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在他思考的這段時間裏,小段聞舟一直觀察著這個突然過來和他示好的漂亮小夥伴。他的眼睫毛長長的,臉蛋洗得很幹淨,身上的衣服也香香的,聞起來都讓他有些餓了。 他覺得自己喜歡這個香噴噴的小夥伴。 “你是個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呀?” 蕭霽鬆開了自己的手。 “……我是男的。” “你長得比女孩子還漂亮。” 段聞舟誇他。 蕭霽並沒有感覺被誇獎到。 他看了一眼小段聞舟,小男孩小時候長相極為可愛,隻是臉上髒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破爛不堪。段聞舟從來都沒有和蕭霽講述過他小時候的經曆,像是在故意逃避隱藏著什麽。 在簽訂了那份被學院公證的契約之後,蕭霽就已經確定了對方不可能背叛自己,他們的身份暫時成為了隊友。他隻需要段聞舟的實力,對於段聞舟的過去也並不關心。 畢竟誰都有一些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蕭霽也一樣。他是在找隊友,又不是在找對象,不一定要將對方的祖宗八代都打探個清楚。 現在看來對方小時候過得也不怎麽樣,甚至連他也比不上。 房間裏空蕩蕩的,連一張床都沒有,隻在角落裏有著一個洗手間。在門的另外一邊有著一個窗戶,可以看見在外麵裝著密密麻麻的鐵絲網。 “我們要逃出去。” 蕭霽鄭重地對著小段聞舟說。 “逃出去?現在就要走嗎?” 小段聞舟看著他,用手指去揪他細軟的頭發。 “我還沒有玩夠呢,而且說不定這裏會管飯吃……我現在就有點餓了……” 蕭霽想要爬到窗戶上去看一眼外麵的情況,可是他的個子不夠。 “過來幫我一下。”他對著小段聞舟說。 在小段聞舟的幫助下,蕭霽順利地看到了窗戶外麵的場景,在窗戶外麵是一大片鬱鬱蔥蔥的森林,就像是他在沙盤中最後構建出來的場景一樣。 果然是這樣嗎…… 蕭霽陷入了思考,剛才係統給出的設定有兩條,分別是逃出生天和永陷黑暗。這樣的設定顯然不是他用嘴說一下逃出生天,自己就能逃出去的。 他也明白了沙盤為什麽要將他放進遊戲中,隻有他自己在其中親自【逃出生天】,才算是完成了這一次的設定。 身為一個遊戲的操縱者,他也是遊戲中的一個體驗者。如果連自己的設定都不能掌控,那麽他就會死在遊戲中,這也很公平。 操縱者不可能是絕對安全的。 小段聞舟陪著小蕭霽坐在一個人很少的角落裏。 他的新小夥伴的口中喃喃地說著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就像是: “去掉剛才的兩個小女孩,這裏一共有二十八個孩子,通過身上的衣服來觀察,其中八個來自於孤兒院,六個是則是街頭的流浪兒,還有七個孩子來自於中產階級的家庭,剩下的七個孩子的出身顯貴,父母明顯都是有權有勢的大人物。 這樣家庭裏麵的孩子如果丟失,一定會引來多方麵的追蹤調查……甚至他們的身上也有會安裝追蹤定位器,可是這個綁架犯卻能綁架這麽多的孩子都不被發現,他一定是有著某種憑借。或者是強大的能力,或者是背後有著強大的團體和勢力。 選擇孩子們進行綁架的條件是什麽,是完全隨機的嗎?這些孩子似乎長相都很不錯,是根據相貌來進行選擇的嗎?” 經曆了剛剛那一遭,房間裏麵的小孩子們都哭累了,安靜了下來。 蕭霽也趁機混入小孩子中間,裝成小孩子的樣子從他們的口中打探信息。 很快,蕭霽就得知,大部分的孩子都和他一樣,是剛剛才醒來的,並且一醒來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這裏。在他們中間,有的小孩子是在街上和家人走散了,有的則是在家中玩耍的時候突然就昏迷了過去。 這些小孩子們被綁架的時間也是各不相同,但是大致都是在一天內。 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同時綁架這麽多的孩子,蕭霽初步推斷這個綁匪團夥至少是十人以上。