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陳本以為楚衛會很高興的,畢竟他已經‘好多年沒過生日了。


    可是楚衛沒有,看看蛋糕,再看看馮陳,說了一句讓他很抓狂的話──多少錢?我給你。


    馮陳有一種揪住他的頭發往牆上輪的衝動。


    衝動完了以後馮陳說不要錢,老板跟我是朋友。


    "朋友?"楚衛挑了挑眉毛,"幹咱這行的哪來的朋友?"


    "這話偏頗了不是?"馮陳聳聳肩膀,"咱這行怎麽就不能有朋友了?你不就是我朋友。"


    "錯,"楚衛一點沒給馮陳留麵子,否認得很決斷,"咱們隻是搭檔,不是朋友。看起來,連搭檔也要做不成了──我這些日子幹不了活,你還是換個搭檔吧。"


    "不換!"馮陳覺得胸口很悶,一股無名火在燒,熱,缺氧,呼吸不暢,腦子發漲。"咱們不光是搭檔,也是朋友!你忘了你說的話了?我是馮陳,你是楚衛;我是切糕,你是白糖!咱們就是切糕蘸白糖,沾在一起就死活也分不開!"


    切糕可以沒有白糖,白糖也可以沒有切糕,可是這兩樣東西隻要沾在了一塊兒,就任憑什麽人,也無法把他們分開了。


    "會分開的,"楚衛垂☆、下眼皮,小心地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天☆、下無不散的筵席,終歸是要分開的。"


    靠!你這話說得真夠文藝,現在已經不流行這個了。馮陳嘲諷地吹了聲口哨,從褲兜裏掏出在街口雜貨店買的蠟燭,來,許願!吹蠟燭!


    白色的蠟燭燃亮,圍著蛋糕擺了一圈,看著有點怪異,不過也很漂亮,很有那麽一點子氣氛。


    一起來吧,今天不也是你生日麽。楚衛笑笑,坐在了馮陳的對麵。


    兩個人閉上了眼睛,虔誠地許願,一起吹熄了燃燒的蠟燭,忽然鼻子有點發酸,重重地哈一口氣,同時說了一聲,哈,生日快樂!


    馮陳伸出手,蓋住了楚衛的手背,現在,承認咱們是朋友了吧?


    楚衛一本正經地搖頭,現在還不是,得等這蛋糕吃完了才是呢。


    得!那就吃吧!馮陳興高采烈地切☆、下了一大塊蛋糕遞過去,楚衛竊笑著接過來,忽然一反手,厚厚的奶油啪地全抹在了馮陳的臉上。


    老子掐死你!馮陳怪叫一聲跳起來,挖起一大團奶油扔了過去。


    兩個人像孩子一樣笑著鬧著,展開了一場奶油大戰,把好端端的一間屋子搞得狼藉滿地慘不忍睹。


    兩個人滿臉滿身花花綠綠的奶油,誰也不能幸免。楚衛腿腳不方便,吃虧得多,被馮陳壓倒在床上,滾得床單被套全都報了銷。


    就那麽裹著滿身的奶油沈沈睡去,連夢裏都帶著蛋糕的香味,哈喇子流了滿臉。


    馮陳勝之不武,大早上起來還得收拾戰場,不過心情很愉快,開著自來水龍頭嘩嘩地搓衣服,嘴裏還慌腔走板地唱著洗衣歌──軍民本是一家人呐幫咱親人洗呀洗衣裳呃......


    不得不指出的是該同誌明顯有蹬鼻子上臉的嫌疑,之前還在為‘朋友問題喋喋不休,這會兒就已經自動升級為‘親人了。


    楚衛坐在屋裏,笑眯眯地看,笑眯眯地聽,一隻手☆、下意識地打著拍子。


    太陽出來,暖和起來了,馮陳把洗好的床單被套掛了一院,陽光☆、下,怎麽也洗不掉的油漬很顯眼,楚衛挑剔地批評,嫌馮陳洗得不幹淨。馮陳叉著腰笑罵回去,老子給你洗就不錯了!我長這麽大連我媽的衣服都沒洗過,你小子坐著說話腰不疼,有本事你來洗!


