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純白的薔薇花憑空出現,飄落在陳丞的身上,遮擋住了他的眼睛。  蕭霽站起身來,看向堆滿了屍體的樹林。白雪落在晶瑩的湖麵上,掩蓋一切暴行和苦痛。  “我們中的每一個人死去,你都會下一份這樣的審判書嗎?”蕭霽對著錄音機對麵的鬼爵問道。  顯然,這個錄音機並不是隻能播放固定的內容,而是被鬼爵所操縱的。  “是的。”鬼爵聲音沙啞。  “寶貝,我很期待讀到你的審判書,別讓我等太久。”  讀某個人的審判書……就是期望他死去的意思,這是最惡毒的話。第7章 鬼怪醫院  蕭霽沒有說話。  他走向了大門的位置,一邊走一邊脫掉了身上的白大褂,蓋在了那具被囚徒奪去了身上的衣物,麵帶微笑的孩童屍體上。  “晚安,做個好夢。”  他輕聲說,摸了摸小孩子翹起的嘴角。  一個堅硬的東西被藏在孩子的口中——就像是,一把鑰匙。  離開這個密室的鑰匙本來就有兩把!第一把就是藏在陳丞的肚子裏的那把,另外一把,卻是藏在穿著衣服的小孩子的屍體身上。陳丞並不是真的如同鬼爵說的一般,一點物資都沒捐,至少是為了做做樣子,他也為山區的孩子們捐了一些東西,這是他僅存的一絲善意。  這絲善意也為他留下了最後的活路,可惜陳丞卻並沒有抓住。  【!!他早就知道了吧,剛剛他在檢查屍體的時候!但是他卻什麽都沒說】  【這觀察能力和推理能力是真的強!!!如果他能活下來,是不是能參與今年新生的首席競選?】  【這個新生……寧願去救一個弑母的殺人凶手,卻不願意去救一個‘慈善家’,可真是有意思……我很好奇,在他的心裏,判斷一個人是否值得他去救的標準是什麽?】  【你們覺得這個新生加入學院後會是什麽傾向?】  【見死不救,怕不是妥妥的邪惡向吧。】  【你們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等他先活下來再說吧】  “走吧。”蕭霽站起身,身形清瘦高挑,猶如勁鬆。  他們剛剛進入地下,身後的地窖大門就轟地一聲合上了。  周圍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隨著他們漸漸下降,周圍開始出現暗淡的白熾燈管,讓他們能勉強看清楚道路。  段聞舟笑眯眯地和他說話。  “蕭哥,你猜到了另外一把鑰匙會藏在哪裏嗎?”  蕭霽垂眸。  “猜不到,畢竟我也不是什麽神。”  “對了,衣服還給你。”  蕭霽脫下之前的淺黃色衛衣。  “沒事,我不冷的!蕭哥你穿著就好了。”  段聞舟為了證明似得,一把攥住了蕭霽的手,他的手滾燙,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那種炙熱的溫度。  “哇,蕭哥,你的手好冷哦,我幫你暖暖。”  蕭霽冰冷的手心被他捂在手裏,小心地嗬了一口氣。  蕭霽的手指不適應地顫動了一下,看著他真摯無比的笑臉,到底沒有甩開他。  “謝謝。”他說道。  “哎呀你和我客氣個什麽呀!我隻是希望自己能多幫到蕭哥一些而已。”  段聞舟拉著蕭霽的手,笑得像是隻搶到了肉骨頭的哈士奇。  他們順著台階走了大約十分鍾,進入到了一間擺滿了病床的病房。空蕩蕩的吊針支架晃蕩著,帶著褪色的斑斑點點的血跡,幾張生鏽的病床上蓋著肮髒的白布,白布的下麵鼓起,像是躺著什麽東西。  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他們頭頂本來就暗淡十分的白熾燈驟然閃爍了一下。  鬼爵的聲音從醫院的廣播裏擴散開。  “謝謝各位在上一個密室中的精彩表演,我非常滿意呢。  在這個密室中,大家將會經曆輪轉的白晝與黑夜。  白晝是絕對安全的,黑夜中,你們最不想見到的人,則會出現在你們麵前。  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點燃白蠟燭,或者——躲起來,別出聲。  噓——安靜,他們來啦……”  火警聲伴隨著不知道從何處而來的刺耳尖叫聲響起,蕭霽看到那團病床上隆起的白布震動了一下,下麵的東西無聲地消失了。  於此同時,一股陰寒冰冷的氣息撲打上了蕭霽的後頸,在黑暗中,蕭霽能感受到那無溫度的堅硬胸膛貼上了他的後背,將他從身後擁入懷中,修長冰冷的手指如同彈琴一樣叩擊著他胸前的肋骨。  那東西滿足地喟歎了一聲,發出低沉囈語。  “終於找到你了,我最珍貴,最珍貴的,寶貝啊……”  蕭霽瞳孔猛然收縮。  