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這一次被關在房間裏麵的人卻是成為了墨鏡男自己,而接下來迎接他的,將是一場燃盡一切的大火。 墨鏡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個原本被他視若珍寶的終端此時已經被隨意丟棄到了一邊。 如果他連命都沒了,還要這東西有什麽用! 他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聲嘶力竭地哭著,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那個孩子是故意的,他之前是故意說出那樣的話,目的就是為了讓他舍不得房間裏麵的錢,他早就揣摩透了他那貪財的心理。 並且在他離開之後,跟著他來到二樓,趕在恰好的時候出現,將他鎖在了房間中。 而現在……他除了等死,什麽都做不了。那個孩子……想起蕭霽眼中的冷光,墨鏡男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 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孩子,那是一個……惡魔。 突然間,墨鏡男又癲狂地笑了起來,他一邊笑一邊去自己的口袋裏麵摩挲,將所有的口袋都掏了出來! 他剛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他有鑰匙!離開這個房間的鑰匙! 這把救命的鑰匙就在他的身上!剛剛他竟然粗心到將這件事情都忘了! 他在自己的口袋裏麵搜尋著,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浮腫的眼皮下麵湧出大滴大滴的淚水。他的喉嚨中終於徹底無法發出聲了,那是一種經曆過大喜大悲之後的徹底絕望。 他原本能用來打開房間門的鑰匙,被偷走了。 - - 房間外麵,有著一頭柔軟黑發的小男孩舉起手中的那串黃銅鑰匙,接著燦燦的火光搖晃了一下。鑰匙相互碰撞,發出叮當叮當的聲響。 這是蕭霽在路上的時候,從墨鏡男的身上偷來的。 他在製定這個計劃之前早就考慮到了萬一墨鏡男身上帶了鑰匙怎麽辦這種問題,至於對方會來到上麵的房間中取東西,蕭霽則是隻有八成的把握。 從墨鏡男之前的言談舉止中,蕭霽推測出了他的性格暴躁、厭惡小孩子、並且仇富愛財。 也許隻是幾句漫不經心的話,就能影響這種人的行為。他喜歡這樣能一眼看到底的人,很方便他用言語操縱。 就算是他現在的身子隻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做到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也不過是輕而易舉。 死了一個,還有兩個。 他默默地在心裏盤算著,隨手將那串鑰匙丟進一簇火焰中,轉身打算下樓,但是他的腳步卻驟然停頓住了。 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站著一個人,魚不知道已經在那裏站了多久了。 他的身上披著一件西服外套,斜斜地靠在欄杆上,細長幹燥的手指間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 熱烈的火苗從牆壁的另外一端燃起,他伸了伸手,借著那火點燃了手中的煙,咬在嘴裏吸了一口,再漫不經心地吐出來。 白色的煙霧在男人的周圍彌漫散開。 “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兩件事情,衣衫不整和吸煙。” 這人既然已經看到了自己做的事情,蕭霽就也懶得表演出那副小孩子的樣子,他麵無表情地板著一張臉說道。 “你再多看看我。” 魚啞聲笑了起來。 “然後你就會發現,我身上讓你討厭的東西更多。” “聒噪也算是一條。” 蕭霽皺了皺眉,他發現自己看不透自己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且對方身上那種詭異的熟悉感,也始終讓他很難不在意。 他索性就將一切都挑明,畢竟他現在時間很緊,由不得他浪費。 他還需要盡快趕到樓下去和段聞舟匯合,並且找到出口,逃離這裏。 “這個綁架團隊的幕後主使其實是你。整個綁架的方案、流程,還有之後的殺戮直播,都是你在後麵進行的設計,而那個本來自以為是老大的人,不過是你手中的一顆棋子。” “說得對。” 魚繼續靠在那堵已經燃燒起來了的木牆上悠然吸煙。 “你繼續說。” 蕭霽看了一眼那扇已經被關起來的房門。 “但是他們兩個人的身上卻有著你需要的一些能力,這種能力能讓你們順利地從那些有錢有勢的貴族家裏麵綁架走他們的孩子並且不被發現。” “是的。”魚爽快地承認了。 “有紋身的那個蠢貨的能力是能夠隱身加速,所以我們能綁架走孩子。而房間裏麵的那個蠢貨,則是能夠屏蔽三公裏之內的電子信號。有了他,任何電子追蹤都無法找到我們的位置。” 他從口中吐出蠢貨這詞語的時候無比順嘴,叫得理所應當。 蕭霽難得讚同他的話,他的兩個同伴的確是蠢貨,隻是良好的教養讓他不會將這個稱呼喊出口。 “可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你的目的是什麽?” 魚輕輕笑了起來,他蹲下身子,將蕭霽抱了起來。他手中燃燒的煙頭不慎碰到了蕭霽的裸露在外的胸口皮膚,在上麵重重燙了一下。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魚悄聲說。 蕭霽沒有做出反應,這樣的小傷他早就習慣。 他被迫貼近了魚蒼白柔軟的脖頸,還有他裸露在外的大片胸口。