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晴好,豔陽高照,風力三至四級,汙染指數良,紅外線指數弱,適合逛街約會、放風箏,等等外出活動。


    我睜著眼睛躺了一分鍾,在再度睡著前起床,穿衣,下樓。


    來到餐廳,桌上擺著一杯牛奶,一盤荷包蛋,以及幾塊全麥土司。


    我端起牛奶抿一口,喊:「牛奶怎麽不熱?」


    廚房裏出來一個披圍裙的嬌小人影,接過我手裏的牛奶,對我陪著笑解釋說:「你起得晚了些,牛奶涼了。我拿去放微波爐裏熱一熱,很快就好。」


    她鑽回廚房。


    我夾起荷包蛋咬了一口,喊:「蛋也是涼的。」


    女人跑回來,說了句和剛才雷同的話,再度鑽進廚房。


    我坐進椅子裏,左右看了看:「今天的報紙呢?」


    女人第三次跑出廚房,邊說著:「我出去拿」。向大門口走去。


    我單手托著腮,看著她匆匆忙忙的身影,不禁感慨,人真的不能做虧心事。


    比如說她吧,隻要我提出任何一點質疑,她二話不說,立即鞠躬盡瘁地把事情做好。


    其實我並沒有對她頤指氣使,從來沒有,可是自從我回來這裏以後,她就這樣對我。到現在,我也就被她優待慣了。


    她對我有愧,在我麵前點頭哈腰,就連她老公也不好意思說什麽,任由老婆作傭人使喚。


    所以說,虧心事絕對不能做。


    不一會兒,她取了報紙回來,剛呈到我手上,屋裏忽然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我說:「去看看寶寶。」


    「那……」她猶豫,「那牛奶,還有蛋……」


    「我自己拿。」她這才放心去看寶寶。


    我起身到廚房,端了東西出來,剛坐回椅子裏,房子大門被打開,一個身著簡單運動裝的高大男人走進來。


    此人來到我身後,彎下腰在我臉上親一口,說:「早。」


    嘖,到這裏沒幾個月,入境隨俗倒是非常之快,連這種親臉寒喧都學到了。


    好在他隻對我一個人這樣。


    「早。」我說,「晨跑完了?」


    「嗯。」皇甫令雪在我旁邊坐下,拿掉耳朵上的mp3隨身聽,「今天天氣不錯。」


    「還沒吃早飯吧?」


    「沒有。」


    嬰兒的哭聲已經平息下來,我叫:「嫂嫂!」


    「來了!」柳如瑤應聲過來,看見坐在我身邊的皇甫令雪,不必指示,立即到廚房裏準備了第二份早餐出來。


    她把早飯好生生地放在桌上,推到皇甫令雪跟前:「教主,請慢用。」怯怯地退到一邊,站著看我們用餐。


    對我,她隻是有愧,而對皇甫令雪,她則是畏懼到極點。


    皇甫令雪一個眼神過去,她動都不敢動。即便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個眼角餘光波及。


    有時候我實在想不通,要說女人再軟弱吧,怎麽也不至於軟弱到這種份上。


    或許就像我哥說過的,她隻是一向仰視皇甫令雪成為習慣了。


    這種習性滲透到骨子裏,已經改不過來,導致她一站在皇甫令雪麵前,就覺得自己是奴才。


    雖然偶爾會覺得無奈,但我們無法糾正,也懶得去糾正。


    我一邊吃早餐,一邊拿起報紙細細翻看。皇甫令雪湊過來瞧,看不懂英文,便問:「在看什麽?」


    「應征啟事。」


    「應征?」


    「對。找工作。」


    「你?還是我?」


    「我們倆。」


    「嗯哼。」他意興闌珊地應一聲,專心吃他的早飯了。


    我知道,他不急,其實也根本不用急。


    有什麽可急的?我們在這裏吃的穿的住的,全部都有我哥提供得好好的。別說我們隻待一年,就算待一輩子,我哥也照樣養得起。


    隻是我始終認為,這樣子遊手好閑純粹是浪費光陰,何況還是浪費十二個月,整整三百六十五天。


    當初我好說歹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最後,使出回去見我家人這個殺手鐧,才讓皇甫令雪勉為其難地答應,把教務和雪吟暫且交給四長老,他單獨跟我來現代一年。