他從未想到,曾經纏繞他多年的夢魘,竟以這種方式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蕭霽並沒有掙紮,他已然判斷出憑借自己的力量,用盡全力都無法掙脫。或者說——那人已經不是人類了,而更像是……鬼魂!  感受著那東西冰冷的吐息越來越近。領口的衣物被抹開,冰涼柔軟的唇瓣落上他的後頸,繾綣又惡毒。  “寶貝兒,我等你……來陪我……”  燈光很快再次亮起,蕭霽站在原地,後頸的冰涼陰寒似還未散去。  心跳得有些過快了。  蕭霽知道那是誰了,這個人曾經是他的一個患者,在他擔任他的心理醫生的時候瘋狂喜歡上了他,但是那人的喜歡卻是瘋狂又病態的。在連續幾次告白失敗之後,那人最後約他出來看一次煙火。  蕭霽出來時,看見患者渾身塗滿了火油,手上握著一個打火機。  “寶貝兒,我來請你……看煙花。希望,你能喜歡。”  說完,那人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打火機的開關。湧出的烈焰從他的手上開始蔓延,烈火舔舐過他渾身的血肉,吞噬掉他曾經說出過無數甜蜜愛語,卻沒有得到回應的唇,吞噬掉他總是無比深情的眼眸。  最後隻剩下了一具被燒焦的幹癟骨架。  這是他送給那個他愛著的人的,最後一場絢爛煙火。  蕭霽吐出了一口氣,下意識撫摸上藏在領口裏麵的那枚圓玉。  再睜開眼睛時,蕭霽便已經恢複了冷靜自持的樣子。因為某些身體上的原因,他不能像是正常人一般感受到正確的情緒,任何溫暖快樂的情緒在蕭霽感受來,就是令人致鬱瘋狂的悲傷。  他的正麵情緒被反轉了,他無法笑,無法快樂,更無法愛一個人。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從未感受過任何快樂。這個世界帶給他的隻有……無盡的悲傷和痛苦。  直到他遇到了他的“老師”,“老師”教了他很多很多東西,和“老師”在一起的時光是他最快樂的時光。隻是後來……  悲傷的情緒再次被勾起,好在蕭霽已經學會熟練地壓抑自己內心的負麵情緒。  尤林淚流滿麵,口中喃喃著“媽媽”,段聞舟則是滿臉笑容,嘴角上揚地看著自己麵前,像是在和誰說話。  “你們剛剛都看到了什麽?”蕭霽問。  尤林:“我的……媽媽。”  段聞舟:“一些很久不見麵的老朋友而已,再次看見真令人開心!”  蕭霽沒有追問。  他們向著方才尖叫聲穿來的地方走去,穿過一道門下了台階,進入了醫院的掛號大廳。  情侶女生坐在地上大喊大叫,指向情侶男的方向:“不不,不是我殺了你!是他殺的!是他殺的!”  情侶男人一臉憤怒,大聲咒罵著什麽。  囚徒惡狠狠地握著一把手術刀,在地上亂刺著。  蕭霽此時已然明白了。  參加這場遊戲中的這七個人,全都曾有意或者無意地殺過人!就在剛剛,那些因他們而死的人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以靈魂的形態。第8章 黑色聖誕  好一會,眾人才平靜下來。  “我們,我們動作要快一點了!”情侶男說。  如果拖到了黑夜降臨,他們就不能自由活動了,剛才的場景實在是太可怕了!他再也不想重新經曆一次了!  囚徒渾濁的眼球轉向蕭霽:“醫生,這是你的密室吧。”  蕭霽沒有回應,也沒有否認。  囚徒:“那你想必知道出口和鑰匙在哪裏了?”  醫院的大門被鋼條封上了,顯然這並不是真正的出口。  情侶女生弱弱地開口:“我想我知道鑰匙在哪裏。”  眾人隨著她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在大廳的角落裏,一棵巨大大約有著三四米高的白色聖誕樹聳立在地麵上。  但是令人悚然的是,這棵聖誕樹卻並不覆蓋著綠色的針葉,而滿是閃爍著銀灰色光芒的針管!上麵密密麻麻的針管如針葉一般直直挺立向著各個方向,上麵有些甚至殘存著深色的血跡。這些針管,全都是被使用過的!  而在那棵聖誕樹的樹頂,一枚小小的金色鑰匙被無比顯眼地掛在那裏,閃閃發光,宛如一個無害的裝飾品。  可是很顯然,如果想取下那枚鑰匙就代表著必須要爬上那棵滿是針管的可怕聖誕樹!那些尖利的針頭會破開表麵柔軟的肌膚,紮入血肉中,隨著一步一步的攀登入得更深,直到磨上裏麵的骨骼,折斷在肉裏,再也無法取出。  【這樹……看著都疼死了!!】  【哈哈哈哈鬼爵可真是鐵石心腸,連這樣的美人都毫不留情】  【我就喜歡看美人受傷的樣子,他哭起來一定很漂亮吧】  【……死變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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