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界最邊緣的地界，連綿的青山起伏不定, 而在青山之外, 是望不見邊際的滾滾雲海。
吉極從村子裏出來, 背著竹筐往山上爬去。
他今年六歲，背著比他還大的竹筐卻毫不嫌吃力，半個時辰內爬上了自己最熟悉的一座山，速度慢下來。
山道上生長著無數靈草，但這些隻能喂牛羊, 對修士來說毫無用處, 換不了靈石。
他需要那種能煉丹的靈植。
可惜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山上能用的靈植早被拔光，他瞪得眼睛發澀也沒找到一株能用的靈植。沮喪之下，他慢慢地往山頂走著, 想到雲海邊上碰碰運氣。
從他有記憶以來，雲海就一直出現在這裏, 大家都說下麵封印著恐怖的妖獸, 隻要跳進去就會被吞掉, 所以村民們隻敢遠遠看著，卻不敢靠近。
直到前年, 雲海裏突然飛上來一個老頭兒, 眨眼便消失在村子上空, 大家才知道下麵可能不僅僅是妖獸。
盡管如此，也沒人敢靠近，因為以前好奇紮進雲海裏的人從沒活著出來過, 就連築基修士也是如此。
他沿著熟悉的路走上山頂，揉了揉發紅的眼眶，正準備把竹筐放下，看見不遠處一尊大黑棺材，忽然頓住了。
那尊棺材倒蓋在地上，棺底朝天，不知是從哪裏來的。
吉極把竹筐放在地上，猶豫地走過去。
他是單係木靈根，雖然才煉氣初期，也能很清晰地捕捉到常人無法發現的微弱生氣。如果沒錯的話，棺材裏的應該是個人，而不是其他什麽東西。
有個人被困在了棺材裏。
會不會死？
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把手放到了棺材上麵。這棺材竟然沉得很，不知是什麽材質做成的，縱然他已經是個修士了，使出老勁兒也不能把它推出個縫隙。
吉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往前推：“嘿呀——”
棺材忽然動了。
他正要高興，那棺材卻整個翻過去，他手掌落了空，一時不備差點失重栽進棺材裏。
有一雙手伸出來，按著他的額頭，把他扶住了。
吉極額頭被抵著，看見一張漆黑的臉，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她的頭發像是被雷劈了，但仍能看出是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焦黑一片。
因為能清晰地分辨出她的氣息，吉極並沒有很害怕，他站穩了，好奇地問：“姐姐，你怎麽在這裏？”
江綾從棺材裏爬出去。
她瞧了吉極一眼，又張目四望，邊打量著周圍邊跟他道：“小孩兒，你怎麽一點防備心都沒有，不怕我是壞人？”
吉極頭皮一緊：“你是壞人嗎？”
江綾見他才到自己腰部這麽高，剛才竟還想救她，也不嚇唬他了，露出個笑：“當然不是，我是好人。”
殊不知她這一笑比麵無表情還恐怖，漆黑的臉上露出一雙潔白的牙齒，把吉極嚇得差點倒仰過去。
江綾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情形。
她嘖了一聲，使淨塵術把身上弄幹淨了，鮫紗裙卻沒辦法，還是被雷劈得破破爛爛的，像多少年前的老古董。
吉極再看她，驚訝地瞪大了眼，這麽漂亮的姐姐，他還沒見過呢。
江綾這次再笑，倒沒把他嚇著了。她初來乍到，對上天界一無所知，便問他：“你是住在這裏的嗎？”
吉極紅著臉點點頭：“我家就在山底下，上來是想找找靈植，沒想到剛好看見這個棺材。”
江綾哦了一聲，把棺材收起來，順口問他：“你找靈植幹什麽？”
吉極有點窘迫的說：“缺靈石。”
江綾雙眼一亮，她最不缺的就是靈石了，剛好來到這兒什麽都不知道，倒是可以打聽打聽。
“你缺多少靈石？”
