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香想了想說:“能。”


    “那我不能說?你不也叫我哥嗎?”岑衛東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存心逗她。這個女孩子太單純了,心思都寫在臉上,讓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陳福香捂住額頭,控訴地瞪著他:“不一樣的。”


    陳陽跟其他人不一樣,那是她相依為命的親哥哥。


    岑衛東本來是逗她玩的,最後反而被她的認真弄得有點酸。陳陽還真是好命,有這麽個漂亮可愛又全心全意信任他的妹子。


    “福香,你這麽說,也太傷我的心了,衛東哥可是把你當親妹子。你自己說,衛東哥對你不好嗎?”岑衛東捂住胸口,一副受傷的模樣。


    沒人這麽逗過陳福香,她當真了,煩惱地抓了抓腮幫子:“那我要怎麽做你才不傷心?這個,我答應了陳燕紅的,不能說。要不我帶你上山掏鳥蛋吧。”


    向上就最喜歡這個了,每次他不高興,隻要一說帶他上山溜達溜達,他保準氣消,跑得比誰都快。


    岑衛東被她逗笑了,捏了一下她軟乎乎的小臉蛋:“逗你玩的呢,陳陽是你的親大哥,衛東哥當然不能比。”


    說到最後一句,他話裏還是不免帶了點酸意。


    他是真的很羨慕陳陽兄妹倆這種全心全意信賴彼此,體諒對方,愛護對方的兄妹之情。


    陳福香這才鬆了口氣,鄭重其事地說:“那,衛東哥,你排在我哥,不對,你排在我哥,四奶奶和向上後麵吧。”


    “第四啊,不錯,比我想象的要好。”岑衛東樂了,也不逗陳福香了,從紙袋裏拿出一個雞蛋糕給她,“上了半天學,餓了吧,墊墊肚子。”


    陳福香接過,看著岑衛東把袋子合上,遂問道:“衛東哥,你不吃嗎?”


    岑衛東搖頭:“不了,我不餓。”


    他本來就不愛吃這些零食。再說,他隻買了一斤雞蛋糕,就十來塊,分量不多,要是在路上你一個我一個,回去也不剩幾個了,拿不出手。


    陳福香定定地看了他幾秒,然後把手上的雞蛋糕掰成兩半,遞了一半給他:“衛東哥,我也不餓。”


    這孩子,他算是明白陳陽和四奶奶為什麽這麽疼她了,她太乖了,真的招人疼。


    摸了一下她的頭,岑衛東笑著說:“好,我吃。”


    應該多買一份的,下次吧,下次去縣城的時候再給他們帶禮物。


    吃了雞蛋糕,兩人邊走邊聊天。


    岑衛東問她:“下午不上課,你幹嘛呢?”


    現在天氣越來越熱了,得下午四點後才能出去活動,陳福香說:“在家做作業吧。”


    哥哥讓她最近少上山,隨著氣溫的升高,山上的動物也更活躍了。他怕他們碰到大家夥,更怕陳福香不知輕重,弄出大動靜,惹麻煩。


    陳福香想著最近鳥蛋、野雞蛋也吃了不少,有點膩了,也不大想上山。


    岑衛東指著自己買的毛筆墨水和紙說:“我下午也要練字,你要不要來跟我一起練?”


    “毛筆啊?”陳福香瞅著他紙袋裏的毛筆,有點心動,她以前看那些人抄佛經都是用毛筆,她也很想試試,但她沒有實體,隻能蹲在一邊,幹看。後來吧,哥哥每次給她買的都是鉛筆和鋼筆,這就要花不少錢了,陳福香也沒舍得再讓哥哥給她買毛筆。


    看出陳福香眼睛裏的喜歡,岑衛東說:“我買了兩支毛筆和兩個大字本,你可以來四奶奶家跟我一起寫。”


    “好啊,我吃過午飯就來。”陳福香興奮地說。


    寫個毛筆字都這麽樂,她還真是容易滿足。


    不過毛筆字比硬筆字難寫多了,陳福香沒練過,岑衛東怕她堅持不了一會兒就會沒興趣,於是說:“你把作業拿過來做吧,要是有不會的,我給你講。”


    “嗯,今天的數學作業有點難,要麻煩衛東哥了。”陳福香感激地說。最近岑衛東給她講過好幾次題,他耐心,講得認真,而且講完後還會出一道同類型的題給她做,舉一反三,比他們老師都講得仔細,讓陳福香受益匪淺,最近上數學課也沒那麽吃力了。


    岑衛東笑著說:“不麻煩,衛東哥很樂意。”


    這證明他還不是個徹徹底底的廢人。每次講完題,對上她崇拜的小眼神,他就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麽沒用。


    與其說是他在幫陳福香講題,不如說是她在幫助他。讓他有事情做,有種被人需要的感覺,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毫無用處的廢物累贅。這對一個成年人來說,非常重要。


    所以他也是真心疼陳福香,把她當妹子看。


    兩人又聊了會其他的事,很快就走到了村口。


    陳陽正好在家做飯,出門到自留地擇菜就看到陳福香跟岑衛東一起有說有笑地回來,他的眉心一跳,臉色不大好,站起來就喊道:“福香,回來了,下午不上課嗎?”


