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天之驕子如何能同平民布衣家的孩子相提並論?”


    李彩鳳聞言一歎:“若真如此,我倒寧願鈞兒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若要擔負起天下,未免太辛苦了。”


    “皇貴妃憐惜長哥,皇上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是啊,好在鈞兒是這宮裏唯一的孩子,皇上也格外疼惜。”


    馮保聽著皇貴妃的語氣,似有淡淡的愁意,卻也不知道她在擔心什麽,隻是道:“娘娘說的是,長哥是眼下宮裏皇上唯一的兒子,所以不光是皇上,誰不是當個寶貝一樣小心捧著,奴婢瞧著剛才就連賢妃也對長哥很好呢。”


    李彩鳳聽到賢妃頓時又沉默,片刻後才道:“賢妃年輕,許是沒有孩子的緣故,因此格外喜歡孩子一些吧。不過以她今日的地位和皇上對她的看中,想來終有一日會有的。”


    馮保聞言心知知道說錯了話,正想開口,餘光卻瞥見了不遠處的書後,有一個內侍正朝著這邊望了過來,衝自己使了個眼色。


    馮保知那是東廠的人,想來定是東廠有什麽消息傳來。他偷偷做了個手勢讓那人先等等,心裏正盤算著怎麽同皇貴妃開口,以便暫時脫身。不過還沒等他想出辦法來,就聽皇貴妃道:“若是什麽人找你就去吧,不要耽擱了要緊的事。”


    馮保一聽這話才知皇貴妃是注意到那人,於是也不多說,隻是道:“奴婢去去就來。”


    李彩鳳點頭,卻也不說話。他雖不知來的是什麽人和有什麽事,但馮保本就是皇上身邊的人,如今又提領著東廠,雖被皇上派來永寧宮伺候,但其實也是大材小用,想來都是為了鈞兒的緣故,否則皇上怎麽會舍得。而他的事自然多半與皇上與朝廷有關,所以自己還是少問最好不要問的好,否則難免會惹禍上身。


    馮保剛才雖就已經認出是東廠的人,但是心中卻不禁有疑惑,心想他們怎麽找到這裏來了。平常他們若是要找自己都是去司禮監留話,到時候李芳會告訴自己。即便這件事讓陳洪撞見,也不敢私自隱瞞攔下,畢竟是東廠的事,還可能與朝廷有關,所以馮保也不擔心這個。不過他們這個時候既能找來,還找到了這裏,想來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而最近重要的事......馮保在腦海裏思索了一遍,心中大概有底了,這件事不是與徐階就是與高拱有關,除此之外便沒什麽有這麽重要了。於是馮保過去也不同他多言,直接道:“有什麽就說吧,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那人先回答了後一個問題:“小的清楚督主的吩咐,隻是若不是督主交代的要緊事,一有消息立刻來稟報,小的也不敢擅作主張啊。”


    “行了,別廢話了,說吧,是與首輔還是與高拱有關?”


    “都是。”


    馮保一聽也吃了一驚,忙向四周張望了一眼,確定沒有旁人才又將他拉到了隱蔽的地方,道:“你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馮爺是想先聽首輔還是高拱的?”


    馮保思索一下,卻頓皺眉:“什麽先不先,你快說。”其實兩件事都十分重要,他一時間也不好權衡。


    那人也不再賣關子,先說了高拱的事:“那小的就先說高拱的事,今日一早傳來消息,高拱府中有一個神秘人到訪。”


    “神秘人?是誰?可是朝中的?”


    那人搖頭:“番役們倒不曾傳來他是誰的消息,隻是說這個人從前從不見過,也與高拱沒什麽關係,似乎也不是什麽朝中的人。”


    “這就怪了,既不是朝中的人又不是舊識,怎麽會突然拜訪呢?”


    “這個小的就不知的。”


    馮保也不指望他能回答自己,想了想道:“這個人要盯著,一定要查出他的身份,想來這件事或許與朝中脫不了幹洗。朝中百官的動靜你們也要派人盯緊了,尤其是京官,絕對不能讓人有可乘之機。”


    “這是自然,不用督主說想來派去新鄭的番役也會想辦法弄清那個人的身份,不過小的聽他們說似乎是個生意人,又好似行走江湖。反正看樣子不像是做官的,也不像是有什麽背景的。”


    “哼,看樣子。”馮保一聲冷笑,“若是單憑眼睛看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質來,這那個世界上就沒有那麽多冤枉了。今後別信口雌黃的,什麽事都不要輕易相信看到的,更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除非有真憑實據證明你看到的都是對的。不過即便有,也未必就一定絕對。”


