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藉沒想到百裏望月會跟著她一起走,之前的那兩位弟子已經去辦別的事務了,所以隻剩她和他兩個人一起,拾階而上,萬物寂靜,似乎可以聽到衣擺摩擦著石階的聲音,白藉感覺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可以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為什麽要和他一起,白藉忙打散了心中突然冒出的這個怪異念頭。


    卻突然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白藉與他對視了一眼之後慌忙躲開視線。


    奇怪,她在心虛什麽?


    在拿到解藥之後,她一定要想辦法逃跑,如果跑不掉,就要負隅頑抗到底,負隅頑抗到底!


    走著走著,激情澎湃的白藉就漸漸蔫兒了,這修得也太高了吧,這怎麽能修那麽高,她就算能跑出去,這逃下來,白藉忍不住回頭一望,呆住了,怎麽,怎麽這麽高……


    她恐怕還沒跑到底,就會被他發現繼而捉回來,她好後悔沒有把輕功學得精練些,以往隻圖著如何快速地跑路,卻不想還有今天。


    誰能想到能有今天啊!


    在白藉地苦悶之下,終於走到了山門口,白藉望著這恢宏巍峨的山門,熱淚盈眶,終於到了。


    她好像突然明白過來,百裏望月為什麽非要讓她徹徹底底地用腳走上這一遭了,根本就是為了斷絕她想逃跑的這個念頭,嗬,太小看她了,她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屈服呢,她是不會屈服的。


    第8章 設了禁製


    終於到了聽雪樓之後,白藉也顧不得欣賞風景,隻可憐兮兮地看著百裏望月。


    百裏望月莞爾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白藉忙搶了過來塞進嘴裏咽下了喉嚨,唔,還有些噎。


    不對啊。


    “你不是沒帶解藥嗎?”白藉突然意識過來。


    百裏望月手一頓,“呀,真難過,竟然被你發現了。”他無辜道。


    他真還難過,該難過的是她好嗎?竟然就被他用這麽卑劣的手段騙來了這裏。


    想她行走江湖多年……算了,她低調,不說了。


    ……


    白藉被百裏望月安置在了一處清幽僻靜的小園中,那園子有個奇怪的名字,叫舊闕。


    因著地處偏僻,倒是不常會有人路過這邊,分外寧靜。


    而白藉卻琢磨著百裏望月是不是為了讓她放鬆警惕,或者因為這邊人跡罕至,所以比較方便折磨她?


    白藉決定不耽擱,今晚就實行逃跑計劃,百裏望月一定想不到她這麽累還有力氣去折騰,說不定她這招出其不意,一舉就能成了呢。


    白藉越想越覺得此法行得通,便先進了舊闕園的屋子裏,倒頭就睡,美其名曰養精蓄銳也。


    於是,月黑風高,可以看到一個身影行事鬼鬼祟祟。


    怪哉,白藉心中嘀咕,她沒出過家,但尋思著那和尚廟尼姑庵什麽的,晚上一定有人巡邏值守,誠然,這聽雪樓不是和尚廟也不是尼姑庵,可一門之派,打打殺殺的,可比那和尚廟或尼姑庵血腥殺戮重多了,不怕被報複偷襲啊,晚上都不安排人值守。


    倒是,便宜她了。


    白藉按著白日來時的記憶,小心仔細的藏著,即使無人巡邏,她也不能大搖大擺地走,需得小心仔細,沒辦法,她就是如此謹慎行事的人。


    白藉將這種詭異的走步方式一直保持到了山門口,看到那分別不到半日的巍峨山門,白藉差點兒熱淚盈眶。


    她足尖輕點,身體騰空,準備以一個美妙絕倫的姿勢飛身而出,快了快了,馬上就可以出去了,隻是,她唇角溢出的笑意還未完全綻開,突然感覺自己撞上了一個東西,緊接著一股力量,她被彈了回來,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摔落到了地上。


    這咋回事?


