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都敢開,你們膽子也太大了,就不害怕嗎?”白領姑娘滿臉驚愕。 張弛大大咧咧地撓了撓頭發,“害怕啥,那屍體長得不要太賞心悅目。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不用,你們看過就行。”白領姑娘連忙搖頭。再好看的屍體,也是死人好不好? 當!當!當! 伴著西洋鍾十二點的聲響,眼鏡男慌慌張張的從大通鋪裏跑出來。 “死了,死了!”他嚇得語無倫次。 “冷靜點,什麽死了?” “胖子,胖子死了。” 胖子不是在大通鋪嗎?眾人麵麵相覷,趕緊衝向房間。 看到屋內的情形,宋瓷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瞬間凝固了,從頭涼到腳。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灘東西能不能稱為屍體。 一具沒有骨肉,隻剩下血管的‘血屍’。 無數根須狀的毛細血管裸露著,如同枝葉繁茂的樹木,密密麻麻,彎曲纏繞,清晰的聚攏出胖子的頭部、胸腔和四肢的形狀,襯著黑色的地磚,紅得觸目驚心。 血管間還有幾塊零星的肉渣,冰塊樣的飛快融化著,宋瓷眨眼的功夫,那些肉渣就變成了幾個氣泡,無聲無息的融匯在血屍身下那灘深色的痕跡裏。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活生生的融解了。 宋瓷渾身發麻,感同身受的搓著自己的胳膊,仿佛下一刻那裏的血管也會爬出來。 白領姑娘這回沒叫,她直接嚇暈過去了。 剩下的人也都呆愣在原地,隻有大個子還能保持冷靜,仔細打量著那具血屍。 “誰,到底是誰幹的?有能耐就出來和老子堂堂正正的打一架!” 張弛瞪視著四周。 “我就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他就死了。冤魂索命,肯定是冤魂索命!”眼鏡男盯著那隻還壓在血屍手腕位置的金表,瑟瑟發抖。 “冤魂殺人也得有理由吧?冤有頭債有主,他變成鬼又不是我們害的!” 張弛憤憤的踹了旁邊的牆壁一腳,兩個同伴死得這麽慘,他們卻連凶手的影子都沒看見,這種感覺太窩囊了! “密室的規則是無法對抗的。”小平頭怕張弛亂來,連忙提醒了句。 宋瓷安撫性地拍了拍張弛的肩膀,張弛拽下毛巾蓋住自己的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情緒才漸漸平穩下來。 “趕緊查看屍體,說不定還會有線索。”見張弛安靜下來,小平頭又心急的開口,但目光觸及到那具血屍,他立刻又很慫的的移開了目光。 宋瓷默默看了小平頭一眼。 “為什麽,為什麽躲在屋子裏也會死?”眼鏡男崩潰地捂住腦袋。 “2號嘴裏有東西。”大個子道。 張弛湊過去,換了幾個角度之後,果然在那團紅色裏看到眼熟的金光。白領姑娘也在這時悠悠轉醒。 “2號,對不住了。”張弛愧疚的對著血屍拱拱手,抄起燭台將那團東西挑了出來。 一團淡咖啡色的錦緞。 上麵是個‘茶’字。 “學長,對上了!是‘茶’!”張弛立刻把東西遞到宋瓷麵前。 小平頭長出口氣,“這麽說,線索真的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眾人都不想再麵對胖子恐怖的血屍,便重新回到大廳。 “可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到底是指什麽?難道像個拚圖似的,每樣東西裏藏一片,需要我們拚裝?”張弛疑惑的道。這線索未免也太抽象了吧? 眾人期待的看向宋瓷,宋瓷卻搖了搖頭,他也還沒想明白。 “眼下隻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既然線索是這七樣東西,我們就先分頭把東西找出來再研究吧。”小平頭示意眾人行動起來。 “你們不覺得奇怪麽?”