吉極掰著指頭算了算，苦巴巴的皺起臉：“至少還得兩百塊中品靈石吧。”又問她：“姐姐問這個幹什麽？”
江綾被他口中的數字驚到了，一時沒有回應他。
兩百塊中品靈石，也就是兩萬塊下品靈石，一個小屁孩都敢說出這個數字，那這個世界的物價得多高？她現在還有十幾萬塊下品靈石，夠折騰嗎？
她震驚的問：“你要這麽多靈石幹什麽？”
吉極垂下頭，有點難以啟齒：“我想去臨仙城的重霄宗，路費還沒湊齊。重霄宗那麽遠，隻能通過傳送陣過去，太貴了……”
江綾沒聽過重霄宗，畢竟過去了上萬年，龍鍾客跟她講過的那些東西應該也派不上用場了。
但聽他說傳送陣貴，就稍稍鬆了口氣，聽起來不是什麽都貴，那就好。
她看了眼吉極的竹筐，問他：“你一天能挖到多少株靈植，一株靈植能賣多少靈石？”
吉極撓了撓頭：“最近不太能挖到靈植了，不過以前最多的賣了四十塊下品靈石，也隻有那一次……少的五六塊也有，一年挖不到幾株，得看運氣。”
這麽聽來，好像是比她那個地方物價高點，但也沒有高到離譜，尚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
江綾心裏一陣慶幸，從儲物袋裏拿出一百靈石給他：“我有些事情問你，拿著。”
靈石用一個小儲物袋裝著，吉極打開一看，差點驚了。他需要的靈石確實很多，但他是準備攢上好多年的，突然拿到一百塊靈石，他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都夠他們家半年的收入了。
他緊緊捏著儲物袋，吞了吞口水道：“姐姐，這靈石也太多了……我是說，可能我給不了你什麽有用的回答……”
“沒關係，我就問一些簡單的事情。”江綾也不期望從一個小屁孩身上得到上天界的所有事情，隨口問他，“附近有住的地方嗎？”
吉極連忙答道：“附近的鎮子離得比較遠，大概得五六天路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先住我家！”
他說完有點後悔，麵前這個姐姐隨手就能拿出一百靈石，應該不是什麽缺錢的人，他家住的隻是茅屋而已，不知道會不會被嫌棄。
可是他這會兒後悔也沒用了，江綾已經很愉快的答應了下來，還拍了拍他的肩：“那就帶我過去吧。你叫什麽，家裏有大人嗎？”
“我叫吉極。”他小聲說，“我爹娘都在家，你可以放心住。”
江綾跟著他一路下了山，雖然隻是閑聊，卻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原來這裏是上天界的邊緣地區，荒僻又靈氣稀薄，按照普通人的腳程，五六天才能到附近的鎮子。要想到比較繁華的城鎮，那就更遠了，光是到擁有傳送陣的最近城鎮，都要兩個月時間。
當然，這些都是按他的腳程來算的，他爹娘雖然隻是沒有靈根的凡人，卻也修了後天功夫，跟他的腳力差不多。
再問下去，江綾隻覺得心驚，在他的認知裏，竟然沒有世俗界這樣的東西。上天界所有地方都被靈氣覆蓋，就連這種最荒僻的地方，靈氣濃鬱程度也堪比兩儀宗的外門，比一些小宗門還濃稠。
而這裏也不像下麵那樣宗門林立。整個上天界的重要修煉資源都被皇龍閣，玉鼎殿和重霄宗這三個宗門把持，其他地方連個小門派都沒有，隻有各種各樣的家族。
重霄宗在這三個門派裏算是最親民的，是吉極這樣出身的最好去處，然而即便親民，它也不會自降身份到各個地方挑選弟子，想要加入這些宗門，就算資質再好，也隻有去主城報名這一條路，因為三個宗門根本不缺資質好的弟子。
可對於吉極這樣家境困難又離得遠的小孩來說，光是路費都負擔不起。上天界幅員遼闊，想要盡快到達臨仙城，元嬰修士也隻能通過傳送陣過去。
聽起來太像萬惡的資本家了。
江綾牙根有點酸，莫名對這個地方沒什麽好感，又隱晦地問起他龍鍾客的事情。
