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官宴雙手在胸前擺出架勢,阻擋駱唯的前進。


    「豬頭,醒了就醒了,幹嘛亂摸!」


    瞥眼看見鬧鍾,梁官宴又是一陣暴躁。


    「媽的,要遲到了啦!你還不快換衣服!」


    一個指令一個動作,駱唯伸手接住對方丟來的衣裳,手忙腳亂地脫衣穿衣。


    然後抓起書包跟著室友跑出房門,兩人在鍾打前順利地跑壘上陣。


    ※※※※


    又是一天的課程結束,駱唯跟著梁官宴來到餐廳覓食,買了便當後,兩人在籃球場邊看別人鬥牛邊解決晚餐。


    「喂!你是怎麽啦?今天上課發呆被抓包好幾次。」梁官宴一邊大口咬著排骨,一邊盯著那個對著便當又出神了起來的好友。


    「嗯…唔…?」


    抄起保特瓶一敲,梁官宴滿意地看著終於搭理自己的人。


    「還嗯!你是怎樣啦?」


    看了看雖然惡聲惡氣,但眼中是掩不住擔憂的好友,駱唯本來想敷衍的話語突然哽在喉頭。


    「我…」


    我該怎麽說…先是白雪公主,再來是竹取物語,這種荒誕怪異的夢境他會相信嗎?


    「我…」


    張了張口,駱唯仍然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語。


    等了好一會兒,梁官宴蓋上吃的精光的飯盒,喝了口水,擰眉開口道。


    「我怎樣?你在遲疑什麽啊?」


    深吸口氣,駱唯決定將困惑表達出來,他用橡皮筋將沒吃完的便當捆上,然後慢慢說出那兩個讓他不知如何應對的夢境。


    梁官宴本來看見對方的舉動還一臉嚴肅地等待著他開口,但隨著駱唯說出的事實,他的臉上有著不自然的僵硬。


    終於,他忍不住了,伸手打斷駱唯的話語,梁官宴爆笑出聲。


    「哈哈!你、你說…哈!白雪公主喜歡他的繼母?哈哈哈!然後王子追求你?」


    看著對方認真地點頭,梁官宴抱著肚子又是一陣狂笑,他的眼角隱約閃有淚光。


    「啊哈哈哈———」


    「輝夜姬是雙性人?啊哈!他還、想把你綁回月宮?嗬哈哈哈————」


    一臉鬱悶地點頭,駱唯看著那個笑到飆淚的好友,對於自己的坦白相告有些後悔。


    終於,梁官宴因為肚子痛而忍住笑聲,然後像彎彎月亮的眼睛慢慢地恢複原本的樣子。


    「嗯嗬嗬…抱歉,我有些忍不住,你的夢真的很有趣。」


    「我想你小時候讀的童話一定不是正常版本…嗬嗬。」


    「不要再笑了,我很嚴肅的跟你說這件事耶。」駱唯有些動怒,他覺得梁官宴根本不懂他的痛苦,夢醒後的時間錯亂,讓他連現在是不是真實世界都有了懷疑。


    斂起笑容,梁官宴咳了咳表示慎重。


    「嗯…我知道了。」


    「既然是作夢,內容我們就不用多想。但是你的夢境最奇怪的是,夢中的時間過長,跟雅納爾這個人吧?」


    仔細想想,梁官宴整理出這兩個重點。


    「嗯…我在夢中所過的生活至少都有半年以上,而且兩個夢境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雅納爾這個人。」


