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顯而易見。餘樂三人被柴明特招,當初都以為算是進來自由式滑雪隊,等到了這邊兒才知道,他們去留還沒有定論。柴明身體不好,這邊工作又重,不可能經常在京城的二隊帶訓,畢竟這邊才是“主戰場”,但他一走餘樂就鬧“幺蛾子”,所以一來二去的,柴明才會提前把人帶走。帶走餘樂是一個,剩下程文海和石河也是他看好的隊員,幹脆就一起打包帶走,這才有了餘樂他們提前抵達自由式滑雪訓練中心這件事。他們不是滑雪隊特招內定,而是柴明用著主教練的職位,大行個人便利,假公濟私罷了。因而在了解清楚這件事之後,今天再看見卓偉出現在這裏,也就不奇怪了。二隊的選拔到了一個階段,兩個隊伍肯定會放在一起,再行挑揀。每年國家隊的名額就那麽多,滑雪隊能夠招進的隊員有限,肯定是優中選優,尖上挑尖。這時餘樂看見朱明和張倩一前一後下來,身邊還跟著路未方往他們的窗戶指,幾雙眼睛就對上了。程文海高興的雙臂揮舞跳來跳去,然後一拉餘樂:“走,下去接他們去。”餘樂對著朱明和張倩揮揮手,轉身就追了出去。路過石河的房間還順便敲了一下門。三人下去,見到熟人,必然是一番寒暄。“沒想到你們今天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哈哈,又見麵了,知道你們提前入選的時候,我那個嫉妒啊。”“這不也來了嗎?”“那是那是。”餘樂在女隊員中的人氣頗高,見麵就打趣。“餘樂大帥哥,幾天不見又帥了。”“哇哦,看起來精氣神都不一樣了。”“來接姐姐啊?來箱子交給你了。”“還有我的,一起推。”餘樂看著腳邊兒的四個大箱子苦笑,一句話怎麽說的?這樣的人氣不要也罷。調整握手高度,一手抓兩個箱子,應該沒問題。女隊員的宿舍在另外兩棟樓,他被簇擁著走出去的時候,程文海眼睛都綠了,一轉頭,林苗追著他問東問西,卓偉陰陽怪氣的用鼻孔看他,時不時還發出“嗬”的一聲響。程文海鬱悶不行,問林苗:“我們這裏也不養豬在,哪兒來的哼哼聲。”卓偉也不生氣,嘴角一扯說:“搞半天你們也還是選訓隊員,鬧那麽大的動靜回去多丟臉。”“回不回去要看實力,你知道這邊的訓練進度多快嗎?你還是努力追上來再說吧。”卓偉抿了抿嘴,過了幾秒說:“白一鳴也在這裏嗎?”餘樂推著箱子到了樓下,接下來就要上樓梯,女隊員們紛紛道著謝拿過自己的行李箱,一個個都變成了“巨力女神”,提著自己的箱子健步如飛。劉薇還有餘力問他,“白一鳴還在嗎?”餘樂點頭,“在。”想起這個自閉症的小孩兒,餘樂也震驚他在圈子裏的人氣,包括自己好像來到這裏詢問的第一件事,也是白一鳴。未成年組,u型場地技巧的世青賽蟬聯兩屆世界冠軍,同時還參加坡麵障礙技巧這種華國才開展的運動項目,還拿下了一枚珍貴的銀牌。在白一鳴之前,華國男子組在坡麵障礙技巧這個項目裏連前八名都很難進入。白一鳴就像一顆明亮的星星,掛在所有自由式滑雪運動員的頭頂,照亮前方。也隻有真正靠近他的人才知道,這顆星星背後的黯淡。把師姐們送到房間,餘樂不方便久留,便道別離開。回去看見好奇在走廊上張望的袁珂小妹妹,穿著卡通的孩子氣十足的睡衣,扒在門上探頭探腦,那臉上的肉肉實在可愛,餘樂路過的時候沒忍住,抬手在她頭頂上拍了拍。袁珂咧嘴笑:“樂哥,她們也是國家隊員?”餘樂點頭,想想又說:“嗯,很厲害的,別看她們才接觸這個項目,但進步的速度會非常快。”“我知道,就像你一樣。”餘樂笑著,走了。回到男生宿舍,這邊相對於女孩子那邊就安靜了很多,男隊現在就剩下兩個人,一個叫方仲,空中技巧國內連續三年的全國冠軍,一個是白一鳴。兩人都不是好奇的性格,比起白一鳴,方仲這個人還有點兒傲,競爭心也很強,與餘樂他們的來往比較少,所以對新出來的“競爭對手”們並不歡迎。白一鳴就不用說了。程文海在走廊上和朱明聊天,身邊還站著石河,看見餘樂回來,自然又是一番寒暄。朱明親熱地拍著餘樂的肩膀,說:“聽說障礙道具都能上了?你小子厲害啊,這才多久。”餘樂笑:“是教練啟蒙的好。”“你確實天賦很出色。”“沒有教練指點,再有天賦也不行。”兩人一番“商業互吹”,都很滿足,再次見麵,和樂融融。程文海在一旁齜牙咧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話沒說完,白一鳴打開門走了出來,隔著三米遠直勾勾地看著餘樂。餘樂被提醒,隻能對朱明道別:“約好了去訓練,去食堂也順路,一起吧。”“行。”