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本是想來探望,見他一個人,甚至連桌上的茶水也是涼的,頓時也有些過意不去:“都傷成了這樣怎麽身邊也沒個人照顧?”說完便要替他去燒水。


    馮保微微一笑:“他們都忙他們的差事,哪有功夫來顧及我。”


    李芳聞言卻皺眉:“怎麽能這樣,你雖不在意可也要好好養傷啊。”


    “多謝李爺。”馮保聽出他話中是真的關心,心裏也同樣有感激,隻是不願再讓他為此勞神,於是道,“其實也怪不得別人,是我自己不喜歡人多。”


    李芳聞言的確不多計較旁人,但卻還是忍不住道:“這樣也不行,既是養傷還管你什麽喜歡不喜歡的。莫說你如今還是司禮監秉筆,皇上剛才還在說,讓你好好養著,過段日子就要讓你回司禮監呢。”


    馮保微微一笑,無論他是否是為了寬慰自己說的假話,但這份心意自己算是領了:“多謝李爺,其實在哪裏做事都是為皇上做事,對我而言也都沒什麽區別。”


    “難道你就一點不怪?皇上明明讓你去永寧宮照顧到貴妃生產,可是如今公主都已經出生這麽久了,皇上卻還不讓你回來。你心裏就沒有一點不高興嗎?”


    馮保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隻能轉移話題,道:“剛好李爺來了,我恰好也有幾件事想向李爺請教,皇上哪裏的差事都完了吧?”


    李芳點了點頭:“皇上今日歇的早,難得皇上能這麽早就覺得困了,總比睡不著的好。”


    “今日李爺回去向皇上稟報我受傷的事,皇上可有說什麽?”


    “皇上隻是問了一下你是怎麽傷著的,其他也沒說。”李芳說到此忽然道,“我就知道你有話想問我,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麽。”


    馮保微詫異,隻是還不等他開口反問,卻聽李芳道:“你是不是想問今日陳洪是怎麽看到張鯨的?”


    馮保聽他這麽一說,倒覺得這件事自己能知道也無妨,於是點了點頭:“這件事還當真要請李爺賜教了。”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具體經過也沒見著。我見著的時候隻是陳洪先來稟報皇上,說有宮裏的人和外臣勾結,一起在鬼鬼祟祟的商量著什麽。皇上此刻本就忌諱此事,又聽說還是在宮裏,那自然是火氣不輕了,當即就讓陳洪去把人給拿下。”


    馮保聽到此也心中微驚:“難不成陳洪還敢真的拿了徐階?”


    “既是皇上吩咐的他有什麽不敢的?徐階即便是首輔可又哪裏有皇上大。不過陳洪也不是蠢人,他哪裏會去做這麽得力不討好的事,他若真的敢拿了徐階,明日不用等到言官內閣中人就會先上奏疏來彈劾要求處置了他。”


    “也對,還是李爺說的在理。”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皇上也沒有完全就聽信了陳洪的。皇上讓他去了也有些後悔,沒有把事情先弄清楚再做決定,否則若事情鬧大了就誰也不好收場。皇上本還想讓我先去攔著陳洪一些,我本也要去,可還不等我去陳洪就帶著人來了。起初陳洪沒有說是宮中的哪個內侍和外麵的哪個大臣勾結,不過一想能進這宮中的多半也是內閣的人了。隻是當我隻看到一個張鯨時,我就知道事情要壞了,陳洪這次針對的多半又是你。隻是那個時候陳洪都已經把人給帶來了,我也不變阻止什麽。不過我既都能明白是他刻意針對,以皇上的英明又如何會不懂呢?”


    馮保微微一笑:“李爺不必為此時在意,陳洪既有心又豈是旁人能阻止的。相反李爺已經盡力為我,我感激都來不及呢。”


    “你這麽說就是讓我慚愧了。”


    “李爺哪裏的話,不過我這兒倒真還有一件事要向李爺請教了。”


    “你要問什麽直接問就是。”


    馮保並沒有直接問徐階的事,而是先問:“自然是今日的事了,不知皇上最後如何做的決定?”他知道皇上的決定定是在徐階的奏疏遞上來之後,所以隻要問了皇上如何決定,李芳自然而然也會說到徐階的事。


    隻聽李芳回答:“這件事皇上最後還是決定既往不咎。”


    “不咎?難道皇上都決定不予理會?”


    李芳點點頭又搖搖頭:“皇上已經讓首輔擬旨,任命趙貞吉為禮部尚書。至於王廷,因為有言官彈劾,一時間也不能升任,升罰相抵,就暫且讓他先任原籍。皇上所言的既往不咎,自然是針對今日上疏彈劾的言官了。”


    馮保聞言吃驚不小:“可是先前皇上分明態度堅決,怎麽會忽然轉變了主意?皇上不是一心隻想扶持王廷嗎?”