    來年同月同日,再用同樣的方式回去。


    現在,既然來都來了,當然不能成天耗在房子裏度過。約會,也沒有那麽多會可約。


    找點事情做,既能打發時間,還能防止人發黴。


    我繼續細細尋找,猛然眼睛一亮,摔起報紙,發出一聲狼嚎:「呀嗚!我找到啦!」


    模特兒,一個絕對適合皇甫令雪的職業,至少在形象上百分之百符合。


    順帶,我也能沾到一點點小光,做未來頂級名模的經紀人嘛。


    我興衝衝地拉著皇甫令雪到指定麵試地點,不出我所料,麵試人一看到皇甫令雪,眼睛都直了,險些沒滴下口水來。


    附帶一提,這兩個麵試人是一男一女。不過看到美人,人人的反應都差不多。


    當下,簽了一份廣告合約,如果不出意外,今後還將有更多合作。


    約簽訂第二天,帶著皇甫令雪到拍攝現場,是外景,在海邊。


    我作為經紀人,隻需要坐在遮陽傘等著,喝著礦泉水,和其他沒事的工作人員吹吹牛即可。


    既然來到海邊,人當然要穿得很清涼。而皇甫令雪作為廣告主角,自然穿得更清涼。


    其實我原本是不介意他穿少一些的。


    袒露在敞開的白襯衫下麵,那一身漂亮的肌膚,分割有致而又絲毫不顯得誇張的結實肌肉,毫無累贅感,看著多養眼。


    可、可是……當我發現,除了我以外,其他幾乎每個人,都對著他的上身露出那種,隨時可能有流口水嫌疑的表情時,我心裏就不是滋味了。


    尤其是那個造型師,每次都趁著給皇甫令雪整理服裝的機會,在他身上偷摸兩把,簡直要氣炸我的肺。


    唉,都是我自找的。


    我隻能反覆對自己說,這是工作,隻是工作,不過是工作。


    小不忍則亂大謀……然後咬著礦泉水瓶口,一臉怨妒地瞪視著所有接近皇甫令雪身邊的人。


    至於皇甫令雪本人,倒是自始至終都處之泰然。


    他的適應能力一向很快。不,不是很快,而是神速。


    我曾經設想過,他一個古人來到幾千年後,好多東西都沒見過沒用過,一定會鬧不少笑話出來。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的確,他是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一開始也無從下手。但是,就算身處的環境再怎麽變,一個人的個性是不會變。


    遇上陌生的事物,他不懂,就不去碰,直到我告訴他這個原理那個規則,才會去觸及。


    大多數時候,他太冷靜,冷靜得近乎冷漠。害我想看他出洋相都看不到。


    還記得第一次看電視的時候,電視機箱裏出現的小人,我以為他會被嚇一跳。然而他隻是冷冷看著,不問、不摸,顯得絲毫不關心。


    多看幾次,很快也就漸漸習慣了。


    就像現在,他麵對著攝影機這種陌生的東西,照舊是冷眼相看,隻做他該做的事。


    不過,這不能說是他很配合,恰恰相反,他相當自我。


    工作人員要求他擺這樣那樣的造型,他置若罔聞;叫他笑一個,表現得歡快些,他一概回以沒有溫度的一瞥。


    用句現代的話說,這叫做有個性。


    耍酷,不是任何時候任何人都可以的。但至少在這裏,在他身上,就被接受了。


    其實雙方的語言本來就不通,指望著用手勢表達意思,也實在有些難度。


    要求了幾次都得不到反應,工作人員索性放棄,由著他去,隻管把美人拍下來就好。


    過了一陣子,工作人員讓皇甫令雪往海裏走一些,大概到海水及膝的位置。


    皇甫令雪看懂對方的手勢,但對於具體的要求並不能十分理解,就這樣一直往海裏走啊走。


    工作人員愣愣地看著他一個勁走,等到回過神來,想喊住他的時候,他突然身形一晃,在海麵上失去了蹤影。


    到了這時,我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皇甫令雪!」我一邊大喊他的名字,一邊往海中奔跑。