並且能從家中直接將小孩子綁架來,說明他們一定是等待觀察了很久,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綁架。 “他們似乎不是為了贖金,畢竟像是我這樣孤兒院裏麵的小孩子也沒有人願意出錢。那麽他們綁架來這麽多的小孩子是為了做什麽?” 信息太少,蕭霽將目前能分析出來的情報都分析完,而後閉著眼睛靠在牆壁上假寐。 不管怎麽樣,既然將他們帶來這裏,那就一定是有目的。他隻需要等著那些人將這目的暴露出來,就可以對症下藥。 小段聞舟似乎很喜歡他身上的味道,靠在他的身上也睡著了,兩個人在孩童們低低的哭泣聲中相互依偎著睡去。 這個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在一個小時之後,大門再次被人推開。墨鏡男再次走了進來,他的手中提著一個大桶,裏麵裝著滿滿的不知道什麽東西做成的菜湯。 他像是喂豬一樣重重地將木桶放在地上,對著他們發出一陣吆喝聲。 “快點都過來吃飯了,豬崽子們!” 沒有人過去,因為他之前強行帶走那兩個女孩的那一幕,現在每一個小孩子都警惕畏懼地看著他。 “哼哼哼。”墨鏡男吹了個口哨,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 “我隻給你們半個小時的時間,吃完之後還有一場表演要等著你們去看呢。” 他正要走出房門,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 “你們可不可以放了我,我的爸爸會給你錢的,我的家裏很有錢,你想要多少都可以,兩千萬應該夠了吧?要不三千萬也不是問題。 隻要你放我回去,錢都是你的。” 這是之前那個段聞舟曾經打過招呼的胖男孩,他明明十分畏懼那個墨鏡男,但是語氣中卻又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了一股高人一等的意味。 “嗬,錢?” 墨鏡男一腳就將將那個胖男孩踹倒, “媽的,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有錢家的小崽子一副傲氣淩人的嘴臉!如果沒有你爸媽,你算個球!你在這裏和老子傲什麽傲! 你不就是投胎投得好,那是你自己的本事嗎?!” 他又在男孩的身上重重地踹了幾腳,用他昂貴的西服蹭了蹭自己的鞋底。 有一下踹到了男孩的胃部,那個男孩哇的一下子就吐了出來,甚至吐出來的嘔吐物裏麵還帶了斑斑血跡。墨鏡男還不罷休,他想要繼續對著那男孩拳打腳踢,但是一個柔軟沙啞的聲音卻製止了他。 “夠了,小黑。你這樣打下去他會死的。” 一道蒙蒙的白煙升起,將門口那人的神色籠罩在其中,那人的身上披著一件女式的櫻花浴袍,胸口露出大塊近乎死白的肌膚,斜斜地靠在門口的牆壁上,細長幹燥的手指中間夾著一根煙。 女人? 不,蕭霽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嗎,剛才那聲音雖然柔軟,但是卻毫無質疑地是一個男人的聲線。 那個男人很高,應該和二十多歲的蕭霽差不多高。他有著一頭蒼蒼如雪的白發,不知道是非主流還是白化病。頭發有些長了,鬆鬆散散地落在脖頸的鎖骨溝裏。他也很瘦,露出來胸口肌肉單薄,浴衣的帶子束出他的腰。 他的身後的天色已經黑了,深藍色的天空灰蒙蒙的,無盡的曠遠,無盡的冰冷。凜冽的風吹拂而過,愈發顯得他的腰細得像是要折斷。男人垂著頭,白霧纏繞在他的周圍,竟然有著一絲寂寥又溫柔的煙火氣。 雖然開口說話,但是男人的眼睛卻並沒有看向房間內,而是看向遠處蒼茫的天空,在那裏有幾隻白鳥從餘暉中掠過。他手上的煙並沒有吸上幾口,仿佛點著煙隻是為了排解寂寞。 就在這個瞬間,蕭霽突然對這個不知名的綁匪產生了一絲莫名的熟悉感。自己曾經經曆過的那一場綁架中,存在這個人嗎? 已經……想不起了。 