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都不可能會有交集的路人。 後來他被及時趕到的毛文華救下來,送去醫院給腦袋縫了十來針,留下了一個不起眼的疤。 現在,陳年的傷痕被酒水淋過,遲來多年的痛楚猛然侵襲上紀揚的心髒,他痛得猛然抱住了景牧野的腰。 “野哥。” 紀揚不管不顧地往景牧野的懷裏鑽,而景牧野則是縱容地、體貼地用自己的外套蓋住他的腦袋。 他輕聲在紀揚耳邊道:“我們走。” 說著,一隻手穿過紀揚的膝彎,竟然輕輕鬆鬆地將人抱了起來。 整個包廂裏鴉雀無聲。 倩學姐抓著自己的手臂用力到要摳出血來,才忍住開口的衝動。 但她身邊,那個已經被酒精吞噬了理智的男人卻哆哆嗦嗦地開了口:“……景學長。” 景牧野的步子一頓。 方勝盡力壓住景牧野本身氣場給他帶來的驚懼,白著一張臉說道:“你是我們學校的景學長,對吧?你、你怎麽會和、會和紀揚這種爛人在一起?” 景牧野抱著紀揚,回了頭。 在青年的目光壓力之下,方勝全憑自己男人的自尊心在支撐著自己。他也不是和紀揚有仇,就是單純的想把自己的麵子掙回來。 他的腿打著擺子,將之前說過的紀揚的一些“罪行”再次羅列出來,為了加強可信度,他甚至信誓旦旦地保證:“我以前……以前還親眼見過他偷窺別人,你信我,他就是個變態。以前他天天蹲在高中部那邊的畫室外麵偷窺裏麵的美女學姐,一站站一下午,可惡心了。” 紀揚在景牧野的懷裏蜷縮起來。 景牧野克製著自己抱他腰的力道,衝方勝露了個笑:“你叫什麽?” 方勝大喜過望,以為自己入了上流人士的眼,諂媚說道:“學長好,我叫方勝,現在在h市的傳媒大學就讀——” “方勝。” 景牧野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接著冷笑道:“不過是個野雞大學的菜鳥罷了。紀揚是我們temp俱樂部如今的王牌熱門選手,年薪千萬,他打一場比賽下來贏的錢你這輩子都舔不到,你全身上下加起來也比不過他一根手指頭,就憑你還敢在這裏大放厥詞……” 他毫不留情冷嗤一聲:“你也配?” * 作者有話要說: 咳,末尾處電競選手的待遇問題,架空架空嗷,勿與現實掛鉤。 另外,雖然不是個合格的作者,但還是想跟大家求求作收qaq作收和一些重要的榜單掛鉤,求求大家點進專欄收藏一下,萬分感謝!!!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84章 vol.84 這少年人的背脊實在單薄瘦弱得很。 景牧野的話像一根刺, 直接紮穿了在場所有人的心髒。 那個以往在班級裏最貧窮、最透明、被大家共同看不起的紀揚,現在成為了年薪千萬的電競選手? 他們並不是不了解景牧野,零星聽到的風聲裏, 富二代景牧野一擲千金組了個電競戰隊, 結果這戰隊橫掃國內外各大賽事獎杯, 聲名遠揚, 每一位隊員的身價更是暴漲,成為了他們普通人可望不可即的天文數字。 而想要抵達這種地步,天賦、實力、努力,缺一不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 向來隻有那麽幾個。 現在, 景牧野告訴他們,紀揚就是那金字塔尖上的其中之一。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就變了。 不可置信的、炙熱的、嫉妒的、羨豔的目光紛紛落到景牧野懷裏的那人身上,他們尚且處在校園的這座象牙塔裏,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 方勝更是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兩步, 喃喃道:“不……這不可能。” 