。” 溫近南溫和的笑道:“是很奇怪呢,你自然是有廚子服侍的,怎麽要學做菜?” 廷寶笑笑,不說話了。 溫近南不忍心:“若是你要學我自然教你,學簡單幾樣是很容易的,睿王爺天資聰慧,自然一學就會。” 廷寶高興起來,便拉著溫近南進廚房學做菜去了。 晚飯便是吃的廷寶親手做的菜,方湛候一邊吃一邊讚歎:“果然我的寶貝兒聰明,一會就做出這麽好吃的東西了,皇上一定吃驚的嘴都合不上。” 廷寶十分高興,想到哥哥看到他親手做的菜的樣子,真是滿心歡喜。 過一會,對方湛候笑道:“小皇叔,你說哥哥是不是就快忍不住了?我們很快就會好了吧?” 方湛候笑:“我想一定是,我們明兒也別進宮去,後天去看看他的表現再說。” 廷寶心中喜歡,眉開眼笑,果然答應。 隻是第二天沒過完,便有內監來傳旨,宣睿親王進宮見駕。 廷寶聽完旨意就笑起來,很是高興,跑去找正在花圃裏弄一株異種牡丹的方湛候,遠遠的就叫起來:“小皇叔,小皇叔……” 方湛候直起身子,笑道:“什麽事這麽高興?” 廷寶隔著花,笑逐顏開:“小皇叔,哥哥叫我進去呢,一定是忍不住了。” 此時廷寶心中極高興,無限憧憬,粉嫩麵孔上染著一層淡淡的紅,竟是比他跟前的花更漂亮幾分,方湛候卻是心中明白,不由略有點後悔起來,不該這麽無事生非找些花樣出來。 寶寶與皇上本就走的艱難了,他還來攪渾一潭水。 隻是此時木以成舟,由不得他後悔了,便立時收拾了心情,笑道:“一定是,皇上兩天沒見你了,必是十分想念你,你快進去吧。” 廷寶更是喜悅,對他揮揮走,便跑開了。 方湛候站在原地,看他的背影,那種歡欣喜悅的樣子。 輕輕歎口氣,又蹲下去弄他的花,到底集中不了精神,不由自己笑自己:廷寶多麽厲害的家夥?何必自己擔心,別看他平日一副可愛麵孔,仿佛不解世事,其實心裏什麽不知道? 寶公子名動天下,除了那個一直被他蒙在鼓裏的皇帝哥哥還拿他寶貝一樣的護著,別的人還有不知道的嗎?誰惹的起? 想來不管怎麽樣,一定沒有他吃虧的,就算一時給氣著了,想必也不會很久,緩過勁來自然又會想了法子來的。 想到這裏,方湛候覺得心裏似乎安定了些,不那麽擔心了,隻等寶寶回來再說。 廷寶滿心歡喜的隨內監進了宮,皇帝正心神不定的在清心殿走來走去,想著說辭,隻覺得怎麽說似乎也不妥當,正煩惱間,廷寶已經踏進門了。 在門口就叫起哥哥來,如往常一樣撲過去,貼在皇帝懷裏。 皇帝連忙抱住他,手勢純熟,果然鍛煉有素。 廷寶笑嘻嘻抬起頭來:“哥哥,這個時候怎麽叫我進來?有什麽事啊。” 皇帝連忙笑道:“兩天沒見你進宮,想看看你。” 嘻嘻,果然如此,廷寶更高興,在皇帝身上蹭來蹭去的撒嬌:“我還以為什麽要緊事呢,人家晚飯還沒吃,趕著就來了。” 皇帝聽說,連忙命人傳膳,廷寶笑道:“可惜今天晚了,若是早些,我親自做給哥哥吃,哥哥一定喜歡的,小皇叔就喜歡呢。” 皇帝心中一顫,不知怎麽就覺得說不出的不舒服,他的寶寶,他這從來都是捧在手心裏的寶寶,竟然會去做飯給那個人吃………… 不知不覺間麵孔上的笑容便褪去了,更堅定了一定不能再讓寶寶跟那個家夥混在一起的念頭。 廷寶卻沒發覺,隻是在添油加醋的誇耀自己的新能耐,說的天上有地下無,竟比的上易牙在世了。 皇帝隻是聽的有些心不在焉,嘴上嗯嗯的答應著,隻是在想著該怎麽開口。 唉,現在不說好了,等寶寶吃了飯再說。 不然寶寶萬一鬧起來,不吃飯怎麽辦。 於是陪著‘他的寶寶’安安靜靜的吃飯,隻是廷寶不肯安靜,把菜色批評的體無完膚,說起來禦膳房的大廚似乎還比不上他這個新手。 