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宇的觀眾。桑上很多次勇敢地上去和宇搭話。"宇。"剛開始宇還很耐心地看他一眼,次數多了,他便不耐煩起來,他總是在桑上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叫潔:"潔,我們走。"把桑上獨自拋下。


    但是桑上卻是少有的固執,她象一個陰魂一樣跟在宇和潔的後麵,受著他們的侮辱。每一天晚上,桑上都對自己說:"堅持啊,想想奈何橋上等風的艱辛。"


    桑上開始引人注目,但是那是帶有侮辱性的引人注目。蘭無數次地罵桑上:"你怎麽變成這麽一個不知道自重的人。"桑上沉默著。蘭在一次次對桑上暴跳如雷後對桑上徹底失去了信心。她最後一次找到桑上說:"桑上,我不知道你有什麽理由,但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桑上,你多保重。"桑上一直微笑著聽蘭講完這些,但是當蘭徹底在她的視線消失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地哭了。


    後來,桑上宇潔蘭他們都畢業了,畢業沒多久,宇和潔就結婚了。


    那一天,桑上第一次喝了酒,將自己灌的不醒人事。意識失去的最後一刹那,她聽到自己和風在奈何橋上鄭重地說:"堅決不喝孟婆湯。"


    桑上再也沒有涉足宇的生活,她進了一家很好的醫院,象從前那樣很本分地做自己的事。


    不是說很多出色的成績都是先天條件很好的人做出來的。漸漸的,桑上明白了這個道理。因為她的勤奮和她對世事的淡然,她開始在業務上慢慢露出頭角,到她30多歲的時候,她已經成為很有名的大夫了。


    桑上仍然是不漂亮沒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的,唯一不同的是她在穿上白大褂的時候身上的謙和很強烈的表現出來。


    桑上不再考慮感情的問題,她的心就象沙漠。


    桑上在28歲的時候曾經遇見一個25的男人,他從見桑上的第一麵開始就約桑上喝茶送大把大把的玫瑰。桑上喜歡泡很苦很苦的茶,喝茶的姿勢憂傷的凝滯,桑上不喜歡那鮮紅欲滴的玫瑰,可是麵對那個男人的固執她卻不知道如何拒絕。男人在他28歲的時候要桑上嫁給他。正喝茶的桑上說了一句:"不可能。"轉身離去。


    那天晚上桑上對著窗外的月光,整夜無眠,她想到了也是一個月光清冷的夜晚,風溫柔地為她披上一件衣服,愛惜地說:"萋萋,注意身體啊。"有風在的夜晚,清冷的月光也變的溫暖。再想起那個固執的男人,她苦笑:我的心是漫無邊際的沙漠,點滴的水又怎麽能濕潤?


    桑上以為那個男人會徹底地死心,但是她錯了。他仍然還會邀請桑上去那個她最喜歡的地方喝她最喜歡喝的茶,隻是再也不送玫瑰。


    在桑上思念一個人堅持獨身的時候,他也在愛著桑上堅持獨身。


    其實他是一個不錯的男人,找一個很好的女孩做妻子是很容易的事情。桑上有時候會勸他:"為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他回答:"見你第一麵的時候我把我的一生都考慮好了。"桑上無言。可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向他解釋自己與風前世那深厚的愛情。


    39歲那年,桑上遇見了很長很長時間沒有見麵的蘭。蘭帶著自己的兒子到桑上所在的醫院看病。蘭的變化很大,人有一些發福,曾經明亮放肆的眼睛被眼影遮蓋,曾經短短的頭發也留長燙的卷卷的。桑上剛開始的時候是沒有認出來她的。