    那人聽得皺眉,不禁苦笑:“督主這麽說倒是讓小的越聽越糊塗了。”


    “糊塗就對了,等你什麽時候能明白我說的話,你就不是你現在的這個位置了。”他說完指向自己,“我這個督主就會由你來坐。”


    那人嚇了一跳,忙跪下:“小的不敢,小的心裏永遠敬重著督主,不敢有半分逾越的念頭。”


    馮保聞言一笑,用一隻手拉他起來:“敢不敢是出給別人聽的,你若真的有那個本事,誰也阻攔不了你步步高升。高拱那邊記得讓人盯緊了,少不了你們的好處。說吧,還有首輔那邊怎麽了,他那兩個寶貝兒子是不是當真給他惹事了?難不成他們真的收了張齊的賄賂?他們不要命了吧?”


    “那倒沒有,馮爺同首輔說了此事,首輔立刻寫了信派人送到老家。想來有首輔的親筆,陳情其中利害,他的兩個兒子即便再不懂事也不會幹出這樣的事來。”


    馮保一聽就不明白了:“那還能有什麽事?”


    “事情就出在這裏,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番役們傳回來的消息,說張齊特地帶著重金去拜訪首輔的兩位公子,卻被二位公子拒之門外,連門都不讓給他開,任憑他在外麵叫了半個時辰。好在也估計這首輔的顏麵,張齊也沒有鬧出什麽來。不過聽說首輔兩位公子此舉,倒是讓張齊十分不悅,等到人後倒是罵出了不少難聽的話來。”


    “張齊本就不是什麽好人,自身不正。當麵忍著,背地裏說人壞話也是小人之舉,不用理他。”


    “可是馮爺,張齊回京了。”


    “回京就回京有什麽......”馮保說到此忽然意識到什麽,頓時聽了下來,望著他,“你說張齊回京了?什麽時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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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被首輔的兩位公子拒之門外後的第三日。”


    “這麽快。”馮保若有所思,張齊既會去求助於徐階的兩個兒子,想來也是聽到了京中的消息,知道了自己的事敗露。隻是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遠遠的躲在外麵,為什麽會突然急著回京呢?難不成他要親自來求徐階?不過馮保很快就意識到不可能,張齊也不是笨人,自然也不會不知道平日裏與自己交好的徐家二位公子為何會突然將自己關在門外,恐怕也是收到了京中首輔的指使,所以他入京斷不會是想要向徐階求助的。隻是不是如此,他突然回京又是為了什麽呢?


    馮保想到這裏,忽然聽身旁的那個內侍說:“其實馮爺也無需太擔心,說不定是張齊在京中認識什麽人,所以才想著來京求助吧。畢竟這張齊也是言官出身,那定是也認識些禦史給事中的,說不定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通通路子,找這些人幫自己在皇上麵前說說話呢。”


    馮保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不是沒有道理,張齊自己身為給事中自然也有言官的路子,想來這次回京多半是為此吧,否則他也不必冒這麽大的危。不過隻要徐階的兩個兒子沒被牽扯其中他就放心了,至於張齊回來究竟找誰,又會被如何處置,對他來說都已不是什麽要緊的事。


    隻是剛才,是身旁這個人提醒自己張齊回京的事,他既能如此說,想必也是知道其中不尋常的地方,看來這內侍也絕非等閑。想到此,馮保才開始仔細的審視起這個人來。這個內侍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平日裏東廠的消息都是通過他傳進宮傳到自己耳中的,隻是自己倒從不曾留意他是什麽人,在這宮中是什麽職務,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曾問過。


    想到此馮保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人聽督主一問,忙回答:“小的張鯨,新城人。”


    “我沒問你那麽多你倒急著自報家門了。”


    張鯨一笑:“小的不也是怕多費了馮爺的口舌嗎?”


    “可是你該說的不說,倒說了些沒用的。”


    張鯨一愣,不過卻很快回過神來,忙道:“小的原是太監張宏名下的人。”


    馮保聞言這才點了點頭,心想這人倒是機靈,能這麽快領會到自己的意思,倒是難得。


    這也是太祖的規定,內豎初入宮,必投一大?當為主,謂之名下。不過既然是張宏的人,張宏如今早已病去,自己他要過來也沒什麽不可以,於是道:“瞧著你還機靈,今後你就跟著我吧。不過你要記住,這點機靈可別用在歪道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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