吉極沒想到她會打聽這個人，驚訝道：“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我隻是看到他從村子上方經過，但村裏的叔叔說他是從雲海出來的，後來就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想來他那麽厲害，應該是臨仙城那樣的大地方吧……”
臨仙城就是上天界的主城。
吉極問她：“你認識他嗎？”
江綾搖頭：“我就是好奇問問。”
龍鍾客的敵人都是化神往上的，她就是認識也不敢說啊。這裏的年輕修士都離開了，隻剩下一些普通人和老人小孩兒，消息閉塞，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報仇成功了沒有。
在這裏住一個晚上，再打聽一些事情，就離開吧。
吉極的家很快到了。
他帶著江綾進了院子，朝著院裏一個正在晾獸皮的中年漢子大聲喊：“爹，來客人了，姐姐想在咱們家借住！”
還拿出儲物袋給他瞧：“看，姐姐給我的靈石！”
作為一個後天武者，兩人過來的第一時間吉大勇就注意到了，他看江綾穿的破破爛爛，本沒放在心上，可看到這些靈石，臉色一下子變了。
他沉聲道：“住就住，拿人家這麽多靈石幹什麽，還回去！”
吉極的高興一下子消失了，他拿著儲物袋，麵上顯露出掙紮，眼眶發紅，怎麽都不想鬆手。
牆上不知什麽時候趴了個小男孩，嬉皮笑臉地朝院裏扮鬼臉：“你家窮就算了，還拿人家這麽多靈石，羞不羞……啊！”
還沒說完，一股氣力襲過去，他忽然跌到了地上，屁股差點沒摔成兩半，不過他也有個煉氣初期的修為，就算疼也不至於受傷。
他從地上站起來，堅持不懈地再次爬到牆上，嚷嚷道：“過段時間我叔叔就回來了，說要帶我去臨仙城。他說重霄宗不要年齡大的，你就一輩子待在村裏吧！”
他把兩條胳膊架在牆上，用手指扯了個鬼臉：“拿人家靈石，不害臊，略略略！”
江綾一向對熊孩子沒什麽忍耐力，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罵道：“靈石是他自己賺的，我樂意給，你嚷嚷個什麽嚷嚷？一個三靈根到了臨仙城也是做雜役的命，還有臉嘲笑人家單靈根，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
她這話似乎戳中了熊孩子的命脈，他趴在牆頭上愣了一下，隨即哇的一聲哭出來，跳下牆跑了。
江綾絲毫沒有欺負小孩兒的愧疚感，罵完人對吉大勇道：“大叔，那靈石就不用還給我了，我在這裏住一夜，剛好有點事情想問您。”
吉大勇被她罵人的氣勢嚇到了，幹巴巴的點頭：“行，不過這靈石也確實太多了……”
“你看我像是缺靈石的人嗎？”
吉大勇剛想點頭，又覺得他點了頭有點侮辱人，索性順著她的話違背良心道：“……不像。”
江綾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拿著。”
第85章
吉極家是典型的一家三口，江綾在院裏坐到了傍晚, 從吉大勇那裏了解到更多關於上天界的事情之後, 女主人也回來了。
吉大勇讓她稍坐, 拉著女主人進了廚房。
這會兒天色昏藍，江綾在院裏坐著，仰頭看著似乎沒什麽變化卻完全換了一片的天，心裏唏噓。
估計誰都不會想到，她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 竟然趕在那些化神老怪前麵上來了。
她防備心強, 哪怕隻是在一個小小的村子裏，神識也全放了出去，一看果不其然，附近最厲害的也就是個築基中期的老人, 整個村子像他一樣沒什麽生氣。
吉極好奇地問她：“姐姐，你是從哪裏來的呀？”
上天界的一些常識應該是人人皆知的, 可她卻什麽都不知道, 簡直太奇怪了。
江綾剛才跟吉大勇聊了那麽些, 心裏已經有點底了，便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淡淡道：“我從其他界域來的。”
