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世傑肯定地回答:“能。”“您能分析一下嗎?”“約拿上一輪的表現非常好,而且還有新的動作,他已經做到非常完美的程度,所以想在第三輪獲得比第二輪更高的分數,我想對於約拿本人而言,也是一件很難完成的事情。”“那麽我們可以提前慶祝嗎?”刑世傑笑了起來,男人低醇磁性的聲音在電視的背景音裏回蕩,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耳朵。然後刑世傑說:“我覺得可以。”直播間彈幕。【啊啊啊!唯一叔說可以提前狂歡!】【瞧瞧我們刑主判說出這話的時候,那股子壓不住的喜悅勁兒。】【低調謙虛,等待最後結果。】【虔誠祈禱。】【祈禱+1】餘樂第三輪出發,再戰長橋的450【大災難】,這次順利完成,而且就像一輛裝滿了燃料的火箭,燃燒出猩紅濃烈的火焰,用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往賽道的盡頭衝擊。他知道,自己應該很難再超過第一輪的分數,但總是要試一試才甘心。這就是比賽。不進則退。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競技!永遠不能滿足於過去的成績。也隻有不斷地挑戰,才能保持那銳意進取的精神,再創高峰!所以在最後一個跳台,餘樂把自己甩飛出去之後,拚了命的翻滾。一圈兩圈三圈。四圈五圈!寧浩失聲尖叫:“五周1800!1800!餘樂!!啊”然而終究是沒有成功的。癲狂般的喜悅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從高空翻落的餘樂,一屁股坐在地上,雪在周身飛揚四濺,翻了三個滾才堪堪停下來。雪杖和一支滑雪板飛了七八米遠。“咕嚕嚕”的滾動聲就像青天白日,劈落在山尖上的驚雷,在腦袋裏炸響。“哢嚓嚓!”趴在雪上的人一動不動。現場安靜的像是被巨石壓著,所有人都失去了聲音,僵立當場。柴明、路未方和白一鳴幾乎一起動作,手掌撐在護欄上,就要翻身進去。下一秒,趴在雪地上的人,搖頭晃腦地爬起來,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這時,凝固的空氣才再次流動,擔憂他的觀眾幾乎將臉擠進了繩網裏,大聲地喊著:“小心點兒啊,不要受傷啊。”“餘樂,餘樂!沒事吧?”醫護人員一路快跑衝了上去,蹲在餘樂的身邊看個不停。寧浩明顯地吸了一口涼氣,帶著幾分顫音地說:“衝擊五周1800的時候摔倒了,做這個動作失敗,受傷的概率很大,太高也太快了,希望餘樂沒有什麽事。”刑世傑說:“餘樂過去受過兩次傷,兩年前跳水全錦賽的時候右側肩膀骨折,去年世界杯最後一場比賽傷在了同一個地方。坡麵障礙技巧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運動,尤其是對於有慣性傷的選手,他們受傷的概率會更大。”寧浩說:“即便如此,他還是嚐試去做了,知道這個動作很危險,他還是去拚命地完成,這就體育精神,決不妥協,安逸當下的拚搏精神!”刑世傑說:“是的,當我說出97.50分能夠拿到冠軍的時候,我的腳步就在這裏停下了,這正是我不能成為一名優秀運動員,同時欽佩每一位在賽場奮戰的運動員的原因。他們真的很偉大,他們是我們身邊真正的超人,超越自我的人!”好在,餘樂是真的沒事。他也不是一頭熱血,隻知道冒進的人。冬奧會就在眼前,參加奧運會一直是他的夢想,他不可能放任自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受傷。1800他在訓練的時候完成過,訓練的時候沒有受傷,當然也不會輕易在比賽裏受傷。為了出成績,他這兩年摔的跟頭,估計比他十輩子摔跤的次數都多。摔的多了,總是會有保護自己的辦法。再說他既然有完成過這個動作,自然知道什麽樣的狀態下是可以成功的,什麽狀態不行。但也正是因為過度的保護,所以他失敗了。餘樂趴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就是在懊悔自己的軟弱。