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一片不一樣,小鎮在入海口段的大河邊,不僅是河產,海產也很多。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是開玩笑的,他們剛才過來的時候,還看到很多支流的河上麵有竹排和小船。


    花棠注意到這附近有很多好看的橋,兩輛車開到旅店的時候,沒多遠就有個青石橋,在雨水的衝刷下有種介於油和水的潤澤感,看著還挺好看的。


    就是最近下雨,讓上遊來的水量增加,渾濁的帶著泥漿,讓整個河道的顏色都不好看。


    要不然,這種橋配上清澈的河水,應該會很漂亮。


    “小白,你們知道南方其實也有長城嗎?”


    葉絲蘭都不用看地圖,看了看外麵厚實的雨雲,突然想到這裏離湘西不遠。


    他們走走停停的,把下一個目標盯在這段特殊的苗疆長城也行。


    “嗯?長城不是都修在北方的嗎?南方也有?!”


    “有,現在還留著一些城堡和斷斷續續的城牆,後天就去那裏吧,特色的美食也不少。”


    祖國幅員遼闊就是這點好,不同的地方,有著不同的曆史和風土人情,去城市去鄉村去苗寨,都是不同的感受。


    顧餘生聽到湖南也挺有話聊得,他以前有戰友是這裏的,從家裏帶的辣椒特別的辣,但極其下飯,他被辣了好幾次,才勉強複製出來這個味道。


    南方偏濕熱的地方都挺能吃辣的,顧餘生以前還旁聽過四川、雲南、湖南和江西誰更能吃辣的爭論,最後是炊事班的班長出來,小夥子們立刻吹彩虹屁,紛紛倒戈投班長的家鄉一票。


    “這我記得,結果班長是蘇州人,一個白眼給他們翻上天。”


    林清想起來也覺得好笑,樂的不行,忍不住拿手裏的熱茶和顧哥碰了個杯。


    怎麽說呢,能在這個地方,這個時間,突然聊到一段過去,還有兄弟在旁邊分享,這種感覺本身就很幸運和讓人感慨。


    每年出來玩這麽一次,其實挺耽誤時間,也怪浪費錢的。


    可是,顧餘生他們還是想出來,因為動態的生活才能更好讓人去思考和沉澱些東西,平時在一個地方,固定且重複的生活,很容易讓人變得麻木和遺忘些東西。


    離開和改變,才能衝刷掉很多東西,讓情緒繼續充沛,讓敏感依舊保持,最後去抓住點什麽東西。


    林清看小白蹲在院子角不知道和花棠甜蝦玩什麽,葉姐去和旅店的老板娘聊天,他和顧哥坐在屋簷下看外麵下雨,就突然感覺人生很好,一切值得。


    看了看時間,給二鵬他們的群裏發了個照片,然後成功氣到這幾個後,林清更滿意了。


    這種有水的小鎮還是挺有意思的,連路邊一些小店賣的吃的都不同,他們幾個等晚上雨稍微小一點了,打著傘踩著拖鞋到處轉了轉,還挺愜意的。


    花棠注意到有些牆壁上畫著漂亮的畫,尤其是靠近當地小學初中,更是塗的很漂亮。


    隻是晚上太黑了,雨天讓本來就不太多的路燈更顯模糊,花棠就隻能遺憾的踩踩顧餘生的肩膀,準備明天白天的時候再來看。


    顧餘生早晚都是會帶甜蝦鍛煉的,隻要雨不是太大,基本都會出來。


    如果明天雨小一點,顧餘生可能還會讓甜蝦下個水,讓狗子快樂一把。


    來到南方水多的地方,最歡脫的就是甜蝦了,整條犬是肉眼可見的愉悅,感染的林清他們也覺得心情好。


    就是有點哭笑不得,這個甜蝦的名字,是不是取得有點問題啊,你一條本該在陸地上叱吒風雲的敏捷軍犬苗子,怎麽跑偏成玩水高手的?


