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聽皇上的口氣,看樣子是指定這件事要讓自己來做了,隻是這樣的事他全然沒把握,而且做不到還有可能反誤了自身,所以這樣的事他如何能輕易答應。隻是看樣子的意思是不打算輕易放過自己了,原本以為隻是為了高拱的事那也好能辦,隻是卻不想竟成了此。恩師為何執意要走,這其中的原由他自己都不甚了解,又更何況是這麽答應皇上挽留了。想到此他也隻有先這麽說了:“臣倒是覺得或許恩師年邁,自覺力不從心,首輔一職關係著朝廷命脈,恩師也是怕出了什麽岔子才斷然請辭,隻為回鄉安度晚年而已。不怕皇上笑話,臣若是到了恩師這個年歲,恐怕也會想回鄉偷閑餘生啊。聖人有言:‘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恩師已到了耳順之時,自然於功名也都看淡了許多,雖還不到其實,但卻也想從心所欲了,聖人尚且如此,又更何況是凡俗之人呢?所以臣肯定皇上體諒恩師為國操勞日久,就從了恩師的心願吧。”


    “你說的不是沒道理,不過朕也不全部認同,嚴嵩八十了還不是當著首輔的位置當的好好的,徐階他還不到七十,朕瞧著他身子骨還硬朗著,再為朝中做點事也不是不行。並非朕不近人情,聖人說過的話也沒有錯,隻是你們既已經入了內閣,那邊和政一樣手裏握著的天下蒼生的生計,哪裏能和尋常人一樣說偷閑就偷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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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居正心裏清楚此事是不得行的,原本也隻是以為皇上隻是一時念及朝局和恩師的用處才一時間改了主意,但卻不想皇上竟是如此想,倒是一時間有些出乎意料。不過這件事他哪裏能有什麽把握答應得了的,想了想隻能道:“臣也不敢欺瞞皇上,不敢說有絕對的把握。臣隻能替皇上盡力一試,臣今晚就去首輔府中問問看。”


    朱載垕微皺眉,想了想讓張居正先去探探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於是點了點頭:“好吧,不過你可要記著,一切都要用你的名義,千萬別讓徐階知道是朕......”


    “臣明白。”張居正心有無奈,但畢竟是皇上,即便心裏想慰留嘴上也不方便明著說吧。


    朱載垕聽他這麽一說倒略微放心了許多,張居正是知道輕重的人,他既這麽答應自己了自然也不會多說,朱載垕道:“你去問了也不要立刻來給朕回話,明日早朝過後朕會傳你入宮,到時你再說吧。”


    “是。”


    朱載垕還有擔心:“不過若真有什麽要緊的你也可以連夜入宮來稟報。”


    李芳在旁聽的焦心,但也不便說什麽,心想皇上這分明焦急卻要裝作不急的,當真是讓人聽了也為他著急。不過倒是不見張居正多說什麽,隻是聽著他順從的道了聲“是”,其餘多的話也一句都沒有。


    李芳聽著皇上又問了幾句高拱的事,張居正倒回答的詳細,從怎麽收到了邵方傳來的消息開始,到高拱托他傳給皇上的話,倒是事無巨細一一說明了。李芳在旁聽著也覺得這件事辦起來倒當真不易,連傳個話都要這麽費功夫,不過張居正做事如此小心倒也是避開了許多不要的麻煩。果然見皇上聽後點了點頭,語氣中頗有讚許:“朕想來就覺得你做事穩妥,今日有如此安排倒是當真沒有讓朕失望。這件事若非是交給你了,朕也是絕對不能放心的。”


    “臣也隻是做好分內的事,皇上謬讚了。”


    “誰該做什麽事朕清楚,你為朕做的這些朕也自然會記在心裏,今後誰是忠臣朕心裏也自有度量。”


    “皇上言重了。”


    “時候不早了,你就先去吧。”


    “是。”張居正又朝著皇上行了一禮,便要已言退下,剛一挪動步子又聽皇上道,“李芳,你去送送他。”


    “是。”李芳應了一聲,走在張居正前麵幫他掀開了擋風的簾布。


    皇上正看著張居正也不便多說什麽感謝的話,於是也就不客氣的先出去了。等到走出了乾清宮,走下了石陛,這才回過身等著李芳也一並下來,才對他道:“剛才多謝李公公了。”


    “張閣老跟我客氣什麽,張閣老既是為皇上辦事,我為張閣老做這麽一點小事也是應該的。”原本這件事李芳也不打算多話的,隻是張居正既這麽開口給他說,他也就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張閣老你也別擔心,皇上這裏自然有我伺候著,張閣老隻需盡力就是,若是實在為難張閣老就隻要做好那件事就可以了,如此一來功過相抵皇上自然也不會怪罪。”