    直到蘭身邊的小男孩叫:"媽媽,我不要打針。"倔強的聲音給桑上熟悉的感覺,剛要離去的她回頭,仔細看那個小男孩:短短的頭發,明亮的放肆的眼睛。桑上問:"是蘭嗎?"話一出口,已是有淚流出。蘭驚訝地看她:桑上。她清晰地叫了出來。和先前說話的世故的圓滑的語調已是不同。"是,我是桑上。"蘭的眼睛頓時一亮,厚厚的眼影遮不住明亮和放肆。兩個人站在當地,臉上都流著淚,卻是一動不動。


    "媽媽,這就是你常說的桑上阿姨嗎?"小男孩的聲音讓她們終於忍不住抱在一起哭泣。


    走出醫院的時候,蘭問:"桑上,去喝什麽?""媽媽,桑上阿姨應該還是喜歡喝苦苦的茶。"蘭的兒子接口。蘭和桑上相視一笑。


    蘭過的很幸福,嫁了一個愛自己同時自己也愛的男人,然後又有一個很象自己的兒子。


    桑上看著幸福的蘭,想起宇,想他也應該是很幸福,有一個很象潔的女兒?


    第一次邂逅蘭的時候,桑上一直沒有提宇,盡管看著那個象極了過去的蘭的那個小男孩,她不停的想宇和潔的幸福的生活,但是她什麽也沒有問。她記得大學和蘭的分開就是因為宇,蘭在很多的地方了解她,但是唯有在愛情方麵蘭永遠也不可能了解。奈何橋上等宇的漫長的日子有誰能了解?宇呢?宇能了解嗎?


    桑上開始和蘭恢複了以前的交往,但是蘭不再是那個眼睛明亮放肆的男孩, 她也再也不會在大庭之下勾著桑上的肩說:"這是我的老婆。"桑上喜歡蘭的那個眼睛放肆的兒子,那個有著過去蘭太多影子的男孩剛開始的時候叫:"桑上阿姨,陪我去……"她常常在放學的時候一個人跑到桑上所在的醫院,看桑上平靜地做著高難度的工作,然後在桑上下班的時候纏著 桑上要他陪著自己做一些私人的事情。當他逐漸和桑上很熟悉的時候,他開始叫:"桑上,今天我們去……"蘭聽到這樣的話總是批評兒子:"不懂事啊,桑上是你叫的嗎?"而桑上卻在聽到這樣的稱呼的時候眼睛有潮濕的感覺。那個14歲的男孩喜歡在大街上很大人氣地挽著桑上的胳膊,很平等地和桑上爭吵著一些問題。


    蘭常常很忙,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讓她步履匆匆象一陣風,所以她是常常沒有時間陪桑上說話喝茶。蘭看著桑上很抱歉:"哦,桑上,對不起啊,太忙了。"


    桑上微笑著搖搖頭。當蘭看到自己的兒子大聲很自然地叫:"桑上"的時候,她又抱歉地對桑上說:"桑上,他被我們寵壞了。"桑上又搖頭笑,一臉的風清雲淡。


    但是當她轉身離開蘭的時候臉上卻掛了幾滴淚。


    蘭的兒子有一次問桑上:"桑上,為什麽你不結婚?"桑上說:"沒人要我啊。"男孩就很有些氣憤的樣子:"那些男人都沒有眼光!"桑上看他明亮放肆的眼睛,看他明淨的快樂和憤怒,有時候桑上麵對那坦白的表情,會心疼地想:這會不會是將來的蘭呢?


    有一天,桑上正要和男孩出去喝茶的時候,那個一直很喜歡她的男人正好來找她喝茶,然後三個人就一起去了。


    男人說話很少,桑上的話也不多,整個喝茶的過程中就剩下男孩的聲音,他嘴巴很快地講著他身邊很多有趣的事情,桑上和那個男人就笑。但是在桑上和那個男人開口的時候,男孩就狡黠地看著他們,咧開嘴笑的很是詭秘。


