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歐洲杯”隻是個洲際比賽,即便不設下限,但上限很高,又是在奧國這樣的冬季運動強國舉辦,競爭非常激烈。柴明從未問過餘樂:你打算拿到第幾名?對於餘樂的第一場國際比賽,柴明就算作為他的教練,也心裏沒底。這和實力高低沒關係,而是參加大賽時候的心理素質,能讓餘樂的能力發揮多少。就比如周曉陽,明明有個6~70分不錯的水平,但一到這樣的比賽,就隻能拿個0分交卷。餘樂有很多大賽經驗,可都是比賽跳水,換成了變數更多的滑雪比賽,餘樂不賽完一個賽季,誰都不敢對他的成績有更多的評估。換句話說,餘樂這個比賽沒有任務。不爭排名,不拿積分,重在參與。沒人給餘樂下限製,但餘樂自己不能。這麽一路走過去,看著賽道,餘樂告訴自己,怎麽都要去拿個最低的積分吧?25名,必須是自己奮鬥的目標。在門口,進行了身份檢查和安全檢查後,所有人都來到了攔在路口的一排桌子前,那是檢錄處,檢錄完成後,選手都會拿到號碼牌,上麵的數字就是自己的出場循序。今天的比賽很多,空中技巧和坡麵障礙技巧、u型場地會一起比,男子組和女子組比完後,就是雪上技巧和障礙追逐的比賽。賽時一周的時間,今天隻是選手檢錄。所以比賽開始的第一天,將近1000名的運動員,在差不多的時間段趕到這裏,檢錄處前排了一條很長的長龍。即便五個檢錄處同時運作,餘樂排在後麵,依舊看不見頭。華國隊的隊員匯入人群,名氣大的人依舊會受到關注,但也僅限於打招呼,再也沒人給譚婷讓位置。白一鳴的名氣還是比譚婷低不上少,沒有上成年組比賽,白一鳴也就隻能參加“歐洲杯”和“冠軍賽”這樣的a級比賽,他去了“世青賽”,就和成年組沒關係了,國際雪協就不會公布他的排名。華國隊除了譚婷和白一鳴,也就何宇齊能夠拿的出手,但這幾年也不行了,排名掉的厲害,早就跌出了8名以外。去年何宇齊賽季末的訓練又受傷,缺席了“世錦賽”這樣的大賽,排名直接掉出20名後。都說他排名八名開外,那是預估了他“世錦賽”不缺席的情況下,可事實上何宇齊確實落後的厲害。至於u型場地國內的冠軍,孫毅,他現在能力都不如白一鳴,在世界賽場一直都徘徊在拿到積分和拿不到積分的邊界線上,苦熬每場比賽,就算積分夠了又怎麽樣,他爬世界總排名的36名太難了,到目前為止都沒有拿到過“世錦賽”的資格。也就是說,孫毅世界大賽征程,每次都止於條件更為寬鬆的“世界杯滑雪賽”。華國隊的明星光輝很小,除了譚婷其他人都沒人認識,因而匯入簽錄隊伍的過程就像一滴水落入池塘,淡淡的漣漪之後,便歸入平靜。按照大部分人的經驗,本來應該是這樣。但是今年,找華國隊攀談的人突然多了起來。總有好奇又嘴碎的人,無關國籍,無關身份,詢問華國隊員:“你們的隊伍有人被禁賽了對嗎?他襲擊了水木朝生!哦!真是個瘋子!”華國隊隊內不和,但是麵對這樣的質問,全部生氣地回應:“這根本就是意外,他們沒有調查清楚就宣布禁賽,我們正在申請重新調查。”所以,走出國門,“同胞”二字,刻在骨血裏,那是如何的爭鬥,都無法磨滅的民族之魂。沒有人問餘樂,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餘樂還是當時事件的參與者。餘樂沒有被打擾,反而很不高興。他很自責。在調查的時候如果他能做的更好,或許他的英語再好一點,能夠將自己的情緒傳遞的更加清楚,就不是這樣的結果了。又或者,他是一名優秀的滑雪運動員,是一個世界冠軍,大賽組也會更加謹慎理智調查後,再做出決定。而不是這樣的,淡淡的,毫無壓力的,宣布了這個結果。可惡!……排隊了二十分鍾,餘樂檢錄後,拿到了自己的“背心”。橙色的背心上麵印著本屆“歐洲杯”的logo,位於腹部和後背正中的位置印著他的號碼,67號。號碼是根據簽錄的順序確定,餘樂他們來的不算晚,67號基本可以確定比賽就在今天。好像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白一鳴在餘樂後麵,拿到的是68的背心。但很快,他又拿到了143號的黑色背心。為了保證兼項的運動員可以參加所有比賽,所以不同的項目他們會選擇正順序和反順序。白一鳴拿到的143黑色背心,就一定會在明天比賽。同時,背心的顏色也有其獨特的代表。橙色背心代表坡麵障礙技巧比賽,黑色是u型場地,空中技巧是藍色,華國隊裏一男一女“珍惜動物”似的雪上技巧隊員拿到的是白色的背心。華國沒有障礙追逐的運動員,但障礙追逐是黃色。背心是一次性的用品,號碼印在布上,可以揉可以洗,很小的一團可以輕鬆塞進衣服兜裏。當你穿著背心在賽場裏走動的時候,工作人員也會提醒你接下來需要去哪裏等待比賽。