    很久很久,也許並沒有這麽久,但在我的意識中,似乎已經找了他幾百年。


    當皇甫令雪重新浮出海麵,慢慢地向這邊走過來時,我聽到身後人們鬆口氣的唏噓聲。而我自己,險些渾身虛脫,一屁股跌坐下去。


    無緣無故消失,害人擔心,我生氣;但是能看到他安然無恙地回來,我又很高興。


    我心情複雜地向他走過去,隨著越來越靠近,當他的身體逐漸更多地露出水麵,我目睹他手裏抓著拖在身後的一個東西,頓時,再也走不動了。


    鯊魚,海中的殺人惡霸,此刻即落魄到家,氣息奄奄地被人拖著尾巴走。


    皇甫令雪很快來到我跟前,把鯊魚朝地上一扔,淡淡說:「好大的魚。前幾天你不是說想吃魚嗎?這條夠你吃十幾天了。」


    我簡直沒有話講,幹巴巴地問:「你、你抓魚的時候,沒有被他咬傷吧?」


    「什麽?」他顯得十分詫異,「這魚還會咬人?我不知道。我看見它朝我遊過來,便一掌將它打暈,帶回來了。」


    「……」


    晚上,餐桌邊,我捧著報紙,繼續我的尋職大計。


    經過了下午的鯊魚事件,雖然當時那些工作人員沒有說什麽,但是他們看皇甫令雪的眼神,我簡直以為是超人走出螢幕來了。


    或者……人猿泰山?就這情勢來看,還是盡早謀下個生計為好。


    就算他們不打算因此而中斷合作,我也不希望皇甫令雪受到異樣的目光關注,無論是善意惡意。


    再說,我從下午就後悔讓他去賣肉了,早點抽身也好。


    不然的話,將來他要是大紅大紫了,惹來一票又一票的粉絲,深受其擾的是我兄嫂,而最吃味的人還是我。


    所以,模特兒生涯,我家的小雪雪要說拜拜啦。


    我在眾多應徵裏挑來揀去,最終鎖定了一個勉強適合,而我們兩人也都能輕鬆做得來的職業。


    「令雪。」我喊道,皇甫令雪隨之停下吃飯,轉過頭來看我。


    我問:「你知道警衛是幹什麽的嗎?」


    皇甫令雪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坐對麵的扈優重重咳嗽一聲,不讚同地發話:「警衛?那怎麽行?」


    我轉向他:「為什麽不行?」


    「當然不行。雖然現在的你已經和從前脫離了關係,可你畢竟曾經是在特警部隊裏受訓的優等生,怎麽能跑去做警衛?」


    扈優停下來,看了看皇甫令雪,表情隱隱帶著尷尬,但仍然說,「況且,皇甫身為一個大教的教主,向來養尊處優,你總不好拉上他做那麽低下的工作。」


    「我倒是無妨。」皇甫令雪直接表態。


    真好,不愧是我的忠實支持者。


    我得意洋洋:「聽到了吧?人家自個兒都無所謂。再說了,職業不分貴賤嘛,小時候老師不是一向都這麽教導咱們的嗎?」


    「小唯。」扈優不高興地叫了聲,「哥是不想你受苦受累,難道你不明白嗎?」


    「不會受苦受累的。」我擺擺手,「警衛比起特警,其實輕鬆得多了。不就是閑著逛逛,看到可疑的人就上去問問,還有什麽累的?更何況……」我笑起來,挽住身邊人的手臂,自豪地說,「就算真的遇上什麽麻煩,有令雪在,他會幫我擺平。什麽都能擺平。」


    我看向皇甫令雪,用肯定的語氣問,「你一定會的,對吧?」


    「嗯。」他點頭,想都不用想。


    目光調回桌對麵,柳如瑤漲紅了一張臉,裝作什麽都看不見地埋頭扒飯。扈優的表現稍微正常一些,隻是視線四下亂轉,有點不知道該往哪裏擺的樣子。


    其實我並不是有意要刺激這兩個人,隻不過,將來還有半年多時間,天天這樣朝夕相處,與其彼此綁手綁腳,不如放開來,讓他們早適應早好。


    要說起來,的確是為難他們了。


    柳如瑤就不必提了,受到嚴格封建教誨的聖女,看見男女擁抱就已經羞答答,何況是兩個男人?


    至於扈優,對於我的性取向,其實他很早就了解,也跟我談過。


    確定了我的態度之後,他就沒有再過多幹涉。他縱容我,無法無邊。


    還記得那天,我和皇甫令雪從水池裏出來,濕淋淋地出現在扈優麵前的時候,他當時的表情,隻能用精采絕倫來形容。


    我在他意料之外的歸來,令他歡喜不已,而跟我一道回來的這個他想都沒想過的人,雖然著實讓他為難好些天,不過最後,他還是坦然接受了。


    不接受又能怎樣呢?


    我是他唯一的親弟弟,皇甫令雪是我光明正大成了親的終身伴侶,更是他妻子的前上司。


    他再尷尬,也沒法把我們拒之門外不是?