    回去的時候男孩問桑上:"桑上,那個人是不是很愛你?"桑上回答:"我不知道。""為什麽?""不知道為什麽。"桑上突然抑製不住流淚。男孩拍了拍桑上的手:"桑上,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他說:"媽媽曾經給我講過故事,她大學的時候最愛兩個人,一個女孩一個男孩,她名目張膽地愛那個女孩卻不敢把自己對男孩的愛表現出來。可是有一天,她最愛的那個女孩卻很坦率地追那個男孩,她說她太愛他們,她受不了。桑上,你知道這個故事嗎?"桑上呆了,想起在那個舞會上,蘭霸道地拉著她的手在人群裏擠,蘭固執地說:"沒什麽沒什麽,再給你介紹最後一個人。"蘭說:"你怎麽變成這麽一個不知自重的人。"


    蘭說:"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傷心,蘭沒有理由不傷心。桑上,桑上,你在固執等待自己的幸福的同時,傷害了多少在乎你的人?


    再看到蘭的時候,桑上突然不知道忙忙碌碌的蘭是不是很幸福。蘭總是很大聲的開心地笑,喜歡說:"桑上,我最滿意這樣了。" 桑上總是保持微微的笑。


    有一天,桑上剛下班沒有多長時間,蘭給她打電話:"桑上,想見你。"


    可是,蘭卻不是在她們常常去的那個有舒緩音樂的茶館,蘭在一個充斥著喧囂的音樂和浮躁的體味的夜總會等她。蘭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烈性的白酒,沒有講任何理由。桑上看她,沉默。蘭說:"桑上,你怎麽不喝?"桑上仍是什麽也不說。蘭突然哭了:"為什麽我仍然愛著那個男人,為什麽該是我來愛那個不負責的男人?"桑上突然感覺心有一些緊縮的感覺,骨子裏聚集的不祥急速地擴大著。


    她仍然沒有說話,看著蘭通紅的眼睛。"桑上,宇得了絕症啊!桑上,桑上...."桑上的心瞬間變的蒼白。"我一直愛他,很愛很愛,桑上你說你愛他,你有我愛嗎?我的愛是穿越生生世世啊。所以你愛他我才生氣。可是宇,宇呢?他和潔結婚後,我仍然愛他,不想要什麽結果。可是可是,宇為什麽總是結婚不到一年就要離婚呢?為什麽宇喜歡的都是漂亮聰明的女人?為什麽?為什麽我喜歡的男人在玩弄世間女人的感情?……"蘭抓著桑上的手,說著,然後灌大杯大杯的酒。


    桑上任由她抓著自己的手,任由她不停地說著,桑上不知道怎麽說,她隻說著相同的一個字"風。"


    蘭喝醉了,醉的一塌糊塗。桑上攙著她,扶她走出夜總會的門。有一個紳士風度的男人說:"小姐,要不要我幫你?"桑上搖頭。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喝醉了的蘭很輕很輕。


    那天晚上,蘭就睡在桑上那小小的家裏。半夜的時候,蘭吐了,卻沒有吐出髒的東西,很清很清的水,有淡淡的清香。桑上在整理蘭吐出來的東西時,流淚了,大滴大滴的淚順著臉頰滑落,沉重地打在充滿香氣的空氣裏。


