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香和於青青準備得早,兩人買了一些書,而且岑母在北京聽說陳福香有意參加高考後,也寄了一些最新的資料回來。她倒是不缺書,但她的知識麵相比較那些正兒八經從小學念到高中的還是要差一些。


    畢竟夜校都是利用業餘時間學習,時間短,對學習的要求也沒正規的中學高,而陳福香滿打滿算就隻在學校裏呆過半年,她的文憑都是靠夜校得來的,基礎知識不牢固。尤其是政治、英語這些以前沒怎麽接觸過的科目,跟不少學生差距挺大的。


    岑衛東想了個補救辦法,就是讓她多看報紙。他將近一年的人民日報全找了出來,給她看這一年的時政變化,上麵的各項方針政策,這樣有助於她理解學習政治。


    光這還不夠,第一屆高考,可是積累了過去整整十年的中學生,如此多的人千軍萬馬擠獨木橋,要想從中脫穎而出,談何容易。


    不光陳福香心裏沒底,於青青心裏也很忐忑。


    她來找到陳福香,邀請她一起去高中旁聽。


    陳福香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他們畢竟沒有高考的經驗,去了學校,有老師係統的指導,同學們的相互交流,肯定比他們在家這樣獨自學習的強。畢竟學習這個事也不是閉門造車就行的。


    兩人也沒舍近求遠,就去了離部隊最近的高中,家屬院裏的孩子上高中也在這兒,裏麵還有些孩子是附近村子、鎮子的。


    除了她們,還有些附近公社的知青也一塊兒過來學習,這個學習氛圍確實比在家裏單獨學習好多了。


    家屬院沒什麽秘密,大家聽說陳福香和於青青都去學校跟著一群十幾歲的孩子一塊兒學習後才明白,她們為什麽要辭職。


    不過為了個還不知道能不能成的高考,就放棄手裏一個月一百多工資的工作,也未免太傻了。但也有少部分人覺得她們目光長遠,這個選擇沒錯。


    眾說紛紜,但都影響不了所有期待高考的學子。


    除了複習,他們還要時時刻刻關注具體的高考時間。第一屆高考,時間在一個月後,也就是11月21日後,具體的時間由各個省自己決定,題目也由每個省自己出,所以哪怕已經通知了高考,但具體的時間也還沒定下來。


    直到11月初,這天他們在複習的時候,一個知青忽然興奮地拿著報紙衝了進來,大聲喊道:“定下來了,定下來了,定在了12月2號。”


    也就是說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所有的人既興奮,又緊張,恨不得一天能有48個小時。


    陳福香的時間安排得更緊了,她現在除了學習什麽活都被岑衛東父子包攬了。


    但饒是如此,她的計劃還是被打亂了。


    這天在學校食堂吃飯。今天食堂的菜很豐盛,竟然多了一份魚。這是附近一個村子水庫放水,打撈了不少魚,食堂買了幾十斤給備考的學生補補身體。


    聽說有魚吃,而且隻要錢,不要肉票,大家都很高興,趕緊準備好糧票和錢去打飯。


    就連一直悶頭學習的於青青也拉住了陳福香說:“走,今天去早點,食堂有魚,不然去晚了就沒了。”


    “嗯。”陳福香收拾好東西就跟著她去了食堂。


    一進食堂,聞到桌子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魚腥味,陳福香就覺得惡心,一種想嘔的衝動湧上來,她趕緊捂住嘴巴衝了出去。


    於青青趕緊追了出去:“福香,福香,你怎麽啦?”


    “嘔!”陳福香跑到路邊的草叢裏,扶著一棵樹,一陣幹嘔,因為早上吃的已經消化完了,她沒吐出什麽東西來,就是不停的幹嘔,好一陣才停歇。


    於青青見狀,趕緊去食堂打了一杯水過來,遞給她:“福香,你漱漱口。”


    陳福香漱了漱口,扶著樹幹喘氣,臉色蒼白,精神似乎有些憔悴。


    於青青擔憂地看著她:“福香,你胃不舒服嗎?下午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陳福香搖頭,停歇了幾秒,抿唇說:“青青,我月經好像快一個月沒來了。”


    最近這段時間忙著複習,她幾乎都快忘了這件事。還是剛才聞到魚腥味,她突然很想吐,才記起了這個事。


    於青青傻眼,驚詫的目光落到陳福香的小腹,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又懷孕了?”