吉極聞言驚訝地張大了嘴：“好厲害！”
吉極從村子裏出來, 背著竹筐往山上爬去。
他今年六歲，背著比他還大的竹筐卻毫不嫌吃力，半個時辰內爬上了自己最熟悉的一座山，速度慢下來。
山道上生長著無數靈草，但這些隻能喂牛羊, 對修士來說毫無用處, 換不了靈石。
他需要那種能煉丹的靈植。
可惜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山上能用的靈植早被拔光，他瞪得眼睛發澀也沒找到一株能用的靈植。沮喪之下，他慢慢地往山頂走著, 想到雲海邊上碰碰運氣。
從他有記憶以來，雲海就一直出現在這裏, 大家都說下麵封印著恐怖的妖獸, 隻要跳進去就會被吞掉, 所以村民們隻敢遠遠看著，卻不敢靠近。
直到前年, 雲海裏突然飛上來一個老頭兒, 眨眼便消失在村子上空, 大家才知道下麵可能不僅僅是妖獸。
盡管如此，也沒人敢靠近，因為以前好奇紮進雲海裏的人從沒活著出來過, 就連築基修士也是如此。
他沿著熟悉的路走上山頂，揉了揉發紅的眼眶，正準備把竹筐放下，看見不遠處一尊大黑棺材，忽然頓住了。
那尊棺材倒蓋在地上，棺底朝天，不知是從哪裏來的。
吉極把竹筐放在地上，猶豫地走過去。
他是單係木靈根，雖然才煉氣初期，也能很清晰地捕捉到常人無法發現的微弱生氣。如果沒錯的話，棺材裏的應該是個人，而不是其他什麽東西。
有個人被困在了棺材裏。
會不會死？
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把手放到了棺材上麵。這棺材竟然沉得很，不知是什麽材質做成的，縱然他已經是個修士了，使出老勁兒也不能把它推出個縫隙。
吉極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繼續往前推：“嘿呀——”
棺材忽然動了。
他正要高興，那棺材卻整個翻過去，他手掌落了空，一時不備差點失重栽進棺材裏。
有一雙手伸出來，按著他的額頭，把他扶住了。
吉極額頭被抵著，看見一張漆黑的臉，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她的頭發像是被雷劈了，但仍能看出是個女人，身上穿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焦黑一片。
因為能清晰地分辨出她的氣息，吉極並沒有很害怕，他站穩了，好奇地問：“姐姐，你怎麽在這裏？”
江綾從棺材裏爬出去。
她瞧了吉極一眼，又張目四望，邊打量著周圍邊跟他道：“小孩兒，你怎麽一點防備心都沒有，不怕我是壞人？”
吉極頭皮一緊：“你是壞人嗎？”
江綾見他才到自己腰部這麽高，剛才竟還想救她，也不嚇唬他了，露出個笑：“當然不是，我是好人。”
殊不知她這一笑比麵無表情還恐怖，漆黑的臉上露出一雙潔白的牙齒，把吉極嚇得差點倒仰過去。
江綾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情形。
她嘖了一聲，使淨塵術把身上弄幹淨了，鮫紗裙卻沒辦法，還是被雷劈得破破爛爛的，像多少年前的老古董。
吉極再看她，驚訝地瞪大了眼，這麽漂亮的姐姐，他還沒見過呢。
江綾這次再笑，倒沒把他嚇著了。她初來乍到，對上天界一無所知，便問他：“你是住在這裏的嗎？”
吉極紅著臉點點頭：“我家就在山底下，上來是想找找靈植，沒想到剛好看見這個棺材。”
江綾哦了一聲，把棺材收起來，順口問他：“你找靈植幹什麽？”
吉極有點窘迫的說：“缺靈石。”
江綾雙眼一亮，她最不缺的就是靈石了，剛好來到這兒什麽都不知道，倒是可以打聽打聽。
“你缺多少靈石？”
吉極掰著指頭算了算，苦巴巴的皺起臉：“至少還得兩百塊中品靈石吧。”又問她：“姐姐問這個幹什麽？”