    蘭後來睡的很香甜,桑上看著她褪去濃妝的臉,一夜無眠。


    第二天,蘭醒來後第一句話是問:"桑上,我說什麽了嗎?"桑上朝著她笑了笑,很恬淡地笑:"沒有,你喝完酒就睡了。"蘭噓了一口氣。


    宇住在桑上所在的醫院,桑上去看他。


    宇閉著眼睛躺在床上。當穿著白大褂的桑上進來的時候,宇突然睜開了眼睛,但是臉上瞬間掠過的卻是失望。宇明顯的發福很多,而且臉上有很明顯的喝酒過度的痕跡。但是站在宇的床邊,桑上透過那發福的變形的臉看到的依然是以前的風,瀟灑儒雅的風,風流倜儻的風。桑上靜靜地看他,宇睜開重新閉上的眼睛,看到桑上,很驚訝地問:"大夫,有什麽事情嗎?"桑上搖頭:"隻是看一看你的病情怎麽樣了?"宇笑:"又能怎麽樣呢?生死又怎麽樣呢?"桑上也笑:"是啊,又能怎麽樣呢?不過是生生世世的問題。"桑上轉身離開。"大夫。"是宇在叫。桑上回頭,恬淡的笑,恬淡的眼睛看宇。"大夫,你能不能每天過來一下。"桑上仍然恬淡地笑,宇不知道為什麽卻有一些慌了:"你不要誤會,我有很多事情想對人說可是找不到人。""哦。"宇抬起頭,神色竟又鎮定:"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你我有一種想傾訴的感覺。"桑上看著宇的臉,病態在他的臉上蔓延,她匆匆地點頭,然後快步離開。


    那天站在自己小小屋子的窗前,桑上的思緒裏隻有那熟悉的小調:"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


    但是一周內,桑上沒有去看宇。蘭的兒子來找桑上的時候,很神秘地附在桑上的耳朵旁邊說:"桑上,你知道嗎?媽媽愛的那個人得了絕症了。"桑上問:"你媽媽最近做什麽?"男孩鼓著嘴:"媽媽好狠心,和平時竟然一點改變都沒有。"


    說完自己突然改口說:"不,也許媽媽很傷心,但是媽媽有苦說不出來。"桑上很吃驚地看那個小男孩充滿靈氣的臉,他的明亮放肆的眼睛。男孩笑:"桑上,你怎麽了?怎麽用這種眼光看我?"桑上隨手摸了一下他的頭:"小孩子,知道什麽啊。"


    距離桑上看宇一周後吧,桑上剛要回家的時候聽到有人叫:"桑上。"是宇的主治醫師。桑上的心一下收縮,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放幹。"桑上,我的一個病人宇說你是他的一個朋友,他想讓你有時間陪他說說話。"桑上點頭:"知道了。"


    第二天的時候桑上去看宇,隔著透明的玻璃門,她看到宇的床邊坐著一個年輕的漂亮的女人,溫柔地喂宇東西吃。桑上轉身走了,她不知道自己存在的理由。


    但是第二天的時候,宇的主治醫師見了她仍是說:"桑上,你怎麽不去呢?"


    桑上說:"他應該有他的家人多陪伴一下。""哎呀,說起他的家人,這個男人可真不得了。被他帥的漂亮女人都不恨他,在他生病的時候竟然一個個回來看他。做男人做到這份上……"


    桑上突然想聽宇講他的故事了。


    淡淡的夕陽斜斜地照進白色的病房裏,一抹殘破的金黃色在宇的臉上投下了明亮的淒涼。踏進病房的那一瞬間,桑上似乎看見穿著白長衫的風微笑地回頭,看轎簾掀開處萋萋的笑臉。桑上站在病房門口,不想移動自己的腳步。


    宇突然睜開眼睛,看到桑上,笑著說:"大夫,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很久了。"桑上一笑:"你剛才睡的很好,不想吵醒你。"宇的臉上卻有驚訝的神色,他皺眉,然後說:"有一件事情我始終搞不清楚。算了,我這一生搞不清楚的事情太多了。"


    宇問:"大夫,你聽說過我的故事嗎?"桑上答:"一點。"宇看著桑上問:"哪一點呢?"眼睛裏有揶揄的神色。桑上一本正經地說:"你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宇輕輕地歎口氣:"不知道我這一生是不是一個錯誤。""大夫,你相信有生生世世的問題嗎?"桑上一下呆了,宇,你相信生生世世的問題嗎?但是她卻是笑的:"相信吧。"又有多少事情是可以相信,又有多少事情是不可以相信的呢?宇說:"假如我說我和我前世的愛人約定了今生相愛,你會不會吃驚?"桑上隻說:"你講吧。"


    宇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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