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周勵昕動手術的事情到底還是讓父母知道了。 周家家長知道消息當天就趕去了重慶, 等兩位到了醫院,光是看了兒子裹著紗布和固定器的手一眼、頓時就紅了眼睛!他們明明恨不得把這臭小子掀翻打腫屁股,可看著孩子哭得稀裏嘩啦眼淚泡泡, 卻隻能單手抹眼淚的模樣,硬話狠話一樣都說不出口,幾番欲言又止, 最後軟著語氣勸他休養半年。 “我都聽那些醫生說了, 有的人傷情嚴重,哪怕做完手術, 這輩子頂多也就是提個超市購物袋, 你這才十九歲就傷成這樣, 將來可要怎麽辦才好啊?” 周父一言不發, 歎氣都憋著。 直到醫生按著時間過來給周勵昕換完了藥,周母已經和痛得直冒冷汗的兒子哭做一團了。“當初不該送你來打職業!咱們不打了好不好?”她甚至比周勵昕還難過,哽咽著道:“乖孩子, 媽媽不知道你吃了這麽多苦,回家吧、咱們回家好不好……” 可周勵昕隻是一邊抽氣一邊搖頭。 “不,媽媽,我要留下來!” 他看著除了痛、麻之外依然沒有其他太多直覺的左手, 堅決的表態:“我不會走的,等我養好了,我還會繼續訓練、繼續上場打比賽。” 周母被他強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周父同樣無可奈何, 夫妻兩人四十多歲的年紀,盡管知道兒子沒有性命之虞, 但傷到手這種部位, 嚴重的可能影響今後日常生活, 做父母的怎麽可能輕易釋懷。 “老周, 你來說說你兒子!這才幾年的功夫,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別說什麽比賽拿獎了,你有沒有想過將來你歲數大了,這得多受罪啊!” 周父看向兒子,對方也祈求的望著自己。 “我問過了,他們之前也有動了手術的,恢複之後打到25歲才退役。”周勵昕看向他的父母,語氣真誠又小心翼翼,“是真的,我這種情況其實歇兩個月就好了。”看著父母略有鬆動的眼神,他又道:“我好不容易才挨過青訓進到一隊,還沒有拿過冠軍,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我希望爸爸媽媽可以支持我,而不是、勸我回家……” 夫妻倆沉默的和兒子對視,誰也說服不了誰。 傍晚,一家三口在氣氛壓抑的病房裏一起吃了飯,周勵昕需要去做術後第一次拆除觀察,夫妻倆進不了手術室,隻能在外麵等結果。 在這期間,周母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去到走廊,打了一通電話給自己的養子、即是外甥,電話那頭大概過了十秒不到的功夫,就接通了。 “舅媽?” 周母深吸一口氣,“你弟弟動了手術。” “我知道,第二天的時候、我其實就過去看過他了,周勵昕和我說了情況。”嘉慈算著時間,以對方那種性格,心裏越是無助惶恐、越隱瞞不了多久。“他說,要等傷養好了之後繼續回去打比賽。” 周母沒能在兒子麵前說的話,倒是能毫不猶豫的說給養子聽,就像他還是曾經那個懂事持家、體貼母親的大兒子—— “他從送到醫院到動手術,就一個晚上的時間,那麽急、那麽趕,其實根本就沒有那麽輕鬆是不是?像勵昕說的一兩個月就能修養的好?我不信的!嘉慈,你別騙我,醫生從頭到尾都沒有否認過有二次手術的可能性,你能不能勸勸他……” 嘉慈靜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勸不了他。” “你是哥哥,他起碼還會聽一點你的話!” 周母咬著牙、抑製著聲調,語氣裏充滿懇求,“你去說、去說好不好?他要是繼續打下去,過個一兩年的萬一又受傷、難道又要去動手術?再動就廢了!那勵昕將來還能做什麽?購物袋都提不起的男人,他能做什麽?” 嘉慈知道他們是關心則亂,但提購物袋提不起,那得是最嚴重的情況下、再附加一定程度警示效果的誇張說法。 周勵昕從事發到送到醫院確診、選擇直接動手術這一流程看似是很急迫,但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如果連最專業的醫生一時間都無法確定治療方向,那問題才是真的很棘手!最起碼,現在的周勵昕隻要放平心態好好休養,將來複健的時候再注意做好配套的理療,基本上沒有太大的後患。 