    白藉看向山門,她不可思議地伸出手指頭戳了戳,竟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阻礙了她。


    白天怎麽能隨意進出?難道隻有晚上不行?


    萬籟俱寂,月光灑在她身上,她都覺得仿佛是嘲諷一般,百裏望月此人,真真是可惡至極,老奸巨猾,老謀深算……


    白天來來往往那麽多人,她怎麽可能光明正大地溜出去,他這樣,真是天理難容。


    第二日,白藉在角落裏眼巴巴地看著來來往往進進出出的聽雪樓弟子,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前麵有兩對弟子要出去,她悄悄地拉走了隊尾的一個小蘿卜頭兒。


    那弟子脆生生的,啊不是,年齡看著尚小,被白藉拖了過來,還沒反應過來,愣生生的,“你,你是何人。”


    “我?”白藉眼珠子一轉,“你居然不知道我?”


    “我可是你們掌門唯一的嫡傳弟子。”既然有了這名頭,不用白不用。


    那小蘿卜頭弟子狐疑地看著她,白藉無奈,隻好使出殺手鐧,她從兜裏掏了掏,又掏了掏,掏出了兩顆糖,小蘿卜頭兒眼睛一亮,白藉將糖從他眼前挪開。


    “想吃糖嗎?”


    小蘿卜頭兒點頭如搗蒜。


    “那你帶我出山門,我就幫你。”


    出山門,那還不容易,小蘿卜頭兒忙答應了下來。


    “你帶我出去糖就給你吃。”


    小蘿卜頭兒牽著她,往大門走去,白藉心底泛起一股無法言說的激動,哦,她終於要成功了,出去之後,她一定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


    剛邁出一隻腳,她身體驀然受阻,“砰”得一下彈得老遠,比昨天晚上摔得更狠,留下小蘿卜頭兒一個人在山門外一臉懵懂。


    白藉,“……”


    為什麽就跟我一個人過不去!


    小蘿卜頭兒這下不懵懂無知了,手腳伶俐的跑過來扶起她,“我知道了,定是你身上被下了某種禁製。”


    “什麽禁製?”白藉揉了揉發疼的腕子。


    “這聽雪樓,南至這座大門,北至後山,本就設有禁製,防止外麵的不速之客進來,但裏麵的人可以任意出去,你出不去,約摸是身上被下了另一種禁製,這禁製就是限製了你的活動範圍,讓你不能跨越這個範圍出去。”


    小蘿卜頭又想了想說,“不過,這法術倒沒什麽難的。”


    白藉聞之眸光一亮,“這麽說你也會嘍?”


    “當然。”小蘿卜頭兒點了點下巴。


    “那還等什麽,快給我解開啊。”白藉仿佛又看到了外麵的世界在向她招手。


    “這法術雖說不難,每個入門的弟子都會,就是為了捉妖除鬼方便,不讓妖鬼逃走。或者懲罰犯了錯的弟子麵壁思過。可是,非種下禁製的人,不能解開,或者隻有在你身上種下禁製的人,才能帶你出這片限製的區域。”


    白藉聽完覺得外麵的世界不是在向她招手,而是在向她揮手。


    居然拿防妖除鬼的辦法來對付她,能不能尊重她一下啊。


    白藉覺得這世道,真是弱肉強食,想她原來狐假虎威的時候,也並未做過多少惡事啊,更別提如此打壓人的事兒了。


    她現在學法術,還能來得及打趴百裏望月嗎?


    “那個,我可以用玉羅丸和你換糖吃嗎?”


    玉羅丸,那個害她如此慘的毒‘藥嗎?


    白藉一個眼刀掃過去,“給我毒‘藥幹嘛,你想毒死我啊!”