總之第一次參加國際比賽的餘樂,再一次感覺到了夏季運動和冬季運動的差別。華國隊幾乎所有都拿到了位於中間位置的號碼,他們今天上午基本上都沒有比賽,所以就直接去了觀眾席看比賽。今天有三個場地進行比賽,來觀看比賽的遊客很多,可惜基茨比厄爾滑雪場不允許在山上建造建築物,因而也沒有觀眾席一說。比賽的場地用安全護欄圍著,觀眾和沒有比賽的運動員都隻能在護欄外麵觀看,選手憑借背心可以進入臨時搭建的小木屋裏休息。柴明帶著他們去休息室看了一下位置和環境,還是不錯的,小木屋保暖,地上還鋪著厚厚的防滑地毯。隻是在小木屋裏就無法了解賽場的情況,屋裏沒有轉播電視,山上的手機信號也在比賽這天變得很糟糕,很難有人能在這裏一直待下去。比賽還沒有開始,柴明把所有人叫到小木屋外集合,說道:“我統計了你們拿到的號碼,可以確認比賽都在今天下午。所以比賽開始後你們可以最多看一個小時的比賽,我們必須回到賓館,好好休息調整狀態,為下午的比賽做準備。”隨後又交代了幾句,並且定好幾點鍾在這裏集合下山,人群就散開。餘樂先是去了坡麵障礙技巧賽道,觀眾不太多,或許是因為比賽還沒有開始的原因。餘樂這樣想著,去到了u型場地技巧,這裏的觀眾卻很多,足有五六百人圍在這裏,等待比賽的開始。“為什麽?”餘樂回頭看了一眼,替坡麵障礙技巧不服。白一鳴不明所以地看他。餘樂抿抿嘴,他當然知道原因。坡麵障礙技巧技巧沒有高台,根本無法欣賞到全程的比賽,觀眾等在最下麵,隻能夠看見選手的最後一躍,吃一嘴的雪花。如果隻看跳台,還不如空中技巧的難度高呢。但u型場地就不一樣了,160米的u型場地,隻要站在兩端就可以觀看選手的全場比賽。沒過一會兒,比賽正式開始。大喇叭說著餘樂不懂的語言,激情四射的一番言論,在一片掌聲中,第一名選手從池壁邊緣,瀟灑滑下。讓餘樂驚訝的,是無論他站在哪裏,都會被動感的音樂包圍,比賽的選手們則隨著音樂,如同在雪上的舞蹈。唔……就是氣氛很不一樣。很符合“公園玩法”,用這樣的音樂呈現出自由式滑雪年輕活力的一麵,潮流與自由高度的結合,讓比賽也變得不再嚴肅,觀眾也看跟著音樂搖擺,然後再送上自己的掌聲和尖叫。就這樣,餘樂看了一會兒u型場地的比賽,深深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參差。身邊有在這項目上很強的高手,看慣白一鳴900度的旋轉後,再去看其他的選手,穿著昂貴的滑雪服,打扮的帥氣潮流,好像“江湖頂尖高手”的氣勢,但一上了賽場,360°的旋轉是常態,還有人一周轉都直接脫板,連人帶雪板一起摔在地上。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有大片的驚呼,直道太危險太刺激了!餘樂就:“……”還有一名金色卷發的選手,在飛到高處發生意外,慣性偏斜,似乎要往池壁上撞去,,他反應靈敏,一把抓住台沿,身體吊了在半空,滑雪仗“啪”的一聲重重落在地上。“啪啪啪啪!”他的表現,換來了觀眾的掌聲喝彩。“……”餘樂問:“抓的住嗎?”白一鳴說:“能。”“那你感覺出問題了,會這樣保護自己嗎?”“不會,我還沒有偏斜過位置。”“嘖嘖嘖!”白一鳴:“?”這小子,太能凡爾賽了!時間過的很快,好像還沒看幾場比賽,就到了集合的時間。餘樂和白一鳴往回走,路上看見了一起往回走的孫毅,孫毅冷著臉,像是看不見他們,目光始終注視前方,很快就超到了前麵。但沒走多遠,竹內由紀和小山則江並肩走了過來,目光落在餘樂的臉上。孫毅看見,腳步緩緩慢下來,最後站在原地。餘樂被這兩個人攔了下來。小山則江是個很有禮貌的人,但是他今天的臉上沒有笑容。至於竹內由紀,原本給餘樂的感覺應該是一個比較沉穩的老大哥類型,但今天他的表情很憤怒,看著餘樂的時候,眉毛幾乎要立起來。小山則江知道餘樂不會說外語,因而看向白一鳴,說了些什麽。白一鳴的臉色在這個過程裏很冷,狹長的眼眸仿佛刀刃,透著吹毛斷發的鋒利,直至對方說完的瞬間,搖頭。竹內由紀生氣了,他指著餘樂的鼻子高聲說著什麽,白一鳴一抬,打掉了他不禮貌的手。隻是一轉眼,衝突便一觸即發。餘樂恨死自己不會一門外語,這種明顯的“興師問罪”,他卻隻能躲在後麵。竹內由紀被阻擋更加生氣,他抬手扒開白一鳴,衝向餘樂,無論是白一鳴,還是小山則江都試圖攔住他,幾個人推搡在了一起。一隻手從白一鳴的肩膀上方伸出,竹內由紀跳起來抓向餘樂的腦袋。餘樂偏頭躲開,往後退了一步。白一鳴被撞的也往後退。那手眼看著距離餘樂越來遠近。一個人影擋在了餘樂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