大個子無視了小平頭的動作,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為什麽每個死去的人身上都藏著線索?”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喜今日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這段文字摘自民國時期的婚書。第10章 “感覺像是某種機製或者規則。”宋瓷摸著頸後的帽簷,那是他思考時的習慣動作,可惜這個軟塌塌的氈帽手感不對,他別扭的摸了兩下,又無所適從地放下手。 獨眼老頭晚上似乎從不出現,是不是也跟這條規則有關? “他們的死沒什麽共同點吧?”張弛隔著毛巾撓了撓自己的頭發。 “有,他們都是在獨處的時候出事的。”大個子道。 “好像還有一個。”醒過來沒多久的白領姑娘精神有些萎靡,弱弱的開口,“都是在晚上抽完短簽之後,響起十二點的鍾聲時出的事。” 鍾聲?宋瓷用食指的指節摩挲著下巴,回想著第一晚的情形。幽閉恐懼症突然複發掉進酒缸之前,他似乎也聽到了鍾聲。 “我靠,這麽說那座鍾是喪鍾?”張弛驚訝的瞪向櫃台上的西洋鍾,“不對,學長為什麽沒事” “事實上,那天晚上我也差點淹死在酒缸裏。”宋瓷解釋了下那天晚上自己遇到的怪狀以及大個子救自己的情形,刻意的略過了幽閉恐懼症的部分。 他邊說邊踱到櫃台邊,在那座西洋鍾上沒查出其它的異樣後,順手又翻了翻賬簿,上麵隻有第一天晚上的兩筆酒賬,不過金額極貴,每單都有兩根金條。 一壇酒能賣這麽貴難怪老頭不在乎客棧生意冷清。 “除去第一晚的特例,就相當於我們當中,每晚十二點就會死一個玩家。而每個死去的玩家身上,都藏著一條線索。”另一邊的大個子總結道。 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大個子的推論細思極恐,眼鏡男和白領姑娘駭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平頭的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嘴唇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宋瓷發覺他臉色不對,“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 小平頭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我也是看到5號的屍體時想起來的,之前聽一個玩家說過,限定時間的密室有條跟限定人數掛鉤的淘汰規則。” “你到底想說啥?”張弛被小平頭話裏的一堆‘限定’繞得暈頭轉向。 “我們現在進的這間九人局密室,對應的限定時間是九天,也就是說,如果我們沒有找到鑰匙,每過一天,就會觸發密室的強迫性淘汰規則,它會隨機或按照篩選機製殺掉一個玩家,直到我們全部被淘汰。”宋瓷放下賬簿,確認性的看看小平頭,“是這個意思嗎?” “對,對。大體上就是這麽回事。” “那麽,你是通過什麽方法讓係統同意將篩選機製定為‘抽簽’的?”宋瓷挑眉看著小平頭,格子襯衫和胖子,都是抽簽選出來的人,胖子甚至沒在大廳值班,卻還是死了。 “這個跟我沒關係,應該就是係統選定規則就是‘值班’的人吧。” “可是2號沒值班啊?” “新手局裏,大家都承認的‘契約’會被密室自動判定為有效。所以,在2號抽中短簽的那刻,他就是係統認定的‘值班’者,跟他實際待在哪裏關係不大。就像你們同意過關後分我積分,”小平頭咽了口唾沫,“我為什麽不擔心你們毀約?因為在新手局,隻要口頭承諾確立,係統就會認定契約,強製執行。”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說?”張弛氣憤的揪住小平頭的衣領。這個家夥,從剛開始起就沒存什麽好心思! “我也不確定是不是真的!所以想求證一下。” 