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兩個轎夫都被嚇了一跳,馮保起初被這聲音一驚,但很快卻覺得這聲音的熟悉。見兩個轎夫似有動作,轎夫們心知此人故意,似乎是想上前抓著好好質問一般。但馮保卻一抬手攔住了他們,拿過他們手中的兩盞燈籠。馮保這次出來沒有帶太多人,隻讓兩個轎夫跟著,因此這兩盞燈籠原本也是插在轎子上。


    現在他一並拿在手中,隻覺得自己周身頓時亮堂了許多,便提著燈籠朝著那個正往這邊而來的人迎麵而去。


    他隱約猜到可能會是誰,但卻也不敢肯定,隻能先看清楚了再說。果然走進一看,那人是更夫的裝束,左手提著一麵銅鑼,右手拿著一個木槌,木槌遠離人手那端還裹著紅布,這樣在深夜裏敲起來聲音也不至於太尖銳。


    很快,那人走近了,馮保看到他的模樣隻是在心裏暗道了聲“果然”。雖然換了裝束一眼看上去還有些不習慣,但也能認出不是黃錦是誰。


    馮保張了張嘴,差點出口了“幹爹”二字。


    然而黃錦不說話,隻給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用低得隻有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進去說。”


    馮保點點頭,指了指街對麵的一條巷子,讓兩個轎夫在那裏等著,這麽一來也不至於太顯眼。其他地方就算了,畢竟這裏是和順齋。


    兩個轎夫自然依著老爺的話。


    等馮保吩咐完了,便又轉身望向黃錦,然而他卻驚訝的發現,黃錦竟不知從哪裏掏出一串鑰匙,從中提出一根,很快便打開了和順齋的大門。


    和順齋的鑰匙他怎麽會有?


    馮保雖疑惑卻沒有多問,跟著黃錦進門了。一進屋後黃錦也不急著點燈,將手中的鑼、錘一放,便先插上了門。頓時將微弱的月光也擋在了外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馮保倒不習慣身處這種環境,對周圍的一切全然無知。他沒帶燈籠進來,便想掏出火折,有點亮光總歸是好的。


    但還不等他打開火折,屋中便亮起一點如豆的火光,原來是黃錦點燃了一盞燭台。火光雖然微弱,但就著還是能看清楚腳下的路。


    “跟我來。”黃錦淡淡的說了句,馮保也不多話,立刻跟了上去,十分小心著腳下。


    和順齋馮保從前倒從沒進過,也不知裏麵的布置,前堂是客堂,也是平日裏做生意的地方。後麵還有一個院子,隻是由於天色的關係,看不清有幾間屋子,隻是屋子裏都一律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出是否有人。按理說即便是入夜,這裏也應該會有人的,隻是馮保卻隻覺得這院子裏安靜的異常,似乎當真沒有什麽人一般。


    黃錦很熟悉的走到一間屋子前,又熟練的掏出鑰匙打開門,進屋後將燭台放在桌子上。


    <a href="http:///"></a>


    馮保自然而然的跟了進來,隨手轉身關上了門,但見幹爹正用火折點了幾個燈籠,等到看清楚屋子中其他燈籠擺放的地方,便也掏出火折過去幫忙點上。


    二人差不多點了三四盞,屋子已經十分明亮了,擺設什麽的都看得十分清楚。黃錦這才開口,讓馮保不要再點了:“行了,就這些。”


    “是。”馮保的回答依舊恭敬,就像從前在宮裏一樣。


    黃錦這才做了下來,見馮保還站著,道:“你這樣我怎麽說話,做吧。”


    馮保卻不動,站在那裏就這麽看著黃錦,忽然掩麵哭了起來,一屈膝便衝著黃錦跪了下來:“幹爹,兒子還以為再也見不著您了。”


    黃錦聞言隻是一笑:“什麽見得著見不著的,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遠離了宮裏也好,先帝的萬年吉壤當真是個好地方,環境清幽,也遠離了是非。我在那裏養老,說不定還真能多活幾年。”


    “幹爹。”馮保看著他,臉上還掛著淚,“多虧幹爹還肯再見兒子,不然兒子這心裏,始終不是滋味。”


    “你是怪我沒有說一句話就走了?”黃錦一歎,衝他招了招手,馮保便就這麽跪著過去。黃錦撫摸著他頭上的冠帽,語重心長道,“永亭啊,不是我狠心不見你,隻是你要知道,當時你在裕邸,我是隨著先帝的梓宮走的,即便你知道了我們也見不著的。我們不過是奴婢,一輩子都是為主子活著,怎麽能因為我們而壞了主子的大事。”


    永亭是馮保的字,也是第一次,聽到幹爹這麽稱呼自己。馮保頓時心有感觸,忍不住又朝著黃錦多叩了幾個頭,口中又連呼了兩聲“幹爹”。


    “起來吧,地上涼。”黃錦親手將他拉起,又按著他坐下,這才道,“隻是規矩不能壞,你是我幹兒子,我即便要走,又怎麽能不來見你一麵呢?今日我找你來,就是要交給你一件東西,然後告訴你一個大秘密。”黃錦說到最後聲音已壓得十分低沉,這也讓馮保跟著緊張起來。


    幹爹跟在先帝身邊那麽多年,什麽大場麵沒見過,能讓他覺得是大秘密的事,那定然絕非尋常。


    馮保想定然是與這和順齋有關,見黃錦開口要說了,頓時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隻聽黃錦問:“和順齋的事你還記得多少?”


    馮保聽他這麽問,便將當年先帝讓查和順齋底細,最後無果而終的事說了一遍,說完道:“兒子知道的隻有這些。”


    黃錦點了點頭:“不錯,和順齋的底細當年先帝的確是讓我去查的。這件事原本也隻有司禮監的人知道,我讓你們不許外傳,你們雖不說,但私下裏心裏未必沒有疑惑。你們是不是想著和順齋究竟是什麽來頭,竟然東廠的人也查不出分毫?”


    馮保點了點頭,也不否認。


    “你在先帝身邊伺候過,先帝的脾氣你不是不清楚。哪怕未必會追究,但若是不把事情弄個清楚,是絕不會罷休的。可後來先帝卻忽然不再追究這件事了,你覺得是為何?”


    馮保搖頭:“兒子愚鈍。”隻想等著聽黃錦把事情說下去。(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萬曆三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宵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宵旰並收藏萬曆三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