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這裏,又感覺到無與倫比的荒謬。江嶼是什麽人呐,確實沒人治得了他,你林嶠一個無權無勢的青訓生也敢學他叫板?  年近三十的教練居高臨下地審視麵前的少年,他的視線落在林嶠緊握的左手上,小小的拳頭自顧自地顫抖,和臉上的堅毅看起來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不像江嶼有無窮無盡的底氣,林嶠隻是一個色厲內荏的炸毛小崽子,他的緊張輕而易舉就泄露在假象之外,單純得讓人覺得好笑。  李俊看著他,無端想起林嶠剛入營的時候,他問這群半大的孩子們為什麽選擇加入kg的青訓營,很多小孩都說想打職業,隻有林嶠從座位上站起來說,他想加入一隊,給灰燼打替補。  李俊還沒聽過有人的夢想是給人打替補的,禁不住當場就笑了出來,讓他有點心氣。林嶠當時隻是默默地坐下了,沒想到三個月後,他的天賦與水平在同期生的襯托下耀眼奪目,而林嶠的夢想還是去給灰燼打替補。  少年倔強的目光仿佛一束火焰襲擊了他的內心,李俊沉默半天,終於無可奈何地開了口:“一隊的夏河打不了多久了,灰燼對二隊的中單不滿意,管理層前些日子還問我青訓營有沒有優秀的苗子。”  “你要是願意的話可以轉中單重新報名,在青訓營再待三個月,管理層那邊我想辦法說服他們。”李俊鄭重地看著他說,“但是我要提醒你,你的打法和灰燼一樣是偏激進的,但是打中路得穩,我不認為你會打得和現在一樣好。如果你轉型得不好,三個月後我會按照正常流程把你篩出去。”  林嶠的眼睛幾乎是立刻亮了起來,內裏灼熱的欣喜讓李俊有一瞬間不敢與他對視。  “我願意,謝謝教練!”  “打職業是吃青春飯的,三個月足夠你拿下一個冠軍了。”李俊說,“你要想清楚,以後不要後悔。”  林嶠的頭點得仿佛小雞啄米,露出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我不會後悔的,謝謝教練。”  他確實直到現在也不後悔,因為這是那個時候的他能夠接近江嶼的唯一方法。可惜後來還是沒有成功,林嶠不再對江嶼抱有固執的狂熱,卻喜歡當年那個滿腔熱血,專注執著的自己。  “嘿?”聽筒裏傳來渺茫的聲音,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怎麽掛機了,你不會睡著了吧?”  林嶠豁然清醒過來,連忙道:“沒有沒有。”  “再不上線你一塔就要沒了。”  林嶠立刻操作馬可波羅朝線上飛奔而去,與早已蹲在草叢裏的ash回合。隨著薑子牙施放出一二技能將黃忠強製位移,馬可波羅的大招早已守在震蕩波的落點,紛飛的子彈又一次收下黃忠人頭。  他們配合得很好,仿佛磨合了很久的隊友,連發信號都不用就心意貫通。  林嶠的王者生涯裏打過職業也上過五排車隊,仔細一盤發現自己遇到過最有默契的隊友居然是這個叫ash的路人。  “你這麽說我就有點後悔了。”他喃喃道,“早知道不轉中單了,不給燼神當隊友,當對手把他殺穿也很不錯啊,我當初怎麽就沒想明白呢。”  ash:“……”  “少做夢了。”他哭笑不得道,“過來推塔。”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之前幾天有事在忙qwq  現在穩定下來可以每天更新了!第14章   林嶠和ash這一晚上的上分之路無比順利,尤其是對於林嶠來說,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麽舒心暢意且高效地贏下遊戲了。  王者有一個所有玩家都心知肚明的隱藏機製名叫elo係統,也是通常moba類遊戲共有的一類機製,即通過控製玩家的勝率讓每一位玩家都獲得比較均衡的遊戲體驗。