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特羅沙藍灰色的眼珠輕柔地一轉,嘴角掛起了莫名的笑意:“為什麽突然這樣誇獎我,是發生了什麽嗎?”他們走到廚房裏,教堂自帶的廚房狹小逼仄,以前也隻是用於供應神父的餐飲,頂多周末做幾次聖餐發放給鎮民,厚重岩石砌成的牆體很適合保溫,那口做聖餐的大鍋靠牆立著,爐上隻有一隻小鍋。佩特羅沙提著一布兜子土豆,將它們湊在水裏洗幹淨了,一隻隻放到案板上,愛德華拿著刀將它們切成規則不一的塊狀。“如果發生了什麽,佩佳會不知道嗎?”愛德華把最後一個土豆切開,才回應佩特羅沙方才的問題,“這個鎮子裏,現在已經沒有什麽事情能瞞過佩佳了吧?”教堂的告解室日夜有人低著頭進出,年邁的婦人、纖弱的少女、壯實的中年男人、神色慌張的少年……他們行色匆匆地鑽進這間黑沉沉的小屋子裏,對著隻有微弱光芒的小窗口宣泄內心的秘密,窗口那端的神父是世上最好的聆聽者,他用溫柔的語氣安慰不安的人們,告訴他們將一切都告知主是應當得到讚揚的,誠實的人會得到心靈的幸福,向主告解並不是泄密,而是使更多人能夠迷途知返的善良。通過這種方法,佩特羅沙拉起了一張覆蓋了整個小鎮的蛛網,每一個節點上都有一顆懷揣著秘密的心,無論哪一個節點有了異動,這微弱的顫動都會通過無數有關或無關的蛛絲傳遞到趴在蛛網正中央的蜘蛛耳中。這個小鎮對佩特羅沙而言,已經是完全敞開的香甜蜂巢,裏麵的蜜蜂們被迷惑了心智,全心全意地為盤踞在中心的蜘蛛服務著。佩特羅沙沒有否認他的話,將土豆下入滾沸的水裏,用長柄木勺攪拌著:“我做的事情也隻是不值得稱道的微小的工作而已,讓他們虔誠地向主奉獻自己,這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個步驟所以埃迪到底為什麽要稱讚我呢。”明明你也看出了我在做什麽,而你始終保持著沉默。“因為佩佳是有信仰的人,還願意為此付出一切去努力,這樣的人是非常值得敬佩的,我就永遠都做不到像佩佳這樣。”愛德華看著佩特羅沙一點點碾碎煮的軟爛的土豆,濃鬱的黃油奶酪讓濃湯呈現乳白豐盈的色澤,羅勒葉的香氣順著蒸騰的水分氤氳開。佩特羅沙舀起一勺濃湯送到愛德華嘴邊,示意他嚐嚐味道,這樣的事情這段時間他們沒少做,金發碧眼的少年順從自然地嚐了嚐那口湯,抿著嘴回味了一下,點點頭:“完美。”佩特羅沙收回勺子,將濃湯舀進碗裏:“信仰……埃迪沒有想要做的事情嗎?在這個因為混亂而出現了很多機會的時代?連往日匍匐在貴族腳下的農奴都可以宣稱自己是自己的主人,昔日裏混跡市井的流氓擁有了土地和莊園,主賦予牧羊人以天生的力量和智慧引領羔羊前進,埃迪有著和我類似的頭腦,真的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嗎。”這個問題仿佛是什麽奇怪的開關,兩人之間的氛圍一下子變得粘稠凝固了,翠色的眼睛和藍灰色的眼睛靜默對視。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環繞著兩人,奶油濃湯的熱氣蒸出一股一股雪白的霧團,香醇甜美的奶味充斥著小小的廚房,冒著細小泡泡咕嘟的鍋成為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兩雙顏色不同的眼眸直直地凝視對方,他們此刻都是老辣的獵手,試圖從對方的每一個細微神情中挖掘出值得咀嚼的東西,然後狠狠撕扯開更多甘美的血肉與秘密。無論是愛德華約克,還是佩特羅沙別林斯基,他們都不是會甘願將自己坦誠剖析給別人看的人,哪怕那個別人是他們的摯愛、是他們的知己、是他們認定了的同伴,總之就是,他們的性格決定了他們會深深地將自己隱藏起來。