    李芳沉默了一下,卻也不回答。


    馮保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追問:“我記得李爺說過今日首輔會親自入宮上一道奏疏,皇上如此轉變可是與這奏疏有關。”


    李芳望了他一眼,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果然還是瞞不過你。”然而還不等馮保再問,忙補充道:“不過你不要再問了,皇上有旨這件事不能告訴別人。首輔也同樣不讓說,所以我更是說不得了,你也別為難我了,若是能說我如何會瞞你,其實這件事就我和首輔還有皇上三個人知道。”


    馮保聽他說的這麽直白,一時間也當真不好多問什麽,但是聽李芳說了這些,反倒心裏更疑惑,更想知道這件事了。


    如今李芳這邊是不能說,徐階給的紙條自己又不明白意思,看樣子隻有能張鯨從徐階那裏打探出消息回來了。既然明知李芳說不得,他也就不再在李芳身上下功夫,於是道:“李爺既這麽說我又怎麽會多追問?各自有各自的難處,李爺能把話給我說到這個份兒上也是沒把我當外人,這點我感激的很。”


    “別說了,說這麽客氣就見外了。你也好好養著,這裏你一個人也不行,明日我就吩咐幾個人來伺候你。這點權利我還是有的,不過人多了可不行。”


    馮保一笑:“隻要一日三餐有人照顧著,還有就是換藥什麽的,其餘的也用不上那麽多人。何況我也隻不過是個奴婢,其他人還要忙著去伺候主子,哪裏能讓他們顧了我。”


    “你就是這麽小心,不過一兩個人總是要有的吧。你看你如今行動不便的,一個人若摔著了還真的就沒人理會了。”


    馮保苦笑搖頭:“如今我早不在乾清宮伺候,我哪裏有那麽大的麵子。”其實李芳的好意他倒不是不領情,隻是多一個人時刻照顧也的確不方便,若是張鯨入宮來找他,還要想辦法將此人支開,所以與其如此,還不如不要留人在身邊伺候的好。


    李芳聽他如此說,頓時有些不高興了:“你說一句實話,是不是皇上不讓你回乾清宮,別人在背地裏使壞給你苦頭吃了?”


    馮保聞言更無奈:“李爺,您為我著想我當真感激,可是哪裏會有什麽人給我苦頭吃啊,皇上隻是看著皇貴妃要照顧公主,才讓我先留在永寧宮幫著照顧長哥,哪裏就不讓我回去了。何況我還是司禮監秉筆,又提督著東廠,在宮中還有幾個宮人敢給我臉色看?”


    “陳洪不就是一個嘛?他倒好,仗著皇上一心想讓高拱回來就處處與你作對。”


    “皇上一心想讓高拱回來?”馮保這麽一反問,李芳頓時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頓時就什麽話也不說了。


    馮保見他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便道:“皇上看中高拱是眾所周知的事,想讓他回來也是人之常情。”


    李芳聽他這麽一說,頓時放鬆了下來:“不錯不錯,皇上本就是個念舊情的人。”他說到此沉默了一下,目光頓時變得嚴肅起來,問馮保,“有一件事我始終覺得不妥,原本我誰也不打算先說的,可這宮裏我就信得過你,因此還要請你幫我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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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爺請講。”馮保見他一時間嚴肅起來,倒是忍不住有幾分好奇,隻聽李芳道,“其實是和賢妃有關。”


    “賢妃?”


    “不錯。”李芳點了點頭,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這個賢妃也算是陳洪送到皇上身邊的,不夠說真的,若皇上真是多了寵愛的妃嬪倒當真沒什麽。即便皇上剛寵幸她不久就直接晉為了妃,但終究也隻是為後宮添了個人而已。皇上入宮前身邊伺候有名分的除了一個王妃就是李才人,想先帝後宮多少妃嬪,皇上如今與先帝想必當真是大大不及。”


    “皇上剛登極不久,朝中又是接二連三的生起事端,顧及不到後宮是理所當然。”


    “這個我知道,隻有後宮妃嬪多了才能為皇家延綿子嗣,這也是每個妃嬪的應盡職責。”


    馮保聽到此覺得有些不自然:“李爺怎麽想起和我說這個?”


    “我自然不是隻為了和你說這個這麽簡單,若賢妃真的能安守妃嬪本分,好好伺候皇上,那我自然也無話可說,可是她......”李芳說到此搖頭一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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