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垕本想從李芳手中拿過的,隻是看到那東西也不知是做過什麽的,頓時皺眉,示意李芳放在麵前的案上,也不動手,就示意李芳直接展開。


    朱載垕眉頭微皺,也不知這紙中包的是什麽,李芳打開時他還忍不住身子朝後傾了傾,害怕當時出現什麽意想不到的東西。然而等李芳打開後卻發現,裏麵根本就沒有什麽東西,隻是寫著兩行字,字跡看起來十分淩亂,起時筆鋒還見蒼勁,到後來已完全鬆散,最後的幾個字更是歪歪扭扭,仔細看才能勉強辨別出來,隻見上麵寫的是:“平生報國惟忠赤,身死從人說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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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載垕略微琢磨了一下其中的味道,這才抬頭問張鯨:“這是什麽?”


    “回主子的話,這個是嚴閣老的絕筆。”


    朱載垕聽著隻覺心頭一顫,頓時有種說不出滋味的感覺,問張鯨:“你怎麽會有這個?不是說嚴嵩都已經死了近半年了嗎?”


    張鯨回答:“是,就在先帝駕崩後不久嚴嵩就跟著去了,這個還是嚴嵩的家仆偷偷收著的,後來知道我們是京裏派來的才交給了我們的人,說是嚴嵩生前說的,他若留下什麽東西隻能交給京裏來的人,否則是多半又會被毀的。”


    “這麽說嚴嵩是想寫給朕看的?”


    張鯨回答:“奴婢也不敢肯定,不過或許是寫給先帝看的,嚴嵩死時還並不知道先帝已駕崩,或許也隻不過是在臨了前向先帝以表忠心吧。畢竟是二十年的首輔,換做以前那也是丞相了。”


    朱載垕聽他的話中似有惋惜,不禁問:“難道你也覺得嚴嵩冤枉?”


    “奴婢不敢這麽說。”畢竟是先帝定了的案子,張鯨哪裏又會在這個時候在皇上麵前為誰叫什麽冤枉,何況他和嚴嵩也沒有什麽交情,因此就更犯不著如此了,於是也隻是道,“奴婢也隻是從前聽馮公公說過,若是有嚴嵩在也斷不會有今日的局麵,至少是不會讓朝中的那幫言官們鬧起來。像什麽本身有罪之人彈劾首輔,這樣的事若是放在嚴嵩還在的時候,恐怕也是聞所未聞了。不過也是徐閣老仁厚,想來也是不同人有不同的應對吧。奴婢也隻不過胡亂說幾句,還請主子不要放在心上。”


    朱載垕聽著他的話,沉默了一下,忽然又問:“那嚴嵩死的後事如何?可有人負責安葬了?”


    張鯨回答:“當地官員一個都不敢插手,生怕因這件事威脅到自身,最後還是張閣老給的吩咐,這才把嚴嵩給葬了。”


    “張居正?怎麽會是他?徐階呢?徐階都沒有過問一句嗎?”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安葬嚴嵩的事的確是張閣老的吩咐,所以奴婢也不敢亂說。至於這件事首輔當時知不知道,奴婢就說不定了。”


    朱載垕聽他這麽一說倒也覺得奇怪了,自己也不曾聽聞張居正和嚴嵩有什麽特別的關係,怎麽張居正在這個時候卻要為嚴嵩出手呢?想到此不禁問張鯨:“張居正和嚴嵩是什麽交情?難道他不怕牽連自身?”


    “奴婢不知,似乎張閣老當初在內閣也是受到過嚴嵩的提拔,想必這麽做也是為了感謝嚴嵩當年之恩吧。奴婢倒是覺得張閣老此舉非但沒有什麽不軌之意,反倒是個至情至性之人。主子也同樣是性情仁厚之人,想必也不會因此怪罪張閣老吧。”


    朱載垕沉默了一下忽然一歎:“這樣也好,即便張居正不這麽做朕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曝屍荒野,那幾個地方官也真是的,嚴嵩再怎麽說也是二十年的首輔,當年父皇在時也沒有下旨說要殺他,怎麽這幫人竟然這兒大膽。這好歹也還關乎朝廷的顏麵,讓人看了像什麽話,分宜有哪些官員知道這件事沒動作的,全部扣俸半年。李芳你吩咐下去,就讓張居正親自來擬這個旨。”


    “主子忘了,張閣老不是被主子派去做別的差事了嗎?”


    朱載垕這才想起,正想吩咐李芳改成讓內閣的其他人來擬,卻忽然在這時聽張鯨道:“主子,奴婢還是覺得既然這件事已經被張閣老解決了,主子其實也犯不著去翻分宜的舊賬。處置了那些人難免不會讓他人猜測,到時候弄得人心惶惶反倒對朝廷對主子不利啊。”


    “張鯨,怎麽這麽跟主子說話。”李芳聞言也不禁皺眉,雖然知道張鯨說的是實話,可是卻也擔心主子因此就這麽責罰了他,忙道,“主子可千萬別動怒,都是奴婢管教的不當,張鯨也是第一次入宮見主子,所以難免也會有說錯話壞了規矩的地方。”


    朱載垕瞥了李芳一眼:“他說的對,朕也沒有說他什麽,你急什麽?”


