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既已攤牌,馮保也不隱瞞,點了點頭:“不錯,就是幹爹。”


    徐階沉默了一下,心中似有感慨:“說起來,我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若能早些,說不定還能想上辦法,留上他一留。”


    然而馮保卻道:“幹爹跟隨先帝多年,如今先帝去了,幹爹自然是心灰,所以去意已決,否則我又何嚐不想讓幹爹留下?這東西,就是幹爹臨走時留給我的。”說完伸出藏在袖子裏的右手,將那串玉印展示給徐階看。


    徐階用右手緩緩接過,竟有些顫抖,左手從袖子裏拿出來,拿著的正是另一串一模一樣的玉印。他將兩串玉印放在燭火下,看著看著竟忍不住老淚眾橫,嘴裏暗道:“真的是他,這麽多年了,真的是他啊。”


    馮保何嚐見過首輔這個樣子,但見他說得真有惋惜與悔恨,不似做作。便不由得沉默,站在一旁,想起黃錦的走,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徐階抬起袖子掩麵抹淚,卻不住搖頭,悔恨不減:“可惜啊可惜,我若能早些知道,也好去送送他。雖然我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這些年他可當真幫了我不少忙。好多次宮裏的消息,若不是他恰到好處的傳出來,恐怕還要發生很多大事。比如嚴嵩的事,當初也是他從宮裏傳來皇上的態度,否則我也不敢輕易那麽明目張膽的倒嚴啊,還有一次......”


    徐階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倒沒了平日的果斷。馮保卻也不打斷,隻是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他忽然一下子明白,為何幹爹臨走時會囑咐自己一定要幫著徐階。想來徐階如此,幹爹心中的情分也不會比他少多少吧。二人雖並不相識,但這彼此間的情誼,卻好過那些麵和心不合的人。


    馮保想到此,徐階的話剛好也說完了,於是他不禁將幹爹臨走時對自己的吩咐都說了一遍。


    徐階聽完,原本已抹幹的淚又忍不住流了下來,卻更悔恨:“難得他還如此為我著想,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可我卻依舊蒙在鼓裏。”


    馮保忙解釋,說幹爹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徐階沉浸在悲傷和惋惜中,一時也沒有追問黃錦是如何得知。其實也心想黃錦是追隨先帝的人,何等聰明,即便知道了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不過他依舊悔恨黃錦走時,自己竟送也沒能送上一程。


    馮保無奈,卻寬慰道:“幹爹對我恩重如山,我又何嚐不是送也沒能送上一程,隻因幹爹是隨著先帝梓宮出的宮。不過元輔無需如此,但逢祭祀,元輔也還是有機會代皇上去,到時也能再見。”


    徐階聞言卻一歎:“也隻有等到那個時候了,但願他身子還康健。”


    “幹爹身子一向硬朗,何況我也已為幹爹好生打點過了,永陵的日子雖不如宮裏,但有我在,也沒有人敢為難他。”


    徐階一下子拉住他的手,感激道:“多虧你了,我也會再打一次招呼。”


    “我代幹爹謝過元輔了。”


    “何須客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徐階又抬起袖子抹幹了臉上的淚痕,又頓時恢複了往常的神色,“你我本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如今知道了也是天意,今後也好齊心共濟,一同對付高拱。”


    馮保點頭:“我與高拱本就有仇,即便元輔不說,我也會想辦法討回來。”


    徐階點了點頭,卻又將玉印還給他:“此地你我也不宜久留,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私底下相見,否則難免有猜測,今後有什麽消息,傳到和順齋便可,你我二人都能知道。”


    馮保點頭,接過他手中的玉印。聽他提到和順齋,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李春芳前次來和順齋買高儀消息的事,他將事情說了一遍,又問徐階是否知情。


    徐階沉默了一下,最終搖頭:“我也是才聽你說起,想來也是因為敏卿的事,石麓才這麽警覺。不過高儀這次走得,的確有些疑點重重,馮公公提督東廠,可知情嗎?”


    馮保隻猶豫了一下,便很快搖頭:“這件事我也不解,皇上那裏也是隻字未提,東廠的確消息廣,可如何敢去查皇上?”