在濃鬱的木材燃燒的氣息中,他從魚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 那是醫院裏消毒水的氣息。 “我以為你知道的,小烏鴉。” 魚垂眸看著他,色澤淺淡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幽幽的光。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一根鐵絲就從魚的喉管裏貫穿了過去。蕭霽的手上滿滿的都是鮮血,他甚至都握不住那根一頭已經被他磨地尖銳無比,小心地藏在濃密的羽毛下麵的鋒利武器。 這一下刺得有些歪了,於是小孩就將另外一頭鐵絲彎折了起來,重新插進了魚的動脈。鮮血從魚的脖頸裏流淌出來,將他臉上的魚嘴麵具都染上了斑斑點點的紅色。 他麵上覆蓋著的那隻幹渴的魚臉麵具,終於暢飲了它主人的鮮血。 蕭霽其實對於魚的身份並不關心,就算是這個人一直都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也是一樣,他的目的始終都很明確,那就是逃出去。 而如果殺死魚能讓他們逃出去變得更加便利一點,那麽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還真是冷血呢,小烏鴉。” 魚開始咳血,但是一邊咳嗽一邊卻還在低低地發笑,似乎對於自己即將死去這件事情一點都不在意。 “果然啊,永遠果斷,永遠理智,永遠的利己主義者。就算是對於有些事情看不慣,卻也不會憤怒,不會激動。在關鍵的時刻,卻還是會做出對自身最有利的決定。冷血得就像是一台機器,一台隻知道如何才能獲取更高考試分數的機器。” 他的眼睛對上了蕭霽的眼睛,兩雙顏色同樣淺淡的眸子對到了一起。 在這一瞬間,蕭霽終於弄明白了魚身上那種莫名的悚然熟悉感是來自於什麽地方了。 他的眼睛,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魚還在說著,他一邊咳血卻還在一邊嘮嘮叨叨,活脫脫一個話癆。 “你自詡為醫生,在你的手下曾經救了那麽多人,卻從來都不曾對他們產生過一絲憐憫和同情。你傾聽患者的心聲,為他們排憂解難,卻對於他們的經曆無動於衷,冷眼旁觀。 你可以看著他們在你的麵前悲慘地死去,就像是看著任何一隻動物悲慘地死去。 承認吧,你的血是冷的,蕭霽。 你沒有心。” 魚輕笑起來,孩童稚嫩的手終於摘掉了他臉上的那個魚嘴麵具。 色澤淺淡的眸子驟然睜圓,小孩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具下麵的那張臉,那是一張他所熟悉的臉。 ……那是他自己的臉,一張成熟男人的,三十六歲蕭霽的臉。 【設定一已完成。 設定者:蕭霽 年齡:六歲 設定結局:永墮黑暗。】第90章 永墮黑暗 蕭霽看著死在麵前的自己的屍體。 他的大腦中迅速回想起了自己開始這場沙盤遊戲之後的一切事情,這些情節就像是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中回顧。他和其他的孩子一起被囚禁,帶到地下室去作為觀眾觀看那血腥的演出,第二天的晚上他則是選擇成為了演員。 烏鴉麵具,銀色的打火機,被他自己點燃的大火…… 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他憑借一具武力值隻有10不到的小孩子的身體,成功地反殺了兩個成年人的綁匪,並且如果順利的話,還能連最後一個都殺掉,並且救出被關起來的所有的小孩子。 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到了完美。 但是顯然有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否則設定不會是明顯負麵的【永墮黑暗】。 到底是哪裏不對?! 隨即,蕭霽卻發現自己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掌控,就像是他的意識被排擠在外了一樣。 他被迫用小孩子的眼睛來觀看周圍的一切,但是卻無法再移動自己的手指。小孩子的視線看向了現在正躺在地上的那具成年人的、也是36歲蕭霽的屍體,驟然間握緊了手上的鐵絲! 那鐵絲現在還穿在魚的脖子上,就像是一個真正的魚鉤一樣穿透了他的脖頸,他冷白色的皮膚破裂開口子,被撕扯出血色的傷痕。 小孩兒的身子眩暈了一下,如同站立不穩。他一下子就將手中沾滿了鮮血的鐵絲丟到了一邊,身子猛然後退,雖然已經在努力控製著自己不發出聲音,但是小孩兒的身子卻還是在細細地顫抖的。 畢竟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要接受自己殺死了一個人的事實,實在是太過於殘忍了。 在他的身後,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是那個被蕭霽關在門裏麵的墨鏡男。可是男孩跑開得很果斷,甚至都不曾回頭。 他雙手沾滿鮮血,麵色蒼白地咬住了嘴唇,跑進了盛大的火光中。 【每一個沙盤遊戲中的人物都有著自己的靈魂,當你在扮演他們的時候,卻也是在改變著他們的命運。】 【你的每一個設定,都會影響你自己、或者是他人的命運。】 蕭霽驟然間明白了問題出現在了哪裏! 是扮演! 雖然他進入遊戲中的確保留了之前的記憶,但是在這個沙盤遊戲的世界設定裏麵,他卻還是那個六歲的孩童。 他的確是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他放火,燒死了一個綁架犯,並且用鐵絲殺死了另外一個自己。如果這是一場普通的遊戲,那麽他的確是可以完美通關,可是他現在卻是在一場沙盤遊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