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是他的父母。 他越靠近,兩個人就越真實和清晰。母親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父親站在她身邊,讓她可以將頭靠在他身上。 他們臉上的焦灼和擔憂根不像是幻覺。 安無咎努力地發聲音,但他們不見。 他跑過去,想抱住努力隱忍哭泣的母親,可卻撲了空。 媽媽? 爸。 安無咎蹲在地上,抬頭望向父親。 沒有人看到他。 安無咎不明白,這究竟是夢,是他已經不在了,光返照的幻覺? 他站起來,想道他們為什難過,於是看向他們身後,走廊盡頭的那扇門。那是手術室,手術室裏上原亮的“手術中”提示燈突然熄滅了。 安無咎帶疑惑朝那兒走去,沒想到手輕輕一推,門了。 手術室內沒有一個人。 他奇怪地頭,看向父母,卻發現他們也消失了。 怎事? 安無咎獨自走進去,這裏隻剩一盞手術燈亮,手術台被遮擋,看不到上麵被治療的對象。但一張通單落在地上,安無咎撿起來。 看清內容之後,安無咎眉頭微皺。 手術單上的名字,是沈安。 病發狀況是髒驟停,手術後,依舊沒能搶救來。 他握緊了報告單,快步朝手術台走去,一把推了擋板。 眼前的一幕,令他愣在原地。 躺在手術台上的,是兒時的自己,沒有錯,站在手術台邊的,竟然是沈惕,已經有了人形,會笑會說話的沈惕。 [沈惕!] 安無咎向他跑去,想抱住他,可依舊落空。 沈惕一盯昏迷的小沈安,或者說,小安無咎。 “你小時候的樣子真是一比一原。”沈惕忽然間口,伸一隻食指,小地點了點小無咎的鼻尖。 然後他收手,手掌貼靠在自己的胸口,不多時,他的掌間溢瑩綠色的光芒。 一團光現在他手中,跳動的光。 “我可就這一顆髒。”沈惕的手輕輕地貼上安無咎小小的胸膛,光芒一點點注入進去,完全吞沒之後,他輕輕地拍了拍。 “有了這個,會成功的吧,未來的你和我。” 旁觀的安無咎忽然意識到什。 難道說,自己已經被殺死過一次了。 而且,是被諾亞殺的。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手術台上的小無咎蘇醒過來,看到沈惕,他迷茫地眨了眨眼。 沈惕評價說,“連這個表情都一模一樣,你小時候就這冷靜的嗎?見到我這帥的人都不會驚訝的啊。” 沒想到小無咎卻淡定地口,“你是誰啊?” 沈惕輕笑了笑,“我是你未來的……” 他頓住了,“算了,我很討厭劇透的。” 小無咎不懂他說什,隻是懵懂地望他。 “你是醫生嗎?” 沈惕又被他逗笑了,“不是,但是我確實救了你,我用掉了一張卡片,把我全部的生命值都花光了,從老遠跑來救你,然後我……”他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自顧自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手腕,“你小孩子不懂的,不說了,我快沒時間了。” 小無咎伸手,拽住沈惕的皮手套尖尖,“你要去哪裏?” “我?”沈惕聳聳肩,“我可能會去很遠很遠的地漂流吧,你道漂流是什嗎?” “就是停不下來的嗎?”小無咎問。 “對,”沈惕笑了,“沒錯,我自己停不下來。” 小無咎始終直勾勾盯他,盯得沈惕都覺得有趣,故意逗他,“看什?我好看嗎?” 小孩誠實地點頭,“好看。” “喜歡我……的長相嗎?” “嗯,喜歡。”他又一次點頭。 沈惕滿意足,又小聲嘀咕說,“能不喜歡嗎?自己捏的臉。” 眼前的小無咎沒見他的這句話,也是不算放手。 “那……” “想問什?”沈惕一副慣他的樣子,“快說吧,我真的沒時間啦。” 小無咎認真思考了一下,“你救了我,我要謝謝你的,我媽媽教過我,別人幫助我,我也要幫助別人。我……哥哥,我們以後能見麵嗎?” 被他這輕易地叫了哥哥,沈惕的情一下子複雜起來。 他突然理解了人類為什有時候會控製不住地想流眼淚。 “會的。” 沈惕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溫柔地對他許下預言。 “我在未來等你,我們一定會相遇的。” “不過,為了不影響我們未來的相遇……” 沈惕的手頓了頓,寬的手掌輕柔拂過小孩整張臉,最終垂下來,然後接住了昏睡過去的小無咎。 “我隻能抹去你的記憶了,雖然我很想你能記得我。” 沈惕彎下腰,摸了摸小孩的臉。 “等你長了,那時候會有過去的我現,醜醜的,也不懂你,沒有好好照顧你,但是被你召喚來了,也為了你奮不顧身過。” “這一次一定要成功,我在未來等你。” 他粉碎成無數微光般的塵末,消失於這間寂靜的手術室。 站在時間終點的沈惕,為起點的安無咎奔赴而來。 最終他們的命運首尾相連,因果輪。第159章 西西弗斯 神的心之所向。 被諾亞的力量完全撕裂的瞬, 沈惕恢複了全部的記憶。 所謂的諾亞,,他有他自己的名字——拉撒斯姆·切亞昔。從血統來論, 他們是同胞的兄弟,但他始終和這個哥哥理念合, 從誕生的那一刻起就相互排斥。 他是時空之主, 擁有全的觀測視角,任何一個行動都會牽引出一個平行宇宙的誕生,因此他從來都是停留在自己的獨立宇宙。 這裏有足夠隔絕一切的時空壁壘, 他在這裏維持時的平衡和有序進行,是一個孤獨的觀測者。 但他的哥哥拉撒斯姆同, 以宇宙其他生物的熵值作為養分的他掌管混沌,有豢養低維生物的樂趣, 譬如人類。 但拉撒斯姆卻屢次遭沈惕的阻止。 因為他能夠看人類的未來, 在諸多平行的時線之中,被拉撒斯姆幹預的某一條的未來, 是殘忍的未來。 生靈塗炭, 末日降臨。 為了阻止拉撒斯姆,他意鎖定了人類這一群體, 用自己的全力量觀察這群被困在時線的生物,生老病死,駒過隙,時對他們是殘忍的,也是一視同仁的。 當他凝視其中的某一個人類, 這個人類在這一時刻折疊的所有可能性都一一展開,延伸出同平行宇宙的時線,有過, 也有完全同的未來。 但某一時刻,他注意了一個人。 這個人和所有的人都一樣,他的時線是自動對他展開的。 於是他注意了這個人,一個男孩,並且他利用自己的力量,強製性地展開了男孩的諸多時線。 原本他是應該、也可以幹預人類的,畢竟高維度生命體的幹預,很可能對低緯度世界招致巨大的災難。 但他還是這麽做了。過為了避免災禍,他隻展開了過,這個男孩的過,因為對於人類而言,過已經可改變了。 就這樣,透過時空壁壘,他看了這個男孩出生時候的狀況,完全是一團糟,他的母親在分娩的一刻還在工作,直完全站住,才被人送往了醫院,產房裏充斥人類刺耳的聲音,像一個混亂堪的罩子,後,一聲人類嬰兒的啼哭衝破這罩子,示意他來這人了。 他還看這個嬰兒的父親因工作延誤,匆匆趕來,在產房外急得轉圈。他無理解這種心情,同樣,也無理解這個男人看孩子的那一刻,流下眼淚的感受。 一開始是無趣的,他也隻是當做一場鬧劇看,畢竟他獨自在一個孤立宇宙裏太久太久,就像困在一個小小的色房,接收龐大沒有邊際的時空信息,能夠看一切,也意味麽都想看。 好容易有能讓他提起興趣的人類,雖然他也道,為麽會產生興趣。 於是,他從這個嬰兒的出生,一直看他學會說第一句話,然後是他學會笨拙地走路,學會奔跑,迎接家庭中的另一個新生兒。 那個小男孩扒在玻璃窗外,努力地望嬰兒保溫箱裏的妹妹,小聲地叫她,臉是初為兄長的喜悅和新奇。 他的父親告訴他,“妹妹在睡覺,過幾天就可以接回家了,時候你要好好照顧妹妹。” 男孩兒立刻頭,小小的臉滿是真誠和責任。 他說:“我道,我會照顧妹妹的,以後妹妹都會受委屈,我會保護她。” 作為觀測者的他,很自然地就想要看他和這個小女嬰的未來,隻要展開他的時線,就能看。 但他放棄了,因為他害怕自己一旦觀測他的未來,就會改變他的未來。 就這樣,他繼續看他的過,也逐漸了解人類的家族形態,道他姓沈,叫沈安,是父親賦予的意義,希望他平安。 他親眼看過沈父教會他識字,叫他寫自己的名字,告訴他,“這個安字,既是你的名字,也是你媽媽的姓氏。” 小孩懵懂地頭,笑了起來,“那我喜歡這個字。”說完,他看向父親,“爸爸,你喜歡麽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