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看著常規賽進入尾聲,解雩君開始考慮請客的事。 這還是趙翟和他女朋友請客給的啟發,說起來,他和嘉慈在一塊兒之後,就隻是俱樂部一起吃過飯,因為自己的職業原因、又多少算個公眾人物,兩人不約而同都沒有想過要把嘉慈的朋友們聚到一起吃頓飯。 “我也沒有很多的朋友。” 嘉慈老老實實的道,“蕭時因算一個,姚聆算一個。”其他的同學同事,關係是有還不錯的,但始終不是這樣的親近和信賴,如果非要請客的話,可能就是三兩朋友簡單一聚完事兒。但解雩君堅持,“少也要請,這不都是娘家人嗎!” “蕭時因得周末才有空,姚聆的話,我得問問她。” 晚上的時候,嘉慈掛了電話過去,姚聆二話不說立刻答應:“來,必須來,我直接飛過來,還有蕭時因是吧?那太好了!” 巧的很,嘉慈和蕭時因約時間,對方也是這樣說! 但他也有要求,並且這個要求完全不讓人意外:“能帶家屬不,我男朋友黏得很!”第88章 解雩君要請客娘家人, 蕭時因直呼“不上班也要來!” 說是這樣說,但不上班是不可能的。 這哥們兒如今不僅要兢兢業業的上班,甚至還重新撿起了馬甲、又開始接外邊的活兒。 沒有人會嫌棄錢多的, 問題隻是時間夠不夠用罷了。 嘉慈看著微博列表裏“死而複生”的某位互關, 歎了口氣:“難道日子已經這麽難了嗎?”他記得蕭時因手裏是有存款的,或許不會太多, 但絕對夠用。 後者連聲歎氣, 到底還是坦白了。 “蔣清和家裏出櫃了。他家裏……嘖, 怎麽說呢,比較傳統吧。他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甚至到他們這一輩, 無一例外整整三代的老師, 都稱得上是書香門第了。不像我,家裏都沒人管的,從小野慣了。那小子整個暑假都沒回家, 在外麵兼職賺下個學年的學費,我讓他現在和我住一塊兒, 不然也沒有別的地方去……” 好家夥,直接給斷了經濟動脈,這招夠狠! 對於一個連二十歲都沒有的男孩子而言, 他既然選擇了不那麽容易被包容的愛情,相當於自動背叛了家族的期願, 可不就得承擔所有的後果。 再說藝術類院校, 一個學年的學費可不算少了, 沒有兩萬也得有個一萬,外加上平時七七八八的生活費, 這暑假兩個月要是不好好幹, 怕是真的不輕鬆。 以嘉慈當初見到蔣清第一眼、和這段時間蕭時因偶爾說起對方的事情, 他了解到的這位奶狗男友,看似溫順,其實性子可是夠烈夠獨的。 從男性尊嚴出發,蔣清不可能接受年上男友的幫助。 這個時期的男孩子正是血氣方剛、亟待獨立的,如果不是蕭時因拉著他暫時住到一起,讓這孩子在假期裏勉強有個容身之所,搞不好真的會找個包吃包住的廠子去做暑假工…… “那他現在在做什麽?” 蕭時因又歎氣,“他在送外賣啊!這個累歸累,沒學曆要求,隻要送的多、錢就多。每天這天不亮就出去,中午溫度太高也就歇半小時,一直做到後半夜才回來……” 別說做父母的知道這事兒之後會不會心疼叛逆離家的兒子,反正聽著蕭時因的語氣,嘉慈猜他肯定是心疼壞了! 好好的奶狗小男友,為了他孤注一擲和家裏出櫃,被斷了經濟來源,交不起學費沒了去處,為了來塊錢開始送外賣。 從前吃頓飯,蕭時因還煩躁人家黏糊糊的,到哪兒都跟著,現在嘉慈說要請客,立馬就要求帶著家屬一塊兒…… 果然啊,沒錢的日子,哪兒哪兒都是挫折。 嘉慈現在回想起他高三和剛剛上大學的那一年,其實也很難熬,經常是捏著空蕩蕩的、沒法擠出任何東西的白顏料,操心從哪裏再摳點材料用。 但事實證明,人隻要不怕苦,下定決定埋頭去做,成不成功不知道,但一定能改變現狀! 他從前覺得蕭時因和蔣清或許因為異地的緣故,會度過稍微艱難的時期,或許在這期間,兩人可能因為種種困難消磨掉彼此間的熱情,就像蕭時因過去數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一樣,但也料到轉機來得這樣快…… * 夏季賽常規賽結束的第二天,解雩君預定好了一家餐廳。 嘉慈對此沒有意見,他確定了蕭時因的時間,又問了姚聆航班落地的時間,當天晚上,嘉慈和解雩君最先到達,再來的是姚聆,她頭一次私底下見到馬思卡,整個人雖然有些激動,可顯而易見的是,這個女人很快就進入了娘家人的狀態,剝離了馬思卡濾鏡、開始詢問嘉慈最近的日常和接下來的安排。 “你8月份不是要去青海?” 這話問出口,愣住的不僅是解雩君,還有嘉慈。 