可這番話嘉慈揉碎了拆成一字一句講給周母聽,她依然哭哭啼啼,儼然已經開始擔心兒子再過兩年變成殘廢…… 麵對已經讓“提不動購物袋”印象先入為主的舅母,嘉慈隻能這麽直白的告訴對方:“周勵昕十四歲就在為他的目標努力,十五歲衝青訓,十七歲剛剛開始打次級聯賽,一直到了十八歲、他才踏出追夢的第一步。舅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周勵昕早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這是沒有退路的路。” “就像你們當初說的,以他的學習成績,將來能夠順利畢業,再找個賺錢的事兒做就不錯了。而周勵昕現在不就是在賺錢嗎,就當他這回是受了工傷需要修養,等養好了傷再繼續賺錢……” 周母沉默了下來,她的確是因為兒子後來漸漸有了成績,甚至看得到盼頭,才盲目的拔高了內心的期待。 嘉慈輕輕歎道:“這幾年裏加起來,就算沒有賺到兩千萬也有個一千萬了,咱們這種普普通通的家庭,一千萬一輩子就夠花了,不是嗎?” 周勵昕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得對自己負責。 從前十五六歲的時候,家長或許還有理所應當的立場去幹涉,可事實上、這個男孩兒已經進入“工作狀態”三四年了,從他第一次由父母簽字進入青訓營,到十八歲自己親手簽下第一筆合同,他是一個完全體的社會人。 周勵昕繼續養傷,而周父周母在重慶停留了一周。 這一周裏,嘉慈陸陸續續接到過三四次的電話,有他們打來的,也有周勵昕自己打來的。總而言之,這一家三口目前來說是鬧得不可開交,做父母的堅持要讓兒子放下職業比賽,然而已經品嚐過追逐榮譽快感的周勵昕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俱樂部也有人過來調節,然而沒什麽用。 你和他們提夢想,他們隻想要健健康康十九歲的兒子;你和他們提健康,那周勵昕自己不同意,他的合約簽了三年,哪怕是接受被“賣”出去,也好過這樣半途而廢。 然而輿論是不能拖的,在粉絲超過一周沒有見到人、從最開始的猜測到後來的擔憂,聲量越來越大,pq俱樂部官方微博不得不放出通告:打野選手周勵昕因手傷暫休,目前已經順利完成了手術並處於積極恢複之中…… * 姚聆回來之後,看著裝修一新的工作室,滿懷歡喜的跑前跑後完善了最後兩步證件辦理,挑了個吉日剪彩掛牌,刷著app查詢消息,看著注冊信息裏麵自己的大名,像是有所依靠那樣,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姐這算是有自己的事業了吧?” 小敏舉著香檳,朝她碰了杯之後自顧自的噸噸噸一口悶了:“這還不算怎麽樣才算嘛!發家致富包小狼狗指日可待啊姐!” 嘉慈不太會喝酒,但也開心極了。 三個人定了個大蛋糕,望著未來兩年裏半層樓都屬於他們的地盤兒,分完蛋糕之後就衝動加班了:沒錯,開心過後,那種幹勁兒一下子湧上頭來,當晚就開始加班! 用姚聆的話說,誰攔著她發財,腿打斷! 二月結束,三月到來,【奇跡嘉嘉】新一期的產出打上了嘉慈全新設計的logo,完全優化的後期質感和剪輯節奏,讓粉絲直呼“視頻狠狠的花錢了”、“有點子高貴起來了”,這就是姚聆想要的質量和效果,她自己都狠狠的心疼了:錢沒白花! 另外,嘉慈這水平,可以收拾收拾整外包了。 姚聆流著淚羨慕了,“明明是我們一起上的課,為什麽你的物超所值,我的像是交了智商稅?” 嘉慈還在為arpg遊戲的原畫努力趕稿,工作室裏搬了一組新的顯示屏來,比他公寓裏的那個大得多、曲麵效果也更流暢,小敏說有點像是要直播開課的樣子,但嘉慈隻是有氣無力的求姚聆趕緊把第四個倒黴孩子搞就位,他實在忙不過來了。 “要麽能在前麵扛東西,要麽和我一樣做後期。” 姚聆倒也不是開不起工資,可招個合適的人哪有那麽容易,就連小敏都是挑挑選選好不容易定下來的。這種無依無靠的自媒體運營小工作室,看著外麵的數據是很“光鮮亮麗”,實際上不比大廠子裏那些996的格子衫輕鬆…… 但不管怎麽說,第四個倒黴蛋3月底的時候來了。 是個女孩子,叫程徵,染著一頭刺拉拉的短白毛,紋了一條花臂,唯一的要求是工作室裏可以帶貓上班,她的貓也是花臂大佬,名字喊做“白虎”,一人一貓一塊兒看著,一時間也說不清誰更像誰。