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馮保趕到乾清宮時,宮門外已經有內侍候著,一見他忙迎了過來,道:“馮爺快進去吧,皇上說不用通傳了。”


    馮保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多問,趕忙著走了進去。心想自己遲了這麽久,皇上定惱了,進屋也不敢抬頭看人,隻瞥見了皇上的位置,忙過去跪地叩頭:“奴婢叩見皇上。”


    “來了。”朱載垕語氣平淡,倒聽不出一絲怒氣。更讓馮保奇怪的是,原本皇上應當震怒,即便不當眾處置了他,也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可他若沒聽錯,皇上剛才的話中竟還夾雜著幾分失望。隻是他也隻是隱約有感覺,卻不是十分真切,於是忙答話:“奴婢來遲,請皇上降罪。”


    做錯了事自行請罪,這本也是慣用的話。有時候主子未必會真的罰,但做奴婢的必須表現出一副惶恐的態度,才能讓主子息怒。


    然而他話音一落,卻到了一聲不屑的笑:“多日不見不見馮公公,倒是還和從前一樣目無尊上,皇上也的確該罰一罰他了。”


    是高拱?皇上不發話他不敢抬頭,卻在想高拱怎麽也在這兒?剛才自己進得慌張,也沒留神屋裏的人,即便瞥見了皇上,也隻是一晃而過,根本沒有看清皇上的臉色。


    然而很快,他又聽到了另一個聲音:“高閣老別忘了,皇上召馮公公來可是為的什麽?難不成高閣老想反悔,又決定不比了嗎?”


    “誰說不比了。”高拱經不得這麽一激,道,“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馮保聽了這話就更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何事,隻是剛才開口為自己說話的人,那聲音他在幾個時辰前還聽過,不是徐階又是誰?想來皇上竟也將徐階急召入宮,看來此事當真是非同小可了。


    隻是他還是不敢開口,因為皇上還是沒有說話。他隻能趴著跪在地上,仔細的聽著周圍的動靜,也不知今日到場的究竟還有誰?


    然而仿佛隻有高拱和徐階二人一般,你一言我一語的,皇上一直不說話,也沒聽見其他人開口。從高拱和徐階的對話中,馮保才漸漸明白發生了什麽。


    原來高拱今日又入宮,向皇上提議盡快填補司禮監掌印一職,他舉薦的依舊是陳洪。皇上不能決定便找了徐階入宮商量,然後徐階提出了一個辦法,司禮監中向來是要由太監中學識超群者進,掌印更是如此,不如讓他們二人比試一下學問,誰贏了便讓人做這個掌印的位置。


    徐階的辦法起初高拱是不同意的,隻是徐階據理力爭,極度維護皇上遵照先帝的遺命,高拱無奈之下便也隻能同意了。


    因此皇上才會忽然下旨召他入宮,不光是他,陳洪也跟著一並來了。隻是陳洪本就在宮裏當值,自然比他來得要早許多。


    等馮保把事情都聽明白了,這時才聽皇上開口,道:“剛才兩位閣老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奴婢聽到了。”皇上的話雖突然,但馮保也一下子反應過來是在同自己說話。


    “可聽明白?”


    “聽明白了。”


    “起來吧。”


    馮保這才起身,卻還是低著頭,隻是用餘光瞥見皇上、高拱、徐階、陳洪和李芳都在。


    馮保這才明白,剛才皇上並不急著讓自己起來,就是要讓自己聽完徐階和高拱的話,好將事情弄明白,也就不用再費力多說一遍了。


    這件事朱載垕也是無奈,先帝遺命的事本已同高先生說得很清楚了,卻不想高先生卻抓住先帝沒有說非立馮保這一點不放,要讓自己改立陳洪。其實司禮監這個位置,他如今真正覺得中意的倒是黃錦,隻是黃錦現在是不能再回來了。


    他說不過高先生,便想著找徐階來幫襯著。原本高先生也是極力勸阻的,隻是他卻堅持,說徐階是首輔,司禮監掌印又關係到朝政,自然不能不同他商量。高先生是不願違背他的意思,這才不得不同意讓徐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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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徐階一來二人就吵了起來,不過朱載垕在一旁聽著,倒也冷靜了許多,心下裏比剛才親自同高先生爭辯要清楚了許多。果然是當局者迷。


    徐階平日裏倒不怎麽同高先生理論,今日卻也一反常態,堅決擁護自己遵從先帝的遺命。隻是這平日裏不爭的人據理力爭起來,倒還真有幾分懾人的氣勢。


    他見再這麽爭下去也沒個底,事情總要拿出一個解決的辦法。於是當徐階一提議讓二人禦前簡單比試一下的時候,朱載垕便立刻答應了,忙讓人去傳二人。


    陳洪倒是來得快,隻是馮保卻遲遲不來,高拱便有些耐不住,朱載垕無奈隻能讓人去催,然而去的人很快回來回話,卻說現下找不見馮保。


    徐階是才見過馮保的,他不知馮保還回了在京中的私宅一趟,還以為馮保從自己這兒離開後就直接回了王府。他已經入宮好一會兒,按理說馮保也應該回去多時了。


    不過朱載垕一聽這話倒心裏暗喜,心想若今日找不到馮保,那這件事就不成了,高先生也沒什麽可說的了,今日這關也算是過去了。隻是他還沒高興多久,便又有內侍進來傳話,說馮保找著了,正在進宮的路上,等一到便立刻來見皇上。朱載垕無奈,也隻能等著見他。


    現在馮保也站了起來,徐階和高拱也不爭了,朱載垕才開口,對他們二人道:“現在人也已經來了,你們說說要怎麽比?”


    徐階和高拱都沉默了一下,看樣子還是十分慎重。


    馮保心知徐階是在幫自己,尋常比試不過是詩文經意,並沒有什麽新鮮的地方。隻是若真如此,僅憑才學,陳洪是斷然不及自己的,也就是他幾乎沒有一點勝算的可能。


    不過馮保很清楚,高拱是不會讓事情發展成這樣,不光是因為有自己,以高拱的性子,他也是斷然不會讓徐階得逞的,所以定然會想辦法扭轉局麵。果然高拱道:“皇上,臣倒有個提議,不如讓他們各自問對方一個問題,能答上的便坐這司禮監掌印的位置。,內容僅限詩書經意,這樣也不失公平。皇上以為如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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