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慵懶地靠著池壁閉目養神,白緞素袍在水下閑逸地浮沉。他微微抬手,手指間,有白色粉末漂浮下來。那白色粉末,與湯池中的水相觸即融。


    片刻,我的身體開始發燙。


    他複又過了來,雙手環住我的腰身,手指輕柔地在水下解開了我的衣帶。


    我的身子更燙了。


    我疑惑,莫非是他放入湯池中的白色粉末在發生作用?


    難道,那藥……


    我沒敢再想下去。


    他在我的身後褪去了我的素裙,露出了光潔的背部。他的手指在我的後背輕撫,手指柔柔地輕移,那動作,像極了二十一世紀的按摩和推拿。


    我的身子越來越燙了,玉般的膚質開始浮上流蘇樣的暖紅。“你剛才放入池水中的是什麽?”我疑惑地問道。我的聲音微微顫抖。是的,我怕聽到他的回答,我怕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他麵無表情地繼續著手指的輕撫,看著他指尖的眼神專注而凝重。


    我用殘存的衣物遮掩住我的身子移離了他。我好像,越來越不願與他單獨相處,越來越不想靠近他看到他。好像,越來越怨他憤他。


    身子的暖紅蔓延到我的麵容上,我愈加地心慌意亂,愈發體熱難耐。終於忍不住,我冷笑著問道:“你在水中放了媚藥?”


    “你過來。”他溫語輕命。


    “你無恥!”


    “你過來!”他的聲音轉為了陰冷。


    “卑鄙……”我語無倫次地罵著。


    他忍下怒氣,往我的身邊走來。對他的憤怒想必是到了極致了吧,我幻想著能將水珠化作利刃向他刺去。


    ——倘若能那樣,就好。


    他的一隻手輕巧地鉗製住了我拂逆的纖手,在他的禁錮之下,我動彈不得,隻能以淚水泛濫的眼眸怨憤地看著他。“你一定要這麽殘忍麽?”我的語調,竟然帶著抽泣聲。話一落,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啜泣聲也更淒楚。


    應對他的強硬,最好對策的便是偽裝淒楚。可是,此時我的淒楚,卻並非是在偽裝。


    他的麵容上有一絲疼惜,轉瞬即逝。


    不理會我的哭訴,他依是在我的背後遊走手指。


    比先前有太大的不同,他每摁一下,我的背部會感覺一次刺痛。他這是在責罰我嗎?哼,這樣也好,總比羞辱我好得多,總比強占我,要讓我感到有自尊。疼痛的責罰,嶽池然絕不會向你討饒。


    疼痛中,我輕咬朱唇。


    疼痛中,我香汗微芩。


    身後,他的麵色越來越凝重,眼眸中糾結著憤恨。嗬,我的疼痛該是讓你心生快感才對,你何以會這般地凝重和憤恨?


    他溫熱的指尖漸漸透著清涼,清冷的容顏上冷汗溱溱。他的神色是泛白泛青的,好像……在忍著痛楚。疑惑,我的疼痛源於你指尖傳送的力道,你的痛楚,又是因為什麽?


    “呃。”我禁不住呻吟出聲。


    他收了指尖的力道,將我輕摟在懷。他清冷微倦的麵容上浮出溫柔的笑,“好了,今天不會再覺得痛了。”


    哼,是折磨我弄得你也困倦了吧。你倒還真是手下留情,在我氣若遊絲時,適時地停了手。敢情,是要留得我這微弱的殘命在,為了日後再對我予以折磨吧?


    他一向是,這樣的殘忍暴戾。


    他俯下麵容,輕柔地吮去我咬破朱唇沁出的鮮血。嚐著那血腥,他的麵容現著對我的萬般愛憐。


    “弄疼你了,池然……”他的聲音低澀。


    隻有在從心底裏寵溺我的時候,他才會喚我“池然”。


    我微微地合上了雙眼,我不想再看到他對我的愛憐。不想看到他看著我時痛徹心扉的眼眸,不想看到他善變的麵色,不想看到他柔情似水的溫柔。


    他的手指輕拂著我亂了的發絲,在我的額前,他溫情地印上了一吻。


    他抱起我離開了湯池。上了池岸,在睡塌上,他輕柔地褪去了我已全濕的衣物。我沒有再抗拒,我已很累。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去占有我的身子。他拈過幹淨的衣物輕柔地為我穿好,這才褪去自己身上的濕袍,換上了幹爽的白袍。之後,他重又抱起了我。


    將我溫柔地置於我的錦床後,他向侍女們扔下一句暴戾的話,“今晚,你們全都給我衣不解帶地照顧她!”


    ……


    迷糊中,我隻是在疑惑,今夜,我為何這樣累。我並非是一個弱不禁風體態難支的女子,以往整夜蹦迪都可以生龍活虎的。為何今晚……?