elo機製即當一位玩家勝場太多的時候係統會讓他匹配到一些相對不那麽強的隊友和強勁對手,而當玩家輸太多的時候,係統相應地也會給他們安排神一樣的隊友和弱雞對手,在單排上體驗尤為清晰。  林嶠作為獨行俠可謂是飽受這個機製的迫害,但他今天居然一路暢通無阻地連贏了九局,幾次係統給他分配一些很一般的隊友,他和ash兩個人也能力挽狂瀾。  勝利總是讓人心情愉悅,林嶠不知不覺就哼起了歌,是一首周傑倫的晴天。他唱歌確實是很好聽,ash安靜地聽著,等他換歌的時候還會誇他:“唱得挺好。”  “是吧是吧。”林嶠打了一會兒也不困了,整個人又活力四射了,“哥哥你有什麽想聽的嗎,我會周傑倫的全部歌哦。”  “沒有,我不怎麽聽歌。”ash說,“你隨便唱吧。”  “那你除了王者還有什麽愛好嗎?比如看電影看番之類的?鬥地主也行,我鬥地主老厲害了。”  ash:“……”  “你別不理我啊。”林嶠撇了撇嘴,“光打遊戲怪無聊的。”  “我……工作比較忙。”  “啊我懂了。”林嶠恍然大悟,“現充好,現充好呀。”  江嶼低低嗯了一聲,抬頭看見岑竹推開門進來,手裏還提著一袋子蘆柑。他朝岑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遊戲裏林嶠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話,像隻聒噪的小百靈鳥。  岑竹將塑料袋放在床頭上,拖過床腳下的垃圾桶,然後拿出一個蘆柑剝皮。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岑竹甩給他一個你先忙的眼神,然後在他的注視下堂而皇之地把剝好的橘子瓣慢悠悠地塞進自己嘴裏。  江嶼:“……”  他頗為無語地咽下已經到了嘴邊的口水,將注意力放回到遊戲裏麵。耳邊林嶠已經換了曲目,以江嶼淺薄的音樂見識也聽得出來是夜曲,咬字是比傑倫清楚了些,就是沒有那種含混的感覺,不對味兒。  下次應該等他剛睡醒的時候讓他唱。  這把他玩了個程咬金,林嶠拿個虞姬九分鍾就已經打到了7-0-5。他們現在優勢巨大,對麵隻剩下三座高地,等十分鍾黑暗暴君一刷新他們就能嚐試一波結束遊戲。就在這時打野的雲中君和中路嫦娥吵起來了,兩個人開全部在對罵,江嶼看了一會兒才看明白,原來是嫦娥給雲中君打信號要他讓藍,雲中君站在旁邊看她打了半天藍,最後一個懲戒把藍收走了。  雲中君一開始辯解說是打旁邊的小野然後懲戒錯了,結果嫦娥不依不饒罵得太狠,最後把雲中君惹毛了,開腔說這把一個藍都不給你。兩個人越吵越凶,最後連遊戲也不玩了,在泉水掛機激情互噴,一副今天誰也別想好過的架勢,我大不了不要這顆星星,隻要你不贏我就痛快了。  江嶼被這兩個人吵得頭痛,直接把兩個人的語音屏蔽了。這下耳機裏隻剩下林嶠的聲音了,小百靈鳥又變得蔫巴巴的,隔著屏幕江嶼仿佛看見了一隻垂頭喪氣的小雞:“哎,果然被製裁了。”  “能贏。”江嶼說著帶完了上路的兵線,順路掃蕩了一圈對麵的野區,然後跳進龍坑準備開暴君,“喊劉禪過來打波團試試。”  中野兩個人還在泉水互相輸出,右上角小頭像上的兩個麥克風圖標從亮起來就沒消停過。林嶠立刻打信號給輔助喊他過來,他們順利拿下黑暗暴君,但苦於對麵的中單是守塔能力非常強的周瑜,他們衝高地失敗,反而送出去劉禪的人頭。  這一波失利之後後麵就比較難打了,虞姬到了大後期必然打不過對麵的後羿,而程咬金在對麵出了製裁之後也會逐漸乏力。隨著對麵經濟的提升他們三打五打得越來越被動,中間劉禪和林嶠也多次勸中野兩個人好好打遊戲,本來雲中君都從泉水出來走到自己家野區了,誰知道嫦娥又站在泉水裏撩火。  我,就是太陽(嫦娥):不是說不讓我贏嗎,你出去幹嘛?  我,就是太陽(嫦娥):過來啊,誰慫誰孫子  他這話一說出來雲中君又回去掛機了,江嶼倒是無所謂,那邊林嶠先打字了。  