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寶,你的跟腱清晰漂亮,肌腱線條也很長,如果高中時候打籃球補充好營養,應該會長得更高的……”解雩君微微有些可惜,嘉慈是身量不矮,但體格單薄,再加上一張顯幼的臉蛋瓜子才讓整個人都有一種嬌小感。 嘉慈做完了兩組,翻身趴在墊子上歇氣。 “我不喜歡打籃球……” 他翻了個身,平躺著慢慢喘氣。 在一個排名算不得的多麽靠前的高中裏,曾經那一群打籃球的男孩子,一個個都曬成小麥色、甚至更黑,他們出了教室脫掉校服,就像剝離掉了學生的那層束縛,毫無顧忌的開著某一個、或者某一群女生的玩笑,取笑、調侃她們,甚至是高高在上的評價讓他們不滿意的頭發、衣著,輕而易舉的脫口而出那些並非看不穿、而是沒有當麵表明的諷刺。 自大,驕傲,頑劣。 還有相當不願意承認別人勝過自己的愚昧。 那個時候嘉慈眼裏是非黑即白的,他保持著不算脫離大團的距離,微微在邊緣遊蕩,可和蕭時因走在一起之後,他也不可避免成了被排擠的對象,尤其是女孩子們一如既往對他溫和照顧,變相加重了男生對嘉慈的排斥和厭惡。 很長一段時間,嘉慈是獨來獨往的。 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畫室,麵對不知道講到哪裏的功課,和不知道要補哪些的作業,直到重新編入藝術班,日子才又變得自由輕鬆起來。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拿去應對藝考,直到再次返回學校,為了文化課衝刺,這些煩惱事其實已經距離嘉慈足夠遠了…… “後來進了大學,認識了姚聆。” 解雩君知道這個女孩兒,大概是“閨蜜”的定位,嘉慈對她很是信任,平時提的最多的朋友也是這一位。 “她鼓勵我搬出來住,剛開始過得緊巴巴的,後來就好了嘛……”嘉慈這個小射手,樂觀的同時有著一定的好勝心,對外是高冷疏離,但突破自我空間之外的部分,嘉慈對親近的人很狠得下心去付出,有小嘴巴巴很能說的時候,也不可避免有嘴笨到咬舌頭的場合,“我第一次去看你的慈善賽,就是和姚聆一起去的!” 兩人聊了兩分鍾,嘉慈不願意再說下去了。 正如解雩君躲躲閃閃避開自己的黑曆史,嘉慈也是如此。 就算是他曾經受過排擠和欺負,是正兒八經的受害者,他也不願意在回憶中學時代的過程中去提及很多,比如不打籃球這一點,嘉慈用的理由是不喜歡出汗,而很多男生的確汗臭臭的。 不管解雩君是否看得出來,隻要不點出來,嘉慈都會感謝他的體貼,免得回想起更多不讓人不太愉快的記憶…… 兩人又開始一個教一個練。 “私教”持續咬緊後槽牙辛苦忍耐…… 這個活動持續了一個小時,幾乎占據了解雩君一天裏唯一一個休息的空擋,嘉慈練完放鬆了肌肉就得洗澡休息,而他也衝了個涼,回到訓練室和隊友們開啟夏賽之後第一場訓練賽的複盤工作。 趙翟上陣的次數已經不多了,小猴兒算是頂住了壓力,雖然還在緊密磨合,就體係戰術思路的理解已經趕上了大部隊的節奏,所有人心裏漸漸有了底:俱樂部更換新鮮血液必然有陣痛期,既然不可避免,那就長痛不如短痛! 隨著小猴兒出現在訓練賽的次數逐漸頻繁,和fz其他幾位選手的雙排場合也在瘋狂增加,不隻是fz,各大戰隊進入了戰前焦躁期,仿佛隻有大量的rank才能壓製住那股情緒,風口浪尖裏卻再一次傳出fz也迎來輪換的消息—— 這一次,還是奚嵐。 鑒於夏季賽上nw已經玩兒了一次“狼來了”,提高警惕防止陷入反炒陷阱的競圈瓜民們保持觀望,第一時間去官方運營賬號下詢問情況。 隻是誰也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 “撈化”的奚嵐對上新教練與管理層親自提拔的核心十八歲天才上單,nw也不信邪的走上了一條頭鐵之路:和隔壁死對頭fz一樣,專門挑在大賽準備期輪換主力…… nw的新人和小猴兒這邊一樣,第一次亮相帶起一波腥風血雨之後,再次見麵就已然變身成了一隊正選:如果他上了,那奚嵐就得去看飲水機。 “這算啥?” 張竹毅人都看帶了,“狼來了喊兩遍,沒想到真來了!” 