挖掘、掌握別人的秘密則是他們的另一個本能。好像隻有徹底剖開了一個人,看清楚了他的全部,明白了他的一切,他們才會放下心,開始試著把自己的情感交托在對方身上。這也是他們經常沒朋友的原因之一。人是絕對經不起剖析的動物,越是看得深,越是會明白人有多麽不可信任。而現在,他們的本能又開始叫囂著讓他們撕扯開對方的皮肉,將深藏在肌理內的所有東西都舔舐幹淨。“我想過,可是我一個人做不到,但是如果有佩佳的話,我們也許可以開創一個夢想中的理想國。”愛德華的讓步令佩特羅沙有些驚訝,藍灰色的眼瞳微微睜大了一圈,他下意識道:“我總覺得埃迪的冷酷很像是一位國王,現在我不得不否認我的猜測了,國王是不會向他人低頭的。”金發碧眼樣貌纖秀如聖子的少年睫毛一動不動:“世上的所有王座都是絕對孤獨的,但如果我是國王,我會希望能有一位神父傾聽我滿含罪惡的告解,接納我流淌著毒液的靈魂,而我將給予他主之下三重冠的至高榮耀,使他得以成為行走人間的聖人。“三重冠,這是隻有教皇才能夠擁有的冠冕,由主教冠與皇權冠冕結合而成,象征著人間的王權和精神的王權的統一,是主賜予代巡牧人間的教宗的榮耀。一個一無所有流亡在外的少年許下了堪稱不知天高地厚的承諾,他話語中的野心足以讓膽小的人驚懼暈厥,就算是膽子夠大的人,也會因為聽見了這樣隻有惡魔驅使才能現世的言語而膽寒。這些話裏,沒有一絲一毫對於主的敬畏,他將崇高的教皇三重冕視作了可以量化交易的物品,消解了它傳承上千年的古老威嚴,連帶著把人們視作精神主宰的神拉下了神壇。能夠用來作為交換物的存在,無論有多麽偉大的名字、多麽強大的力量,從被放上天平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所有的神性。這種行為是不可容忍的,足夠讓愛德華為此經曆複數的火刑,並被冠上惡魔附體的罪名釘死在淨化邪惡的十字架上。偏偏聽見這番話的還是一名神父。在很多偏僻的城鎮裏,宗教律令比世俗的法律更具有效力,隻要佩特羅沙一聲令下,鎮民們就會用狂熱的姿態將褻瀆神明的惡徒送上紮滿木刺的行刑場。那雙藍灰色眼睛的瞳孔輕輕收縮了一下,在光線較暗的地方,他虹膜邊緣那一圈幻覺似的藍色光澤被壓到了最低,金屬般的冷灰色異常醒目,這種天然與感情絕緣的顏色有著極端冷酷和理智的冰涼,如果那些沉溺在別林斯基神父的溫柔眼神中的鎮民們看見他此時的表情,就絕對不會再被他的笑容所蒙蔽。冷灰色的眼底翻湧著渾濁的波濤,深不可見底的黝黑井水下,有淤泥在靜默地流淌。“佩佳,你現在還願意堅守你的信仰嗎?”“當然,我永遠忠誠於我的主。”“那麽”金發碧眼的少年像是預料到了他的回答,向他伸出了右手。身披白袍的神父彎下腰,握著那隻手,低頭輕吻那枚戒指:“為您效勞,我的陛下。”一個極度忠誠於自我的人,以自己為唯一信仰的人,終於找到了另一個能看透他本質的靈魂。愛德華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往邊上一瞥,那個懸浮的對話框裏,示弱任務顯示為已完成狀態。嗯,坦白地展示自我的不足,果然是“示弱”一詞的最完美解答。第113章 絕境生存遊戲(十)給人洗腦, 或者說蠱惑人心,可以說是佩特羅沙的天賦技能,而且這個技能還被毫不吝嗇地點到了滿值。那支突然消失的起義軍在第三天下午頂著風雪回到了小鎮, 同時帶回了周邊的詳盡路線圖,以及離這裏最近的城市亞曆山大市的效忠。他們口中的“效忠”顯然是經過美化的,看他們七零八落的隊伍和衣物上的血跡, 就知道這場貿然的“談判”一定不怎麽輕鬆。