他才是天選之子,家庭富裕、小有薄產,高考發揮不錯, 考入一所211本科, 他的前途光明一片,怎麽可能是那個在泥裏打滾、書都讀不起的紀揚能夠比擬的呢? 方勝臉色煞白, 轉頭質問周磊:“你不是說他就是個搞電腦維修的嗎?” 周磊的額角緊緊繃著,他也沒想到自己壓根看不起的人會和景牧野這種大少爺混到一起去, 在認出紀揚的那刻, 他下意識以為這人還和以前一樣, 他可以隨心所欲地支配他、碾壓他, 萬萬沒料到,紀揚竟然成了景牧野戰隊裏的王牌選手? 景牧野的目光似是隨著方勝的話掃了過來,他感覺自己像被無聲地拍了一巴掌,咬著牙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嗬。” 一聲輕笑。 獨屬於青年低沉而又有質感的聲音響起:“我不管你們心裏是怎麽想的,如果日後有任何關於紀揚在學校裏的事情宣揚在網絡上的話……” 景牧野停頓了一下,視線掃過每一個人的臉:“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周磊平時在外強勢慣了,聽到景牧野這話,下意識皺起眉,怒火從心裏燒起來,他下意識想反駁,想質問憑什麽,可目光一觸及到景牧野,不自覺就憋了下來。 忽然,紀揚拉開覆蓋在自己身上的灰色西服外套。 明亮的包廂燈光下,他露出了那雙漆黑得發亮的眼睛,輕聲說:“隊長,放我下來吧。” 景牧野低頭,利落而鋒利的下頜弧線因此而變得溫柔起來,“你還能走?” 紀揚沒說話,隻是一掙,景牧野鬆了力道,少年就從他的懷裏滑了下來。 醉酒帶來的暈眩和反應遲鈍依舊還在,紀揚站在原地看向眾人。 之前被人那樣指著鼻子說也沒有反駁,隻不過是不屑於和這些人爭吵。他已經過了那個被人嘲笑就會難過的年紀,何況,這些人對他的看法,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而現在…… 眾目睽睽之下,紀揚走回到桌子麵前,他拿起桌子上另外一瓶啤酒,動作利落地開了瓶,繼而,慢條斯理地將酒水倒灌在方勝頭上。 全員沉默。 所有人看著那淡黃色的酒液從狹窄的開口中爭先恐後地奔湧而出,將方勝淋了個滿頭。 而方勝本人除了張大著嘴呼吸以外,半點反抗的動作都沒有。 原因無他,紀揚的眼神太冷太銳利了,那樣直直望過來的時候,能令人失去一切行動的勇氣。 倒完,紀揚將啤酒瓶放回到桌上,轉頭對周磊說道:“我幫你把之前沒做完的事情做了,現在,你們可以繼續了。” 說完,紀揚就走回到景牧野麵前。 他抬頭,望向景牧野的眼神像濕漉漉的小狗,輕聲道:“隊長,我們走吧。” 臨走前,景牧野叫住了那個昵稱為“太陽花”的、給他帶路到包廂來的女生。 “勞駕,麻煩你把之前拍的視頻發給我一份,另外,這些視頻我希望你不要再外傳了。” 自從帶景牧野過來看到包廂裏發生了爭執時,太陽花就謹慎地躲在一個小角落裏沒動,她偷瞄完了整個事態發展,此刻也有點被嚇住了,麵對景牧野的話連連點頭說好,又主動說起她朋友還拍了後麵的視頻,問景牧野要不要。 景牧野點點頭,承諾自己會給她紅包,又再次和她強調必須刪除視頻後,才和紀揚一起下樓離開。 待景牧野紀揚二人徹底離開視線,包廂裏的人才像是被解了“定身穴”,一個個竊竊私語地活動起來。 有人正好坐在包廂的窗邊,此刻扒著窗台望下望,親眼看見景牧野帶紀揚上了一輛黑色豪車,沒忍住低聲感慨道:“哇,那是賓利吧……也太有錢了。” 方勝第一個忍不住,頂著一頭被酒澆透了的頭發衝了出去。 紀揚身上的酒味很重。 其中一大部分來源於之前噴灑飛濺在身上的啤酒,它們浸濕了紀揚的整件黑色長衫,夏夜的晚風一吹,冰冷衣料刮擦到身體皮膚令人渾身難受的同時,漫天的酒氣也發散開來。 