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妍抬起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清黑的眼珠中像是燃起了兩簇火焰,“你也這麽覺得?”


    其實方才淩易也隻是隨口那麽一說, 沒大過腦子,但此刻見到宋瑾妍這個樣子, 神色反倒變得認真起來。


    “我覺得這種專業的問題還是要找專業的人來解決。”


    誰是專業的人,不言而喻。


    宋瑾妍捏著手裏的報告, 起身站了起來。


    “走吧,我們去五味館。”


    .......


    五味館的飯粥五天一換,今天正好是菠菜蝦仁粥, 雪白的米粒中飄著一抹翠綠, 淡粉色的蝦皮像是雪花似的飄在周圍, 口感軟糯又帶著清鮮,在配上一疊泡胡蘿卜和拌雙筍,一個人成年人能連著喝三大碗。


    宋瑾妍和淩易到的時候早峰的客流已經散的差不多, 妖嬈美豔的朱八娘正在彎腰擦著桌子, 動作利索, 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收拾好了兩桌。


    見到他們之後, 臉上的表情十分淡定,還自然的打了一個招呼,“你們來了。”


    語氣平淡的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你知道我們會來?”


    宋瑾妍眼神一閃, 腦中那個不確定的念頭漸漸變得堅定,“我弟弟.........”


    朱八娘抬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朝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周圍還有人。


    宋瑾妍閉上了嘴,沉默的坐在了她剛收拾好的桌子上,直到最後一個客人離開,她才按捺不住的問道,“你們是不是收到了什麽情報?”


    朱八娘看見一向精致高雅的姑娘難得素麵朝天的露出了最真實的狀態,因為一夜未睡,眼底浮上了一層淡淡的青黑,臉色也略帶憔悴,不複往日的光鮮亮麗。


    不過她底子好,即便素顏也比普通人出眾,這樣不施粉黛的樣子反而多了幾分少有的清純和稚氣。


    “宋權被人下了傀儡符。”


    “什麽?”宋瑾妍呼吸一急,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傀儡符這個名字一聽就很不祥,再聯想到弟弟反常的行為,她大膽猜測,“能控製人的行為?”


    朱八娘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眼神,將麻雀精聽到的信息說了出來。


    “怎麽可以這樣。”


    聽到是陶知明為了救自己的妻子故意製造車禍想要取得人家姑娘的心髒,宋瑾妍的尾椎骨就爬上一抹寒意,像是冬天下雪後結成了寒冰,凍得她不寒而栗。


    一個人,良心怎麽能黑成爛泥呢。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這點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朱八娘倒是沒有多大感覺,論陰謀詭計心狠手辣,他們妖怪其實要排在人類後麵的說。


    “宋權身上的傀儡符是誰下的?”


    杜若派麻雀精監視陶知明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他給什麽人傀儡符,也就是說,他是在被監視之前就將傀儡符送了出去。


    這一場精心布置的殺局,早在一開始就計劃好了。


    “這就要從他的身邊之人查起了。”朱八娘道,“車禍既然是在昨天晚上發生的,那麽傀儡符不出意外就是在昨天被貼上的,隻要查出他都接觸了什麽人,然後一一排查不難找出陶知明的幫凶。”


    隻要找出了幫凶,再順藤摸瓜,說不定這一次陶知明也在劫難逃。


    “不過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朱八娘見她拳頭緊握,義憤填膺的樣子,多說了一句,“商陸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結果。”


    宋瑾妍胸口劇烈起伏了兩下,顯然還是沒消氣,淩易見狀難得機靈了一次,跟塗荼要了一杯蜂蜜柚子水,遞到她身前。


    “消消氣,降降火,相信隊長的能力。”


    宋瑾妍自然是相信隊長的,她隻是氣不過對方會用這麽陰邪的手段來對付一個剛畢業的孩子。


    是的,在她眼中,宋權還是一個大男孩。


    端起杯子,仰頭豪放的灌了一大口蜂蜜柚子水,酸酸甜甜又清涼的液體劃過喉嚨,仿佛在心頭下了一場毛毛細雨,慢慢撫平了焦躁和憤怒。


    “你們老板去哪了?”


    火氣稍微平複下來後,宋瑾妍的理智也跟著回來了,既然對方使出了玄門手段,那麽作為專門處理這類事件的管理者,杜若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果然,她聽見朱八娘說,“她去醫院了。”


    “要辦陶知明,或許還可以從另一個人身上下手。”


    ........