雄壯得像頭熊的男人們踩著沒過膝蓋的積雪回到這裏,迎接他們的聖人, 佩特羅沙站在教堂前的台階上, 看著這群擠滿狹窄街道的疲憊戰士,他們臉上都有風霜打磨的倦怠和經曆了戰爭的茫然興奮,任何擋住他們前路的人都毫無疑問地會被撕扯成碎片。但在看向那個纖瘦的神父時, 這群蠻橫凶殘的野獸們下意識地收斂了眼神裏的侵略性,蜷縮起爪子, 乖巧得像是擠擠挨挨的小綿羊。佩特羅沙雙手交握, 臉上還是那種悲天憫人的神情,他先是表達了對於沒能回來的人們的痛心,而後話鋒一轉, 開始讚美他們不惜性命為主征戰的勇氣與虔誠。仰著頭聽他說話的人們都露出了如同沐浴甘霖的狂熱迷醉神色, 不約而同地舉起手裏的武器高呼主的聖名, 有人甚至激動到哭出了聲, 盡管如此, 也沒有人會嘲笑他,他們都堅定地相信著自己在為至高無上的主奉獻自我, 這種奉獻是偉大的、高尚的、聖潔的, 足以讓他們死後進入天國得享來世的幸福。為主建立地上神國, 以及獲得死後救贖, 這就是佩特羅沙用以控製他們的謊言的核心。堅信自我信仰的人是可怕的,他們不畏懼苦難和死亡,甚至會對死在戰爭中的同伴表示羨慕,因為那意味著這位同伴將得到死後的報償,這種想法使得這支軍隊擁有極為強悍恐怖的戰鬥力,沒有一個人能麵不改色地麵對寧死也要拖上一個敵人的戰士,他們就像是不知疼痛的野獸,滿腦子都是為了主的聖命而奔赴死亡。在張起的聖旗幟下,這支軍隊以可怕的速度擴張,如同海嘯的浪潮洶湧襲卷過西伯利亞荒蕪的凍土,在春天尚未到來時,葉尼塞河以東到雅庫茨克地區都已經被豎立的十字架占據,聳立的圓頂堡壘上飄揚著代表愛德華的玫瑰旗幟。佩特羅沙很謹慎地選擇了低調,盡管他掌握著這支軍隊的靈魂,但無論是他還是愛德華,都沒有大肆宣揚宗教主義的意思。事實上宗教立國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在漫長的數千年時間裏,梵蒂岡不止一次試圖將世俗的王冠納入十字架下,各種宗教典籍也用了不同的說法表達神權統治王權的合法性,可以說中世紀的曆史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由神權與王權的鬥爭構成的,每一個有雄才大略的國王都會想盡辦法擺脫神權對王座的束縛,一旦宗教立國的口號擺出來,佩特羅沙和愛德華馬上會成為眾矢之的。他們倆都不是目光短淺的蠢貨,佩特羅沙小心翼翼地改變著信徒們的思想,成為播撒主的福音的聖人,挽救貧苦的人們於精神的地獄,而愛德華則完美地成為了從肉體上救贖他們的領袖,使人們在生前免於軀體的苦難,得以觸碰俗世的幸福。這支私下裏自稱救贖軍的隊伍南北征戰,但奇怪的是,他們似乎並沒有確定的據點,經常是占據了一座城市及邊緣地區後,就在那裏安頓幾個月,休養生息半年左右,收納足夠的青壯年補充軍隊的缺損,然後呼啦一下卷上旗幟往下一個地方走。因為這種邊走邊打打完就走的畫風太過奇怪,而且看起來沒有占山為王的意思,盡管他們的人數在不斷擴大,也完全沒有引起貴族和革命軍們的過多警惕。用通俗的話來說,沒有地盤的軍閥是完全不值得放在心上的,沒有地盤就意味著沒有穩定來源的糧食和後勤補給,這對一支軍隊來說是致命的,隻要派人截斷他們的後路,這支軍隊就會頃刻作鳥獸散。正是因為抱著這種想法,哪怕救贖軍的人數在瘋狂擴張,他們也完全沒有被正在對峙的貴族和革命軍放在眼裏。不過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都這麽久了,為什麽“沒有固定來源的糧食”沒有穩定後勤“的龐大軍隊,仍舊能保持著相當的規模,沒有任何一點潰散的意思?