江綾被他口中的數字驚到了，一時沒有回應他。
兩百塊中品靈石，也就是兩萬塊下品靈石，一個小屁孩都敢說出這個數字，那這個世界的物價得多高？她現在還有十幾萬塊下品靈石，夠折騰嗎？
她震驚的問：“你要這麽多靈石幹什麽？”
吉極垂下頭，有點難以啟齒：“我想去臨仙城的重霄宗，路費還沒湊齊。重霄宗那麽遠，隻能通過傳送陣過去，太貴了……”
江綾沒聽過重霄宗，畢竟過去了上萬年，龍鍾客跟她講過的那些東西應該也派不上用場了。
但聽他說傳送陣貴，就稍稍鬆了口氣，聽起來不是什麽都貴，那就好。
她看了眼吉極的竹筐，問他：“你一天能挖到多少株靈植，一株靈植能賣多少靈石？”
吉極撓了撓頭：“最近不太能挖到靈植了，不過以前最多的賣了四十塊下品靈石，也隻有那一次……少的五六塊也有，一年挖不到幾株，得看運氣。”
這麽聽來，好像是比她那個地方物價高點，但也沒有高到離譜，尚在她的接受範圍之內。
江綾心裏一陣慶幸，從儲物袋裏拿出一百靈石給他：“我有些事情問你，拿著。”
靈石用一個小儲物袋裝著，吉極打開一看，差點驚了。他需要的靈石確實很多，但他是準備攢上好多年的，突然拿到一百塊靈石，他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都夠他們家半年的收入了。
他緊緊捏著儲物袋，吞了吞口水道：“姐姐，這靈石也太多了……我是說，可能我給不了你什麽有用的回答……”
“沒關係，我就問一些簡單的事情。”江綾也不期望從一個小屁孩身上得到上天界的所有事情，隨口問他，“附近有住的地方嗎？”
吉極連忙答道：“附近的鎮子離得比較遠，大概得五六天路程，你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先住我家！”
他說完有點後悔，麵前這個姐姐隨手就能拿出一百靈石，應該不是什麽缺錢的人，他家住的隻是茅屋而已，不知道會不會被嫌棄。
可是他這會兒後悔也沒用了，江綾已經很愉快的答應了下來，還拍了拍他的肩：“那就帶我過去吧。你叫什麽，家裏有大人嗎？”
“我叫吉極。”他小聲說，“我爹娘都在家，你可以放心住。”
江綾跟著他一路下了山，雖然隻是閑聊，卻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原來這裏是上天界的邊緣地區，荒僻又靈氣稀薄，按照普通人的腳程，五六天才能到附近的鎮子。要想到比較繁華的城鎮，那就更遠了，光是到擁有傳送陣的最近城鎮，都要兩個月時間。
當然，這些都是按他的腳程來算的，他爹娘雖然隻是沒有靈根的凡人，卻也修了後天功夫，跟他的腳力差不多。
再問下去，江綾隻覺得心驚，在他的認知裏，竟然沒有世俗界這樣的東西。上天界所有地方都被靈氣覆蓋，就連這種最荒僻的地方，靈氣濃鬱程度也堪比兩儀宗的外門，比一些小宗門還濃稠。
而這裏也不像下麵那樣宗門林立。整個上天界的重要修煉資源都被皇龍閣，玉鼎殿和重霄宗這三個宗門把持，其他地方連個小門派都沒有，隻有各種各樣的家族。
重霄宗在這三個門派裏算是最親民的，是吉極這樣出身的最好去處，然而即便親民，它也不會自降身份到各個地方挑選弟子，想要加入這些宗門，就算資質再好，也隻有去主城報名這一條路，因為三個宗門根本不缺資質好的弟子。
可對於吉極這樣家境困難又離得遠的小孩來說，光是路費都負擔不起。上天界幅員遼闊，想要盡快到達臨仙城，元嬰修士也隻能通過傳送陣過去。
聽起來太像萬惡的資本家了。
江綾牙根有點酸，莫名對這個地方沒什麽好感，又隱晦地問起他龍鍾客的事情。
吉極沒想到她會打聽這個人，驚訝道：“那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我隻是看到他從村子上方經過，但村裏的叔叔說他是從雲海出來的，後來就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想來他那麽厲害，應該是臨仙城那樣的大地方吧……”