    陳福香頷首:“很可能,我這反應跟懷岑榆的時候很像,也是聞不得腥味。”


    於青青不知該說什麽好。福香早不懷孕,晚不懷孕,偏偏趕在這個時候。岑榆都七歲了,她懷孕本來是件很高興的事,可馬上就要考試了,她的身體行嗎?


    “我送你回家吧,你跟岑衛東同誌好好商量商量。”於青青頓了下說道。


    陳福香站直身,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輕輕搖頭:“不用了,晚上回去再說。青青,麻煩你給我打飯,我就不進食堂了,不要葷的,就打點素菜就行了。”


    於青青應好:“行,你等我。”


    她進去,不一會兒就端著兩個飯盒出來:“走吧,咱們去教室裏吃。”


    陳福香吸了吸鼻子,沒聞到魚腥味,便知道於青青肯定也沒打魚,難得碰上吃魚,她推了推於青青:“你去食堂吃吧,我回教室就行了。”


    於青青扯了扯嘴角:“說什麽傻話呢,這魚做得不好吃,我不想吃,趕緊回去吃飯,吃過了咱們好繼續學習。”


    “嗯。”見她不聽勸,陳福香也沒再多言,現在時間緊迫,每一秒都很珍貴,回教室吃飯還能邊吃邊看書。


    到了傍晚,放學了,除了本校的住校生,其他來借讀的學生和知青都陸續離開了學校回去。


    陳福香跟於青青趕在天黑之前出了學校。


    一出大門,於青青就用胳膊肘頂了頂陳福香:“你們家岑衛東同誌來接你了。”


    陳福香跟於青青擺了擺手,趕緊跑了過去,驚喜地望著他:“你今天怎麽有空來?”


    “今天事情少,早一點下班,做好飯看你還沒回來,我就來接你。上來吧,咱們回家。”岑衛東坐上了自行車。


    陳福香趕緊抓住車子,坐了上去,然後問道:“小榆呢?”


    “跟栗子在家裏玩呢。”岑衛東笑著說。


    有栗子陪著,陳福香放心了。她心裏裝不住事,尤其是在岑衛東麵前,更是有什麽說什麽,現在心裏存了這麽大個事,她有些憋不住,忍不住在路上就想告訴她。


    察覺到背後的安靜,岑衛東有點擔憂:“學習太累了嗎?”


    “不是,衛東哥,我有件事要告訴你。”陳福香神神秘秘地說。


    岑衛東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到她現在的樣子,一定是兩眼彎彎,帶著甜甜的笑容,櫻桃小嘴微抿,眼珠子不停地轉,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好消息。


    他笑著說:“什麽好事,說來聽聽,是福香今天隨堂測試得了高分嗎?”


    “討厭,衛東哥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陳福香輕輕掐了他一下,明知道今天測試政治,她的政治最弱了,這人還說這種話。


    岑衛東趕緊改口:“我的錯,什麽好事,你快說,我聽著呢!”


    一聽就很不走心的樣子,不過嘛,她這個消息肯定會嚇他一大跳。陳福香抱住他的背,耳朵貼了上去,依戀地靠著他,輕聲說:“我好像懷孕了!”


    滋的一聲,輪胎跟刹車急速摩擦,自行車陡然停了下來。


    陳福香嚇了一跳,趕緊摟住岑衛東的腰,嗔怒道:“你幹嘛,差點摔到我。”


    “對不起,福香,你沒事吧,我,我隻是太吃驚了。”岑衛東飛快地跳下車子,抓住她,上下打量了一圈,見她沒事,懸起的心放下了,記起了她剛才那句話,眼睛火熱地盯著她的小腹,“你懷孕了?”


    陳福香有點羞澀地看了他一眼:“我懷疑是,我月經推遲了快一個月了。”


    聞言,岑衛東一把抱起了她,旋轉起來,興奮得無以言表:“福香,我又要做爸爸了,我又要做爸爸了……”


    陳福香被他這驚人的反應給搞得非常不自在,趕緊喝止他:“你快停下來,待會兒被人看到像什麽話。”這可是大馬路上,太不矜持了。


    岑衛東將她放下,嘴角的笑咧到了耳根,雙手抓住陳福香的手:“不行,我得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走,咱們去醫院。”


    陳福香趕緊拉住了他:“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醫生都下班了,隻有值夜班的醫生在,明天再去。”


    “對,明天一早我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完了再送你去學校,你以後別一個人回家了,


    等我,我來接你。”岑衛東回過神來,推著車子說,“來,你坐上去。”


    “你還沒騎呢,等下我再上去。”陳福香站在一邊說。


    岑衛東不答應:“你現在身體特殊,先坐上去,我再騎。”


    等陳福香坐上去,他才騎上車,但速度特別慢,像烏龜爬一樣,但凡遇到點坡或者坑窪的地方,都要下來推著自行車走。


    眼看天就要黑了,陳福香忍不住催促他:“你快點,沒事的,小榆還在家等我們呢!”