    嘿嘿,將來有機會我把雪吟也一道帶回來,讓丫頭喊他一聲伯父,奇#書*網收集整理相信他屆時的反應一定夠我捧腹好一陣子。


    就像我對扈優所說的,警衛是一個絕大部分時候清閑的活兒。


    實在太無聊,我隻能變著法子自找樂趣。


    首先是衣裝,這個商場的警衛服是純黑色,樣式不錯,再加上我身材不錯,更不要提某個天生衣架子的人了。


    於是,原本平凡普通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自然穿出幾分不普通的帥氣出來。


    而我還不甘平凡,去買了些徽章別在衣服上,站在人前,真是非一般的出眾。


    再來是配件,我嫌警棍太單調,暗地裏買了兩根鞭子。


    表麵上看起來和警棍有點相像,不同的是,鞭柄上有個按鈕,一按下去,就會有五公尺長的細軟鞭伸出來,帥吧?


    身上能拿來消遣的東西,基本上已經被我消遣了。


    然而無聊,還是一樣無聊。


    沒事做的時候,我就買兩杯可樂,坐在一樓大廳的花圃邊。


    這時候,我就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在腦子裏給他們描述,或者評估相貌氣質,順便打打分。


    而我身邊的某位仁兄,則隻管玩他的psp遊戲,兩眼不觀身外事。


    說來奇怪,論心智,皇甫令雪絕對是老狐狸級的了;論對人對事,他也從來都淡定以待,卻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會對這種受眾年齡層次不低但也絕對不高的掌上遊戲這麽熱衷。


    或許他就是享受像這樣一個人安靜去做,不論是看書、練功還是psp。


    人潮看得太久,我的眼睛有些發酸,撞撞身邊人的肩膀:「喂,在玩什麽遊戲?這麽入神。」


    皇甫令雪頭也不抬:「亂鬥嘉年華。」


    嘖,聽名字就是一個很亂的遊戲,真虧他受得了。


    「好玩嗎?」我問,無聊透了。


    「普通。」


    「那你還玩得這麽起勁?」


    「沒事。」


    「沒事就陪我聊聊天。沒看見我身上都快長出草來了?」


    「長草?晚上我幫你拔。」


    「……」我算是被他打敗了。無力的歎出一口長氣,我捧起可樂,正要喝個幹淨,麵前突然閃過一團不明物體。


    噢,不、不是物體,是一個人。隻是跑得太急,加上距離太近,造成了我視覺上的誤差。


    稍後,又有幾個人相扶著從我身邊跑過,嘴裏喊著:「抓住他!那人是個小偷!」


    他們喊得很急切,但理會的人很少,大部分人是充耳不聞,表情冷漠地走過去。


    我放下可樂,又撞撞皇甫令雪的肩膀:「喂,有賊進商場了耶。咱們是不是有事做了?」


    「什麽事?」還是沒抬頭,眼睛一秒都不離psp螢幕。


    「抓賊呀!你沒看見剛才有賊跑過去嘛。」


    「我什麽都沒看見。」


    「……」我忍!


    「可是我看見了。」


    「喔。」皇甫令雪敷衍地點兩下頭,然後問,「你看見什麽?」


    「……」我再忍!


    「我看見賊,小偷!扒手!」


    「喔,有三個人?」


    「……」我可以尖叫嗎?


    「不是。」我咬牙切齒,「隻有一個。剛從門口進來,往樓上跑了。」


    「去了樓上?」


    「對。」


    「我知道了。」


    我質疑地吊起眉毛:「知道什麽?」


    「他總會下來的。」言簡意賅。


    「……」我忍無可忍啦!


    伸手擋住psp螢幕,當皇甫令雪終於舍得把視線分給我,我指著肩膀上的肩章,鏗鏘地說:「知不知道這是什麽?警衛章,知不知道這是哪兒來的?這家商場給配的!知不知道商場為什麽給我們配這個?因為我們……」