門口的男人轉過臉來,他的臉上帶著一個古怪的黑色魚嘴麵具,魚鰓向著兩側分開,平鋪在他的兩頰上。魚嘴圓圓鼓鼓地凸起,是一條渴水瀕死的魚。 墨鏡男似乎對門口的男人很不滿,但是卻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又對著房間的孩子們吐了口唾沫,自顧自地離開了。 看著桶裏那像是豬食一樣的食物,所有的孩子幾乎都露出了厭惡的神色。隻有小段聞舟一個人撲了上去。 “哇,這裏條件這麽好的嗎!還管飯!” 蕭霽跟著他走過去,往木桶裏麵看了看,裏麵是西紅柿蛋花湯,還夾雜了些青菜。米飯也被直接倒在了木桶裏,沉在木桶的底部,吸飽了湯汁。 食物看起來還算是幹淨,木桶也很大,裏麵的湯飯足夠他們二十幾個人吃了,這些綁匪好像暫時沒有要餓死他們的意思。 但是有一個問題,就是沒有勺子和碗筷,他們如果想要吃飯,就隻能像是豬狗一樣趴在木桶上毫無尊嚴地進食。 門再次被打開了,這次出現的是那個穿著櫻花浴袍的白發男人。他手中的煙已經燃到了盡頭,隻留下一點明滅不定的火星藏在煙灰裏。 “不好意思。” 他的聲音裏帶著沙啞的笑意,彎腰將一個木質的箱子遞給蕭霽,伸手拍了拍他的頭。 “忘記給你們帶餐具了,祝你們用餐愉快。” 墨鏡男在他身後不滿地嘟囔著。 “嗬嗬,魚你裝什麽好心,豬崽子們像是豬一樣吃東西不是應該的嗎……” 他的名字叫做魚? 蕭霽從那個木箱裏找出了碗和勺子,從木桶裏麵撈出了飯和湯,一邊吃一邊想。 一個奇怪的名字。 這樣的食物在他的眼中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在孤兒院中他曾經吃過更加難吃和肮髒的東西,但是為了活命,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後來他遇到了他老師也是如此,在進行某些高強度的特殊環境訓練的時候,食不果腹是很常見的情況。蕭霽在某些情況下對於物質的要求可以很低,但是在某些他可以自己掌控的情況下卻又會高得過分。 他後來甚至有一些過度潔癖。 小孩子的胃很小,大概吃了一碗之後蕭霽就飽了。 此時小段聞舟那邊卻是已經吃了三碗了,眼看第四碗就要下肚,蕭霽及時按住了他蠢蠢欲動的手。小孩子的小肚子一點起伏都沒有,一點也看不出來在裏麵塞了四碗飯。 小段聞舟無辜地看著他,這孩子的飯量看起來像是天生的。 “怎麽?” 蕭霽:“……你也給別人留一點。” 小段聞舟看了看桶,又看了看蕭霽,恍然大悟。 他憤憤不平:“這些人太壞了,連吃飯都不管飽!我們把他們殺掉吧!” 看著他們開始吃飯,其餘的小孩們也忍不住圍了上來,雖然還是有一些小孩子堅持不吃,但是大部分的小孩子卻都吃了起來,身邊都是些同齡人,他們很快就忘記了剛才的可怕遭遇,甚至有一些開始和身邊的新朋友笑鬧了起來。 半個小時過去了,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墨鏡男人將他們像是趕畜生一樣轟趕了出去,那位“魚”跟在他的身後。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離開這個房間,看到房間外麵的場景。 他們的房間外麵是一個空曠的大廳,大廳裏麵擺放著各種陳舊的廢棄家具,上麵都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灰塵,有很多都已經被啃噬得不成樣子了。 這裏應該是經過改造,原本的長廊被打通,在大廳的中間被放置了一架金屬的電梯。墨鏡男人將所有的小孩子都趕了進去。 “蕭,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 小段聞舟好奇地拉著蕭霽的衣角問,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恐懼的神色,而是滿滿的都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