    醫院中。


    陳明坐在辦公室裏,手裏拿著一張剛拍好的片子,對麵坐著一個中年婦女。


    “醫生。”婦女看著陳明久久不言,忍不住出聲提醒道,“您拿反片子了。”


    “哦,哦,對不起。”


    陳明回過神,低頭一瞅,果然見手裏的片子是反的,他臉色一紅,連忙道歉。


    中年婦女臉上已經帶出了幾分不悅,但想到這好歹也是一位專家,自己還要找他看病,便忍耐下來。


    “我的情況怎麽樣?”


    聲音不鹹不淡的。


    陳明認真的看了幾眼片子,然後道,“恢複的很好,處方藥可以停了,後麵多吃點補鈣類的營養品就行。”


    聽到他這麽說,中年婦女的臉色終於好了些,嘴角也帶出了笑意,“謝謝陳醫生。”


    “不客氣。”


    將人送走後,陳明頭疼的按了按眉心,最後給外麵的護士打了一個電話,讓她停了他後麵的約診。


    掛斷電話後,他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


    心跳也噗通噗通的跳的厲害。


    陳明咽了咽口水,焦躁的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轉了好幾圈後,他用力的跺了跺腳,打開門走了出去。


    十二樓的特護病房的走廊裏,幾乎沒有一點雜音。


    氣氛安靜又井然,和下麵普通病房的嘈雜忙亂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陳明走到宋權的病房前,一個護士剛巧從裏麵出來,見到他後一愣,緊接著叫道,“陳醫生。”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陳明看出她眼神裏的疑惑,心頭一哽,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聽說市長家的公子在裏麵........”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全,給對方留下了充足的遐想空間。


    護士果然自己腦補出了後續,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他現在各方麵都很正常,應該很快就會醒了。”


    宋權的身份不是秘密,從昨晚送進來開始,就不斷的有醫生過來探視,畢竟要是能在對方麵前混個臉熟,那也就四舍五入等於和市長簽上關係了。


    所以醫院裏和陳醫生抱有同樣想法的不在少數。


    是以護士也沒多想,自覺的讓開了位置。


    陳明本來隻是想隔著玻璃看一眼,現在這個情況倒是有些騎虎難下。


    “陳醫生?”


    見他站在門口不動,護士狐疑的問了一句。


    陳明嘴角牽起一抹僵硬的微笑,點點頭走了進去。


    病房裏有兩張病床,卻隻有宋權一個病人,另一隻是陪護床。


    陳明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儀器,上麵的數據都很正常,看來昨晚的手術很成功,他恢複的也很好。


    見到他沒事,他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剩下另外一半晃晃悠悠的蕩在空中。


    因為不安,他很快就從病房裏走了出來,一路魂不守舍的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陳醫生,你辦公室裏麵有人找。”


    一個端著托盤裏麵放著針頭等醫藥用品的護士和他差點撞上,她穩住了手裏的托盤,擔憂的問,“陳醫生,你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沒什麽,昨天沒休息好。”


    陳明先是道了一聲歉,然後皺著眉問了一句,“我方才不是說了不接門診了嗎?”


    “對方好像不是來看病的。”護士道,“她說是你的朋友。”


    “朋友?”


    陳明聞言挑了挑眉,心中驚訝。


    他記得今天沒有約朋友過來呀。


    懷著疑問,他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裏麵站著一個年輕秀氣的女孩,眼眸清亮,膚色白皙,臉上帶了一點嬰兒肥,看著像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


    “你是?”


    許是那張臉太具有迷惑力,陳明心中雖然疑惑,卻並未防備。


    直到對方輕飄飄的說出一句話。


    “我叫杜若。”


    “是來找你談談關於上官溪手術的事情。”


    聽到她的話,陳明往座位上走的動作一頓,後脊梁瞬間繃直,一雙眸子像是鷹隼般發出了銳利的精光,“你是誰?”


    他又問了一遍。


    聲音緊繃,充滿了戒備。


    “你若是不想跟我談上官溪也行。”杜若拖過一把椅子坐下,雙手環胸,以一副輕鬆隨意的姿態道,“那我們就來談談金蘭和宋權。”


    陳明眼皮一跳,喉嚨滾動,一滴冷汗從後腦勺落了下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他指了指門口,下來逐客令,“恕不遠送。”


    然而那個姑娘卻坐的穩如泰山,一點想起來的意思都沒喲。


    陳明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忽然感覺到了棘手。


    “兩年前,是你給上官溪做了換心手術,那顆心髒就是金蘭的。”杜若看著他,似笑非笑的道,“作為主治醫生,你不會這麽健忘吧。”


    陳明:“你也說了我是主治醫生,對病人的信息自然要保密。”


    “嗬嗬。”杜若勾了勾嘴角,笑容充滿了嘲諷,毫不客氣的道,“你若是這麽有醫德,又怎麽會和陶知明狼狽為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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