    「我們是警衛。」皇甫令雪懶散地接過話。


    我重重點頭:「對!我們是警衛,是專職保護這家商場的警衛。那你覺得身為警衛,在這種時候應該做些什麽?」


    「保護商場。」他活學活用。


    我竭力忍住尖叫的衝動,一口氣吸到肺部最深處,對他豎起食指:「你,現在就給我行動,往樓上去追。你打前鋒,我後應,我們一起去把那個賊逮住。」


    皇甫令雪稍一沉吟:「對方什麽模樣?」


    「當時他跑那麽快,我哪看得清楚?」我翻白眼。


    「那要怎麽知道該追誰?」


    「呃?」對喔……我煩躁地抓抓頭,很快做出主張。


    「既然是賊,而且剛偷了東西被發現,肯定身上或者手裏揣著東西,神色慌張,跑得很急……,差不多就這些。總之你看著辦吧。」


    「好。」皇甫令雪果然不愧是身經百戰的人,很快地就進入狀況。


    我和他一前一後,從自動扶梯那邊往上追趕。上了大約四五層樓的時候,看見一個年輕男人正被另外幾人圍在中間,對他聲討拉扯,看樣子就是那隻賊了。


    沒想到居然被當事者捷足先登,我不禁沮喪地歎氣。


    可惜啊可惜,好不容易等來一件可以玩玩的事,就這樣泡湯了。


    突然,那群人裏響起一陣騷動,緊接著就看見小偷撞破人牆闖了出來,向著上樓的自動扶梯直奔過去。


    「令雪!」我大叫,趕緊去追。


    皇甫令雪的反應比我迅速,在我之前就已經行動,追上扶梯。


    小偷已經到達扶梯頂上,眼看著就要向人潮中逃竄。要是被他得逞,再想找出目標就不那麽容易了。


    皇甫令雪抽出別在腰後的鞭子,亮出來,一鞭甩過去,準確無誤地套住小偷的腳踝。再用力一扯,那小偷啪一下摔下來。


    皇甫令雪又扯一下,把小偷從地麵拉回了扶梯上,然後就這樣把對方拖著,逆向下扶梯。


    我在扶梯下方手舞足蹈地歡呼,「小雪雪,你帥呆了,酷斃了!老公以你為榮!」剛喊完,忽然又覺得現場的氣氛不大對勁。


    左右張望張望,發現那些原本各自閑逛的人,不知什麽時候全都停了下來,表情各異,但統一都直勾勾地瞪著正徐徐下扶梯的皇甫令雪。那眼神,像是在看……西部牛仔?


    我的心情頓時從雲端跌到深穀,沮喪地幾乎趴到地上。


    唉,人很厲害是不錯,但在公共場合太過招搖,也絕對不是件好事。


    看來警衛這一行,咱是又幹不下去。


    風和日麗約會天。


    自從連受了兩次重量級打擊之後,我再也不敢隨便找工作。真的沒事幹而閑得發慌的時候,就老老實實地約會。


    其實按理來說,我應該多多花時間和皇甫令雪約會。


    在那個時代,他總是忙,不要說約會,有時整個白天也說不上幾句話。


    可現在的問題在於,有時間約會,卻找不到合適節目。


    遊樂場,玩了幾次就膩味;看電影,他不喜歡,坐在我旁邊老半天沒動靜,我常以為他睜著眼睛睡著了;去ktv唱歌,他會嘲笑我;吃東西……,我們又不是豬。


    一路盤算下來,就隻有逛街可行。


    其實逛街不算太差的選擇,我一向樂於幫皇甫令雪搭配衣服,把他打扮得風流倜儻,怎區區一個帥字了得?


    走在他身邊,驕傲地昂首闊步,享受著眾人投來的欣羨目光,以及百分之九十九的回頭率,心裏暗爽不已。


    除了買衣服,我還熱衷於拉著他上發廊,讓發型師精心打理那一頭人人垂涎的長發,做出各種各樣的漂亮發型來。


    譬如今天,我決定走簡約路線,就叫發廊小妹為他綁了馬尾辮,用一條黑色發繩束起來,給人的感覺相當清爽,還很纖秀。


    我喜歡。


    從發廊出來,我買了薯條,邊吃邊聊天邊壓馬路,倒還蠻有滋味的。不時喂兩根薯條給他,他也配合地接受了。


    有時候迎麵走來許多人,為免被人群衝散,我就讓他攬住我的肩膀。其實我是很想攬著他啦,可是我的身高不如他,攬著會比較費力。


    就在這人來人往的大馬路邊,什麽都不避諱,因為不需要。


    這個時代不屬於他,也不再屬於我,但是不必為此失落。


    在這裏,我們擁有的,是隨心所欲的自由。


    這就足夠了。


    不多時,薯條吃到見底,我四處張望,想找到一個垃圾筒扔。


    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回過頭,對方是一個灰頭發綠眼睛的白種人。


    很正常,這是在美國。


    但是他為什麽要拍我,這就不太正常了,我很肯定我完全不認識這個人。


    「你好,我叫路易斯。」他寒暄著掏出名片,我接過來,名牌上除了印有一個名字,還有一排小字,好像是什麽電影公司之類的。


    「你好。」我淡淡回應,「有什麽需要幫忙?」


    「不。」路易斯笑容可掬,看看我,又看看我身邊的皇甫令雪,然後現出更加燦爛的笑容,臉上就像開了朵花似的。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我腦海中突然飄過這樣一句話。


    「很抱歉,我冒昧了。」路易斯說,「我隻是想問,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拍電影?」


    「拍電影?」我愣了愣。不會吧?難道這家夥是個星探?