    一聽到哥哥的聲音,陳福香立即給岑衛東揮了揮手:“衛東哥,哥哥叫我,我走了啊,下午見。”


    “下午見。”岑衛東含笑道,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隔空望了陳陽一眼。哪怕隔著幾十米,他也能感覺道陳陽不善的眼神。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年輕人似乎對他有敵意,一點都不像他妹妹那麽可愛好相處。


    岑衛東捏了捏下巴,心想,他沒做過什麽招陳陽討厭的事吧?


    陳陽遠遠地看岑衛東一眼,見他識趣地沒湊過來打招呼,遂收回了視線,問陳福香:“你今天怎麽跟他一塊兒回來?”


    陳福香說:“出公社的路上碰到了,衛東哥今天去公社買東西。”


    “衛東哥?”陳陽磨牙,“我不過是去公社訓練了半個月,怎麽一回來,你就又多了一個哥?”


    聽出他語氣的不對勁兒,陳福香抬頭,眨了眨眼:“哥哥,你不高興嗎?為什麽?”


    “沒有。”陳陽矢口否認,但還是忍不住問她,“你跟岑衛東怎麽認識的?經常往來嗎?”


    陳福香就把她去四奶奶家寫作業的事說了:“衛東哥經常教我數學題,他好厲害啊,比我們老師都講得清楚。”


    看到妹妹崇拜的眼神,陳陽有點後悔自己沒有好好念書了,不然何至於被個外人給比下去。


    福香是跟著對方學習去了,陳陽不好阻止,可心裏又忍不住擔心。


    他倒不是懷疑岑衛東,畢竟對方是個退伍軍人,品德應該是沒有什麽大問題的,不至於對福香有什麽壞心思。而且岑衛東長得也不錯,出手也比較大方,不愁娶不到媳婦,應該不會拐他的傻妹妹。


    他擔心的是這個人太敏銳,經常接觸會發現福香身上的反常。畢竟,他不像村子裏的人,對福香有個根深蒂固的印象,而且這個人見識廣,心思也多,他要懷疑上了福香,那肯定會被他找到證據。


    隻是現在岑衛東就住在四奶奶家,除非不讓福香去四奶奶家,否則兩人肯定會經常碰麵。


    村子裏,福香就跟四奶奶和向上處得最好,他們家人口也最簡單,他又經常去公社訓練,上工,不到天黑不著家,不讓妹妹出門顯然也不現實。


    所以思來想去,陳陽覺得這個事還是不能阻止,隻能勸他妹妹小心點,不要在岑衛東麵前露任何的馬腳。


    正好,上次他們不是討論了什麽唯心主義的問題嗎?於是陳陽對妹妹說:“福香,哥哥不反對你跟岑衛東來往。但你要記住一點,他是個軍人,信奉唯物主義,不相信什麽怪力亂神,所以你在他麵前不要瞎說,也不要做多餘的事,好嗎?”


    經過這幾個月的學習,再加上學校裏還有一群工宣隊的激進分子,陳福香已經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她也很小心,至少,村子裏除了陳陽和陳向上,沒人察覺她的異常。


    知道亂說話會給她自己或是哥哥帶來大麻煩,陳福香乖巧地點頭:“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我們最近都沒怎麽抓獵物了。”


    “嗯,福香真乖,這樣哥哥就放心了。”陳陽摸了摸頭,沒再繼續說這個,而是指著菜地問,“福香今天中午想吃什麽?”


    陳福香彎腰摘了兩根黃瓜,又摘了三個茄子:“我們中午吃炒茄子和涼拌黃瓜吧。”


    “嗯,好,哥哥這就做。”陳陽接過菜,拿著進了屋。


    兄妹倆一起做飯,一個負責洗菜燒火,一個負責切菜炒菜。


    不一會兒飯就上桌了,陳福香拿著筷子的時候,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神神秘秘地說:“哥哥,我剛才在公社外麵碰到了陳燕紅。”


    “她去公社幹什麽?”陳陽隨口一問。自打分家後,這個女孩子就跟他們沒關係了,他對她的動向一點都不關心。


    陳福香嘻嘻笑道:“我看到她跟一個男人抱在一塊兒,見到我,她很慌張,推了那男的一把,那男人就順著小路跑了。然後陳燕紅就叫住了我,讓我不許把今天看到的說出去。”


    靠!陳燕紅這個不學好的,在外麵隨便跟男人摟摟抱抱,汙福香的眼睛。


    陳陽氣得很,卻又聽陳福香疑惑地問:“哥哥,天這麽熱,他們為什麽要抱在一塊兒?”


