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黑山羊是絕對不會在深夜讓院長進入自己的房間中的,她恐懼那個男人。 那麽還剩下的兩個嫌疑人就是白兔和黑兔,也就是艾坡和艾爾。 雖然黑山羊同樣覺得那個孩子是惡魔,但是在她的繪畫中,兔子卻有著兩張麵孔,分別是一半象征著善良和光明的白兔子,一半象征著惡魔和邪惡的黑兔子。 這說明,她的心中仍然懷揣著一份對於自己孩子的愛意。 並且她在和閨蜜求救的時候,以及在最初呼喚蕭霽的聲音中,她都反複地提到了自己的“孩子”。 “救救……孩子……” 她無法徹底地將自己的孩子看作是一個怪物,一個無法拯救的魔鬼。所以這個母親可以放她的孩子進入房間,在這樣一個幽冷的深夜中,讓他來到自己的身邊,在母親的懷抱中尋求溫暖。 一個七歲的孩子相比一個成年男人,給人的危險感也更小。 畢竟一個女人,一位母親就算是害怕自己的孩子,卻也不會拒絕他。 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日子——這個孩子的生日。 蕭霽看向手中那個有著生日快樂標語的禮盒,這樣的包裝是送給孩子的禮物,裏麵放著一隻雪白的毛絨兔子玩偶。白兔子的模樣很可愛,咧著三瓣嘴笑著,抱著一根胡蘿卜。 他閉上眼睛,現在他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他將當時的情景進行模擬回放。 - - 窗外淅淅瀝瀝有雨水落到窗戶上的聲音,似乎是下雨了。 在這樣的一個雨夜,孩子來到了母親的房間裏,他小小的身影敲響了房門。 “誰……誰?!” 母親恐懼地在房門裏麵發問。 “媽媽,是我。” 那孩子回應道,他舉著燭台,半張臉躲在陰影中,半張臉在光明中。他的聲音也在細細顫抖,他同樣被恐懼所攫取。 “媽媽,外麵下雨了,我能進去嗎?不然爸爸又會來我的房間裏找我,我害怕下雨,也害怕爸爸。” 母親猶豫了,她站在門口,手放在把手上,卻又鬆開。 她想要開門,但是卻又害怕外麵的東西。 那孩子會不會在欺騙她? 他真的是一個人來的嗎? 那條巨大的蛇會不會就跟在他的身後,利用小兔子當作誘餌,等她打開門就將她一口吞下? 孩子似乎知道了她內心現在正在想什麽。 “媽媽。” 他的聲音低微,帶了些哭泣的顫音。 “我,我隻是想見你一麵…… 明天就是我的,生日……” 女人握住門把手的手驟然鬆開,她看了桌麵,那上麵擺著一個禮物盒,這是她特地為那個孩子準備的生日禮物。 而這個孩子的出生,就是她不幸的開始。 這是他的出生日,也是她的受難日。 從這一天開始,她本來以為是真實的美好的東西在她的麵前破碎開來,露出了下麵血淋淋的真相。 那些帶著人臉麵具的凶殘野獸也終於脫去了偽裝,露出了下麵野獸的頭顱。 她忍不住又回想起了那個已經死去的孩子,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死去,而是寄生到了自己身前這個孩子的身上。 那個被他們埋葬在十字架下麵的小小鬼魂,活了過來,就在她的孩子身上。即使他變得有些邪惡,但是他卻也還是她的孩子。 雨水撲打玻璃窗,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雨下大了。 她打開了門,小孩子站在門外,穿著一件不合身的長外套,衝著她露出一個軟軟的微笑。 “媽媽。”孩子輕聲喊道。 他長長的兔子耳朵垂下,純潔無比,紅色的眼睛就像是兩顆價值連城的紅寶石。 女人一下子就哭了出來,她一把將自己的孩子攬入懷中,用手撫摸著他柔軟的毛發。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 “你沒有錯,都是你父親那個魔鬼把你教壞了。” “沒事的,媽媽。” 孩子勸慰著他,三瓣嘴動了動,親了親她的頭發。 “我不會怪你的,永遠也不會,畢竟你是把我生下來的人呀。就算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錯,你卻不會有錯。” 女人哭著將孩子拉進了房間,小心地鎖上了房門。 她拿起了桌子上的禮物盒,放到了孩子的手中,孩子打開了禮物的盒子,裏麵放著一隻純白的兔子玩偶。 “哇偶!我好喜歡!” 孩子開心地將臉在兔子玩偶上蹭了蹭,他們同樣柔軟的白色毛發糾纏到了一起,這是多麽美好的場景。 “謝謝媽媽!”白兔開心地說。 “你喜歡就好。” 黑山羊坐在床上,拉著他的手,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孩子。 