    第二天早起,顧餘生查了天氣預報,看攜帶大量水汽的雲團移走了,外麵的雨勢沒有變化,但至少今天應該不會再下大雨了。


    “甜蝦,走了。”顧餘生敢出聲,就被自己咬住牽引繩的甜蝦懟在腿上,好大一隻狗,快樂的等待出門。


    伸手揉揉現在勁兒不小的狗頭,顧餘生再把還迷糊著但記得看漂亮畫的花棠帶著。


    黑貓目測了一下顧餘生舉著的傘和他的頭頂之間的高度,半搭住肩頭半趴在頭頂,宛如一頂帽子的繼續打瞌睡。


    花棠的個頭在貓貓裏麵不算大,可是,分量是真的不輕,為了照顧人體相對脆弱的頸椎,顧餘生認命的把花棠撈住,放在正背的貓包裏麵,等著到學校附近再喊花棠醒來。


    要不然,任花棠當帽子睡覺,一是容易掉下來,二是頸椎的負擔太大。


    可能是雨下了點,讓河水有一個沉澱自淨的時間,甜蝦找到一小截支流,水很幹淨,雀躍的蹲在旁邊等待下水命令。


    這裏不是九州小區,甜蝦知道自己不能隨意跳湖。


    顧餘生初步判斷了一下這個小支流的情況,然後伸手測了一下水溫,看還可以接受,才讓活動開的甜蝦下水。


    牽引繩暫時鬆開,顧餘生停在河邊,讓甜蝦和花遊選手一樣在河裏換了幾個姿勢,總算是過了次水癮,才讓甜蝦上來,拿幹毛巾把狗子擦幹。


    這種還飄著雨絲的天氣,也就是甜蝦犬願意下水,顧餘生把傘固定在旁邊,蹲下給甜蝦擦的時候,花棠都知道從貓包伸出爪子,把雨傘扶穩免得被淋到。


    黑貓還沒有鑽回貓包繼續補覺,扶住雨傘的爪爪倒是一頓。


    花棠的五感一向優越,她聽到了點不太一樣的聲音,哪怕是雨絲落地的白噪音阻隔,也讓她忍不住動動耳朵,伸爪推了一下甜蝦。


    甜蝦的聽力可能比不上轉運貓這麽特殊,但也是遠超人類數倍的,再加上一直在接受搜救犬的訓練,當即就發現問題不對,響亮的汪了一聲,然後從顧餘生的麵前躥了出去,朝著響動快速跑去。


    黑貓也追了上去,顧不上雨絲討厭,一大一小兩道影子快速往前麵跑。


    這兩隻毛絨絨的動作實在太快,顧餘生也顧不上傘了,立刻快步追上去,好在他不忘拿手機給林清他們撥個電話,告訴他們位置。


    和平時玩鬧不同,甜蝦和花棠這次的速度極快,像是兩抹箭影劃破雨絲的綿密,讓顧餘生也隻能先跟上,還來不及看前麵發生了什麽。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因為甜蝦和花棠,一前一後的從岸邊跳入了水中,快速的朝著幾個支流匯聚,水量更湍急的一條河中央遊去,一點藍色t恤若隱若現,有人溺水!


    在水麵平靜無波的時候,水下就隱藏著很多的危險,更別說現在雨太大,造成河流情況複雜的情況。


    甜蝦這麽擅長遊泳的狗子,好幾次被突然冒出來的水流衝遠一點,沒法立刻靠近溺水的人。


    好在花棠跟在後麵不知道怎麽撲騰了兩把,甜蝦又回到了正確的方向。


    顧餘生把身上的東西扔在旁邊,簡單的做了準備之後,開始救人。


    水況複雜,但溺水者可能堅持不了太久了,他快速搓熱了手腳踝,跳了下去。


    泥漿一樣的河水讓人極其不舒服,已經快無力掙紮的男孩,即將被渾濁的水流吞噬。


    人在水中慌亂掙紮的時候,會快速的脫力,男孩是啞巴,沒法呼救出聲,隻能絕望的不斷拍水,然後離河岸越來越遠。


    在這個時候,男孩的肩膀被什麽撞了一下,很快,更大的力道來了,有什麽,在努力把他往上麵托。


    救溺水者其實是個很危險的工作,因為浮力和恐懼能讓很多力氣變得奇怪,多的是救人的被溺水者反拖下去,就是因為這個力道的問題,以及水況複雜。


    甜蝦受過相關的訓練,知道很多溺水者是聽不進去話的,好在作為一隻狗子,訓練也避開了這個,努力做托舉和求生刺激,撐到顧餘生來就行。


    狗子的力氣還是很大的,不斷的圍在男孩身邊大聲的汪,邊努力讓男孩的胸口始終浮在水麵上,邊喚起男孩的求生意識。


    被慌亂的拍打幾下也暫時忍著,直到力氣更大的顧餘生來,反拖著男孩往岸邊遊,才推著花棠返回。


    這個時候,岸邊已經聚了一些人了,發現這是落水救人,看顧餘生他們過來,忙想辦法伸手或幫忙。


    “快快快,這還有兩隻救人的貓和狗,也撈上來。”


    等濕漉漉的花棠和甜蝦上來,湊過來看別人給男孩拍嗆進去的水,才發現,咦,這是那個河豚小能手啊!