朱明扯嗓子把卓偉和林苗叫出來,下樓的時候又給女生宿舍那邊的張倩去了一個電話,掛了電話才有空說:“晚上加訓別上量,我還是那句話,教練製定的訓練計劃已經足夠了,練過傷的就是自己身體,你們現在不覺得,時間長了就會很痛苦。”餘樂等人點頭。朱明又說了些他們晚上加訓可以訓練的項目,如今餘樂已經入門,一聽就懂,倒是和他們平日裏加訓的安排差不多。快到分岔路的時候,朱明說:“好像隊裏的理療師隻去了兩個跟著隊員集訓,剩下的還在院裏值班,要不你們今天過去放鬆一下,可以泡溫泉哦。”話音落下,所有人眼睛一亮。程文海驚訝:“院裏就有溫泉嗎?沒聽白一鳴說啊。”來了四次,因為過分孤僻也不知道的白一鳴:“……”朱明笑:“不然宿舍為什麽建在這裏,我們腳下就有個溫泉水脈,當初選址的時候就考慮過運動員的理療問題。在那麽寒冷的環境裏訓練,再沒什麽比泡一個溫泉更去乏。”朱明也是個熱情的人,與柴明比是天上地下,聽見餘樂他想去,路過食堂也不進去,帶著他們往大院深處去。又走了七八分鍾,來到了後門,這裏是餘樂從未涉足的區域,站在後門口說:“這裏出去往左手走,就能看見一個溫泉假日酒店,你們帶著運動員證過去,公共區域的溫泉可以隨便泡,記得叫上……”說著,又指著身後的小白樓,“今天不知道是誰值班,泡溫泉之前喊一聲,就會有人過去,幫你們放鬆肌肉,也可以叫他們到宿舍。禮貌方麵就不用我說了吧,你們都是國家隊員,也沒少和理療師打交道,什麽時候該找他們幫忙,不要不好意思。”朱明介紹完,又帶著他們去了這棟三層的小白樓裏,餘樂在這裏看見了教練員的辦公室,還有熟悉的理療設備。唯一開燈的小屋裏,坐著一個麵紅齒白的年輕男性,長相清秀俊逸,顏值很高,姓斐。朱明看見人就說:“小斐,上次給你介紹的女朋友怎麽回事啊?見一次就沒有下文了?你這麽害羞什麽時候才能成家?”斐清河從椅子旁站起來,靦腆地笑。朱明拍著肚子說:“我餓的不行,就不和你多說了,這幾個都是集訓隊的隊員,最近運動量加大,需要你幫忙調整一下,你幫他們安排,我就先走了。”“餓的不行”的朱明說完就帶著“餓的不行”的卓偉和林苗走了,剩下餘樂他們與斐清河麵麵相覷。“斐老師。”最後還是程文海先開口,“我們最近日常訓練,晚上還在加訓,也不知道有什麽問題,要不您幫我們安排一下?”斐清河點頭,示意程文海坐下,然後就幫他捏手捏腳,一通按,再抬頭,就說了:“肌肉緊,該,該調理,去泡溫泉,去。”斐清河說話聲音很小,帶著點兒不自信,笑容也是靦腆的,配上那張俊秀中透著絲古典韻味兒的麵容,柳眉鳳眼,便是光霞流轉,讓人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放輕了聲量。斐清河隨手拎起了椅子邊兒的箱子,走在前麵,下了樓便往後門去。餘樂想起:“沒帶運動員證,也沒泳褲。”斐清河轉頭,眼裏帶笑,搖頭,路燈下的臉明暗層層,金色的光鋪撒在細膩的皮膚上,勾勒出如油畫般的光彩瑩潤。餘樂想,這麽帥氣的一個人怎麽會留在這偏僻寒冷的雪山腳下,竟然還要靠相親找對象。程文海也忍不住擔憂:“這地方是太偏遠了啊?會不會也影響我的桃花運啊?”餘樂歎氣:“你想多了,沒有還怕什麽影響。”石河和白一鳴都被逗笑,睨著程文海看。程文海氣得眼珠子瞪圓。第31章 說說笑笑, 到了溫泉酒店。接待大廳裝飾的金碧輝煌,入眼一片土豪金,黃橙橙的猶如秋收時的喜慶。斐清河“刷臉”找前台的服務員要了四條泳褲, 讓他們進去換衣服,自己則拿著手機找個地方坐下,等待他們泡完後再為他們處理身體隱患。餘樂回頭注意到前台大美人的目光, 望向斐清河的羞澀和緊張,哪裏還需要朱明牽線相親, 斐老師的“桃花運”看來旺得很呢。進了更衣室,餘樂把泳褲包裝袋打開的時候, 沉默了一會兒。跳水那麽多年,感情必然深厚, 手裏捧著這輕薄的布料,便是一番感慨唏噓,終究還是沒有走到最後。餘樂知道自己在跳水方麵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在關鍵的比賽失利,之後又因為“後進者”的追趕而生出膽怯, 對未來生出迷茫和不自信。他選擇滑雪說到底也是一種逃避。將手裏的泳褲捏緊,在心裏為自己打氣, 唯有在自由式滑雪取得優異的成績,才能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是的。一定要出成績。餘樂換上泳褲, 四人一起走出去,都顯得有點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