皇帝賠著笑聽著,隻是心裏有事,專注不了,說到後來廷寶開始覺得奇怪了,哥哥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麽心不在焉過,哥哥總是笑吟吟的專注的聽他說話,眼神溫柔,光彩無限。 然後又一想,不由的竊喜,莫非是因為自己這些天纏著小皇叔冷落哥哥,他才這樣的?嗬嗬,原來哥哥這麽喜歡自己呢,嗯嗯,一定是的。 於是廷寶快快活活的問:“哥哥,你在想什麽呢?這麽沒精打采的。” 皇帝真是拿不定主意,幹脆今晚就不說了吧,免得這晚上寶寶不高興了跑出去,若是沒事就罷了,若是有事可怎麽得了。 於是隻是笑道:“沒什麽,隻是今兒國事上有幾個還沒定下來,有點煩人罷了。” 接著又說:“這麽晚了,寶寶再不出宮去了吧。” 廷寶笑起來,嗬嗬,哥哥這麽舍不得自己呢,真想現在就說出來,不過,想了又想還是忍住了,對哥哥說:“啊,不行,今晚我還要去小皇叔那裏呢。” 果然便見皇帝臉色立時便變了,連笑也不肯笑了。 廷寶還真是不忍心,不過,既然都開了頭,怎麽也要做下去的,為了今後能長長久久的和哥哥在一起,一定要忍住呢。 笑著看哥哥一眼,便說:“既然沒事了,我就出去了哦。” 說著站起來便往外走,皇帝心中一急,脫口叫他:“寶寶,還有事情沒說。” 廷寶停了腳步轉頭過來:“有什麽事情先前又不說,看我要走了才叫我,我明兒進來說好了。” 嘻嘻,哥哥這麽舍不得自己啊。 皇帝咬咬牙,終於說出來:“是有正事和你商量。” 廷寶笑:“好,那你說吧,我聽著呢。” 皇帝深深看他一眼,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寶寶,你今年也不小了,哥哥也不能一直留你在身邊,如今有個很好的女孩子,人品家世都極好的,哥哥想該是給你成親的時候了…………” 廷寶腦中嗡的一聲,臉色立時變的刷白,皇帝本來就說的有些猶豫,見他這個樣子,竟停了口不敢說了,心底說不出的害怕,真怕寶寶下一刻不知要怎麽樣。 隻是嘴張了又張,竟是不知說什麽,廷寶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仿佛石化了一般,毫無動靜。 兩個人都凝固般的站在原地,一點聲音也沒有。 廷寶隻覺得有些天昏地暗,心髒越跳越快,越跳越痛,仿佛要跳出口去再也不回來一般…………沒想到,哥哥竟是這樣想的,沒想到,他竟是要把自己推給一個女人,要自己永遠隻做他的弟弟。 眼中的哥哥仍是那麽清晰,仍是那麽俊秀的麵孔,擔心的眼神看著他,看著這個……弟弟。 心,漸漸的灰了,意,漸漸的冷了,先前的歡欣雀躍早變成了個莫大的諷刺,原來他找了自己進宮隻是為了把他推給一個女人,原來,自己花再多的心思再多的精神也是沒有用的,也是得不到他的,那麽費盡心思,把所有事情都放開,一心一意隻是要得到他,到最後,仍是如此。 仍是如此………… 一切都是沒有用的,原來,永遠也得不到他。 最可悲的是,哥哥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卻仍是要給他找個女人,他……明明知道的啊………… 廷寶心漸漸的冷下來,眼中的哥哥依然清晰,依然是他愛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變…………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廷寶隻覺眼中幹涸,竟一滴淚也沒有。 