後者抿著唇,一臉殷勤的捧著冰檸茶湊到解雩君唇邊,“我還沒確定呢,但老師發話了,要是他帶我一起去,那我肯定要去的呀……”收到錄取通知書之後,嘉慈也加了導師拉的群,他現在還是習慣老師,不像對方手下的師兄們,已經熟悉的叫起來劉老板、劉老大之類的外號。 解雩君不懂這些,他隻知道自己的三個月不完整了。 可這麽大個兒人了,不能鬧脾氣耍賴…… 可誰知道呢,這隻是解雩君今晚的第一次打擊。 蕭時因和蔣清兩人到的時候,嘉慈作為最最中間那個,分別給三波人做了介紹:“喏,這是我男朋友,你們都認識了。姐,這是蕭時因,別和他客氣。蕭時因,這是我姐姚聆,你得對人家客氣點兒!然後這位是他男朋友蔣清啦……” 大家夥互相打了招呼,又一起坐下。 點好了菜,嘉慈下意識就討伐蕭時因:“你好慢啊!” 蕭時因一杯冰檸茶下肚,又把他手邊蔣清的那半杯也喝了,“那能怎麽辦嘛!我那個地方一到晚高峰就堵得要命,地鐵裏簡直沒把我擠扁,然後我們小蔣同學好不容易歇個半天,過來接我下班省的我再轉車,結果路上小車車給逆行的刮到,又擱那兒耽擱十來二十分鍾,我是不是水逆了啊……” 嘉慈無奈搖頭,姚聆聽得津津有味。 解雩君隻關注了一個點:蔣清接蕭時因下班回家。 他的視線落在嘉慈的側臉上,場上這三人是同屆生,可乖寶比姚聆和蕭時因小,看起來甚至比十九歲不到的蔣清還嫩,過長的睫毛偶爾撲閃那麽一下,白瓷一樣細膩光滑的小臉兒托在他自己的手上,擠出一點兒團啾啾的可愛弧度。 “我們工作室收到的產品簡直消耗不完,嘉慈之前穿小裙子偶爾還會用用,現在就是有愛情的滋潤,什麽都不管了唄,十分的任性嗷……” 姚聆和蕭時因有些神交已久、相見恨晚的意思,聊起化妝品、護膚品簡直有三卡車說不完的話。而嘉慈天生麗質、恃靚行凶,一副愛聽不聽心不在焉的模樣,左手被解雩君攥住,懶洋洋的托著下巴,偶爾插兩句。 【奇跡嘉嘉】如今能夠接觸的品牌已經十分不錯,不管是一線產品,還是當紅國貨,撇開工作室自己選品購入的那些,每逢節日或者上新,收到的各個品牌寄來的試用和禮盒多不勝數,簡直堆都堆不下! 工作室就六個人,就算是自用消耗也用不完這麽多。 而姚聆對自己人又一向大方,她今天覺得蕭時因合眼緣,轉眼就答應要給這個弟弟也寄東西,蕭時因熱愛美妝又醉心保養,無論是理論還是實操,經驗都豐富的不像話。不像嘉慈,問他消黑眼圈的小竅門,轉頭這氣人孩子就來一句“多睡覺唄”…… 這三個人聊得熱火朝天,旁若無人。 場上大概隻有解雩君和蔣清在關心什麽時候上菜。 等了十來分鍾,期間上了四碟子小食開胃,終於迎來正菜。這頓飯是解雩君請嘉慈娘家人吃飯的名義請的,大家的話題都離不開嘉慈本人,在坐除了另一位家屬,蕭時因是嘉慈超過7年的好友,而姚聆既是合夥人又是密切關心的姐姐,他們倆加起來,差不多能把嘉慈過去三分之一的人生兜個大底。 要說的話很多,但這一頓飯隻能吃到晚上。 蕭時因小周裏隻休一天,蔣清第二天天不亮也要出工,這兩人是不用送的,手拉著手本著勤儉節約的原則趕地鐵去了,倒是姚聆,小兩口把她送回酒店。 “蔣清比蕭時因小三四歲呢?” 嘉慈吃飽了,放低了座椅攤在副駕上,嗯了一聲。 姚聆又嘖嘖道:“看不出來呢!” “可能是曬黑了吧,之前見他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嘉慈又打了個哈欠,“他們倆現在也挺辛苦的,不過能忙起來也算是好事兒。”眼看著這兩人的感情已經因為假期同居,以及並肩奮鬥的原因更進一步,似乎是從倦怠期邊上拐了個彎兒,朝著更加穩定、長久的方向發展而去了…… “誰說不是呢!我從前聽你說起他,下意識的就感覺是收不了心的類型,現在看來,沒準蔣清這種年下小奶狗就專門克蕭時因的。” 嘉慈不可置否的點頭,“我覺得挺好。” 有的時機,晚一點、早一點來或許都不對。 關鍵節點上,能果斷下了決心比什麽都重要。 生活的巨大改變或許會有陣痛,但總比將來後悔要好得多。大男人有手有腳就能活,蔣清逼一逼自己,同時也拉回了蕭時因的注意力…… 兩人還沒聊完,姚聆就到地方了。 她一走,車內突然靜了下來,嘉慈莫名就吞吞吐吐了起來,他看向一直豎著耳朵聽聊天的解雩君,這狗男人一臉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麽,嘉慈抿了抿唇、喉結動了動,有些磕絆的解釋:“我不是支持為了出櫃離家出走斷絕關係什麽的,自己有能力養活自己的話,爭取去拚一把也是可以的……” 解雩君輕輕笑了聲,“你那個時候,也沒什麽區別吧。” 