甚至他們都沒有發現,那些被救贖軍占據過的城市,裏麵的人們對主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虔誠,陳舊破敗的教堂煥然一新,被救贖軍帶來的神父們耐心地傾聽人民的禱告,將教義掰開了揉碎了一點一點告知他們。這張蛛網並沒有因為蜘蛛的離去而破碎消失,反而因為他們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逐漸呈現出了將要覆蓋廣袤西伯利亞的恐怖態勢。這一年的十一月下旬,他們花了近三年的時間將西伯利亞平原的大部分城市都占領了一遍,然後調轉方向,跨越了那條仿佛分界線一般的葉尼塞河,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口氣打下了葉卡捷琳娜堡和周邊幾個重要城市。這一回,他們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了。葉卡捷琳娜堡是國內數得上號的重要大城市,是中部地區及其關鍵的樞紐,她的陷落終於讓部分人意識到了不對,回過頭來一看,才發現這支在貧窮的西伯利亞漫無目的地遊蕩的軍隊已經有了令人震悚的規模。重點是,他們似乎後知後覺發現了自己四處亂晃這一行為的愚蠢,死皮賴臉地躺在葉卡捷琳娜堡不肯走了。“後方的信鴿們正在按照原來的計劃宣揚主的福音,目前為止還沒有引起特殊的注意。”說著這話的男人身量足有一米九,寬肩細腰,脊背筆直,金棕色的頭發加深了不少,質地絲滑,柔軟地覆蓋著他的脖頸,那雙藍灰色的眼睛色澤極淺,如同流動的水銀,比西伯利亞冬季低曠灰塵的天空更為遼闊,帶有金屬堅硬的質感和冰雪凜冽的鋒利,在某些特定的光照下,才會顯露出瞳孔邊緣微微的藍色。成年了的佩特羅沙倒是沒有辜負斯拉夫人強悍的基因,給自己拔了一個沒有給民族同胞拖後腿的身高,不過相較於同身高男性應有的體型,他還是有些瘦削,一雙長腿往積雪裏一杵就像是冰天雪地裏站起了隻北極兔。不過就算是再瘦削,也掩蓋不掉他五官純正的俊美,少年時期精靈似的俊俏在張開後徹底變成了男性的英俊,救贖軍的別林斯基神父有著大天使長般威嚴高貴的麵貌,骨相淩厲,眉眼俊美,渾身上下不自覺散發的荷爾蒙足夠震懾每一個看見他的人。當佩特羅沙在教堂布道時,不僅是未婚少女,就連一些男性都會忍不住因為看他看得太久而陷入恍惚。也正是因為他這張臉和人們幻想的大天使太過於相似,加之佩特羅沙的功力精進,人們對於信仰的虔誠程度愈發瘋魔,甚至有人在私下裏傳言,別林斯基神父是主派遣到人間的大天使化身。他手裏捏著一張紙條,對著燈光看了一會兒後,將它就著燈罩裏的火燒掉了,坐在桃木桌後的愛德華應了一聲,從那疊文件裏抬起頭,看看披著樸素白袍的佩特羅沙,提醒了一句:“外麵下雪了,出去的時候注意眼睛。”之前就提起過,佩特羅沙的眼睛非常漂亮,在光線暗淡的地方是水銀似的金屬灰,在陽光下則會出現純澈的藍色。但這種漂亮並不是正常的,他患有較為嚴重的虹膜異色症,對於光線的變化非常敏感,之前還好,這幾年情況逐漸嚴重,視力也開始下降,於是他將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室內,那些需要外出安撫人民的工作則交給了愛德華。其實這個設定應該是用來增添角色時髦值的,並且還是促進玩家和npc情感的重要環節,本來玩家會因此而獲得照顧佩特羅沙的機會,二人感情由此升溫,最終玩家許下“讓我做你的眼睛”的許諾,打動佩特羅沙,開啟告白環節,過程中還能收獲許多唯美cg,是個不可多得的巧妙設定,甚至能被部分心有多色劇情就有多黃的色批玩家玩出限定路線……比如昏暗的房間啦,比如什麽用絲綢蒙住眼睛啦之類的東西,足以讓所有色批玩家猛拍大腿露出怪異的笑容。