    ……


    清晨醒時,昨夜的痛楚已全然無存。錦床異常的溫暖,以往“溫暖的源體”卻不在。方才憶起,昨夜,他並未留宿在我的新也別苑。


    “小姐,參湯。”綠珠端著熱氣繚繞的湯水道。


    “我不想喝,拿走吧。”


    “這是王爺昨日吩咐過的,說你今日晨時醒後,務必要喝下。”綠珠滿臉的委屈。


    我淡問,“他昨夜沒有過來?”


    “聽帖大人說,王爺昨晚為你療傷,耗費了許多內力。送你回臥寢後,他又去見了客王爺。客王爺走後,他又趕著處理了昨日在賽場外沒料理完的軍務。折騰到半夜,王爺才睡下。”綠珠一一道來。


    昨夜,他是在為我醫傷。


    他,是在為我醫傷?


    帖大人將這些話讓綠珠轉告給我,他的用意何在?


    昨日他出現在賽馬場,原來並非偶然。


    他為我醫傷,我的傷是指?


    我木然地喝著參湯,聽著綠珠的絮絮叨叨。


    “小姐,奴婢覺得你實在不應該再生王爺的氣了。王爺日理萬機,這幾日還一直在月軒小築督促湯池的事,他對你,真的很用心。那湯池中的湯料全是王爺命人快馬加鞭從內蒙古運過來的,專治上次你染上的沒有根除的寒疾。”


    治我的寒疾?


    怪不得,昨夜在湯池中,我的身體會感到一波波熱浪的侵襲。那上好的湯料和藥粉是專治寒疾用的。而我,竟冤責他在池水中放入了媚藥。確實,他不像是會用媚藥來強占女人身子的男人。昨夜我的冤責,想是傷了他的自尊吧,他說的話才會那樣的陰冷。


    我,怎麽在為他開脫罪責?


    嶽池然,你是怎麽了!別忘記,他是你恨絕的人;別忘記,他之前對你的淩辱;別忘記,他的殘忍狠絕和高傲揚厲。


    我微微地笑著,“他還有什麽好,你不妨都一一道來。”


    “王爺有哪些好,我是不知道。不過,這府裏的人都看在眼裏,王爺生性淡漠,從未對哪一個女人這樣關注過。不管他對你是暴戾還是溫存,他總是在因你而變換著情緒。奴婢倒覺得,在將軍府的那夜,舞樂娘說的很對,王爺雖然陰冷,卻不是一個喜歡亂發脾氣的人。至少到砷親王府的這兩個月,奴婢沒有見到過。唯一的暴戾,便是對你。如舞樂娘所言,王爺的忍耐力極好。可是,小姐你卻總能很輕易地挑起他的怒氣。小姐,若是王爺不在乎你,他會因你的話因你的舉動而怒火幹雲嗎?”


    “小姐,奴婢或許是亂說了話,可是帖大人和王爺的親衛們應該足夠了解王爺吧。若不是早覺得王爺對你的特別,那日那兩侍衛便不會允你入藏書院,也便不會允你翻閱朝廷的那些重要奏折;在昨日,帖大人便不會未經王爺許可而私下示意將士們當眾尊你為‘王妃’。也便不會自作主張要化解你和王爺之間的僵對了。”


    我舀著參湯的手微微顫動了一下。


    嗬。沒想到,這丫頭單純的外表之下,竟還有一顆明察秋毫的心!


    她分析得雖不是頭頭是道,卻也有幾分道理。


    當然,怎樣的道理,是明理還是歪說,可就讓人費解了。


    綠珠大段的說辭,想要我聽進去的隻有一點,便是上官砷對我王恩浩蕩情真意切。而我,不但不領情,還戴著一副有色眼鏡在看他。


    總之,在她看來,是我太任性,是我對之前的淩辱太耿耿於懷了。


    可是,綠珠,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做不到心平氣和地麵對他。


    我對他,隻有兩個字,那便是怨懟。


    那瞬間,我的腦海中閃過佛洛特羅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我窮三十年之力,來研究女人的靈魂,仍舊不能夠回答如下問題:女人,女人究竟要什麽?


    我,究竟要什麽?


    敬愛的聖人,我是女人,尚且不明白自己的靈魂和心,你研究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叩問心扉,我,究竟要什麽?


    能回去二十一世紀的希望好像很渺茫,如今隻得安安心心地容身在十三世紀,容身在這砷親王府。我的身份,我的使命,是做上官砷的妾。我這般地怨懟他,究竟是為了什麽?就為了償還他曾施與我的難堪麽?為了那難堪,我便要一直對他怨憤下去,折磨他也折磨自己麽?


    是否,太斤斤計較了?


    可是……


    我停了思緒,我不願再繼續想下去。


    我怕我對他的恨越來越依稀淡薄,我怕……


    且維持現狀吧,我不想改變什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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