反正姚聆挺高興,程徵也是一個頂倆的,她帶著貓來,工作室“人”口更加興旺了。 這時,lpl春季賽已經進入了賽程終段。 嘉慈從開始到現在,隻抽空看了fz出站的兩場。 對此,解雩君怨念非常:“我和你曖昧著的時候,你都來見過哥哥兩次,結果談了戀愛把我吃到肚子裏,過年回老家見了家長喊了爸媽,怎麽還越來越少了呢?” 嘉慈剛剛下飛機,接著語音哭笑不得,“我就來!” “就來是多久?” 解雩君難得嘟嘟囔囔,聽著還有點兒委屈,但這會心情的確是好起來了,“如果能在2、24小時內見到你,那才算‘就來’!” 嘉慈拖長了音,輕輕歎氣,“哎,下雨了呢!” 解雩君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我看天氣預報,北京今天天晴啊!”話音剛落,他就衝到窗邊,猛地掀開窗簾,基地外一片綿綿春雨,上海最近都在下雨…… “你來了?” 還沒等嘉慈回答,解雩君又問:“你來了對不對!” 嘉慈但笑不語。 這是“就來”呀,說著,不就來了! 一個多小時之後,嘉慈到達基地,解雩君晚飯都沒吃,直接把人帶去四樓,兩人從見麵開始眼神就瞬間焦灼得黏在一起,相觸到的瞬間,如同過電一樣、帶起渾身上下一陣過於酥麻的細小戰栗…… 解雩君幾乎把嘉慈的嘴吮的不像樣。 但他還有更想要的沒得手,畢竟樓下大家都等著,再急也不能急在這一時,“累不累?”解雩君把人緊緊抱在懷裏,一點點用唇去碰嘉慈的臉頰、頸側,“乖寶可把哥哥給想死了,這都打到最後一周,除了之前那一晚和你聊著自己動手了一次,其他的統統留下來了,明天比完,全部都給我的乖寶……” 嘉慈被他頂得小臉通紅,腰杆子都要軟了。 “我禮拜天要回去的……” 解雩君狠狠掐著他的腰、往自己懷裏按,“那也夠了,下周開始季後賽,歇個兩天,一天哥哥喂飽你,另一天,哥哥依然喂飽你!” 嘉慈捂著他的嘴,依然控製不住朝後倒的趨勢。 他躺在充滿男朋友氣息的床上,明明危險的要命,竟然還恍惚懵懂的側過頭吸氣嗅了嗅氣味,微微閉著眼輕輕嗯了一聲,“是我送你的那個香水。” 解雩君喉結攢動,小馬思卡已經起立了。 他把人牢牢攏住,去蹭乖寶兩條小細腿兒,表情端得是不經意,但動作刻意到近乎直白,熱乎乎的氣息噴灑出來,嘉慈躲都沒地方躲,隻能轉過身用膝蓋抵住他:“我明天要去看你比賽的,別弄……”解雩君每回不搞點印記、用他的話說相當於白來,嘉慈深受其“害”,懂得了拍新年視頻那會兒化妝師簡直想要捏碎修容盤的心情。 解雩君像大狗狗那樣,欲求不滿的到處拱。 一邊拱,一邊又親又啃。 “我不弄你。”喘著粗氣兒,男人狠狠磨了一口白乎乎的耳垂,“好乖寶,說好留到明晚,一滴都不會動你的……” …… 樓下的人等了半個多小時,外賣都到了,才看到兩人施施然下來。張竹毅一看那黏糊勁兒,捂著眼睛直呼“眼睛疼!”,方希倒是膽大包天,盯著隊霸的目光招呼嘉慈坐他旁邊來,“來我這嘉小慈!” 今天點的是私房外送,光是看著就很營養很健康,但方希還是想吃重口的,自己點了個麻辣香鍋,加多多的肥牛和毛肚,午餐肉、培根,整得麻辣鹹香不說,光是看著那賣相都要流口水了…… 於是,方希招呼口味相近的嘉慈和他一起吃。 事實上,嘉慈的確坐過去了。 在解雩君扯著嘴角抬著上目線、定定看著他的時候,嘉慈快速“溜”到了方希身邊,並且迅速拿起了筷子,“好好!我和圓希一起吃這個!” 解雩君看了一眼,和冷不丁被抓住的劉思哲對上視線,後者屁股都落了半邊了,硬是又抬了起來,“哥、哥、你坐這兒!” 於是,這臭情侶又挨到一起去了。 “哇,果然還是辣才有意思。” 嘉慈嗯嗯點頭,“真不錯!” 吃菜不吃辣,味道都少一半兒! 一塊肥牛剛進肚,碗裏出現了一筷子青菜,他順著筷子看過去,恰好對上解雩君深邃又略有暗示的目光,“多吃青菜,乖。” 嘉慈反射性的皺眉,“……” 他不愛吃,但也不抗拒,夾進嘴裏之後,剛想伸筷子去麻辣香鍋那個大碗裏麵夾一片毛肚,碗裏轉眼間又多了一勺青豆。 “這個青豆甜甜粉粉的,乖寶快吃。” 方希咬蟹肉棒的節奏頓時就頓住了! 他看了一眼茫然又糾結的嘉慈,看了看裝聾作啞拚命幹飯的其他隊友,悟了—— 錯的不是他,更不是桌上的蔬菜、青豆,和幾乎看不到什麽油光、標榜著健康營養的湯品,而是這一大碗能夠讓人狠狠下它個三碗大米飯的麻辣香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