    「不過輝夜不知道雅納爾這個名字不是?」


    「嗯,他不知道,可是他真實的樣子跟雅納爾根本就是同一個人。」駱唯真得分不出兩人不同的地方。


    「啊———這樣我也不知道怎麽辦啊!作夢又不是我們可以控製的。」抓抓頭,梁官宴回答對方。


    聽見回應,駱唯也安靜了下來,他也知道他們對於這種狀況無能為力。


    拍了下手,梁官宴想到一個主意。


    「既然如此,今天再試試吧!要是你晚上又夢到睡美人什麽之類的,我看你打個電話回家報備好了,看要不要去看醫生。」


    「看醫生!」駱唯聽見這個決定有些訝異,他沒想過問題這麽嚴重。


    大驚小怪地瞪著對方,梁官宴聳肩回答。


    「要不然勒?反正你就今晚再試試啦。」


    想了好久,駱唯的確也沒有更好的處理方式,他隻能不甘願地點頭答應。然後,他又慎重地交代道。


    「宴!你明天一定要叫我起來!」


    深怕自己會醒不來,駱唯有些煩惱。


    「安啦安啦!我會叫你的,用踹的也會踹起來。」拍拍胸膛,梁官宴保證自己的行為。


    於是,第三個夜晚即將展開。


    鼻間隱約嗅得的花香,清風拂過臉頰,駱唯知道,他又在「夢境」中了。


    穩定自己浮躁的心跳,駱唯作好心理建設,說服自己等等一睜開眼,千萬不要大驚小怪。


    是啊…白雪公主和竹取物語自己不都順利地經過了,現在麵對的狀況,應該和之前沒什麽兩樣吧。


    駱唯閉著眼睛的臉上露出一個淺笑。


    眨了眨眼睛,駱唯模糊的視線漸漸習慣強烈的陽光,雖然他已經試著讓心情平複下來,但在低頭看見自己的模樣時,他仍是大聲遞嘶吼了一聲。


    「啊啊啊啊————」


    欲哭無淚,駱唯知道自己現在的世界背景了。不需問人,也不用推敲,現在的狀況讓他十分明了。


    然後,終於接受自己模樣的駱唯,恍惚間,他認清現在的處境。


    腳下是一片湛藍清澈、銀波蕩漾的湖泊。


    湖泊…沒錯,就是很多很深的水呀…


    身子一歪,駱唯一個栽頭便落入了水中,他努力揮舞著雙手和雙腿,想在水中遊動,奈何現在的體型是如此陌生,讓駱唯終於在水中浮載浮沈後,冒出一堆泡泡往下滑落。


    恍惚的神智中,駱唯感覺到有人撐住自己的身體兩邊,很快地往水麵上升,然後千斤重的身體被拖曳著,在碰觸到陸地時,駱唯又有了力氣掙紮。


    「咳…咳…喝…哈哈…」駱唯難過地將肺中的水咳出,他的眼淚直冒。


    「殿下…沒事吧?您還好吧?」


    「殿下!殿下!」


    雜亂的問話顯示著這些人的焦急,有男有女,他們爭先恐後地發話著。


    眨去眼中的淚水,駱唯對著旁邊拯救自己的人輕聲道謝。


    「咳咳…謝…謝。」


    他轉頭,果不其然,映入眼簾中的是一群…天鵝。


    沒錯,駱唯自己現在的樣子也是隻天鵝。所以不用多想,這個世界便是天鵝湖的故事了。


    像隻死鴨子似地癱在岸邊,駱唯大力喘氣著,終於他不再咳了。


    「殿下…梨兒不是告誡過您好幾次,別在湖中打瞌睡,這樣會出事的。」


    一道帶著怒意的女聲說道。


    睜開眼的駱唯,在他眼中,每一隻天鵝都是一個鴨樣子,他要不是知道天鵝湖的故事的話,他還當自己變成了隻鴨子或鵝之類的。


    白色的羽毛、纖長的脖子、明黃的嘴和黑色的眼睛。圍在駱唯身邊的鵝群全都長的一個模樣,他知道連自己也是這個鴨樣子。


    轉頭對著聲音來源回話,駱唯實在分不出剛剛說話的是誰。


    「呃…抱歉!你是?」


    好吧,老方法,駱唯又再一次地裝失憶,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無辜些,雖然他不知道一隻天鵝是否看的出來很無辜。


    「咦咦?殿下怎麽了?」


    等到對方再次說話,駱唯才發現自己找錯對象,發話的是他眼前「隔壁」的天鵝,對方搖晃著身體來到自己前麵,還伸出翅膀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嗯…那個…天鵝小姐,我是?」


