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樂可以不在乎這個,但是不能否認它的存在。就像每次白一鳴風光地拿到第一名的時候,餘樂仰頭看著他,總會難掩羨慕地想著:什麽時候輪到我啊?我也想要冠軍。如今,這些期待成真,他再一次和白一鳴站在了同樣的高度。所以和其他人不一樣,在這慶祝勝利的時刻,餘樂對白一鳴有種更加強烈的企圖,是終於追上,是終於不相上下,是我們終於可以站在一起,看見同樣風景的滿足。所以,這一次,是餘樂主動抱起白一鳴,就像路未方那樣,隻是換成了他把白一鳴抱了起來。白一鳴被抱的雙腳離地,眉梢隻是微微揚了一下,繼而眉宇就舒緩開來,由著餘樂用力。低頭,看著餘樂笑得比太陽還要燦爛的眼,於是白一鳴也伸手擁抱陽光:“樂哥,恭喜。”餘樂就笑,聲音是壓不下來的興奮,音量很高,“謝謝!”“我一直都知道你可以。”“是的,我做到了,小白,我成功了,第一個世界杯的冠軍!”“嗯,以後會更多冠軍。”“好,我會拿更多更多的冠軍,哈哈哈。”餘樂終於將白一鳴放下,手癢癢的揉了揉白一鳴的頭發,然後伸手去捏那繃著的臉蛋,滑不留手,沒捏到,倒像是在臉上摸了一把。白一鳴:“?”餘樂的笑容驟然張狂,手指用力,將那臉蛋狠狠壓下去,再用力一捏。白一鳴:“!”“哈哈。”餘樂心滿意足,像個調戲完小姑娘的渣男,手一鬆,就把白一鳴丟在一旁,去和白會長握手。和麵對白一鳴的放肆差別巨大,餘樂收斂笑容,嚴肅地握上白會長的手,聽著白會長說:“恭喜你,今天表現的非常好,繼續保持。”餘樂點頭:“會的,您放心吧,我不會驕傲,這個冠軍隻會讓我更有動力,您不知道我對冠軍有多麽偏執。”白會長眉梢揚起的表情與白一鳴的氣質如出一轍,但很快笑容變得真誠和煦:“偏執是好事兒,真希望所有運動員都和你一樣,有著配得起偏執的執行力。”其實比賽還沒有結束,還有兩個選手沒有滑完。但好像已經不太重要了。能夠和餘樂競爭冠軍的就那麽有限的幾個人,他如今已經站在了其他人企及不到的高度。水木朝生就是在這樣的低關注度下,最後一個滑完了他的全部三場比賽。最後一場他滑的很不錯,是他自己能力範圍內,非常棒的一次發揮,裁判給了他90分的高分。這個分數可以讓他進入前五名,甚至可以洗刷掉他背了快半個賽季的“沉淪光環”。可惜沒有什麽人關注他的成績。沒人在乎。就連教練也隻有一句敷衍地誇獎:“還不錯。”就為他這一場比賽的表現畫上了句號。看著積分榜上,掛在最高處的名字,水木朝生淡著臉,彎腰將雪板脫下,歡呼聲就在耳邊,他卻無法融入這熱鬧的氣氛。隻是拎著他的雪板,獨自一人安靜地離開。狂歡一直持續到頒獎典禮。沒有升國旗的儀式,餘樂便將國旗披在了身上,他站在最高的領獎台上,當接過那枚沉重的水晶球金色獎杯的時候,心裏回蕩的是那首倒背如流的國歌。終於,第一次,國旗因他而招展,國歌因他而響起。這樣的榮耀,在過去那麽多年裏,他隻能看著其他人達成,羨慕。這一刻,他終於也做到了。搖晃著手裏的鮮花,與領獎台前的隊友教練,還有每一個為自己由衷高興的觀眾互動。掌聲再度響起,在那如同大海浪潮般的聲響裏,人群裏響起了餘樂一直在心裏哼唱的歌曲。餘樂手中的鮮花一頓,看向響起歌聲的方向。但他沒有找到,因為更多的聲音加入其中。來自華國的觀眾放聲高歌,為他唱響國歌,慶祝他榮耀加身,人生中最高光的時刻。情緒來的又熱又狠,瞬間就湧進了餘樂的雙眼。從眼眸中泛起的熱潮瞬間襲遍全身,他一手一個抓起國旗的兩角,猛地舉高。鮮豔的國旗,在風中獵獵飛揚!冰雪天地,化為赤誠紅心!……【嗚嗚嗚,感動。】【樂神眼眶都紅了,看的我也想哭。】【有人和我一樣,國歌響起的時候就跟著一起唱,而且不知不覺地唱出聲音來嗎?】【沒有升旗儀式,就將國旗舉起,沒有奏響國歌,我們就自己唱。感謝在現場的同胞,讓這一刻變得熱血而美好。】寧浩飛揚的聲音也沉寂了下來,多了幾分嚴肅和感動:“我們華國的觀眾在現場唱響了國歌,餘樂將國旗用雙手舉起,這一刻美好的讓人想哭。”“感謝每一位支持餘樂,支持我們華國運動員的觀眾,也感謝每一位在賽場上拚搏,為了夢想和榮耀奮鬥的選手,謝謝你們的堅持不懈,奮勇拚搏。”