白兔站在地麵上,眼中的紅色驟然加深了一瞬。 可是山羊無法看出一隻兔子在想什麽,這是一切悲劇的根源。 “媽媽,我也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你閉上眼睛~等我喊你睜開的時候,你再睜開。” 黑山羊的睫毛顫動了一下,順從地閉上了眼睛。 白兔從口袋裏麵掏出了一把手槍,自上而下抵在了黑山羊的胸口上。 他的三瓣嘴殘忍地張開,露出裏麵已經被他磨得尖利的牙齒,曾經隻是依靠青草為食物的弱小生物,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成為了凶殘的肉食者。 他的眼中含著殺戮的欲望,他的牙齒上掛著血肉—— 哪怕是生育自己的母親,在他的眼中,也不過隻是一份鮮美的食物罷了。 柔弱的羔羊是最後的受害者。 槍聲轟然響起,黑山羊的胸口盛開了一朵鮮豔的血做的花朵,她的嘴巴張大,眼睛勉強費力睜開,看著麵前這個自己曾經無比信任的孩子。 兔子終於不再偽裝,它身上原本白色的細膩絨毛褪去,露出下麵的肮髒交錯的黑色毛發。 他看著死去的黑山羊,三瓣嘴大張著,瘋狂地笑。 他根本就不是什麽白兔子,而是一隻依靠肉食才能存活的,渾身的皮毛染上一層層鮮血,以至於顏色都變成了黑色的黑兔子。 他是瘋子,是罪犯,是剝奪者,是殺死無辜受害者的凶手。 黑兔子不屑地看了一眼自己拿在手上的兔子玩偶,將它丟進了垃圾桶裏。 - - 【答案正確。】 【是我,黑兔說,是我殺死了黑山羊。 我從她的肚中來,我吃她的肉為生。 我削她的骨做腿,我為她披上喪衣。】 【隱藏任務已經完成。考生獲得隱藏任務寶箱x1,血腥石x1】 蕭霽的耳邊好像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眼前的這個房間裏的全部東西都晃動了一下,裏麵的色彩開始混合、浮動,牆壁的縫隙彎曲變化,躺在病床上的黑山羊的屍體胸口的鮮血開始流淌。那些鮮血越來越多,不僅完全浸透了被單,還順著女人深藍色的長裙流下來,一道道血跡流過女人已經生出屍斑的白皙小腿,滴答滴答落到了地上。 她的胸口變成了一小簇噴泉,明明已經幹癟的身體裏再次湧出鮮血,流不盡一樣地淌著。 很快,地麵上就積起了薄薄的一層鮮血,淹過了蕭霽的鞋底。血還在瘋狂地上漲,死去的黑山羊的身體抽動了起來,上半身起伏了起來,瘦長的頭顱劇烈地上下起伏著,彎曲的長角癲狂地抖動,嘴裏發出一種“嗬嗬嗬”的聲響。 隨著她的動作,胸口的鮮血轟然湧出,將她整個淹沒,整張床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鮮血噴泉。蕭霽已經徹底看不到屍體了,那巨大的噴泉甚至噴濺上了天花板,在那裏留下了一道鮮紅的痕跡。 鮮血並沒有從門口的縫隙裏流出,這個房間就像是一個正在被加水的玻璃魚缸,隻是裏麵加入的並不是什麽水,而是鮮血。 從人的體內剛剛湧出的,溫熱粘稠的鮮血。 蕭霽站在原地,一步都未曾移動,安靜地看著奔湧的鮮血漫過了他的小腿,大腿,半腰,喉嚨,鼻子……最後那鮮血將他全部吞沒,他的眼前浮現出一片顯眼得刺目的鮮紅。 這紅色像是有生命的生物體一樣在他的眼前旋轉著,變化出一道道魔幻的旋渦。這是鮮血,也是顏料,刺目的紅色殘留在他的視網膜上,扭動著,瘋狂地作著畫。 就像是一隻隻含著鮮血的,憂傷悲戚的,無辜的眼睛。 黑山羊的眼睛。第99章 戰前動員 眼前的血色像是淋了水的顏料一樣緩緩褪去,蕭霽的意識從畫像中脫離,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裏。 他的身子晃動了一下,重新站穩。 在他的麵前,那副巨大的繪製著山羊女人的畫像,從底端燃起了一絲黑色的火焰,火舌舔舐著單薄的畫布,從女人的羊蹄,長裙,還有肚中的嬰兒身上燃過,畫布卷曲,發出輕微的聲響。焦糊氣息彌漫,漆黑的火焰轉瞬吞噬了這張畫,將其變成了一堆灰燼。 那些原本停駐在畫像前觀賞畫像的患者們身子劇烈顫抖,像是失去了主人操縱的提線木偶一樣轟然倒地。他們的身子在落到地上的瞬間就幹枯成為了灰黑色,隨後破碎開,散成了一堆堆人形的焦黑物。 他們的意識早就死去,現在再次死去的不過是他們殘留在地上的肉體罷了。 “蕭哥!你……你沒事吧!” 段聞舟抓著蕭霽的手腕,聲音急促,卻又不敢輕易地違背他蕭哥的命令去看他。 “沒事了。” 蕭霽將自己的手從段聞舟的臉上挪開,蹲下身子去查看那些散落在地的患者屍體,從灰燼裏麵撿出了幾個殘留下來的白色藥瓶,裏麵有著十幾片羅米爾膠囊,都還保存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