    第130章


    小鎮多河,每年發生的溺水事件也不少, 所以圍在岸邊的人動作極其熟練, 等拉住顧餘生和男孩後, 立刻對男孩進行搶救。


    “還好,孩子是清醒的, 都讓讓,把新鮮空氣留出來。”


    清醒的, 可以自主呼吸的,應該是救上來最好的狀態, 蹲在男孩旁邊的大爺散開人群,幫男孩“空水”。


    讓男孩的肚子抵在他的腿上,然後推背把肺部和腹部嗆進去的水排出來。


    顧餘生看男孩身邊有人照顧,也顧不上自己身上的水, 撥開圍著的路人, 忙去找甜蝦和花棠。


    雖然這兩個小家夥才是救人的功臣, 但這種急救的場合下,路人不一定能注意到花棠和甜蝦, 顧餘生很擔心水流過急把這兩隻衝走。


    好在路人也看到了貓和狗遊水去救人的樣子,把男孩和顧餘生拽上來之後, 立刻也把貓和狗拉了上來。


    兩隻如同滾入泥漿的毛絨絨狼狽的不行, 但狀態還不錯, 上岸後挨住顧餘生, 不太舒服的抖抖水。


    因為離得太近, 一抖水就濺了顧餘生一臉。


    甜蝦一慫, 立刻乖巧不動,但花棠來勁了,又貼過來抖,勢必要全抖在顧餘生的身上。


    “顧哥,沒事吧?!”


    林清他們也趕過來了,葉姐一眼就認出男孩,看顧餘生圈著花棠和甜蝦,就先過去看孩子怎麽樣了。


    顧餘生抬頭看過去,還沒說話,就聽到旁邊有鄉親聲音帶顫,喊了這麽一句,“橋斷了,上遊那個橋斷了,我朋友發了照片!”


    對於普通人來說,恐懼莫過於路塌橋斷。


    而雨量過大,地勢降低的地方,又很容易出現類似的事情。


    花棠和甜蝦被一下子躁動起來的人群嚇到,兩隻都往顧餘生身邊擠,花棠也顧不上依然討厭的雨絲,扒緊顧餘生的領口後,把腦袋鑽出來,越過他的肩膀看比剛才更渾濁的河。


    男孩就是因為橋突然斷裂,才落水差點出事的。


    他本身是會遊泳的,可是,橋突然斷裂,男孩滾落到河裏,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水流衝走,被暗流和漩渦卷的無法掙脫。


    葉絲蘭蹲在男孩旁邊,把隨身帶的外套裹在他身上,溺水脫力的孩子救上來會渾身發冷,她要快點把人送到醫院或者溫暖的室內。


    “葉姐,電話!”白合飛他們都是外鄉人,被聽到橋斷顯得有幾分慌亂的鄉親一衝,好不容易才靠近葉絲蘭,看外套裏麵的手機在震動,忙拿出來遞給葉姐。


    “你們兩個把孩子背起來,先離開這裏。”葉絲蘭皺著眉頭看了眼不斷上漲的河麵,叮囑了一句之後接起電話,居然是養殖場老板。


    焦急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顯得有幾分嘶啞,老板是求葉絲蘭能不能幫他找一下直升機公司。


    二十多分鍾前,從養殖場到鎮上有個橋斷了,他兒子就在橋上,被水衝走了。


    老板近乎崩潰,他兒子是啞巴,就是求救都沒法出聲,這下雨天他膝蓋不舒服,兒子是為了到鎮上給他拿貼膏才出來的。


    水流太快,鎮上現有的小船沒法去尋人,老板隻能慌亂的找葉絲蘭,問能不能讓直升機來搜救。


    他兒子會遊泳,因為不能說話從小就學過如何自救,哪怕被衝走肯定也能抱住個木頭或板子多撐一段時間,現在說不定就在等他來救。


    時間不等人。


    葉絲蘭和他認識這麽些年,第一次聽到朋友近乎嘶啞的哭嚎,她都顧不上安慰,立刻上前兩步追上林清,讓伏在他背上的孩子拍一下手。


    “電話裏是爸爸,他再找你,別怕!”


    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顯得有幾分困倦的男孩一聽電話那邊的聲音,就焦急的發出氣聲,然後用力拍手,想讓爸爸知道他在。


    葉絲蘭摸了摸孩子的額頭,讓他別著急,先跟著林叔叔去屋子裏暖和一下,吃點東西,爸爸很快就過來接他。


    養殖場老板在電話那邊轉驚為喜,近乎嘶吼的大喊,讓兒子先安心待著,他馬上過去。


    等葉姐說了地址,老板都舍不得掛電話,根本不敢相信被水衝走的兒子居然被葉姐他們救下,氣喘聲裏都帶著幾分哭意,讓葉絲蘭忍不住說了好幾遍注意安全,生怕朋友一個激動,開車過來的時候再出個擦碰。


    別說養殖場老板了,就是葉絲蘭也覺得這事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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