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從和順齋回來,並不急著回王府,而是先到自己在京中的府院。


    他先將手中的盒子交給下人,找個地方妥善保管起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放心,便又吩咐下人換了個帶鎖的盒子。鑰匙他並不帶在身上,而是偷偷藏在了書房,書櫃第二層右邊起的第三本書下。


    他很早就吩咐過,他的書房是不許人隨便進出的,即便是尋常的打掃,也必須由管家看著,東西什麽一律不許動。


    其實他府院裏並沒有放什麽特別重要的東西,這些東西他不是帶在身上就是放在宮裏的房中,但這麽做也是為給下人們提個醒,養成個習慣而已。今日這把鑰匙,實在不宜帶入宮中,他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就放在這裏。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馮保才洗了把臉,衣服不換,早膳也不進,便趕著回王府。現在夜禁已解了,但天還沒有全亮,他想著一定要在天大亮前回去。隻要李才人和世子找他時他人在王府,那這件事就不會露出什麽端倪來。


    然而他走到一半,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李才人那裏自己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何況她也已經放下過話,說要先見皇上一麵,否則即便聖旨下來也要拒絕受封。


    馮保雖在王府待的時日不長,但也能熟知李才人的脾氣,向來是說什麽就是什麽,倔強的性子是不改的。若到時她真拒絕受封,事情一鬧大,皇上為顧及顏麵指不定就做出什麽決定,到時候就誰也回不了頭了。所以勸服李才人才是當務之急,而這唯一的辦法李才人也說了,就是想辦法讓她先見皇上一麵。


    所以馮保一下子又決定,還是先入宮一趟的好。雖然皇上說讓他三日後再帶著世子入宮,但也沒說如果王府有什麽消息不能立刻進宮回稟的。何況這一次他也準備瞞著李才人,在這件事上他若能早知道皇上的態度,那也還有時間,好提前做出應對。


    好在牙牌還帶在身上,雖然是身著便裝,但要入宮也還是沒問題的。何況守衛大多都認識他,因此並沒有遇到什麽阻礙。


    馮保也不知這個時辰皇上在做些什麽,很有可能是在會見閣臣。所以馮保也不貿然去請見,而是先去司禮監,看看有沒有什麽認識的人在那兒。


    馮保去時李芳恰好在那裏,正在按皇上的吩咐披紅,馮保一問,果然皇上正在見高拱。


    馮保隻點了點頭,並不多問,心中卻在想皇上見高拱不知所謂何事。這事本沒什麽異常的,隻是今日馮保聽到這件事時心裏卻忽然有了感覺,覺得這件事與自己有關。


    他見司禮監中人不多,隻有李芳一人他認識,其餘的便是一些打掃的火者,根本算不上是司禮監的人。


    李芳見他神色,心知他在想什麽,道:“今日本來是有兩個人當值的,其他人出宮都有各自的差事在身,隻是現在,另一個人也被皇上叫走了,所以這裏才隻剩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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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問今日當值的另一個人是?”


    “陳洪陳公公。”他認得的人也不全,但司禮監的人還是全部都記得。


    馮保點了點頭,依舊隻是在想高拱的事,並沒有覺得奇怪。孟衝現下還被偷偷囚禁在東廠,因此他自然也沒有往司禮監掌印的事上想。黃錦也是一時忘了,才沒有告訴他陳洪才是高拱在宮中真正的內應。


    “馮公公。”李芳叫了他一聲。


    馮保立刻應了一聲。


    隻聽李芳問:“馮公公現在入宮,可是要見皇上?可是王府的事?”他知馮保昨日才來了,原本皇上讓他三日後帶世子來的,隻是這才過了一日,他便又自己跑來了,想來也是王府出了什麽事,因此才有此一問。


    馮保對李芳的印象本來就不錯,本來無心瞞著。但轉念一想,李芳未必知道昨日皇上要立李才人為皇後的事,因此這件事自己也不能告訴他。於是隻道:“李才人想見皇上一麵,所以我才入宮替才人請旨。”


    李芳一聽也皺眉,不禁問:“何事?不能再等等嗎?”


    馮保自然明白他說的等是等到什麽時候,等到嬪妃位份定了,才人和王妃一同入宮,到時便能日日見到皇上了。隻是其中原由李芳如何明白,於是馮保搖了搖頭:“才人說了非要見皇上一麵不可,隻是什麽事我也不知道。才人不說,我們這些做奴婢的也不好多問。”


    李芳也點點頭,的確,主子不說,底下人也是不便問的。


    馮保想既然話已同他說到這個份上了,索性再問問,於是道:“李公公,你覺得皇上在這個時候能同意見才人一麵嗎?”


    “這個......”李芳就不確定了,“那就要看才人究竟是為了什麽事了。”


    “若是大事,甚至關乎到後妃位份的事呢?”


    李芳抬頭看著他,卻不說話了。


    馮保自知失言,惹來了李芳的懷疑,於是忙又開口解釋道:“我隻是覺得李才人不是無理取鬧的主子,這個時候如此決意要見皇上,想來也是為了什麽要緊的大事。對才人而言,要緊的無非兩件,一是世子,一是即將定下的位份。世子如今安然無恙,那麽我猜想定然是為了位份的事。”


    李芳聽他這麽說,也頓時打消了疑惑,點點頭:“你說的不錯,隻是若是為了世子的事,皇上定然會見。隻是若是為了位份的事......”他說到這裏忽然不說話了,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


    馮保見狀便急了:“你的意思是皇上不會見了?”


    李芳忙又搖頭,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這件事也說不準,聖心難測。”


    馮保沉默,心想李芳都這麽說,看來事情當真不好辦。隻是這件事又不同於其他事,完全沒地方能想辦法,隻能看皇上心意了。


    李芳看著馮保,想起剛才高閣老求見皇上,自己還是留著聽了幾句,是與馮保有關,心裏不禁有些擔心了。他看了四周一眼,見忙碌的火者都離他們很遠,於是便有意壓低了聲音,道:“馮公公還記得我上次的勸嗎?與其為主子操這些不必要的心,倒不如多想想自己才是。”


    馮保聽他忽然這麽一說,心裏也頓覺忐忑,知道有什麽事,又望了四周一眼,才湊近了問:“李公公剛才的話是何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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