    “毒‘藥?玉羅丸是疏通筋脈幫助修行的輔藥啊,就是普通人吃了也能強身健體,怎麽會是毒‘藥啊。”小蘿卜頭一臉懵懂。


    白藉,“……”


    好啊,又騙她,她都能想象得出百裏望月一臉無辜地說著那句“真難過啊”。


    所幸讓她比較安慰的是,小蘿卜頭兒是個講義氣的,他見她不能出去,便十分同情她,白藉就利用他這份泛濫地同情心,讓他幫她從山下買些有用無用零零碎碎的。


    可身上帶著的錢財到底也沒多少,小蘿卜頭兒又是一個小弟子,成天隻想著修行,身上更是無甚銀錢,不出兩日,白藉身上的銀子便所剩無幾了。


    她不由得想起了讓她如此悲慘的罪魁禍首——百裏望月。


    既然不能從精神上占到便宜,那就要從別的地方有所回報才成。


    於是,白藉決定說服小蘿卜頭兒和她一起夜探百裏望月的書房。


    白藉想了想,他們這些修行的人,肯定不慕錢財,房中定然無甚值錢的置辦,但書房不一樣啊,她順點他的畫作或者是文房四寶之類的,肯定值錢。


    小蘿卜頭聽了她這個主意,麵色一白,“你,你怎如此大膽,敢,敢去掌門的書房偷,偷……”


    白藉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小心警惕地瞅了瞅四周,“你別說出來嘛,你到底去不去?”


    小蘿卜頭兒說不去,任白藉再威逼利誘,就是不鬆口,他隻能保證不把這件事告訴別人,但是不可能陪她一起去。


    白藉心道他怕百裏望月,我可不怕。


    於是夜裏,不安分的白藉再一次行動起來,聽雪樓裏弟子大都規規矩矩,所以不止外圍有禁製無人巡守,裏麵也沒有。


    白藉看他書房裏沒了燈火,便偷偷摸摸地跑過去,伸手推門,門“吱呀”一聲地開了,白藉一個閃身進去,將門又關上。


    嗚,好冷,這屋子裏怎麽這麽冷,白藉剛進來有些不適應屋內的寒氣,所幸她沒那麽畏寒。


    屋內自頂垂下的紗幔隨著她進來帶門的幅度而微微擺動,白藉借著月光草草掃了一眼屋內,陳設雅致整潔,嗯,就是一副不太富貴的樣子。


    正對著的一麵牆上掛著一副鞭子,隱約可見那鞭子通體雪白,越到鞭尾部越晶瑩剔透,泛著瑩瑩之光,白藉走近了看,旁邊有一木質小匾額,上書雲“聽雪樓掌門信物——雪靈鞭”。


    這小東西名字還真別致,但就是偷不得,白藉心道。


    打量了一圈,發現靠近案幾的左側有一排書架,她掀過紗幔走了過去,越往裏走,光亮越暗,白藉看得也不甚清楚,便伸出手摸來摸去,成功地摸到了書架子旁,第一層她夠不著,墊了墊腳,放棄了。


    從第二層摸起,這是竹簡,下一層是卷軸,再下一層是……


    咦,這個觸感,怎麽有點絲滑,這也是卷軸?感覺很不一般的樣子。


    做工質量挺好啊,白藉忍不住又多摸了兩把。


    “唔,你作甚?”


    那卷軸竟出聲了,把白藉嚇了一跳,原來是個人。


    一定和她一樣,是過來想摸點東西回去,如此說來,倒是盟友啊。


    可惜就是經驗比她來說,還是差了那麽一截,白藉怕他再大聲說話,引來旁人可就不好了,忙憑著感覺一把撲過去捂住他的嘴。


    “別說話。”白藉壓低了嗓音,“做賊呢,就是要無聲無息,你這樣可不行。”


    “哦?你很有經驗的樣子啊。”出聲的嗓音有些低沉的沙啞。


    我捂住他的嘴了他怎麽還能開口說話?白藉心下奇怪地嘀咕。


    “還有,你捂住我的脖子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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