    徐階也知是這個理:“馮公公如今眼線廣,若有什麽消息,還請第一個告訴我。”


    “元輔放心,若有什麽我定不會隱瞞。”


    徐階點了點頭,想起石麓的事又忍不住歎了口氣:“石麓那邊回去我也好好勸勸,雖然如今時局緊張,但也犯不著這麽草木皆兵。何況和順齋的東西,他還是不要接觸的好。”


    馮保覺如此,點頭認可。


    徐階又忍不住囑咐了他幾句李芳的事:“我瞧著李芳心思不深,以他一人之力是鬥不過陳洪和高拱的。不過李芳唯一的優勢,就是得皇上信賴,這同樣也是高拱的優勢,所以一時間也是扳不倒的。我知道你想坐這司禮監掌印的位置,但是你也聽我一句勸,現下千萬不要打李芳的主意,高拱他們一定會比你更耐不住,這種事要做也是讓他們去做。你隻需在旁觀望,蚌鶴相爭漁翁得利,這次李芳接任司禮監的位置不也是這個道理嗎?隻是上次皇上是漁翁,這次該換做是你了。”


    徐階這番話說得懇切,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在為他打算,馮保聞言也感激:“多謝元輔,我會留心著。”他也不禁將孟衝的事說了一遍。


    徐階聞言皺眉,不禁擔心:“孟衝如此輕易便出賣了陳洪,想來此人也不怎麽靠得住。不過你既要用也沒什麽,隻需留心著才好,謹防著被他反咬一口。”


    馮保點頭,本想將自己今日出宮的真正目的告訴給徐階,但轉念一想,徐階身為首輔,自然是不希望再有事發生。所以若自己說了,他說不定會阻止,那就治不了高拱了。這麽一想,他最終還是忍住沒說,隻是道:“高拱的事元輔也不用擔心,很快他的事兒就來了,到時候皇上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徐階聞言詫異:“你這話是何意?高拱他究竟怎麽了?”


    馮保有意賣關子:“元輔不用擔心,不會出大事,隻需一日,明日元輔自然會明白。算是幫元輔一個忙,也算是為我自己出一口氣了。”


    然而徐階還是忍不住追問,止不住擔心。


    馮保再三勸他放心,隻需等到明日就好,明日他便要給徐階一個驚喜。


    徐階聽他說是“驚喜”,雖有些不安,但想總不會是壞事,也就略微放下些心來,接著便讓馮保先回宮,自己也先回府了。


    馮保還是回的東廠,待了一夜後,第二日天還不亮便趕著回宮。雖然還未過夜禁,但他有宮裏的腰牌,巡夜的軍士自然也不敢攔著,甚至見他是宮裏的人,一句多的也不敢問。


    馮保回宮時時辰還早,他也不急著其他事,先回房換了身衣服。接著就待在自己的房裏,哪兒也不去。等到天亮得差不多了,他才準備出門,去司禮監找李芳先探探昨晚的情況。


    他推開門,見外麵還沒有人。抬起腳剛要邁出去,忽然耳邊傳來一個喊聲:“馮保。”


    這一聲倒當真把他嚇了一跳,來得突然不說,宮中除了主子,倒也沒有人敢這麽直呼他的名諱。何況還是個女子的聲音,馮保一轉頭,隻見廊上坐著一個女子,正是李貴妃身邊的阿繡。


    馮保一見是她,不知怎麽的竟有些心虛了:“怎麽是阿繡姑娘?”他說這話時目光有閃爍,最終還是沒有落到她身上。


    誰知阿繡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怎麽?難道我就不能來嗎?還是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


    馮保忙道“不是”,一時間也覺得頭疼,自從入宮後,阿繡也時常會來找他。隻是每次卻是為一些在他看來並不怎麽要緊的事,隻是念著阿繡畢竟是貴妃身邊的人,馮保也隻能耐著性子了。


    阿繡見他神色,臉上有笑意:“既然不是,就說明你也希望我來了?”


    她眼中有一絲期待,卻弄得馮保更不知怎麽回答的好,於是便轉移了話題:“這個時辰姑娘不是應該在貴妃身邊伺候嗎?怎麽有功夫到我這裏來?難道是貴妃有什麽事要吩咐?”


    誰知阿繡一聽就不高興了,但卻不是在生馮保的氣:“還說呢,本來今日貴妃要帶世子去禦花園玩的,誰知皇後身邊的月蘭一大早又來把世子接走了。貴妃性子好讓世子去了,就連問也不多問一句,可我卻氣不過。從前在王府這樣,現在到宮裏了還是這樣,分明貴妃才是世子的生母。”她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好像世子是皇後生的一樣。”


    馮保一驚:“這話可不敢亂說。”


    “怕什麽,周圍又沒有旁人。”阿繡說完這話,卻又頓時有些心虛,忍不住四下環顧了一圈,確定當真是沒人,這才安心了下來,又嘀咕了一句,“我就說沒人。”


    馮保見她如此,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姑娘是實性子,可這萬事還是小心的好,畢竟人心難測,有些話可斷不能隨便對什麽人都說。”


    “你又不是隨便什麽人。”