小平頭比張弛矮了不少,這會因為被揪著衣領,隻得踮起腳掙紮著解釋。 大個子皺了皺眉,“你的求證方式就是看屍體上有沒有線索?” “嗯,每過一天強製淘汰一個玩家,相當於是密室給沒有找到鑰匙的玩家的懲罰,但相對的,作為減員的補償,密室會在淘汰的玩家屍體上給出條線索提示。”小平頭被箍緊的衣領憋得臉色通紅,話也說得磕磕絆絆。 “你小子就是故意等著別人死了撿線索吧?”張弛不信任的看著他。 需求線索是七條,所以,當死去七個玩家的時候,最後剩下的那個玩家可以透過其它同伴的死拿到最完整的線索。在其他人都不知道這個規則的情況下,明顯小平頭成為最後那個幸存者的可能性最大。 “不是,真不是。”小平頭慌忙否認。 “你還有其它瞞著我們的事情沒有?” “沒了,真沒了。我之前最高隻進過二星的密室,真的不確定這消息的真實性才沒敢亂說。”小平頭的臉已經漲成了紫紅色。 宋瓷拍了拍張弛的胳膊,再不放手,他們又要減員了。 張弛這才放鬆開手。 小平頭劇烈地咳嗽了幾聲,縮到眼鏡男和白領姑娘身後。 眼鏡男哆哆嗦嗦地推了推眼鏡, “既然那天8號能把3號救回來,是不是證明這個強製淘汰存在漏洞,如果救援得當未必真的會死” 大個子瞄了眼時間,“有這種可能性,但更有可能是因為第一晚的特殊性。按照現在的狀況來看,密室‘清算‘的時間是每晚十二點。而第一晚十二點的時候,我們來到密室還未滿二十四個小時,可以算作是不足一天。另外還有種可能,我們隻有八個玩家,換個角度來看,也可以算作是第一天已經減過員了。” 眼鏡男的眼睛亮了一下,回過頭看向小平頭,“那是不是說,如果我們已經有同伴死了,當天半夜就不用再死人?” 小平頭連連擺手,“我不知道,這個我真不知道。” 眼鏡男歎口氣,垂下了腦袋。 “還是抓緊時間按照線索找鑰匙吧。”白領姑娘憂心忡忡的道,“一點十五了。” 按照他們剛剛知道的那條規則,他們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再過二十幾個小時,如果找不到鑰匙,他們之中,馬上就會再死一個人。 時間緊迫,六人分成三組,很快挑選好各自的目標分開行動,張弛和宋瓷打著油紙傘,直奔外麵的柴火垛。 出門之後,張弛就湊到宋瓷身邊,“學長,你覺得小平頭說實話了嗎?” “大約八成吧,總之不要完全相信他的話。”雨點砸在宋瓷的雨傘上,發出劈裏啪啦的響動,將他的聲音遮低了不少。 抽簽的提議是小平頭提出來的,第二天早上小平頭看到他還活著時的表情很驚訝,從這兩點來看,小平頭想起這個強迫性淘汰規則的時間應該遠遠早於5號死的時候。 “放心,除了學長你,我誰都不信。” “如果這個遊戲最後隻能活一個人,你就不怕我為活命把你賣了?”宋瓷調侃的斜睨了眼張弛。 “不怕,我哥說了,你這人雖然毛病特別多,怕黑、恐高、身體弱、嘴巴挑、有點懶又有點色……”張弛扳著手指頭熟練的數落出一堆,“但你是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不會害最好朋友的弟弟。” 宋瓷:……………… 祁歡這個家夥,到底在背後說了爸爸多少壞話? “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們倆真的隻能跑一個,”張弛拽住宋瓷,雨幕之下,他的表情分外認真,“到時候學長你跑你的,不用管我。” “你百米跑的成績是多少?”宋瓷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10秒96。” “那你可以放心了,我百米跑的速度隻有20秒58,無論什麽時候你都能跑在我前麵。”宋瓷拍了拍張弛繃緊的肩膀,“向你那個成天說我壞話的哥哥保證。” 張弛:……………… 糟糕,他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眾人翻找了一夜,回到大通鋪,胖子的屍體已經消失了,地磚上隻留下灘深色的痕跡。 看表情就知道,他們都沒有新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