    張居正自然聽得出他說的是高拱的事,隻是見他在乾清宮門口也說得如此小心,心中不禁暗想難不成這乾清宮也有眼線嗎?這監視竟然都監視到皇上身邊了,也不知這究竟是誰。不過他也清楚宮裏的事不是自己該多操心的,自己現在就連自己的事都沒有解決,哪裏還有別的閑功夫去想別的。於是隻是點了點頭,回應李芳道:“多謝李公公提醒,皇上的事我為人臣自然沒有說不盡心的,若是真的做不好皇上怪罪了那也是我罪有因得。”


    “張閣老說什麽話,我不是說......”李芳欲言又止,“算了,皇上還有吩咐呢,這裏也不是多說話的地方,不過張閣老可要記住我說的。”


    “多謝。”張居正說著竟朝著他躬身一拜。


    李芳見著也吃了一驚,忙跟著同拜回禮。


    張居正直起身子,道了聲“告辭”,也不多說什麽就這麽走了。


    李芳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一歎。心裏想這有的人就是這樣,明明清楚著呢,表麵上卻還不認,當真是麻煩。不過他的差事倒也做完了,因此也就算是仁至義盡了。想到此便要轉身,重新回乾清宮中。然而他剛一轉過身子,卻忽然聽旁邊站著的內侍忽然低聲叫住了自己:“李爺。”


    “怎麽?”李芳看著那人倒也不陌生,都是平日裏在乾清宮伺候的,不禁道,“怎麽鬼鬼祟祟的。”


    “李爺誤會了,隻是我這裏有剛才東廠送上的消息,說是馮爺還在病中,所以就直接送來這裏要交給李爺過目。”


    李芳本想問怎麽不送去司禮監,但話到嘴邊自己就給了自己答案,司禮監有陳洪和孟衝盯著,什麽東西還不得讓他們先看了去。


    “李爺,您收好了。”那內侍說完,從袖子裏拿出一張揉成棍的紙條遞了過去。


    李芳接過,摸著還有些濕軟,看樣子是在手裏捏了很久的。李芳正想打開看,然而卻聽那內侍低聲提醒:“李爺,還是不要在外麵的好,不如就拿進去直接給皇上過目吧。”


    李芳聽出他話裏的提點,心想這多半也是馮保沒被禁足前吩咐好的,馮保既這麽吩咐那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自己就索性依從吧。隻是既已想到此,李芳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這可是你們督主吩咐的?”


    那內侍道:“李爺說笑了,小的可不是東廠的,何況督主不正禁足宮中嗎?這些都是張爺安排的。”


    “張鯨?”


    那內侍點了點頭。


    李芳心知張鯨是馮保的心腹,那既是張鯨安排的也多半不會錯,於是也不多問了,隻是低聲對那內侍道:“這件事先不要讓別人知道。”


    “是,小的明白,李爺放心就是。”


    李芳聽他應了,這才手捏著紙條回了乾清宮,一進去卻先自己關上了門。


    朱載垕看著他如此動靜,不由道:“你關上幹什麽?朕嫌這殿裏悶,開著透透氣吧。”


    “奴婢是怕主子著涼,這外麵可冷著呢。”李芳一邊說著一邊繼續關門,絲毫不聽皇上的吩咐。


    “朕說開著。”


    “主子,要開一會兒再開吧。”


    朱載垕心有不悅,將手中的奏疏扔在了禦案上,搞不明白為什麽李芳也會忽然悖逆,最近也不知怎麽了,倒是做什麽也不順心,當真是讓人心裏堵得慌。


    “主子,您就別生氣了。”李芳過來將禦案上的奏疏拾來規整的疊放到一旁,一邊道,“奴婢還有其他事要和您說呢。”


    “什麽事?”


    李芳並不急著馬上回答,而是先將奏疏疊放好,這才將手裏的紙條遞了過去:“這是剛才東廠的張鯨秘密讓人遞上來的,說是馮公公尚在養病,所以就直接遞到了奴婢手中,可是誰的手也沒有經啊。”


    “東廠又有什麽事?”朱載垕接過,倒是看著紙條被揉成了一團,還有些濕軟,不禁皺眉,也不展開就放在了案上,對李芳道,“你說說吧。”


    李芳卻道:“奴婢可不敢背著主子先偷看,所以是什麽奴婢也不知道。”


    “那你就念給朕聽吧。”


    “是。”李芳這才拿起禦案上的紙條,本打算念的,然後看到紙條上的內容後卻是一愣,頓時就不敢念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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