    “沒事,有栗子陪他呢。”岑衛東倒是特別冷靜。


    陳福香無語了,隻好改口催他:“我肚子餓了,你這麽慢,咱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吃飯啊?”


    這個催促果然有效,岑衛東稍稍加快了一點速度。


    兩人回家,岑榆已經等得望眼欲穿了:“爸,你怎麽這麽慢,走著去都比你快。”


    岑衛東心情好,懶得懟他:“以後都要慢慢的,你媽肚子裏有小妹妹了。”


    岑榆蹭地站了起來,好奇地望著陳福香的肚子,眼睛裏滿是驚歎:“真的嗎?可媽媽的肚子很平啊。劉建軍他媽媽懷了妹妹肚子好大好大的。”


    岑衛東揉了揉他的腦袋:“過幾個月你媽的肚子就大了,現在才剛懷孕,妹妹還很小,你要耐心地等她長大。”


    陳福香嗔了他一眼:“在孩子麵前胡說什麽呢,都還沒去醫院檢查呢!”


    岑衛東信心十足:“我說有肯定就有,咱這閨女來得真是時候,等她生下來媽可以幫咱們帶,你就不用像以前那麽辛苦了。”


    陳福香懶得跟這個一門心思認定有女兒的家夥扯,究竟懷沒懷,明天去醫院就知道了。


    次日去醫院,檢查後確定,陳福香已經懷孕近兩個月了,目前孩子和母親都很健康。


    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夫妻倆都高興極了。


    兩人還就念書和生孩子這件事商量了一番。孩子既然來了,就是緣分,不可能不生,但千載難逢的學習機會也不能錯過,隻能齊頭並進了。


    此後岑衛東不但包攬了家裏所有的活兒,還每到周末把陳福香送到學校後就帶著岑榆去鄉下到處淘好東西回來給陳福香補身體,母雞、雞蛋、魚、豬肉,家裏每天晚上這一頓都少不了其中一樣。


    這樣一個月下來,刻苦學習的陳福香不但沒瘦,小臉充滿了紅暈,整個人容光煥發的。讓於青青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豔羨地說:“你們家岑衛東同誌到底怎麽養你的,咱們整個教室裏的人都瘦了,就你一個人胖了。”


    陳福香掩嘴偷笑:“羨慕啊,羨慕那你也找個對象唄。”


    於青青這次竟然沒反駁她。


    陳福香吃了一驚,意識到有情況,抓住她:“怎麽回事,跟我說說唄!”


    於青青拍開她的手:“明天都要考試了,還有心情八卦,好好考試吧。”


    這倒是,提起考試,陳福香忍不住緊張起來。這次考試可是相當於古時候考舉人老爺一樣啊,意義非凡,她以前從來沒想過女人也能去考試。這個時代真好!


    “岑衛東同誌來接你了,明天考場見。”於青青收拾好東西,抱著出了門,衝陳福香揮了揮手。


    陳福香也朝她揮手道別。


    考試的前一晚,陳福香沒敢鬆懈,背了一晚上的課文。


    次日,岑衛東請假送她去考場。


    考場裏的人不少,每個考生的表情都很肅穆。陳福香也很緊張,以至於她連水都沒敢喝,因為懷孕三個月了,隨著胎兒的長大,壓迫著膀胱,她上廁所的頻率也開始逐漸增多。不過現在還不明顯,可陳福香生怕待會兒想上廁所耽擱了考試,半點不敢大意。


    兩天緊張的考試一晃而過。


    下了考場,陳福香腦袋暈沉沉的,回家之後,在家睡了整整一天,精神才恢複過來。


    這時候不少人都對過答案了,她一出門,就有不少人問她考得怎麽樣。陳福香也不知道,考試挺難的,但能答的她都答了,也不知道答對沒有。


    倒是岑衛東挺想得開的,笑著說:“考完了就收拾收拾,咱們要回首都了。”


    陳福香驚訝地望著他:“你的調令下來了,什麽時候的事?”


    “11月底。”岑衛東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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