    噯……這是不是說明我們兩人很有魅力?


    心裏不禁有些飄飄然,但還是感覺來得太突然,我戒備地問:「什麽電影?」


    「喔,是一部文藝片。」


    路易斯笑眯眯地,「其實我剛才在馬路那頭就注意到兩位了,覺得兩位的外表非常出眾,氣質也和劇本的要求十分符合,所以才追過來問。」


    「文藝片……」我胃裏翻起一陣酸。


    那種玩意太枯燥乏味,我連十分鍾都看不下去,還叫我去演,那更是太難為人了。


    我想了想,問:「劇情大體是什麽?」


    「喔,簡單來說是這樣。」路易斯開始比手劃腳地講解,「故事的主體是愛情,主角是兩兄弟,當然他們並不是親兄弟,其中小的那位,是那個財閥家族抱回來的養子。」


    他的人物設定異常好區分。


    我估量估量,怎麽看都是我比較小,也就是說,皇甫令雪是那個正牌王子,而我則是塗漆刷上了一身白羽毛的烏鴉。


    忿……「那麽你說的愛情呢?」我皺眉,「不會是四角關係吧?」最害怕這東西。


    「當然不。」路易斯迅速否認,「就是你們兩個,呃……兩兄弟之間。」


    「呃?」我嚇一跳。我的媽,原來是gay片。


    所以這個人才會找上來嗎?因為注意了我和皇甫令雪之前的表現……


    大概是受到我的表情所影響,路易斯小心試探:「呃,有問題嗎?」


    我立即合起張成o型的嘴,搖搖頭:「沒有,你繼續。」然後,路易斯就把劇情大概說給我聽。


    其實就是一部典型的愛情影片,有苦戀、有掙紮、有衝突還有來自外界的阻撓。


    勉強劇情還算過得去,隻是在他的敘述中,一次又一次的床戲讓我越聽越心驚。


    什麽如饑似渴、什麽如膠似漆,還有什麽月光下的纏綿……,這都是些什麽鬼東西?


    當他第五遍提到床這個字眼的時候,我再也忍不住出聲打斷:「你就一次告訴我,這部片子裏到底有多少床戲?」


    「這個……」路易斯露出一臉為難,「沒統計過。大概……十幾幕吧。」


    暈倒。


    一部電影總共才八九十分鍾,僅床戲就有十幾幕,那要把劇情都放到什麽地方去了。


    「那你再告訴我,床戲的尺度是怎樣?」


    「呃,比較開放。」


    「比較開放,有多開放?半裸?」路易斯搖搖頭。


    我心理一沉:「總不會……」


    路易斯討好地笑起來:「嗬嗬,沒錯,就是全裸。」


    一拳問候他的門牙。我拉住皇甫令雪,二話不說,也不理會路易斯的叫喚,怒氣衝衝地大步離開。


    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想找我拍a片,還要把我家的小雪雪扒光了給無數人看,這是什麽爛差事啊,打死我也不會肯。


    那頭死豬,要是敢追上來,看我不拔出那根天殺的臭舌頭!


    走了好一會兒,繞過好幾條街,我才停下來,到便利店買瓶冰涼飲料消消火。


    我把飲料遞給皇甫令雪,他不要,問我:「剛才是怎麽了?」他不懂英文,自然不知道我經曆了一番多麽汙辱人的對話。


    冰涼飲料雖然降下了我胃裏的溫度,可是一提起這件事,我還是十分來火。


    「遇上鬼了!」低吼著發泄,隨即憤憤然地咕噥道,「一隻長了狗眼的豬頭,竟敢找我們拍a片,隻給他一拳真是便宜他了。」


    「什麽……唉片?」


    「不是,是a……」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表達這個於他完全陌生的字母,索性解釋含義,「反正就是,兩個人上床給別人看,前麵還架著攝影機,把那些畫麵拍下來,賣給更多的人看。」


