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喀汗,他已連勝五場。他進入了決賽。


    和他勝得一樣漂亮的,還有那位美傲的郡主。


    最後一場決賽的時候,他不忘向我微笑頷首。


    號角再響,狼煙起。


    ……


    “勝了,勝了,阿喀汗又勝了。我們的英雄阿喀汗,我們的勇者阿喀汗……”


    他騁馬回到了賽場,人們一擁而上向他表示著慶賀。有一德高望重的蒙古族老者給他戴上了獎章。


    “恭喜你,阿喀汗,你又勝了。”金月郡主對他溫情笑言。


    ……


    綠珠問之前接應我們的男子,“你不是說還有一輪嗎,在場的之前未參加比賽的人可以向他做最後的挑戰嗎?”


    “阿喀汗已近十年連任馬背上‘最勇敢的人’稱號了,之前有向他挑戰過的,都一一敗下陣來,已經有三年,無人再不自量力地去向他挑戰了。”


    ……


    “我們的阿喀汗不負眾望,再次奪得了‘最勇敢的人’的稱號,我們一起敬酒祝賀他。”


    “好,來,阿喀汗,幹!”


    “幹……”


    ……


    “好了,賽會該進入最後一個環節了。”金月郡主嬌羞地提示著族長。


    “對,對,大家先靜下來,現在,該由金月郡主向阿喀汗送上她的‘賀禮’了。”


    “哦,對,對……”人們歡呼著。


    綠珠又疑惑地問道旁邊的男子,“你不是說,是由獲勝者要求在場的人做他要求的事麽,怎麽改為金月郡主送她的賀禮了?”


    “他們是我們草原上公認的金童玉女,且兩家族早有聯姻之意。在最初獲勝的時候,阿喀汗要求金月郡主親吻他,自那以後,這就成為慣例了。”


    賽場的喧囂再一次止住了,人們期待而又興奮地看著阿喀汗和金月郡主。


    然而,人們看到的卻是,阿喀汗走向了我。他拉著我的手,走去了賽場的擂台中央。於是,賽場的氣氛變得異常的緊張。


    “阿喀汗,你在做什麽?”金月郡主再次怒斥道。


    阿喀汗依是沒有理會已怒得麵色青紫的金月郡主,他微笑著看了看我,繼而麵向了人群,“各位,感謝你們的助威,我又一次成為了本月賽會的獲勝者。這位姑娘,是我阿喀汗心儀的女子。今日我獲勝的唯一要求,便是得到這位姑娘的香吻。”


    人群稍微起了唏噓,隨即又平靜如初。


    “阿喀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到底是在胡說些什麽?!”金月郡主已然氣極。


    阿喀汗溫情地看著我,“這是我今日奪魁的唯一目的和要求——你的吻。”


    “阿喀汗,你……!”金月郡主不忘繼續怒斥。


    “嗬,吻禮,吻禮……”


    金月郡主的怒斥聲在人們的呐喊聲中湮沒。


    我有些無措地站立在擂台上,我真的要吻這個我認識不到半日的男子嗎?思維處於混亂和局促中。早知道,今日就該在王府中待上一整日的。沒有來由地在眾目睽睽下去吻一個還算是陌生人的男子,這也太……


    嶽池然,你到底在想些什麽,你早玩弄男人於股掌之間。這會兒,你是在顧慮什麽?嶽池然,這樣不是很好麽,你不是想要報複上官砷麽,今日你當眾吻了別的男子,日後傳揚出去,不是可以令上官砷的顏麵受損?


    “吻禮,吻禮……”


    台下的呐喊聲此起彼伏,看來,這已不是我該不該猶豫的時候了。大勢所趨,“民心”所向,已是由不得我來做抉擇了。


    可是……


    嶽池然,你究竟是在遲疑什麽!


    已不容多想,我的麵容慢滿地向阿喀汗移去。


    “哦!……”


    近了,更近了……


    震天動地的馬蹄聲響徹雲宵。馬蹄過,攪起漫天的沙霧迷離。轉眼,上千的鐵騎軍已圍禁了整個會場。


    人群的驚異還未過,便聽到將士的通報聲。


    “砷親王爺駕到!”


    砷親王?上官砷?我的心下一凜。


    “砷親王爺?”人們低低交語,“砷親王爺怎麽會突然圍禁我們的賽場?我們這裏出了什麽事麽?”


    “沒有啊,我們的賽會的一切都是按照規定按照秩序進行的。”


    ……


    那十數鐵騎的出場壓製另外人群的唏噓。我的身影,迅速地被首馬上那偉岸冷厲的男子的深邃眼眸攫住了。


    他的麵容,勝過以往我所見過的冷竣;他的神色,透著言不盡的陰厲狠絕。在那一刻,天地也為之沉寂,日月也為之顛倒。山川為之轟鳴,大地為之肅穆。


    “參見砷親王爺!”人們在醒悟過來後紛紛跪拜。


    隻有我,呆呆地怔在擂台上。


    “跪下行禮。”阿喀汗低聲提示著我。


    我沒有要下跪的意思,我沒有想過,要對他跪拜。


    以前不曾有過,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我對視著上官砷,他不發一言不著一字的冷厲地看著我。


    僵對中,阿喀汗和跪拜的人群都隱約地覺出了些異然。


    僵對中,他的家臣帖大人微微地在他的身後對下屬示意。鐵騎上的二十精衛心領神會,一致翻身下馬,至身擂台下向我跪安,“恭迎王妃回府!”