趙翟聳聳肩,語氣裏竟然還有點可惜:“好歹奚嵐也在nw待了三年了,就算是半路從pq那兒買來的,也該養熟了……” 方希帶著他的一線消息回來了:“我吃到的瓜是他們nw年中的時候談了一次續約意向,低於2000萬不行,因為su去年轉會期就找過奚嵐,可能給得很多吧。再加上今年夏季賽賽程太緊了,這事兒大概不了了之了。可半決賽的時候又突然冒出來一個替補,也不知道是nw的表態呢,還是奚嵐自己真的在搞抵抗,反正這事兒現在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續約的問題。” 聽著就讓人覺得腦殼疼! 張竹毅越聽眉頭越是擰緊,“三年前奚嵐簽約nw的時候是多少來簽字費著?我記得他還發了通稿踩了一圈其他人吧?”他看向解雩君,“雩醬應該還有印象,尤其是拉踩了你。” 當然,奚嵐也沒得意多久,因為很快新老板就收購了fz。解雩君那時剛剛成年,且冒頭的氣勢不小,大老板直接給瘋人院的靈魂人物續上了那兩年內lpl賽區的最高年薪,競圈頂流也是那時開始奠定地位的。 解雩君沒什麽感覺,他也不是不挑條件,自己該有的待遇,一樣樣和俱樂部談,談到最後結果基本上都是fz讓步。 對於別人,他也不想多做評價。 解雩君隻想每天正常的訓練、打訓練賽,希望隊友們可以少點下飯操作,希望複盤會老李可以少點牢騷,這樣他才能省下精力去見自己的乖寶—— 乖寶也好忙,乖寶自從有了私教,他足足一周沒再去健身房。 王曦左等右等,白天、下午甚至晚上都分時間去過,不見人來,選擇直接上門去找,這天嘉慈上的是專業大課,連著兩個小時下來繃緊的神經乍然放鬆,看到門口的王曦,他下意識避到後門。 偏偏越是抗拒的事情越會發生,已經出了教室的向銘又掉頭回來,恰好碰到在外麵探著腦袋的王曦,和背著包一臉淡漠要離開的嘉慈。 “你來幹嘛?” 向銘看向王曦,下一句還沒出口呢,對方已經打斷他了:“你想得倒美啊,別自作多情了。”說著,他就徑直走向嘉慈,“這幾天怎麽沒見到你過去呢?” 嘉慈大無語,這兩個人他誰都不想搭理。他更不想在大中午放學的時候,讓走廊和樓梯間的其他同學看熱鬧。 “沒什麽。不去了。” 王曦看他快步離開,一個眼神也沒分給向銘,可到底還是慢了一步,一直追到樓下,陽光從玻璃吊頂上灑下來,嘉慈的背影都像是被虛化了一樣,晃著一圈光暈。 “等等我啊!” 嘉慈煩死這人了,“別跟著我,我不想和你說話。” “那你是因為我不去健身房嗎?”王曦不依不饒跟在嘉慈身側,“沒關係啊,你去就是了,我、我和你錯開時間……” 這個人本質上和向銘又有什麽區別呢? 都是聽不懂拒絕和厭惡的自以為是的人。 “你沒聽懂嗎?我不去是我的事兒,和任何人沒關係。你也別跟著我別來找我,這種行為挺不討人喜歡你知道麽?” 姚聆在教學樓另一個出口等著,遠遠看到嘉慈和人說話,她從陰涼處走出來,一看是王曦,厭惡之情簡直寫在臉上,“幹嘛你?” “他有病。” 嘉慈懶得多說,和姚聆快步離開。 姚聆最近忙得很,奇跡嘉嘉還在運營,經過了一個多季度的艱難轉型,現在的粉絲受眾也慢慢習慣了“嘉寶”退居幕後的事實,雖然新模特們依然還在適應階段,但姚聆盡量避開了短處,外加嘉慈後期的處理,總體質量把控嚴格,數據和收益偶爾有不錯的進步,除此之外漲幅都十分穩定…… “最近有那麽三四個廠子,問我有沒有開聯合品牌的意願。” 這也是網紅轉型的一條必經之路了。 最開始做測評的,後來都會去做直播的,話題離不開服裝美妝,隔三差五吃吃推廣,到了最後,隻要流量轉化夠得上變現“及格線”,似乎都離不開開店這一步。 當然,這些廠子,並非將雞蛋放到同一個籃子裏,可以這麽說,那些數的出名的網紅店後麵的廠子,其實都是那些個固定貨源,不過是想要擴大銷路,更進一步分割產品線準確投放不同受眾的人群。 奇跡嘉嘉從微微冒頭到現在算得上圈內有名,其實也就兩年的時間,按理來說,現在正是適合轉型更進一步變現利益的時候,最好的辦法的確就是參考前輩們的做法:將決策權拿捏在自己手裏,開創品牌,打出標簽差異,讓最大頭的那一部分利益逐步穩定下來…… “你怎麽看,要不要試試?” 嘉慈不讚成,“這事兒起了頭,要麽成功,要麽雞飛蛋打。”他看的出來姚聆有些心動,聽到自己的否定之後對方還有些微微失望,“姐,就算你真的想,起碼也不是這個時候。” 畢業就是今年的事情,他不覺得姚聆忙得過來。 如果成功,那固然是好事。 如果失敗了,將來的姚聆是否會為自己此刻衝動的決定而後悔不已?