    馮保一時語塞。


    阿繡也不在意他聽不聽,自言自語道:“隻是世子雖年幼,但未必也一點都不明白。我見尋常孩子都是最貼媽媽的,可世子每次去皇後那裏都待到很晚才回來。我也是怕貴妃多心,有些話才沒有說,我私下裏覺得世子對皇後似乎對比自己的媽媽還要親。”


    “這話不說就對了。”馮保皺眉,卻又無奈,“若是讓貴妃聽去了,姑娘不免又要被責了。如今潛邸女眷都已入宮,也都正式冊封有了自己的位份,姑娘也不能再稱呼世子了,否則讓有心的人聽了去,指不定要借此做什麽文章呢。”


    阿繡一聽卻一喜:“你是在關心我?”


    馮保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姑娘是貴妃身邊的人,言行舉止也都與貴妃息息相關。”


    阿繡眼珠子一轉,忽道:“既然你這麽說,我聽便是,隻是要我聽之前,你也要先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今後不許叫我姑娘。”


    馮保一愣,這又是個什麽說法?不禁皺眉,問:“那要叫什麽?”


    “你笨啊,我又不是沒有名字。”阿繡見他一下子皺眉,又聽了他的問題,頓時有些不高興了。心想這人怎麽就這麽死板,見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不知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弄得自己也為他著急了,索性就幫他說了,“你不說話我就當是你答應了,下次可不許抵賴。時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說完似乎害怕馮保反悔一般,小跑著離開了。


    馮保對此更無奈,但轉念一想,若真如阿繡所說,長哥對皇後要更親近一些,那這麽一來倒的確是個問題,對貴妃也是大大的不利。


    長哥尚且年幼,的確容易被一些小玩意吸引,分不清是非來。隻是現在馮保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坐,因此也隻是暗自記下了這件事,其餘也來不及多想,便忙朝著司禮監趕去。


    然而他剛走兩步,卻忽然覺得踩著了什麽堅硬的東西,忙低下頭一看,竟是塊牌子。撿起來仔細一看,竟是阿繡的腰牌。心中暗想她怎麽如此大意,竟將這麽重要的牌子都落下了。阿繡是跟著貴妃入宮的,她雖不屬於六局一司,但畢竟是貴妃身邊的人,地位可也不比那些六局一司的主事宮女差。所以這牌子,還是十分要緊的。


    隻是馮保這個時候要趕去司禮監,也不便再去還給她了,也隻能先貼身收著,忙向司禮監趕去。


    等他到了司禮監,還沒進門,便迎麵撞見有人從裏麵出來,險些撞著。定神一看,竟是陳洪。


    陳洪見他也是一驚,但驚訝過後麵上卻有喜色。


    馮保見狀詫異,還不等他開口,忽然間陳洪回頭,衝著司禮監裏麵大喊一聲:“快來人!在這兒呢!”


    馮保頓時警覺,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然而陳洪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臉上有得意:“想跑!”


    “放手!”他這麽抓著馮保的袖子全都皺在了一起,馮保是最見不得衣衫不整的,眉頭頓時皺在了一起。


    “不放!”陳洪抓得更緊了,還又回頭朝司禮監裏喚人。


    “陳洪!你幹什麽?”馮保頓怒,“放手!”


    陳洪自然還是不放,馮保也不客氣了,另一隻手也跟著上,要掰開陳洪的手。陳洪打死也不放,二人竟這麽扭打起來,一並摔在了地上,誰也不肯鬆手,就這麽撕扯在司禮監大門前的地上。


    等到門裏人趕了出來,才要上前將他們分開。


    李芳也跟著出來了,見到二人也嚇了一跳,也不顧旁人勸阻,忙親自上前分開他們。


    二人本誰也不肯鬆手,但此刻都不得不暫礙於李芳的麵子,才勉強鬆開。卻已是掉了冠帽亂了衣衫,連頭發也有些亂了。


    馮保便整著衣衫便怒視著陳洪,陳洪也不甘示弱的回瞪,還不等馮保開口便先對李芳道:“李爺,您還不快抓著他,省得一會兒他跑了。”


    李芳微猶豫,望向馮保。


    馮保頓覺莫名,剛才陳洪就說這話,也不知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昨晚的事被皇上察覺?可即便察覺又如何?難道還要為這事將自己抓起來?