    駱唯想了想,對於一群非人類他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不過基於對方原本是人類,稱呼小姐就沒錯了吧。


    又是一陣慌亂,圍在駱唯四周的天鵝除了尖叫之外,還有更多的拍翅震驚動作。


    最後,在一陣兵荒馬亂之下,駱唯用了整個下午的時間花在認清身分和辨別天鵝。


    第一個說話的天鵝小姐是梨兒,自己的貼身侍女,也就是眼前變化成金發綠眸的圓臉少女,他正嘮叨地說著自己的身世。


    而一旁約莫五、六個少年和少女據他的說法,全都是自己的仆役。


    駱唯展開雙手任由一個少年拿著衣服在自己身上穿戴,想到剛剛的變身狀況,駱唯的臉又是一片赧紅。


    為什麽…天鵝變成人形時…會裸著身體啊!?


    難怪一近黃昏,自己身邊的天鵝就走開了幾隻,裏頭當然包含梨兒,那時駱唯還一臉納悶地看著對方愈見遠去的影子。


    然後身體一陣刺痛,再次回神時,身上傳來的刺骨涼意讓他不禁抱縮著身體,這也才發現自己和身旁的兩個少年都是裸體狀態。


    少年很快地從一旁的草叢中拿回衣服穿戴,然後兩人一臉平靜地幫凍縮在地的駱唯一件一件地穿衣。


    看著身上的第三層衣服,駱唯忍耐著少年繼續在自己身上掛配件,而早就換好衣裳的其他少女也慢慢圍了過來。


    奧潔塔,是現在這個身體的名字。和天鵝湖故事中的性別不同,自己是被巫女求愛拒絕後慘遭詛咒的王子。


    被趕離所屬王國的自己,在侍女和侍從的幫助下,來到了這個天然資源豐富的湖泊邊暫住。


    看了一眼仍在碎碎念的梨兒,駱唯忍著自己想要問身上這些華麗的衣服是怎麽運來的問題。


    這還用說…八成是…用嘴巴咬著然後空運過來的吧。


    想到那個畫麵,駱唯忍不住笑了出來。


    「殿下!您又沒在聽了。就是您都不聽梨兒的勸告,才會在湖中失足撞到一旁的石頭失憶!梨兒說了好幾次,您要…」


    是的,不管自己怎麽裝,身旁的人總是會有一套傷重失憶的意外經過,然後駱唯便理所當然地繼續重傷。


    歎了一口氣,駱唯看了看遠方橙橘色的天空,他振奮自己,好好渡過接下來天鵝王子的生活。


    過去的兩個月可以說是駱唯目前這輩子所渡過最特殊的生活了,半鵝半人的獸人生活折騰他好一陣子,好在他的侍從、侍女們幾乎大大小小的事都包辦了。


    夜晚雖然是人型,但漆黑的森林裏危機四伏,他們一幹男女全都是手無縛雞的少年少女,因此他們不可能有什麽打野食的狀況產生,多半是眾人聚集在一起渡過漫漫長夜。


    而白日時,天鵝的型態雖多有不便,但光線充足總是比較安全,因此,貴為王子的駱唯也得幫忙采集野果,不然實在人手不足。


    原為人類的他們,不肯如一般野生天鵝般吃食水草、小魚,他們寧可辛苦地收集著漿果之類的食物。


    看了看樹上黃色發出甜熟味道的水果,駱唯伸了伸天鵝長長的脖子,然後後退一步,加速度往前衝後振翅而飛,歪歪斜斜地撲上一截較粗的樹幹上,駱唯張開翅膀保持平衡後小心地站好。