他覺得他能成功,又覺得他不能成功,退一步能走,進一步一樣能走。然而害怕受傷的憂慮,還是在瞬間占據了全部的大腦。他太害怕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奧運會的前夕受傷,失去比賽資格。所以他退縮了。或許再拚一下就能成功的情況下,他卻選擇了優先保護自己的身體,放棄了一步海闊天空的機會。這次的機會那麽好,他卻沒有把握住。可惜……“腳活動一下,還有肩膀,能站起來嗎?”醫護人員溫柔地問詢,並不在乎餘樂有些遲鈍的反應。直到被扶著站起來,大概上了頭的熱血終於回落,餘樂才從那尖利的耳鳴中擺脫出來。“沒事,真的沒事。”餘樂讓自己清醒一點,這並不是壞事,他不能太貪心,隻要自己沒有受傷,早晚能夠完成自己的夢想。這樣就好。餘樂走了兩步,移開了被工作人員抓著的手,除了被震得有些動蕩的肺腑,身上並沒有過於明顯的疼痛,至於那種從每個骨頭縫裏鑽出來似的鈍痛,已經是訓練時候的常態。他活動肩膀,抖落了一下身體,鈍痛感也就隨著霜雪落下,身體的感知完全恢複。“謝謝。”餘樂道著謝,再次舉起了手,他豎起拇指,給所有關心他的人信號。告訴他們我沒事。“啪啪啪啪。”掌聲就在這個時候響起。數不清的人按住了自己從剛剛起就狂跳的心髒,繼而給了餘樂鼓勵的掌聲。餘樂想要挑戰1800的行為這裏大部分人都不懂,他們數不清楚周數,也不知道什麽樣的抓板才有高分,但餘樂能夠站起來就是好的。這一刻,他的身體狀況牽動了百萬人的心,有人甚至張大了嘴大口地呼吸,緊張到眼淚都淌下來。真心實意地喊著:“沒事就好啊!”餘樂微微鞠躬,向這些擔憂自己的觀眾致謝,一步步地走下雪坡,拿起了自己飛出極遠的裝備。然後,這才向自己的教練,還有隊友們走過去。直播間裏的觀眾都快哭死了。【我嚇死了,沒有受傷就好。】【真是的,幹嗎這麽拚啊,明明都是冠軍了。】【餘樂要是受傷我得原地爆炸。】【這項目這麽危險的嗎?那麽高摔下來,就算沒有骨折也很難受吧。】【看見別人摔的時候我還有心情笑,現在我知道錯了,真的每個人都不容易。】【希望永遠不會有人受傷。】餘樂此時已經走到了柴明麵前,他摸摸脖子,語氣有些低落:“最後縮了一下,沒成功。”柴明滿臉的欲言又止,最後輕笑:“摔出來了啊。”“……”餘樂被逗笑,“可不就是,都摔出習慣性動作了,感覺不行,就先抱頭,要是拚一拚其實也就成了。”柴明的眼神不認同:“所以呢?你覺得我現在應該和你說什麽?”餘樂想想,“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才有奧運再戰的資格?”“……”柴明沉默兩秒,抬手撥了餘樂腦袋一下,“就你會貧。”“嗬嗬。”所有的不爽快,在幾句玩笑話裏散去了大半。因為餘樂知道自己說的都是事實,也正是因為他在那一瞬間優先選擇了保護自己,才有了在這裏說笑的本錢。固然拚一下,單車變摩托,但萬一拚一下還失敗了嗎?錯誤的用力點,麵對那麽大的衝擊力,誰能保證他最後不是斷手斷腳地躺在地上。他都知道。僅僅是心裏有那麽一點點不甘心罷了。路未方聽見他們說完,才擔憂地將餘樂拉到麵前,捏了捏了他肩膀:“有什麽不舒服別瞞著,等會兒帶你去做個檢查。”餘樂自然不會反對,“暫時沒感覺什麽不對的,不過檢查一下比較放心。”“那行吧,我在門口等你。”“嗯。”餘樂沿著護欄往選手通道的方向走,路未方他們全部轉身往遊客中心裏去。路過積分榜的時候餘樂也沒停下,也沒什麽好看的,最後一跳失敗,10分沒了,一個大摔又是10分的全程分沒了,再加上零零散散的扣分點,他這一輪的成績肯定慘不忍睹。至於拿到97.50高分的興奮也早就過去,現在不是去想排名的事兒,所有人都在擔心他,他自己也擔心自己。大賽方都會在比賽現場附近設置醫療點,尤其是這些容易受傷的運動,還會有大型的醫療器械運送到山上。總之先做完了檢查,才能放心。餘樂拐進選手通道,身後還有觀眾緊張地張望,大賽方的工作人員也跑過來陪著他,又是拿裝備,又是想要攙扶。餘樂擺手拒絕,感受了一下胸口肺腑,大概是過於擔心,好像還有些氣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