    “王妃?”人群再起微喧。


    反應最強烈的,自然是阿喀汗和金月郡主。


    金月郡主的驚異勝於一切;而阿喀汗的麵容上,卻沒有我想象中的因觸犯“王妃”而不安的神色。他的麵容上,是痛惜和失落。


    他怎會想到,他心儀的女子,已是他人的妻。而那人,還是當今手攬皇權的上官砷。


    天意弄人,是為造化嗬!


    此刻,我唯一能夠做的,便是隨上官砷回王府。


    我下了擂台,緩步向上官砷的鐵騎走去。


    到了他的鐵騎下,他伸出右手,拉我上了他的愛騎,擁著我騁馬絕塵而去。


    ……


    馬鞍很硬,坐著並不舒服。駕著馬的人,散發出來的氣息亦是那樣冰冷。若非駿馬飛馳呼嘯生風,空氣也要為之凝固。


    撫平心緒後,餘眸再覺馬後時,眾鐵騎早已無存。馬後,隻有塵煙直。


    勿庸細想也知,他的親侍,被姓鐵的家臣譴了去。真不知他是懷了怎樣的心思,要知道,我並不想單獨麵對上官砷,尤其,是在今日這種情況下。


    對大都的地理位置,我並不熟悉,更何況,我還是一天生的路盲。


    他依是雙拳緊握韁繩駕著鐵騎,而我,在鐵騎的馳騁下,早已是顛簸難耐。


    他依然,不懂憐香與惜玉。


    二十日來的溫存,何以又換作了這淩遲的暴戾?


    就因為,看到了我正向另一男人送上香吻?


    到底,是他專橫的占有欲和桀驁的自尊在作亂。


    看到我有獻吻的舉動他已經這般,倘若,適才我成功地獻出了香吻,真不知,他又會怎樣!


    我怎的,攤上了這樣的良人?!


    “呃!”顛簸中,我的身子傾斜亂向,險些跌下馬去。


    他勒住了鐵騎。然而,並未有要扶住我的身形的意思。


    他的眉宇間,是吹毛斷發的鋒利。不容纏綿。


    厲與荏,再是荒唐,人也隻均衡相擇。不是色厲、內荏,便是色荏、內厲。他,卻是絲毫不吝惜去擯棄。他遺荏而留厲。他將那一“厲”字的韻味延綿餘長。


    牧野空曠上,一鞭殘照裏。馬微昂,人靜僵。


    雖未看他,我仍可感到他那雙冷厲的眼眸。那眼眸,也曾有過溫柔得化開去的時候。隻奚笑,那時光委實太短。裝出來的溫存,又怎會長長久久?他的本性殘暴,已是難移。溫柔終究不屬於他。適於他的,隻是高傲揚厲和陰厲狠絕。


    我故作閑適地放眼天際,長虹映落日,夕陽正輝煌。


    “你沒有什麽話想要說麽?”我心中冷笑。


    今日雖沒有讓他顏麵受損,卻也成功地觸怒了他。


    “你和阿喀汗是什麽關係?”他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阿喀汗?他也認識?嗬,倒真不愧是無所不知的砷親王爺,他那一幫神出鬼沒的侍衛也不是白拿朝廷俸祿的。阿喀汗,他和我自是沒有絲毫關聯的,萍水相逢而已。嶽池然還太年輕,她喜歡的男人還沒有超過二十歲的。阿喀汗雖然不是太老,亦是不符合標準。


    “初次相識。”我的話,語輕音淡。


    “是麽?”他的眼眸中射出嘲怒,“初次相識,你便要在眾目睽睽下去吻他?你真就低賤到要人盡可夫嗎?”


    人盡可夫?!


    這一屬於妓女的專用名詞,你竟用到了我的身上,上官砷,你真是太卑劣了!我至少也是你的女人,你卻當我是什麽?在你的心中,我的身份地位就等同於青樓中的一個陪床的妓女麽?


    是在何時,在你的心目中,我由一花瓶降級到青樓女妓?


    人盡可夫?上官砷,也隻有你才說得出!


    我輕笑著,“‘人盡可夫’是侍床,侍妾也是侍床,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麽?如果說有區別,便是侍床對象的多與寡,便是侍床對象的流動性和單一性。妓女要侍侯的男人是要多那麽一些,隻要男人給銀子,她們便會寬衣解帶,便會在他們的身下婉轉承歡。然而,她們還有適度的自由,她們還可挑選自個兒中意的床伴,偶爾還可以使使性子不出閣接客。可侍妾呢?她們名為侍妾,實為奴隸,她們便是你的奴隸,你是她們的主人。她們沒有自由,她們的命運掌握在你的手中。對她們而言,你的話,就是她們要遵行意旨,你的寵幸,便是她們活下去的唯一希冀。您說,是妓女可憐,還是侍妾可悲?”


    “哼。你是說,若能選擇,你寧願不做侍妾,也要做青樓女妓?”他冷眼斜睨著我。


    他問這話,可是要“成全”?


    “人盡可夫,我很有做青樓女妓的潛質。或許,我還能成為京城青樓中的頭牌呢。到時,王爺莫忘前來捧場。”


    他的眼神決絕,決絕看到了底,也不過是狠狠的怨憤。


    我是盈盈地笑著的,可是有誰知,笑靨下的心傷!


    心傷,在他說出“人盡可夫”四個字時,便已創痕累累。


    舞池上風情萬種冶豔妖嬈的嶽池然,在世人眼中,不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子麽?那世間,有誰懂我?在那世間,我一直在找尋一雙能讀懂我的雙眸。那款款情深的雙哞,沒有。


    這世間,亦是沒有。


    沒有人懂嶽池然。


    沒有人懂我。


    款款情深何處尋,牧野城外雲深深;


    雲深情深都是深,對仗相較觸傷心。


    我的心傷掩於笑靨下,他看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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