    皇甫令雪愕然地挑起眉:「還有人做這事?」


    「怎麽沒有?」


    我哼一聲「還不少呢。賣自己屁股賺錢的,賣別人屁股賺錢的,還有專門花錢買屁股看的,就在這大街上隨手一抓,都能抓一把出來。」


    皇甫令雪無言了。


    我猜他一定想都沒想像過世界上會有這種事,所以震驚得不能言語。


    不管怎麽說,就算他適應能力再強,心理再冷靜從容,這些現世代才有的東西,對他而言還是太離譜了。


    我完全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歎息著準備拍拍他的肩,安撫安撫他。


    手剛伸出去,忽然被他扣住手腕,把我往跟前使力一帶。


    我錯愕地揚起臉,迎上的是一雙深邃異常的黑眸,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我。


    心理湧上不祥的預感……


    「攝影機,你有?」問得有點無厘頭。


    我愣愣地:「唔……有。」


    「很好。」皇甫令雪眯起眼簾,眼角邊的尾翎仿佛突然間動了下,越發顯得魔魅。


    他說,「晚上你拿出來。」


    「啊……?」不祥的預感越發強烈,「你、你要幹嘛?」


    「物盡其用。」他答,笑得嫣然無比。


    在我回現代的第三個月,就是我的二十歲生日。


    當天,扈優送給我一台數位攝影機,作為生日禮物。


    那時我很開心,因為這樣就可以多拍一些相片,帶到古代作留念了。


    可是我作夢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的攝影機會被拿來做這種用途。


    房間裏,我調整好機架,看著顯示在液晶屏中的大床,隻覺得欲哭無淚。


    我轉頭,望向皇甫令雪,腆著臉笑道:「那個……還是不要了吧?」這是我第一百零七次勸他打消主意,而結果,依然等同於之前的那一百零六次。


    他甚至不再重覆「不是挺有趣的嗎?」,「有什麽可羞的?都已是老夫老妻了。」之類的理由,直接拽起我的袖子把我扯到床邊,伸手就剝我的衣服。


    我閃身想跑開,可惜下一秒就被他抓回去,擒住我的肩膀將我推倒在床上。


    然後,撕……


    「唉呀!」我慘叫,「你不要弄壞我的衣服,不然我怎麽見人?」皇甫令雪充耳不聞,猶自上下開工。


    我好好的一件t恤,被他撕成一條一條的破布。


    「衣服壞了可以換。」他無盡低柔地威脅說,「你若是不聽話,被我弄傷,身子壞了,可就沒得換了。」


    怎麽這樣?我不幹!


    「不行不行,我不要!」我一邊踢腿一邊嚎叫,「你放開我,這是強暴!是犯法的!你快放……」


    「噓。」他的手指壓到我唇上,對我緩緩搖頭,「不要這麽大聲,你想將柳如瑤招過來嗎?」


    「……」我隻能壓低嗓門,擠出哀求的目光,可惜擠不出幾滴假眼淚,不然效果應該更佳。


    「你放過我,好不好?令雪,算我拜托你,別這樣,真的好丟人……」


    「哪裏丟人?」皇甫令雪不能認同地瞥我一眼,「又不是拿出去賣。」


    「可是、可是……」我語塞。


    的確,這種東西隻要不拿到人前,確實也算不了什麽。


    反正我跟他平時也沒少做愛做的事,現在不過是多出了一台攝影機而已。


    然而就是這一台攝影機,已經讓人覺得如同曝露在其他人的視線下的不舒服。


    怎麽辦?誰來幫我阻止這個已經玩興大起的皇甫令雪,救救我……正在心底呐喊著,忽然感到手腕上一陣微疼,我抬起頭一看,驚愕地發現,我的雙手竟然被t恤布條捆在一起,綁在了床頭上。


    這,不是強暴,還能是什麽?