隻可惜絕妙的設定遇上了一個不解風情的玩家,於是這個設定就純粹變成了討人嫌的玩意。佩特羅沙聞言側過臉看了看愛德華,他的眼睛動得十分緩慢,一寸一寸從愛德華身上逡巡而過,似乎發現了什麽奇異的東西。“怎麽了?”愛德華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頭也不抬地問。“不,沒什麽,”佩特羅沙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一句,食指和拇指搓了搓,隨口找了個話題,“午餐想吃什麽?你今天早上吃得很少。”“你要是能教會他們理智和克製,我就不用丟下我的早餐出去給他們收拾殘局了。”愛德華語氣冷淡。佩特羅沙嘴角一彎,顯然對這種抱怨已經很習慣了,得心應手地給人順毛:“狂熱地追隨和理智地思考本來就是不能兼容的東西,我們獲得了他們無條件的效忠,還有聽從命令就能拚上性命去完成的瘋狂,自然就要稍稍忍耐一下那些不夠好的地方。”“鬆餅,羊排,烤牛排,還有蔬菜濃湯,你上次是不是說想吃肉凍?”佩特羅沙一樣一樣地報菜名,低頭一邊看文件一邊聽的愛德華不高興地皺眉:“不要牛排。”佩特羅沙像是一隻好脾氣的北極熊,嗯嗯地點頭,不在意地說:“那你的那份給我吃,布林餅還是配酸奶和魚子醬吧?今天早上新到了幾罐鱘魚籽,特別新鮮。”愛德華在紙上劃下自己的名字,指名道姓:“要冰激淩,凍過的。”他簽完了自己的名字,發現麵前的人都沒出聲,於是抬頭看過去,就見報菜名時有迷之慈母氣場的佩特羅沙正掛著布道時用的普度眾生式微笑盯著他看。雖然慈母氣場和一米九高貴臉的斯拉夫漢子佩特羅沙不太搭調,但是不得不說,能做一手好菜的佩特羅沙本來就有點不太符合這張臉的人設。在他願意的時候,他真的能做一個完美的戀人、同伴、親人,用過度的溺愛和縱容將人不動聲色地吞噬包裹,偏偏就連受害人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出於演戲在這麽做,還是因為他本身的性格愛好就是如此。愛德華微微歎了口氣,頓了頓:“佩佳。”佩特羅沙挑起一邊眉毛,還是不說話。愛德華揉了揉眉心,遲疑片刻:“佩堅卡。”佩特羅沙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愛德華眯起了眼睛。佩特羅沙終於退了一步,豎起一根修長骨感的手指:“一小碗。”金發碧眼的少年矜持地點點頭,兩人暫時達成了和解。這種情況在佩特羅沙徹底掌握兩人的飯桌後就經常發生,剛開始佩特羅沙隻能做一些基本菜式,可是不知道是天性爭強好勝還是不能容忍自己有短板,他開始瘋狂學做各種菜,以至於愛德華都有些迷惑,說不定這個斯拉夫人真的有一顆向往廚房的心?總之因為佩特羅沙的氣質太溫和,忽略那張高貴凜冽的大天使長的臉,他和廚房放在一起一點違和感都沒有。當某次愛德華看見布道結束後,一位滿頭銀發的斯拉夫大娘拉著佩特羅沙探討奶酪在燉菜裏的使用訣竅,而佩特羅沙不僅聽得津津有味甚至能有理有據地提出意見時,他就覺得這個男人某種程度上已經無敵了。果然不愧是彪悍的斯拉夫血脈,連老太太的廚房都攔不住他們的入侵。帶著午飯菜單離開的佩特羅沙迎麵遇上了巡邏隊,這些牛高馬大的斯拉夫青年見到他都紛紛露出了激動的神色,用尊敬愛戴的目光目送他離開,如果不是他們手裏沒有傘,他們可能會躍躍欲試地衝上來詢問是否能有這個榮幸送別林斯基神父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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