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嗎?長此以往下去總不是辦法。不過皇上是主子,主子做的決定哪裏還有奴婢能說不的道理,看來倒也難為李爺,也不知他能不能勸得過主子。”


    “李芳也不易,事情到了如今這節骨眼上,大家的差事又有誰能說是容易的呢?隻能各自留心著吧。”


    “是。”孟衝應了一聲,也覺得沒話可再說了。然而這時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忍不住又問,“陳爺,我多問一句,不知道高閣老那裏現在究竟如何了啊?”


    “如何了?我也想知道,不過皇上該操心的都已經**,我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能不能成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準,關鍵還不是就是看徐階這一次了。我倒希望他真的就這麽辭官走了,皇上何嚐不是這麽想,但是無論再怎麽想,一旦徐階來請辭皇上也是定然不會同意的。所以說這些事兒就是如此,急不得。”


    “是,陳爺說的不錯。”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提醒你。”陳洪忽然想起了什麽,“就是上次我們一起做的那件事,現在暫時不用動手了。”


    孟衝一下子沒回過神來。


    陳洪提醒:“就是和馮保有關的。既然這次我們能有這更好的機會鏟除馮保,那還用那麽麻煩的辦法去費那樣的心做什麽。”


    孟衝這才明白過來,點了點頭:“陳爺放心,我都是跟著陳爺辦事,沒有陳爺的吩咐我哪裏敢擅自行動。不過我們前一次都功虧一簣,想來也是為了補償老天才會安排這樣的機會,讓陳爺你能得償所願吧。”


    “這話我愛聽,隻說明他馮保現在已不再受老天的待見,好日子也終該到頭了吧,我倒也想看看皇上下旨讓高拱重新回朝的時候他又會是個什麽表情。”


    孟衝忍不住一笑:“想來也是受驚不小。”


    “豈止是受驚,到那個時候他再聽到皇上對他的處置,他就自然會明白自己就當真是氣數已盡了。”


    “陳爺隱忍多時,有如今這結果也算是運籌帷幄了,就從這一點便是那馮保所不能比的。,所以有今日的結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先別急著這麽說,事情還沒拍板呢。”說到此陳洪忽然站了起來,整了整衣冠,“雖然皇上召是沒召,可是這乾清宮我必須得請自去一趟。我剛才就已經想好了,就用王有濟的事為由,也算是向皇上稟報讓皇上安心,順帶再看看現在情況究竟如何。”


    “那我呢?”


    陳洪晚望了他一眼:“你自然是留在司禮監,我和李芳都在乾清宮,這裏總要留個人才是。何況一會兒你還要帶著王有濟去給馮保好好診治,所以你就安心留在這兒等消息吧,隻要是我知道的事也一定會讓你知道。”


    其實孟衝心裏是想跟著去的,雖然他已做好了完全的打算,但也總要先看清風向究竟是往哪邊出的,這樣才能在關鍵的時刻做出必要的選擇,所以這個時候其實他心裏比誰都著急著知道事情究竟發展成什麽樣子。不過陳洪既已這麽說,他也不好非要跟著去,畢竟陳洪這麽去是有說法的,而自己若真這麽跟著那就真的是無召擅自去麵聖了,相信陳洪知道了也不會同意。不然原本好端端的,也指不定會為這樣的小事惹出什麽其他的亂子。


    陳洪也沒有再和他多說什麽,趕忙著離開了,他此刻也想快些去乾清宮,好提早知道事情究竟變成了什麽樣子。


    陳洪心裏原本想著皇上肯定還在等著徐階擬定的聖旨,也不知道派人去催了沒有,還是皇上就想等著他自己主動呈遞上來。然而等到了乾清宮,老遠就見著大門緊閉,這大白天的關門雖然奇怪,但想著現在天氣也冷了,大概是李芳怕皇上凍著,所以才關了門。於是陳洪也沒多想,走上前去就想抬頭敲門,誰知剛一抬手就被門口的內侍給擋了下來。


    陳洪詫異,雖然他是無召來麵聖,但是在乾清宮伺候的人也沒有不認識他的道理,所以即便無召也不會輕易阻攔。


    然而還不等他先詢問,就聽那攔著他的內侍說:“陳爺,現在可進不得,皇上在裏麵見人呢。”


    “什麽人?”陳洪脫口便問,就聽那內侍回答,“這個時候大臣們都在皇極門候著呢,能進宮見皇上的還能有誰?自然是首輔了。”


    “你說首輔來了?”陳洪聞言頓時吃了一驚,原本徐階回來見皇上也不是什麽稀奇事,隻是來的這麽快倒是讓陳洪也不免覺得詫異了,忙又問,“可是為了張齊的事?”