皇帝心急如焚,見寶寶容顏從慘白變的灰敗,瞬間便極度憔悴起來,直直的望著他一動不動,眼睛漸漸冷起來,再不是平常那種光彩。 皇帝隻覺得心痛無比,後悔無比,真望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剛才那句話,沒有答應那個該死的請求,沒有做這個該死的決定,沒有……賭這口氣…… 真是該死,怎麽會這麽鬼迷心竅和寶寶賭氣,他喜歡誰有什麽關係,他愛做什麽都可以,為什麽要看到寶寶和別人略親近些就心氣難平,竟就幹了這種事情…… 可是如今,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要過去抱著他,卻是被寶寶那眼光看得竟是挪不動步子,動也不能動。 直到看到寶寶閉了閉眼睛,突然低下頭來,方才覺得自己能動了,正要過去,卻見廷寶抬起頭來,麵容變得十分平靜,跪下道:“領旨,謝皇上賜婚,容臣弟先行告退。” 也不等他回答,便起身退了出去。 皇帝極度震驚,呆在當地,一時無法反應。 廷寶安安靜靜的退了出去,默默的走出宮門,坐上自己的轎子,吩咐:“回府。” 轎子抬起來,廷寶隻覺心口一痛,忍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 皇帝呆呆的站著,竟不能動彈。 眼睜睜看著廷寶低著頭慢慢走出去。 一時間心痛難忍,腦中一片昏眩,他的寶寶……他的寶寶剛才做了什麽?他……他不要自己了? 腦中隻有這麽一個念頭。 完完全全忘了別的。 一邊站在伺候的內侍宮女眼見如此變故,個個都噤聲不語,隻有大太監張德福是深知道這兩兄弟的,知道如今形勢的嚴重,不得不乍著膽子小聲的叫了一聲:“皇上?” 皇帝沒有聽見,仍是雪白了麵孔直挺挺站著。 咽口口水,隻好大點聲音再叫一聲:“皇上,睿王爺出去了。” 皇帝一震,回過神來,頭也不回便急急往外跑。 身後跟一大群太監宮女侍衛。 跑出宮門,終於看到廷寶剛剛坐進轎子去,皇帝想叫他,卻叫不出聲來,隻是一直跑過去,轎夫驟然見到竟然是皇帝自己跑過來,嚇呆了,也不知道把轎子放下,都傻傻的站著。 皇帝著急,哪裏還顧得了什麽禮儀,一心隻想著他的寶寶,一步跨過轎欄,掀起簾子,還沒來得及說話,廷寶一口血噴出來,龍袍上星星點點全是他的寶寶的鮮血。 皇帝嚇的魂飛魄散,手腳都冰涼了,一把把寶寶抱起來,就往宮裏走,隻是嘴間幹澀,心中極痛,把寶寶緊緊的抱在胸前,生怕寶寶就此不見了一樣,張德福在外麵看的清楚,連忙命人備馬,自己親自帶了人快馬去召太醫院醫正。 廷寶一口血噴出來,有些昏昏沉沉的,隻覺得是被人抱了起來,費力的抬了眼睛看,見是熟悉的龍袍,心裏便賭起氣來,掙紮著不要他抱。 皇帝察覺到寶寶的掙紮,幾乎沒有考慮,隻是下意識的更緊的抱著他,廷寶差點喘不過氣來。 太醫院醫正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進的宮,張德福不知催了多少個“快”,害的老醫正以為睿親王得了什麽要緊的急病呢,進宮一看,竟不過是血不歸經,急痛而出,才算放了心。 不過那個場麵有些嚇人,皇帝表情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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