林深見我(虞姬):他叫你回去你就回去,丟不丟麵子的呀  林深見我(虞姬):哥哥,好哥哥,咱們好好打遊戲行嗎  林深見我(虞姬):求求你啦,我已經三天沒有贏過遊戲了qaq  江嶼看完嘖了一聲,感覺心裏有微妙的不爽:“他不打就不打,你不要管他。”  “哎,勸一下嘛。”  “不、要、管、他。”江嶼加重了語氣,“咱倆打能贏,我去偷塔。”  林嶠訕訕地哦了一聲,果真不說話了。氣氛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程咬金去帶線牽製,虞姬和劉禪在高地守家,他們最好的一次團滅了對麵四個人,但一直解決不掉周瑜,反而被破了一路高地。  時間眼見著就要奔十五分鍾而去,嫦娥忽然就退出了遊戲,雲中君也願意好好玩了。林嶠趕緊讓係統ai托管嫦娥,但是兩個人因為缺了太多經濟,出去反而就是給對麵送錢,打得林嶠苦不堪言,隻希望早點結束這把遊戲,祈禱下一把能遇見三個正常的隊友。  話雖那麽說,林嶠還是沒有放過尋找機會,在高地積極守家,努力給程咬金創造偷家的時機。他的虞姬滑溜得就像泥鰍,再加上意識好,對麵幾次抓他都沒抓死,反而被他點死一兩個,但他們畢竟在人數上存在差距,對麵推不了他們的塔,程咬金也把線推不過去。  雙方僵持了很長一段時間,雲中君終於慢慢把裝備補了回來。十八分鍾的時候雲中君蹲在草裏抓到了走位冒進的後羿,林嶠當機立斷閃現上去一腳直接把他踹死,然後兩槍點死周瑜,自己隨後死在花木蘭的劍下。剩下幾個人打成一團,劉禪和雲中君勉強殺了木蘭,對麵還剩下趙雲和輔助張飛。  程咬金已經推到高地塔了,而中路的兵線也在逼近他們的水晶。兩方看起來誰都有可能先拆掉水晶,林嶠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得自己化身為小兵衝上去推塔。  ash忽然說:“換宗師。”  林嶠:“?”  宗師之力是遊戲裏一件釋放技能後加強下一次普攻的物理裝備,除了一些物理輸出英雄用以外在偷家一事上卓有奇效。林嶠還來不及想ash為什麽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遊戲裏的程咬金已經一斧頭一斧頭地砍向水晶,但是趙雲拆塔的速度更快,到最後雙方水晶隻剩下絲血,還是趙雲搶先一個普攻推掉了他們的水晶。  水晶爆炸的時候林嶠也無可奈何,隻寄希望於這把被製裁以後下一把可以遇到好一些的隊友。退出遊戲後他返回房間,ash卻沒有開始下一把遊戲,而是說:“有事,我先下了。”  “明天還打嗎?”  “看情況吧,不一定有空。”ash說,“要不加個聯係方式?”  林嶠當然樂意至極:“好呀好呀。”  他們順利地加上了微信,ash的微信朋友圈裏空空如也,看起來仿佛一個小號。林嶠不由玩笑道:“不給我看朋友圈呀?”  “沒有,我不怎麽愛發朋友圈。”  林嶠長長地哦了一聲,又試探性地問道:“你剛剛旁邊是有人嗎?”  變聲器的效果會將所有人的聲音都轉換為同一聲線,ash迅速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拒絕三連:“沒有,我在提醒自己,你想什麽呢。”  林嶠被他肯定的語氣唬得一愣一愣,傻傻地說了句好吧,然後就看著ash的頭像灰了下去。他們不知不覺地玩了兩個多小時,馬上就要十一點了,林嶠靠著枕頭坐了會兒,總覺得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kg全隊都與火龍平台簽了直播合約,林嶠熟練地點進去灰燼的直播間,發現他已經一周沒有直播了,然後他又去直播最勤快選手花語者的直播間,意外發現花語者這幾天也沒在直播。但是林嶠還有最後一招,所有官方職業選手的賬號都是可查閱可圍觀的,不僅戰績記錄可以被看到,正在進行的遊戲實時內容也是開放的,還有一大批up主每天依靠ob一些沒在直播的職業選手的遊戲實況維生。  