臨仙城就是上天界的主城。
吉極問她：“你認識他嗎？”
江綾搖頭：“我就是好奇問問。”
龍鍾客的敵人都是化神往上的，她就是認識也不敢說啊。這裏的年輕修士都離開了，隻剩下一些普通人和老人小孩兒，消息閉塞，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報仇成功了沒有。
在這裏住一個晚上，再打聽一些事情，就離開吧。
吉極的家很快到了。
他帶著江綾進了院子，朝著院裏一個正在晾獸皮的中年漢子大聲喊：“爹，來客人了，姐姐想在咱們家借住！”
還拿出儲物袋給他瞧：“看，姐姐給我的靈石！”
作為一個後天武者，兩人過來的第一時間吉大勇就注意到了，他看江綾穿的破破爛爛，本沒放在心上，可看到這些靈石，臉色一下子變了。
他沉聲道：“住就住，拿人家這麽多靈石幹什麽，還回去！”
吉極的高興一下子消失了，他拿著儲物袋，麵上顯露出掙紮，眼眶發紅，怎麽都不想鬆手。
牆上不知什麽時候趴了個小男孩，嬉皮笑臉地朝院裏扮鬼臉：“你家窮就算了，還拿人家這麽多靈石，羞不羞……啊！”
還沒說完，一股氣力襲過去，他忽然跌到了地上，屁股差點沒摔成兩半，不過他也有個煉氣初期的修為，就算疼也不至於受傷。
他從地上站起來，堅持不懈地再次爬到牆上，嚷嚷道：“過段時間我叔叔就回來了，說要帶我去臨仙城。他說重霄宗不要年齡大的，你就一輩子待在村裏吧！”
他把兩條胳膊架在牆上，用手指扯了個鬼臉：“拿人家靈石，不害臊，略略略！”
江綾一向對熊孩子沒什麽忍耐力，看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罵道：“靈石是他自己賺的，我樂意給，你嚷嚷個什麽嚷嚷？一個三靈根到了臨仙城也是做雜役的命，還有臉嘲笑人家單靈根，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
她這話似乎戳中了熊孩子的命脈，他趴在牆頭上愣了一下，隨即哇的一聲哭出來，跳下牆跑了。
江綾絲毫沒有欺負小孩兒的愧疚感，罵完人對吉大勇道：“大叔，那靈石就不用還給我了，我在這裏住一夜，剛好有點事情想問您。”
吉大勇被她罵人的氣勢嚇到了，幹巴巴的點頭：“行，不過這靈石也確實太多了……”
“你看我像是缺靈石的人嗎？”
吉大勇剛想點頭，又覺得他點了頭有點侮辱人，索性順著她的話違背良心道：“……不像。”
江綾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拿著。”
第85章
吉極家是典型的一家三口，江綾在院裏坐到了傍晚, 從吉大勇那裏了解到更多關於上天界的事情之後, 女主人也回來了。
吉大勇讓她稍坐, 拉著女主人進了廚房。
這會兒天色昏藍，江綾在院裏坐著，仰頭看著似乎沒什麽變化卻完全換了一片的天，心裏唏噓。
估計誰都不會想到，她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 竟然趕在那些化神老怪前麵上來了。
她防備心強, 哪怕隻是在一個小小的村子裏，神識也全放了出去，一看果不其然，附近最厲害的也就是個築基中期的老人, 整個村子像他一樣沒什麽生氣。
吉極好奇地問她：“姐姐，你是從哪裏來的呀？”
上天界的一些常識應該是人人皆知的, 可她卻什麽都不知道, 簡直太奇怪了。
江綾剛才跟吉大勇聊了那麽些, 心裏已經有點底了，便衝他比了個噓的手勢, 淡淡道：“我從其他界域來的。”
吉極聞言驚訝地張大了嘴：“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