因此,紀揚顧忌著自己這一身邋遢,差點不願上景牧野的車。 結果景牧野二話不說將人強硬摁進了副駕駛,又俯身為他係好了安全帶,這才關門轉身進駕駛室。 紀揚的頭還是有些暈沉。 景牧野打開了車上的暖風循環係統,盡量將車內溫度控製在令紀揚舒服的範圍內,又將身體探到後座,摸索到一半才想起來這是他哥的車,後座並沒有其他的備用衣物。 他盯著紀揚皺起眉:“我們先去酒店洗個熱水澡,然後把濕衣服換掉。” 紀揚有些遲緩地低頭,冰涼的衣物經由車內暖風一吹,驅散了一些涼意。 之前在飯店包廂裏發生的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現,他抓緊了自己濕透了的衣袖,猶如鴉羽一般的黑色睫毛緩緩顫動,思考兩秒鍾後,他說:“不去酒店。” 景牧野望過去,紀揚因醉酒而緋紅的臉頰在車燈的照映下愈發細膩,他湊過去,低頭去找紀揚的眼睛,問:“怎麽了?” 還是那雙漆黑漂亮的瞳仁,愈是近的距離,越蠱惑人心。 景牧野的聲音都放溫柔了許多:“現在回基地太晚了,路程也長,今晚我們先去酒店休息,好不好?” 紀揚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手指在看不見的地方絞得很緊,沉默一會後,他低聲說道:“去我租房那裏,那裏不遠。” 停留在原地許久的賓利車終於發動。 景牧野專心致誌開車,途中接了好幾個電話,紀揚安靜地聽著他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什麽事項,悄無聲息地換了一個姿勢。 他整個人如同一隻小獸一般蜷縮在副駕駛靠窗的角落,景牧野身上的西裝外套仍舊披在他身上,好聞的鬆木氣息淡淡地縈繞在鼻尖,他就用這外套遮擋著,隻露出一雙眼睛全神貫注地注視著景牧野。 行至第三個紅綠燈路口,景牧野踩了刹車,和景家助理的電話也剛好打完,他的目光仍舊注視著前方,聲音有些啞:“這麽喜歡看我?” 紀揚挪動了一下。 景牧野本以為自己又會聽到反駁,沒料到少年用那好聽的聲線肯定地答道:“嗯,喜歡。” 景牧野側頭看了他一眼。 此刻紅燈轉綠,景牧野一腳踩下油門,聲音裏帶了笑意:“你要是不想讓我開車了就繼續看,我不介意先停車滿足你的喜歡。” 話裏有話。 紀揚思考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景牧野的意思,心跳瞬間炸開,他第一反應是偏過頭去不再看景牧野,頭轉到一半,又遲疑地轉了回來。 他仍舊盯著景牧野,以一種原本該一輩子都深藏在角落裏、眷戀的、渴求的眼神看著他。 現在的景牧野簡直比過去那個遙遠的、不可靠近的、發著金光一樣的神更迷人,因為這光已經完全照耀在他身上,而他有什麽理由不為他癡迷呢? 察覺到紀揚的目光,景牧野握緊了方向盤。 小孩兒喝多的時候果然乖了許多,也令他……難以克製許多。 積攢在心中許久都無處釋放的情緒在這一刻再次高漲到了極致,景牧野看似雲淡風輕地摁了摁喇叭,說:“行,幾天不見,你現在膽子是真的變大了。” 說完,賓利十分利落地完成超車,開始提速。 到達紀揚在網吧附近的租房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深夜無人的小巷寂靜得落針可聞,老房子在微弱月光的照映下投射出大片連綿的陰影,車燈掃過,又很快暗下來,賓利停在其中一棟樓下熄了火。 紀揚率先下車,兩人一前一後地走進樓道,這裏太黑了,又沒有燈,他努力摸黑分辨鑰匙,輕微的腳步聲停留在他身後,壓迫感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