他在平台上搜了搜,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正在ob花語者視角的實況,直播間的標題是kg五排ob中。林嶠點進去看見確實是kg五個人都在用自己的賬號五排,這把他們看起來打得異常焦灼,遊戲時間已經來到了二十分鍾,灰燼玩的公孫離kda13-10-8,算不上狀態很好。  kg的傳統就是他們一般打排位隻打五排,而且從來不瞎玩,都是打各自的位置組成裝甲車一路碾壓過去。尤其是灰燼,直播除了五排以外就是打巔峰賽,跟其他職業選手雙排的次數寥寥無幾,至於小號更是聞所未聞。林嶠看著畫麵裏正在移動的公孫離,忽然釋懷地笑了起來。  可真是魔怔了。他在心裏想著,然後將手機扔到一邊,裹上被子倒頭睡去。  作者有話說:  我來了我來了,眾所周知隻要我沒有睡覺就不算過去了一天(不是)第15章   江嶼放下手機時,岑竹正好在吃最後兩片果瓣,鼓著腮幫子說:“血太多了,你再讓高地塔多打一下,加點攻擊力估計就推掉了。江隊,還是不夠細呀。”  江嶼從袋子裏拿過一個蘆柑,瞥了他一眼說:“不是讓你別說話嗎。”  “好好好,是我的錯。”岑竹舉手投降,“我來接咱們江隊回基地,小魚和我說沒你他都失眠好幾天了。”  “……你聽他胡說。”  岑竹笑了笑,把後續的安排一一給他講明:“明天早上九點咱們全隊去拍個讚助商廣告,你跟我回基地睡一覺,明兒跟車一起走。我和凱子都安排好了,明天開始你就歸隊打訓練賽,順便晚上把你的直播時長補完,馬上月底了,別熬到最後一天播二十四個小時。”  “要不是你和凱哥非要把我塞來這裏,我早就播完了。”  “這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療養院有醫生有理療師多方便呀,還能隨時隨地做全身按摩。”岑竹說著朝他眨眨眼,“醫生說你得讓手休息一段時間,我和凱子覺得你可以留在基地,不打訓練賽聽聽複盤分析也行,你叔叔堅持要你過來待一周。我們勸過,不管用。”  “……”  岑竹看江嶼糟心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想聊這個,話鋒一轉又繼續道:“你看看你,在療養院就安心歇著,躺病床上還想著玩遊戲。咱們這種冠軍隊放次假多不容易,就不能享受一個完整的假期?”  “保持手感,回去還要打季後賽。”江嶼皺著眉頭說,“能不能對冠軍上點心?”  岑竹嘴裏說著就你有道理,站起身拖過靠在牆壁上的行李箱幫江嶼收拾行李。在一個戰隊裏領隊通常負責隊員們的生活,包括大事和一切雞毛蒜皮的小事,本來就需要細心一些,但岑竹絕對是男媽媽屬性點滿了的那個,耐心程度讓人看了歎為觀止,直呼kg是不是上輩子修了佛才招來這麽個奇才。  江嶼被勒令什麽都不許下床,因為岑竹怕他亂塞東西打亂他布置完美的行李箱,唯一的任務就是在床上把岑竹買的四個蘆柑吃完。岑竹一邊把櫃子裏的衣服拎出來疊好放進行李箱,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著閑話:“剛剛和誰玩遊戲呢?神神秘秘的,還不讓我說話。”  “一個小主播。”江嶼說,“我找逐夏要了個變聲器,你知道就行,別往外麵說。”  “哦”岑竹看他的眼神都變得熾熱起來,“玩射手的?多大了?”  “玩中單,二十。年齡太大了,你別想了。”  “那不是和花花同齡嗎,是有點大,等培養出來就二十一二了,打不了多久了。”岑竹遺憾地從衣櫃裏檢出kg的隊員服扔給他,“我還以為您又像那個時候找花花那樣,親自給咱們戰隊勾搭小天才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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