    李芳一時語塞,索性自己還是不說的好。


    朱載垕又望向張鯨:“看來馮保不光自己得力,也還有你這麽一個得力的助手,看來東廠交給他朕的確也該放心了。”


    “主子英明。”


    “嚴嵩這件事上你做的很好,不過其實這消息早該在半年前傳到了,是馮保讓你這麽做的?”


    張鯨聞言忙解釋:“回主子的話,奴婢和馮公公都不敢隱瞞,隻是當時主子尚登極不久,還要處理先帝的喪事,地下的番子們也不敢那此事來打擾主子,所以一直壓著沒有上報。也是奴婢們見主子操勞,再加上這件事有張閣老處理妥當了,所以奴婢們也不忍再讓主子憂心。當然奴婢們絲毫也不敢隱瞞主子,隻是想著容後再報。”


    “於是今日就成了你們的容後?為何是今日?”


    張鯨楞了一下,但很快就跪了下來:“也是奴婢的疏忽,自從馮公公生了病之後,東廠的事都是奴婢一人來打點,奴婢自治資質有限,所以做起事來也不如馮公公得力。這件事也是奴婢今日忽然翻到了,這才不敢耽擱立刻送入宮來向主子稟報。”


    “原來隻是巧合而已啊。”


    張鯨伏在地上不說話,隻是將頭埋得更低。


    “你起來吧。”


    聽到皇上這一聲他才總算是鬆了口氣,頓時也沒那麽緊張了,便從地上緩慢的站了起來。


    等他站起來後朱載垕才又道:“有一件事朕要交給你去做。”


    “但憑主子吩咐。”


    朱載垕拿起麵前禦案上寫著嚴嵩絕筆的那張紙,又看了一眼,伸手朝著張鯨遞去:“這個你替朕送到永陵去。”


    李芳忙接過,接著給張鯨遞了過去。


    張鯨接過,卻問:“奴婢愚鈍,不明白主子的意思。”


    “既然嚴嵩的絕筆是要寫給父皇看的,那朕就成全了他,還不明白嗎?”


    “奴婢明白了,奴婢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就是。”


    朱載垕點了點頭,很快又似不放心的對李芳道:“你跟著吧,這樣他行動起來也要方便許多,這件事不能讓多餘的人知道,有你在也沒什麽人敢多問。”


    李芳剛才一會兒就看到桌子上放著的今日的奏疏,隻是卻也不見旁人,便猜想定是皇上自己一個人在看。這麽一想李芳便覺得不妥,道:“主子,不如奴婢安排別的靠得住的人去吧?主子不是正在看奏疏嗎?身旁每個人伺候可怎麽行?”


    “你不用擔心這個,不還有陳洪和孟衝嗎?你就隻按照朕的吩咐去,別的事也不要多管。”


    皇上既已這麽說了,李芳也不便多說什麽,隻能道了聲“是”,然後便帶著張鯨離開。心想要去永陵一趟恐怕也要耽誤上一些時候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在天黑之前趕回來,這功夫可不能耽誤。想著便要帶著張鯨快些離宮,誰知還沒走幾步就忽然被張鯨緊緊的拉住了手臂。


    張鯨拉的用力,倒是讓李芳略微吃了一驚:“怎麽了?”


    “李爺。”張鯨壓著聲音,“這件事你可一定要幫我。”


    “什麽事?”李芳不經意間就皺起了眉頭,雖然不知道張鯨為何事忽然如此,但也似乎是意識到了他要說的不一般。果然聽張鯨道,“我要見督主一麵,還請李爺幫忙。”


    李芳聞言嚇了一跳:“你見馮保幹什麽?這個時候你怎麽會想到要見他呢?你知不知道皇上已下令……”


    “我知道,還請李爺成全,這件事也隻有李爺可以幫我了。”


    李芳見他既已經清楚厲害卻還執意如此,心裏頓時就更覺無奈:“你既已知道怎麽還……算了,可現在馮保那裏是陳洪的人在看著,我這麽讓你去見了想不驚動他們都難啊。


    “那便隻有請李爺幫忙了,隻要李爺肯按照我說的來做就行,成不成事我心裏都感激著李爺。”


    李芳雖然心裏有許多個不情願,倒不是因為他不想幫馮保,隻是總覺得這個時候這麽做是一千一萬個不合適。隻是張鯨既已這麽說,那總要讓他把話先說出口吧,於是道:“你先說說看,我也先聽聽,畢竟是這麽大的事,我也總不能說答應你就答應你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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