    那內侍搖頭:“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首輔也是在李爺按照皇上的吩咐讓人去催首輔遞上擬定的之後才來的。”


    陳洪聽他這麽說,心想多半就是了,隻是卻也不知道徐階入宮這聖旨究竟是擬定好了還是沒有你定好,不過他也很清楚這樣的問題若問這內侍是定然問不出來的,於是換了個問題又問:“首輔來了有多久了?”


    內侍回答:“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李爺來傳達皇上的旨意總共過去還不到半個時辰呢。”


    陳洪心想也是,不然徐階已經進宮見皇上的事他早就知道了,也不用還在這裏來問別人。


    “所以陳爺還是先等等再進去吧。”


    陳洪一想也隻能這樣了,雖然自己心裏急著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可皇上這個時候正在見首輔,自己以一個奴婢的身份總不可能就這麽直直的闖進去吧。壞了規矩不說,這麽進去也聽不到什麽,說不定還要受責罰,與其這樣得不償失,他還不如先等等,暫且忍耐忍耐,於是也不說話,就退到一旁等著。


    那內侍見他如此,他雖不說話卻也沒有再多問什麽,又靜靜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陳洪雖等著,但卻站的離窗戶很近,也是想看看能不能聽到裏麵的動靜。然而外麵雖安靜,但卻隻能分辨得出裏麵有人在說話,卻始終聽不出說話的內容,也分辨不出是誰的聲音。


    陳洪聽了一陣,也隻能暫且作罷,看來自己想提前聽到些什麽是不可能了,於是也隻有等著便是。隻是這一等就又過去了半個時辰,陳洪站得腿也有些算了,卻也不能走來走去的亂動,隻能隔一段時間微微一動下步子,但卻移動的十分微小緩慢,若非他自己知道旁人也都看不出來。


    這時門忽然開了,陳洪忙抬起頭忘了過去,卻見從裏麵緩緩推開的紅門隻開了一個不大的口子,接著一個人從裏麵輕手輕腳的擠了出來。等他出來了陳洪才看清楚是李芳。


    隻見李芳一出來趕忙著回過身關上門,同樣是輕手輕腳的,等到先把門給關好了,這才望向四周,卻不想一眼竟看到了陳洪在廊下候著,便走了過去,走到他身邊時問:“陳公公你怎麽來了?”


    陳洪道:“我來有些要回稟皇上。”


    “什麽事?”李芳很自然而然的就退口問出了,但看陳洪不說話,就改口,“你不方便說就算了,不過這個時候皇上還在見首輔呢,恐怕還要等上一會兒。”


    “那倒不是,其實也沒什麽不方便說的事,就是皇上昨日給我交待馮保的事,今日我來回個話而已。”


    “陳公公不是昨日就已經來回過了話嗎?”


    “昨日回的是昨日的事,今日是想告訴皇上這合適的禦醫找到了。不過李爺你也知道,禦醫向來都是伺候宮中主子的,所以讓不讓去還要等皇上發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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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芳聞言卻也吃了一驚:“你當真找到禦醫了,還有禦醫願意做這種事給一個奴婢看病?”


    李芳說的直白,陳洪也不便多隱瞞王有濟的事,回答道:“其實李爺有所不知,這禦醫也是三六九等的分為好的種,有的雖進了宮進了太醫院,頂了個禦醫的名號,但卻也不是誰都能給主子們看病的。這關鍵不在醫術的高明與否,得要看有沒有那個福氣和本事了。”


    李芳隱約明白他話裏的意思,於是點了點頭:“陳公公安排的定不會錯。”他雖知陳洪和馮保不睦,但想既然是皇上讓給馮保瞧病的,陳洪看在皇上的份兒上,即便與馮保有再大的仇也自然是不敢怠慢。


    陳洪也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多說,想著剛才李芳說徐階還在裏麵,就忍不住問:“既然皇上和首輔都還在裏麵,李爺怎麽就先出來了?”


    “哎,還不就和昨日一樣嘛,首輔勸動了皇上讓我去傳旨先讓皇極門外的大臣們回去。”


    陳洪又問:“昨日如此今日也如此,恐怕這麽一來大幫大臣們會有怨言啊。”


    “有沒有怨言就不知道了,不過隻有有顧忌就行,所以我昨日去傳旨的時候倒是沒聽到一句抱怨。不過我們皇上也不是不講道理,他們可以‘敢怒’,但隻要不敢言就行。如今這要想辦好差事的,哪裏能不召幾句怨言啊?”李芳說到此感慨愈深,“自從當了這司禮監掌印,這些道理我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尤其是在朝中,真正要想踏踏實實用心為皇上做事的,哪裏能不得罪幾個人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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