“我是解說寧浩,下一場比賽再見。”……餘樂的收藏櫃裏,最近添加了不少東西。“洲際杯”的獎杯,“世界杯”分站賽的獎杯,還有他披在身上登上領獎台的國旗。人生太漫長了,需要自己一分一秒地度過。但是人生又很快,好像一轉眼幾十年就過去,人生路已經走了一大截。留下每一個有意義的東西,放在特意準備的空間裏,當時間走的更遠的時候,偶爾打開來看看,都會想起這一刻的種種。幸福的回憶。餘樂在拿到獎杯之後,沒忍住拍了一張照片……貼在臉上的水晶球獎杯,映著天上的陽光,照亮餘樂的臉,顯得張揚燦爛,狠狠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成就。照片發到朋友圈,發到微博裏,還單獨給父母是發了一個領獎台附近的短視頻。拿了冠軍啊!世界冠軍啊!怎麽可能忍住不炫耀?都顧不上接下來該做的事,餘樂第一次像個“網癮兒童”似的,一路都在低頭接發消息,要不是白一鳴在旁邊看著他,他能一頭撞到燈柱上。發著消息,嗬嗬地傻笑,像個智障似的沉浸在網絡的世界裏。但這一刻沒有人阻止他,身邊的每一個人都理解他,由著他,理所當然地承擔著保護他的工作。直到餘樂被工作人員攔下,邀請他參加賽後的記者會。餘樂才一臉懵逼的將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記者會?”畢竟是“世界杯”了,全世界的媒體關注度非常高,不可能再像“洲際杯”,或者是國內比賽那樣,單獨約訪,或者是無聲無息地結束。國外很多的媒體記者,現在都很好奇這位坡麵障礙技巧的“新王者”,他們想要了解更多他此刻的心情,包括他那些精彩技巧的由來。“是的,記者會。”工作人員耐心地解釋,“一直都有這個環節。”賽後記者會也算是“世界杯”的傳統。隻是餘樂轉項滑雪就這兩年,去年連領獎台都摸不到,之前根本沒想過記者會的事兒,當時餘樂就有點慌了。將手機放回到衣服裏,餘樂抹了一把臉,冷靜下來問:“現在就過去嗎?”工作人員點頭:“是的,裁判代表已經到了。”“好的,走吧。”白會長看出餘樂不斷變化的臉,擔憂地蹙了眉。沒有在這之前和餘樂聊記者會的事,是他們團隊開會後的決定。因為不能確定餘樂是不是能拿到冠軍,過早的讓餘樂產生太高的期待,顯然會對餘樂比賽的發揮產生影響。但現在事實是,餘樂確實拿下了冠軍,而且還要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麵對媒體記者的發問。能行嗎?他不得不擔心。“餘樂,放鬆。”白會長不放心地叫住餘樂,“不想回答的問題你可以不回答。”話說到最後,聲音不覺得小了幾分,因為轉頭看過來的餘樂,臉上並沒有想象中的慌張,平靜的目光,簡直就像一個久經沙場的老手。但餘樂還是謙虛地點頭回應:“知道了,我會小心應對,您放心吧,過於為難的提問我會跳過。”“……”“還有嗎?”“……沒有了。”白會長停下一度想要追上去的腳步,站在原地看著餘樂的背影越來越遠。“你們好像不擔心啊?”白會長困惑地看向身邊的柴明和路未方。路未方笑:“之前商量的時候不就說了嗎,餘樂是夢之隊出來的,真端水大師。”“什麽?什麽大師?”白會長這次還是沒有聽懂。柴明沉聲說:“反正不用擔心他就是了,誰都需要擔心,他就不用。”“……”白會長看看路未方,又看看柴明,沉默了。餘樂這小子是不是厲害的有點兒過分,有一個算一個,自家的兒子和國家隊的教練,怎麽都是一臉,天可以塌地可以陷餘樂永不倒的模樣?就算是“夢之隊”出來的,又能怎麽樣?其實也不能怎麽樣。就是隊伍太強了,所以跳水隊每次開會,最愛做的就是打壓隊員容易驕傲的態度,每次比賽開會前與其說是誓師大會,結果提氣的事兒沒說幾句,反反複複都在警告隊員出了國不準驕,不準狂,低調謙遜,以德服人。餘樂雖然從沒有拿過跳水的國際冠軍,但是這樣的會可從來沒落下過。每次開會都要到場,還要被點名提醒,到了媒體麵前,每次卻輪不到他說話,就問他尷不尷尬,想不想說吧。必須想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