    這時候的人都含蓄,兩口子走在外麵都隔著巴掌大的距離。更別提光天化日之下跟人摟摟抱抱了,所以福香不清楚這意味著什麽。


    “這是不對的,女孩子家不能跟男的抱在一起,記住了嗎?這是非常丟臉的事,所以她才讓你不要說出去。”陳陽鄭重其事地叮囑妹妹。


    陳福香恍然大悟:“這樣啊,難怪她生怕我說出去呢。哥哥,我答應了她不跟別人說,隻告訴了你,你也不要出去說啊,做人得講信用。”


    自家妹妹這麽乖,陳陽什麽氣也沒有了,他揉了揉陳福香的頭:“知道了,放心吧,哥哥誰都不說,這是你跟哥哥的秘密。”


    “哥哥真好。”陳福香夾了一塊黃瓜給他。


    陳陽把黃瓜咬得咯嘣作響,等陳福香埋頭吃飯後,他臉上溫和的笑容消失了,撇了撇嘴,嘴角勾起輕嘲的弧度。


    看來陳燕紅是自個兒在外麵找到了個相好的,應該還瞞著家裏麵。因為他聽說梅芸芳好像有嫁女兒的意思,最近在托媒人物色對象。


    若真如此,後麵保不齊會出什麽亂子,有熱鬧看了。那他更要守口如瓶,免得哪天東窗事發了,梅芸芳往他們兄妹身上潑髒水,白惹一身腥。


    “陽哥,福香,你們已經開始吃了啊!”陳向上的大嗓門打斷了陳陽的沉思,他扭頭往門口望去,隻見陳向上端著一個大碗,興衝衝地跑了進來,將東西放到了桌子上,“今天岑東哥買了肉,奶奶讓我給你們端來的。”


    自從過年殺豬分肉後,到現在大家幾乎都沒吃過新鮮豬肉,因為沒票。所以今天吃肉,陳向上才會這麽激動。


    陳陽微微擰起眉,婉拒:“向上,這不妥,這是岑同誌花錢買的肉,你給我們端來,回頭讓他知道了,怕是不好,快端回去吧。”


    “不用啊,陽哥,這就是岑東哥提出來的呢!本來奶奶是想給福香留一小碗,回頭讓我叫福香過去吃。但岑東哥說,陽哥你今天沒去公社,也在家,讓我端一碗過來,給你也嚐嚐。”陳向上惦記著吃肉,放下碗就說,“碗不用騰了,等下午福香過來的時候帶過來就是。不說了,陽哥,我回家吃飯了。”


    說完就跑,跑得比兔子都快。


    陳陽想叫都叫不住。


    這個家夥,有吃的什麽都忘了!陳陽看著桌子上的大半碗青椒炒肉,心塞得很。這個岑衛東還真是無處不在,煩死了,這下還要欠他人情。


    但肉已經送來了,他總不能又送回去,陳陽隻得把碗推到陳福香麵前說:“吃吧,你也好幾個月沒吃過新鮮豬肉了。”


    雖然野雞野兔不斷,可這些東西沒什麽油水,家裏也沒多少油,到底是不如油汪汪的豬肉好吃。


    “哥哥也吃。”陳福香夾了一塊大肥肉到他碗裏。


    陳陽不敢不吃,他要不吃,他妹妹又會以為他是把好吃的留給她,他也會不吃。


    哎,心塞地把肥肉夾進嘴裏,陳陽頭一回吃肉心裏都不痛快。


    他覺得,他跟岑衛東多半八字不合。


    令他更覺得心塞的是,吃過飯後,陳福香拿著書和筆竟要去找岑衛東。


    “你怎麽又要去找他?”陳陽不大開心。他好不容易在家,妹妹竟然不在家監督他讀書寫字,而是要去找那個討厭鬼。若不是知道自家妹妹單純不解事,他都要以為她跟陳燕紅一樣春心萌動了。


    陳福香眨了眨眼:“哥哥不高興嗎?我跟衛東哥約好了,下午一起練毛筆字的。”


    “福香想練毛筆字嗎?哥哥去給你買毛筆和墨水,咱們在家裏練,哥哥陪你。”陳陽勸她。


    陳福香遲疑了片刻,問道:“哥哥會寫毛筆字嗎?”


    鉛筆字都寫得跟狗爬一樣的陳陽不想說話,他再次後悔,沒好好念書,沒文化,連陪妹妹練字的資格都沒有。


    再次遭到一萬點暴擊的陳陽不想說話,擺了擺手:“你去吧。”


    他也要在家勤學習,努力用功練字,等有朝一日一雪前恥。


    “哦。哥哥這段時間辛苦了,要下午三點才上工,你睡一會兒吧。”臨走時,陳福香關切地叮囑他。


    陳陽擺手,睡什麽午覺啊,他要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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