嘉慈心想:那還是有點兒的。 可麵對解雩君的注視,他不敢說更多,雖然自己的事情擺在解雩君那兒已經近乎透明了,但有一點還是要要說清的,“我可不是為了別人出櫃,我就是為了我自己,不想遮遮掩掩、吞吞吐吐。” “然後呢?也給你把學費生活費什麽的都斷了?” 這倒還不至於,他誠實搖頭,“我當時學習還可以的,怎麽可能不給上學吃飯。”但嘉慈那會兒的確也不好過,兩件大事疊到一起忤逆了長輩的意願:一個是非要轉藝術生學美術,一個就是公然出櫃。“不過培訓、集訓之類的事情,沒辦法從家裏拿到錢了,得自己想想辦法就是了……” 解雩君沒有直接回家,又帶了嘉慈去買他愛吃的蛋糕。 等到兩人捧著東西出來時,微微帶著涼意的夜風吹來,似乎在昭示明天的天氣,解雩君提起嘉慈去青海的事兒,“什麽時候出發?媽媽本來想過來看看我們,如果你要出去的話,就得換個時間來。” 嘉慈唔了一聲,“可能這周結束?” 事實上,在他這句話說完的第二天,群裏就發了通知確定了出發時間和行程安排,由於隻有嘉慈人在上海,他得先回去,和大家集合再統一出發。要說唯一恰巧的是,他這次回去能和姚聆一塊兒。 而解雩君又一次在雨天送走男朋友,回來之後肉眼可見的心情低落,吃飯沒勁兒、直播沒勁兒,一連著三四天乖寶那邊信號都不好,好不容易聯係上很快又要出發。而解雩君這邊呢,季後賽第一場碰上bug暫停,這事兒甚至沒能很快解決,一停就是大半個鍾頭,場上不隻是觀眾煩躁,解雩君那個臉色簡直臭得十裏飄香! 盡管fz最後贏了,但這一場下來屬實打得人疲憊。 這一晚,嘉慈他們駐紮到了新的營地,遭遇了一場猝不及防的暴風雨之後,勉強接通了信號,聯係到解雩君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 “你那裏還好嗎?” 嘉慈頭發還濕著,搭著一條吸水毛巾,披著毯子窩在帳篷裏,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狗狗,睫毛也是濕漉漉的,“還好吧。”剛說完,就打了個噴嚏,“唔,外麵現在降溫了,稍微有點冷,不過明後兩天都是好天氣。” 看著解雩君陰陰沉沉的臉色,嘉慈眨眨眼睛,很沒底氣的補充一句:“問題不大。” “這是問題不大?” 嘉慈聳聳鼻子,“真的還好……” 他稍微撩開帳篷簾子,外麵是涼涼的濕氣,進一步拉大晝夜溫差,但雨後的夜空很幹淨,幾乎能看到那種墨藍色的底,專業的攝像鏡頭下,大片的星辰是震撼到幾乎不真實的聚攏在這片夜空之中。 “這幾天畫了不少東西,回去之後再給你看。” 解雩君隻想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都好。你一個人在外麵,不要生病,危險的地方不要去。” 嘉慈點點頭,又靠回帳篷裏,半幹的頭發被毛巾胡亂揉著,有種亂蓬蓬的鈍感,可愛又懵懂。人在高原、身體狀態和平常是有些不一樣,他睡不太著,但手機又不能用的太久,因為整支隊伍要明天晚上才能靠攏景區。 他們關了視頻,隻連著語音,聽著不知道哪裏發出的淺淺蟲鳴,隨著雨水的不斷蒸幹,青草又散發出熟悉的清新氣息。 嘉慈在恍惚之中想起向導說過的某個風蝕的老寺,驀然記起自己本該去年去還願,事情耽擱到一年後,他掙紮著將睡意暫時攔住,喃喃的告訴語音那頭的解雩君:“我們該去還願的,這次去晚了,希望……不要怪罪……” 第二天,天氣晴朗,隊伍距離目的地越發靠近。 嘉慈經過一夜的休息,恢複了狀態,他似乎不記得自己昨晚說了什麽,但下午抵達景區進行補給時,收到解雩君的消息:【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去還願。】 越是人煙稀少的地方,自然的統治力卻強。 這個地方,到達的瞬間就能使人感受到過去千萬年的演變威力,大片的雲朵印在湖麵上,視野裏的所有景物都幹淨透徹到不可思議,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依然可見與天相連著的祁連山脈。 又一個晚上,銀河如約而至出現在鏡頭裏,這一瞬間,他無比想念解雩君,如果能在此處與對方攜手,幾乎能生出一種穿越時空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