    瞄準水果纍纍的樹枝,駱唯在心裏數到三後,大張翅膀撞了過去,並且用力在空中揮舞著翅子。


    於是乎,這個狀況就是一隻不小的天鵝從樹上掉下來的模樣,附帶價值是一地被撞下或扇下的水果。


    吆喝著遠方的侍從們過來幫忙撿拾,駱唯在眾人的眼中發現一股崇拜。


    天鵝和人最大的不同就是飛翔的技能,雖然他的侍從們個個都學會了飛,但卻可能是他們長期受到王宮那種規矩的束縛,即使會飛,他們也不把這飛翔當作是能加以利用的條件。


    維持著鵝型撿拾果實,隻能采集到約莫灌木叢的高度,他們從沒想「飛」上去采。


    所以當駱唯跌跌撞撞地學好飛行之後,他這番上樹的舉動可說得到眾人的肯定與支持。


    沒辦法,天鵝也沒多重,所以踩在樹上搖不是個方法,但用巨大的翅膀撲扇可就不同了。


    「殿下好棒呀!」梨兒邊讚美邊用翅膀將水果撥到一張大樹葉上,然後再由其他人把樹葉托到他們廚放食物的地方。


    水果易爛,他們搜集食物的舉動日日不斷。


    「嗬嗬…還好啦。」


    經過這些日子,駱唯也學會分辨每隻天鵝了,還好他們的數目不多,不然駱唯真的有想在人家身上編號的衝動。


    笑笑聊聊地繼續,他們終於在黃昏時停下這些忙碌的動作。


    天邊的雲彩是一片紫紅,駱唯看見梨兒帶著幾個侍女先行離去,他也劃到岸邊等待變身。


    突然一個破空聲傳來,行動不比腦袋快的駱唯在他反應過來時,隻感覺到左腳一痛,然後就往後摔去了。


    「殿下!」


    一旁還是天鵝型態的侍從慌張地上前,發現一隻銀箭斜斜地插在駱唯腳邊,而駱唯的那隻黃色鵝腳上則有一絲紅色的痕跡。


    駱唯側倒在地,受傷的下肢讓他無法起身,雖然這傷並不大,但讓他很快地回神過來的是風中傳來的人聲。


    該不會…好死不死是啥王子還公主要來了吧?


    駱唯猛然想起天鵝湖的情節,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又低頭看自己。


    時間是黃昏時刻,人物是天鵝幾隻,看來,即將要出現的那個人就是故事中的另一個主角了。


    是喜悅,駱唯知道自己終於又往夢醒的時候跨進一步,但很快地,他發現情況有所不對。


    「殿下…是一群天鵝!」


    不屬於自己那些年輕侍從的聲音,這道回報聲明顯來自外人。


    然後窸窸簌簌的聲音愈來愈大,在駱唯看見人影時,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刺痛。


    不是吧…現在給我變身…!!


    耳邊隻有樹梢被風吹過的聲音,駱唯在感覺到裸身的涼意時,他根本不敢抬頭看現在的狀況。


    駱唯身旁的兩個少年也是一臉驚慌失措,他們看看來人,再看看低頭的主子,同樣赤裸的三人就這樣蹲在地上。


    半天,都沒聽見對方的聲音,駱唯握拳深吸氣後,故作平靜地跟一旁的兩個少年說道。


    「去…去拿衣服過來!」


    少年們一個清醒,兩人飛快地衝到草叢去抱起衣物,然後再回到駱唯身邊。


    「殿…殿…殿下…」


    梨兒和其他侍女的聲音打破此刻的僵局,一群提著裙子的少女衝上來,張牙虎爪地擋在三個裸體少年前。


    為首的梨兒如同母雞護衛般看向一旁的陌生人,少年們則在後麵七手八腳地穿衣服。


    「痛!」


    聽見痛呼,眾人將目光移轉過去,轉頭的梨兒發現駱唯蹲著的姿勢像是在壓著左腳一般。


    指間滲出點點血液染紅白色的長褲,駱唯在將褲子套好起身時才想起自己帶傷。


    「殿下!您受傷了!!」


    梨兒彎下身子驚呼,他卷起駱唯的長褲,赫然發現上頭有道劃過小腿中央的傷痕。


    「嗬…還好,小傷而已。」


    駱唯看見這麽大的傷痕也不禁臉色一白,他勉強彎起嘴角假裝沒事。


    比其他人都更快速度的是一個黑色的身影,他撥去擋在駱唯身前的少年少女,一個傾身,將駱唯攔腰抱起。


    直到騰空,駱唯才發現自己的處境,他抬頭一看,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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