    「老大……」我哀呼,「老兄,老爺,老祖宗……我求你了,放過我吧……」皇甫令雪不理睬我,搞定我之後,他站起來脫自己的衣服。


    我心裏抖一下,連忙閉緊了眼睛。


    不能看,不能看,非禮勿視……呸,什麽非視勿視?我才沒有這麽君子。


    我隻是、隻是對這個人所有的一切,完全沒有抵抗力。


    光是看見他脫衣服的動作,腦子裏就好像跳出幾個小人在跳舞,邊跳邊唱,脫吧,快脫吧,我要看,我還要摸……


    這隻是心魔,心魔……我以為,隻要我閉著眼,就能杜絕任何來自外界的誘惑,然而我卻忽略了更重要的一點。


    當下身傳來被包裹住的觸感時,我的身體猛然彈了一下,然後摔回床上,挫敗的喘息藏不住,從口中流泄出來。


    輸了,我還是輸了……


    雙唇獨有的柔軟覆上我的額頭,我睜開眼睛,幽怨地瞪著麵前的人。


    「你無視我的意願。」我控訴,「你太過分了……」


    「意願?什麽意願?」皇甫令雪挑著眉,一臉的不以為然,「是你口中所述的意願,還是……」他慢慢收緊掌心,笑得和老狐狸沒有兩樣,「這裏的意願?」


    「唔……」紅潮泛濫到頭頂。


    為了不讓自己發出更丟臉的聲音,我用力咬咬牙,違心地囁嚅著,「我、我恨死你……」


    皇甫令雪表情愉快地笑起來:「愛之深,恨之切。」


    「……」此後是短時間的安靜,隻有唇舌廝磨的聲音,在空間裏輕輕渺渺地飄蕩著。


    當唇舌分開,皇甫令雪從床頭櫃上拿過來一隻小瓶,倒出裏麵的液體在掌心裏。


    沾過潤滑劑的手指探進來,我無能為力地發出更丟臉的呻吟,還想逞強咬緊牙,可惜已經再也做不到了。


    「這個,是叫做潤滑劑吧?」皇甫令雪不合時宜地發話,「到時帶一些回去,怎麽樣?」


    「……」我根本沒法回應他,他的聲音對我來說,好像是來自天際之外。


    漸漸地,似乎很多事情都可以忘卻了,隻願意隨著指尖的每一次律動,盡情去感覺體內湧上來的戰栗,以及期待。


    當皇甫令雪抽出手指,以我所期待的那部分代替進來的時候,我本能的,完全是純屬本能的曲起膝蓋,雙腳夾住了他的腰。


    卻不知道怎麽的,猛然想起了那邊還架著一台攝影機,把我此時的表現全都拍下來,頓時覺得好想哭。


    「一百瓶如何?」沒頭沒腦的,我聽到這樣一句問話。


    我正努力適應身體裏他的存在,辛苦萬分地回道:「什麽……一百瓶?」


    「潤滑劑。」


    「……」


    「多了嗎?」他如此判斷我的表情,沉吟幾秒,「但是用起來很快。」


    我無語。


    用起來快,還不是因為你太禽獸?


    他緩緩退出去,突然用力挺回來,說:「還是加一個零好了。」


    我哭了。在心底。


    「一千瓶?」我有氣無力地,「你瘋了?打算用到七老八十嗎?」


    他壞笑:「我八十時你才七十,難道就不行了?」


    「你……」我簡直吐出一口血來,「八十歲還想亂搞,你知不知道什麽叫『老不羞』?」


    「知道。我還知道『老當益壯』。」


    「……」這個世界,禽獸橫行,狐狸當道。


    「嫂嫂,你看到我那台dv了沒?」


    「沒有。怎麽了嗎?」聽見柳如瑤的答覆,我沮喪地搖搖手,說著沒什麽,走到客廳那邊,問皇甫令雪:「你到底把攝影機拿到哪兒去了?」


    此人正專注於他的亂鬥嘉年華,看也不看我一眼:「記不得了。」


    無力……真是要活活急死人!


    這個沒臉沒皮的家夥,這個罪魁禍首,昨天興起說要欣賞欣賞,拿著dv出了房間,一轉身卻不知道把dv擱在哪個角落裏了。


    這要是被我倆以外的人撿到,看見裏麵的內容,我以後還怎麽見人?


    我在房子裏像隻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已經轉了接近一小時,始終沒能找到目標。


    「唉呀,寶寶,你在玩什麽?當心當心!」路過寶寶房的時候,聽見柳如瑤的驚呼。


    我沒在意,直接從門口越過去,很快又聽見房裏傳出聲音。


    「寶寶,來,把東西給媽媽……唉,這就乖了。咦?這個,不是唯叔叔的東西嗎?怎麽跑到你這裏來了……」


    當!警鍾敲響。


    我幾步折回房門口,果不其然,柳如瑤手裏捧著我那部dv,居然正在細細查看。


    我倒吸一口涼氣,拔腿就要跑過去搶,忽然,隻見一波波的紅暈,從柳如瑤頸部開始往上蔓延,顏色越來越深,最後幾乎變成了紫紅色。


    完了,事跡敗露……我再也跑不動了,拖著重如灌鉛的雙腿,一步千斤地挪到她麵前。


    「嫂子……」我伸出手,剛要拍拍她的肩。


    她突然尖叫一聲,倒了下去。


    幸好我眼明手快,在她倒下的一瞬間,及時托住了……那台害人匪淺的攝影機。


    看看液晶屏中的內容,正上演到精彩部分。


    望著那個倒地不起,呈現半休克狀的可憐嫂嫂,我在心底為她,也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唉,這亂七八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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