    正逗著嘴皮子的工夫楚衛的電話響了,楚衛看了一眼,背轉身去壓低了聲音:"喂?是我。"


    馮陳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臉上,訕訕地摸摸鼻子,識趣地走開。


    出了院門馮陳蹲在拐角的樹☆、下抽著煙,陽光很刺眼,心裏空落落的。不知道是誰家養的一隻小土狗過來覓食,馮陳舉起胳膊要轟,手伸出去卻又落☆、下來,輕輕地在小狗的腦袋上拍了拍,小狗於是靠過來蹲☆、下,和馮陳一起無精打采地曬太陽、看風景。


    風景很糟糕,對麵的牆上用白灰寫著大大的‘拆字,路邊的樹光禿禿地張著牙舞著爪,幾隻雞在樹☆、下散步,一輛農用四輪車轟隆隆開過去,帶起了漫天塵土,雞飛狗跳。


    小土狗汪汪地叫喚,追著四輪車跑遠了,馮陳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進了院門。


    楚衛已經打完了電話,趴在床上看電視,橡果國際賣一種據說有一萬多功能的手機,主持人誇張地喊:嘩!太了不起了!


    馮陳說你看這個幹嘛?想換手機了?


    嗯。楚衛點點頭,現在風聲緊,原來的手機不能用了,你上哪兒去了?這麽半天。


    在外麵站了會兒。換就換吧,別買這個,一看就是吹牛,你喜歡啥牌子?我上街給你‘撈一個。


    行,你看著辦。楚衛拿起遙控器換了個台。


    這對話有點著邊際,不過並不妨礙溝通。馮陳輕鬆地坐☆、下來,研究門外陽光☆、下床單上的油點,有點像一幅中國地圖。


    忽然抽抽鼻子,察覺到不對勁,馮陳猛地站起身轉向楚衛:"你抽‘煙了?!"


    馮陳說的‘煙當然不是我們平常所說的‘煙,楚衛一聽就明白了馮陳的意思,抬抬眉毛,沒搭理他,繼續看電視。


    馮陳瞪了楚衛一眼,一把奪過遙控器,啪,關了電視。


    "你幹什麽你!"楚衛嚷起來,口氣很衝。


    "你說我幹什麽!"馮陳的口氣更衝,"我不想眼看著你毀了自己!"


    "我已經毀了!別忘了咱是什麽人!賊!咱們是賊!"楚衛惡狠狠地把枕頭扔了過來。


    馮陳頓時啞口無言。


    過來一會兒,馮陳放緩了口氣:"楚衛,別抽了,你不知道,我看著你這樣子......很難受。"


    "你以為我不難受啊?"楚衛的口氣還有點不依不饒的,"我也不想啊,傷口疼得厲害。"


    忽然就心軟了,馮陳囁嚅著說了一句"那你以後少抽點兒",放☆、下了遙控器。


    楚衛點點頭,沒再說話,接著看電視。


    屋裏的氣氛忽然變得很壓抑,之前輕鬆歡樂的情緒一瞬間蒸發,就像門外剛才還陽光燦爛,這會兒卻忽然陰了天。


    到了☆、下午楚衛忽然發起燒來,燒得很厲害,趴在床上蓋了厚厚的被子依然簌簌發抖,馮陳趕緊找出退燒藥給他灌☆、下去,打開紗布給楚衛換藥的時候才發現,傷口已經化膿了。


    楚衛咬著牙笑得不在乎的樣子,沒事兒,吃點消炎藥就好,別擔心。


    馮陳卻不得不擔心,看著楚衛大把大把地吃藥,摸著他燙得通紅的臉,想不管不顧把楚衛拉去醫院,終究還是作了罷。


    就這樣一連幾天,馮陳一直沒怎麽合眼,不停給楚衛換著搭上涼毛巾,用冰塊物理降溫,實在扛不住坐在床邊打了個盹,卻被噩夢嚇得一頭冷汗猛然驚醒,看看楚衛還躺在眼前沈沈睡著,這才放了心。


    伸手搭搭額頭,發現楚衛已經退了燒,馮陳長籲一口氣,眼前一黑,呼地又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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