她舍棄了深造學業,創業失敗的同時還要承受根基受損的苦果…… “再一點,姐,你能拿出多少錢?” 粉絲動輒千萬的大網紅,人家就算不是明星,隻要變現路子足夠多,會搞錢的一年搞個八位數真的不算難。對普通家庭而言,千萬是不少的資產了,有了這個底子,想要東山再起,也不是難事。 可他和姚聆行嗎? 他們甚至還得為畢業設計發愁,時不時就要陷入大作業deadline的煩躁之中,一旦開始創業開店,搞不好基礎的上課都得缺席…… “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你說的對。” 整個中飯期間,姚聆都在想這件事情,“我的確是有些衝動了,我是什麽都不想放棄,又什麽都想抓住,搞得整個局麵都是束手束腳的。但凡我能解決其中一件事情,都不會像現在這樣,生怕自己錯過最好的時機。” 嘉慈反問:“什麽又是最好的時機呢?” “微商都是多少年前流行的事情了?第一波大網紅直播的時候我倆都還在讀中學,等到下沉用戶占據主體的短視頻開始流行,我們甚至還沒開始做測評,更別提什麽流量變現……反正什麽都沒趕上最好的時候,你現在害怕錯過什麽呀?” 姚聆腦子終於轉過來了一點兒。 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可惜,“嗨,我還是很饞啊,如果有一個自己的廠子,這豈不是連畢業找工作都省了。” 嘉慈無語,“說得好像不去開什麽廠子賣服裝,你將來畢業了就會去外麵投簡曆投作品集找工作一樣……” 開店的事情暫時放到一邊,嘉慈和解雩君的一對一私教課逐步走上正軌,隨著這隻臭寶漸漸有些身形體態上的細微變化,解雩君覺得心裏這把火單靠自己是不可能熄滅了,得把臭寶請過來,親自製服! 介於國慶期間嘉慈出門采風,錯開了本應該去上海見麵的機會,再往後數日子、就真的得到年底了。再此期間,還有解雩君和嘉慈的生日。 解雩君本人對此怨念非常:“我的生日就不說了,但你的生日,都不和我一起過?是滿二十歲呢……” 嘉慈歎氣,“可是那個時候,你都在比賽了呀!” 世界賽11月初揭幕,而嘉慈的生日在11月24日,算算賽程,解雩君那個時候還不一定在上海呢。 解雩君難受起來了,那天他把乖寶送回酒店,可沒想過一個學期的時間有這麽難熬。每天雖然見著麵,可一旦忙起來,稍稍錯過,可能就隻有明天才有機會看上一眼。他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再睜開眼卻看到嘉慈一臉緊張的望著他:“你別難過呀哥哥,我想想辦法,到時候你在哪裏我就過去看你,好不好?” …… 解雩君輕輕歎氣,“乖寶,哥哥想親親你。”他又疲憊又欣慰,心裏酸酸漲漲的,“每天得靠想著你,我才能回滿力氣。” 嘉慈撇撇嘴,“少來了,你都是在睡前才想我的。” 解雩君一點點綻開笑意,湊近屏幕,用氣聲道:“等你過來,哥哥教你更難的,你的腰腹力量還差一些,腿部也是,這個得需要一點助力哦……” “解雩君,你好煩呀!” “那要不要哥哥教嘛?” “……”嘉慈甕甕的把腦袋埋在抱枕裏,“要!”第33章 達成每日讓乖寶臉紅的成就之後, 解雩君就知道該和小慈說晚安了。 每天這時,他們倆就跟拉鋸似得,“你先說”、“我後掛”, 說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還是嘉慈喊三個數的倒計時兩人一起掛斷。 “你上次說的那個人還回來糾纏嗎?” 嘉慈搖頭, “沒有了。” 都這麽大個成年人了, 多少還是要點臉的吧?就算經管樓和美院樓都在東區不算太遠, 可這種行為從頭到尾感動的隻有自己,三番四次被拒絕甩臉子才收手的, 隻能說明王曦本性和向銘是一類人,就算心裏再不甘心, 吃癟了還是會撤退,何況嘉慈是真的一點也沒遮掩他們倆的厭惡…… “那就好。” “那……哥哥, 我去睡啦。”嘉慈帶著手機回到了床邊,他像一隻柔軟的小動物,貼著枕頭、擁著被子,隻用一雙水潤清亮的眼睛望著鏡頭裏的解雩君, 然後輕輕的說了一聲“晚安”, 今天的視頻,到此為止。 異地戀,培育的是寂寞裏生出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