    李芳為難片刻,終於還是開口,對馮保道:“馮公公,你還是和我走一趟吧。”


    誰知這話一落,還不等馮保開口,陳洪便立刻道:“李爺何須對他客氣,出了這等事,我看誰還能在皇上麵前保他?”說完又是一“哼”,整了整發髻,重新戴上冠帽。


    馮保留心著陳洪的話,卻不問他,而是先望向李芳,目光中有詢問。


    李芳有些為難:“馮公公你先跟我走吧,皇上還等著見你。”


    馮保知他定是有什麽不便當著陳洪說,既然是皇上召自己,自然是耽擱不得的,想想一會兒在路上再向李芳問出個究竟來。想到此便點了點頭,就要跟著李芳一同離開。


    誰知陳洪卻也跟了上來:“我也去。”


    李芳隻看了他一眼,卻並不阻止,讓他也一並跟著。


    這倒讓馮保有些詫異,畢竟是皇上召見,豈能這麽說去就去。


    馮保想到此,便覺得這事多半與陳洪有關。


    既然有陳洪在,索性一路上他也就不問了。他很清楚,即便自己現在問了什麽,有陳洪在旁李芳也不便回答。


    三人很快便到了乾清宮,一路上陳洪都緊跟著馮保身後,牢牢的看著他,似乎真害怕他突然跑了一般。這倒讓馮保有些莫名,但卻也不想同他多計較。


    等到了乾清宮,按規矩,先由李芳進去。馮保和陳洪要先待在外麵,等到一會兒裏麵傳了,兩個人才能一起進去。


    陳洪與馮保並肩而立,對視一眼卻各自輕“哼”了一聲,相對別過頭。


    這裏是乾清宮,禦前,不同於別的地方。二人即便心中各自對對方不滿,也要顧及皇上,什麽話也不能在這兒說。


    馮保這麽等著,心中不免有忐忑,再用餘光瞥見陳洪,卻見他麵有得意,真不知在搞什麽鬼。不過馮保一想今日言官們便會上疏彈劾高拱,這高拱倒了他陳洪還能蹦躂幾天,心中頓時生出一絲輕蔑來,也更不把他放在眼裏。


    這時,乾清宮裏忽然傳話,讓二人進去。


    馮保和陳洪忙依言,在進殿前陳洪卻忽然加快腳步,搶了前麵的位置。馮保跟在他後麵,心中有不屑,也懶得和他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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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二人都進了殿,衝著皇上行過叩拜禮後,除李芳外的其他內侍宮女都很自覺的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了門。


    這會子,殿中倒沒有旁人了。


    他兩卻依舊跪著,皇上並沒有發話讓他二人起來。


    馮保低著頭,神色有些緊張,心想這麽跪著也好,自己也不用費力掩藏表情。


    這時終於聽皇上開口,卻是先問的昨晚的事:“李芳剛才都跟朕說了,你昨晚去東廠了?”


    “是。”馮保也不隱瞞,他一聽皇上這問,心裏總算是鬆了口氣。心想原來是為了昨晚的事,自己早有準備。早知是此他也不必如此緊張,還當真擔心陳洪翻出什麽花樣來。


    然而事情卻並沒有就這麽完了,很快皇上又開口問:“你貿然出宮,用的可是內使的銀牌?”


    馮保略覺心驚,內使和內侍不同,內侍是隻在宮裏伺候皇上的,而內使便是奉命去傳達皇上詔令的內監。而這內使銀牌也不是什麽人都有,隻有司禮監的秉筆,而且還要經常替皇上出宮傳旨的才能留下一塊,他那塊內使銀牌還是先帝在時賜的,隻是皇上忽然問這個做什麽?內使銀牌除去宣旨傳詔外不能擅用,否則便有不敬之嫌,其實以馮保的身份,光憑牙牌也可以出宮,於是便回答:“內使銀牌奴婢如何敢擅用,自是用的自己的牙牌。”


    “真的是自己的?”皇上又問。


    隻是這麽一來,馮保就真的一點也聽不明白了。既然不明白,還是不要輕易的回答是或不是,於是道:“奴婢愚鈍,奴婢的牙牌自然是奴婢的。”


    他回答的討巧,隻是朱載垕神色如常,卻也並沒有多計較什麽,忘了陳洪一言,本想用眼神示意,卻見他和馮保一並都低著頭,不免叫了聲他的名字。


    陳洪聞言忙道了聲“是”,卻依舊不抬頭。


    朱載垕無奈,隻能道:“既然事情是你揭發的,那就由你來給他說吧。”


    “是。”陳洪忙一言,看向馮保,不管他是否抬頭,便道,“馮公公在宮中多年,又是個難得一見的聰明人,自然知道這偽造內監牙牌是何等的罪過。”


    馮保聽這話,腦海中頓時想起他丟了的那塊內官監的牙牌,抬頭看陳洪,頓時明白了什麽。然而他卻不點名,而是試探的道:“陳公公這話是何意?既是在皇上麵前,又何必再賣什麽關子,有話不妨直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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