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貝師兄來去匆匆。


    寧枝看著手中的第二塊木牌發呆。


    第二塊木牌上寫著雲沐宗三個字。


    寧枝自然是不想被逼著相親的,她在那麽多木牌裏挑挑選選,就是為了選著熟人來打發時間。


    “寧妹妹,想哥哥我了?”明逍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一束花。


    “多謝明逍哥哥。”寧枝又鬆了一口氣。


    按照這個進度,很快就可以見過三個人,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她倒不是排斥相親,隻是今日她有一種很不好的直覺。


    直覺告訴她此地不宜久留。


    “我娘親總是逼我找道侶,每次鵲橋會都催我來試試。”明逍皺著眉頭,一雙桃花眼裏盛滿了哀愁。


    “不過這次遇到你後,我想到了個一勞永逸的好主意。”


    明逍忽然靠近寧枝,笑著與她說道,“我娘親問我,什麽時候帶你回家見她。”


    “嗯?”寧枝疑惑。


    “寧妹妹,這樣做於你於我都有好處呀。我想著每次都被她催婚,實在是太麻煩了。


    要不你幫幫我,咱們假成親好不好?這樣你也不用被逼著來到鵲橋會,我也不用被逼著


    豈不是兩全其美?”


    明逍的語氣帶著很鬆快的笑意,他的桃花眼中帶著極其明晰的笑意,隻需一眼,便能讓人入迷。


    “等……等會兒。”


    寧枝有些跟不上明逍的思路。她揉了揉額頭,右邊眼皮莫名開始亂跳。


    “寧妹妹你放心,我們隻是假成親,我不會逾矩的。”明逍眨了眨眼,他眼中的笑意明朗,神色真誠至極。


    見寧枝有些迷糊,明逍本想乘勝追擊將人一舉拿下。可是他想了想,又覺得此事不宜操之過急。


    急什麽。


    明逍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他斷定若寧枝真的答應他,隻要他婚後稍加引誘,那她便會情難自控,到時候假的也成真的了。


    什麽純陽道君,什麽師尊,到時候她的心上人便是自己。


    不過……


    “你好好想想。即便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娘親的確很想見見你,不論何時,不論你是什麽身份,我們雲沐宗都歡迎你。”


    這話的確不假。


    明逍的娘親,也就是那位部落的大美人,她早就對寧枝有所耳聞。聽聞部落裏出了這樣修為深厚的長公主,她迫不及待想要見見。


    明逍也好說話,他也不逼著寧枝現在就做決定,隻說等她想好了,便告知自己即可。


    一連來了兩個熟人,可這兩個熟人說的話都讓寧枝跟不上思路。


    寧枝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暗自疑惑是不是她忘了什麽。


    她擰眉坐在石桌旁,摸著手上的第三塊小木牌。


    這塊牌子上隻刻有“渝山”二字,其他的一概沒有,全憑想象。


    寧枝的小拇指微微磨忖著這瀟灑靈動的字跡,刻下這字的人不知是渝山哪個宗門的弟子,有這樣入木三分的……


    “師尊。”


    想象戛然而止。


    寧枝看著對麵的溫禁,溫禁也看著他。


    雙方久久沒有說話,相親相到師徒對線,空氣裏開始蔓延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尷尬。


    寧枝下意識把小牌牌藏到身後,坐直身子抬眼看著對麵的溫禁。溫禁倒是一如既往,他神色淡淡,靜靜地看著寧枝。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師徒兩人沉默不語。


    兩柱香的時間過去了。


    寧枝的手動了動。


    三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這塊木牌,並不是我現在寫的。”溫禁開口了,像是在對她解釋什麽。


    “初入渝山時,師尊擔憂我們的未來。有一日他便拿來兩塊木牌,讓我們隨便寫點什麽。


    我寫了渝山二字,襲師兄隨手刻了自畫像。章師弟當時正在人界陪著柔佩仙子,所以他的木牌不在這裏。”他看向寧枝的目光沉沉,似乎是在暗暗打量著她的神色……像是在擔憂寧枝誤會了什麽。


    寧枝低頭看著手中裏刻著“渝山”二字的木牌,見字跡的縫隙裏全是灰塵,便知他的牌子掛在這裏不知道多久了。


    這麽久……也沒人看上他。


    她有點想笑,又有點無奈。


    “師尊的心裏果然隻有渝山。”寧枝輕聲道。


    這話聽著像是在嗔怪他。


    溫禁垂眸思忖片刻,輕聲反駁,“倒也不全是。”


    “那還有什麽?”寧枝微微蹙眉。


    溫禁不語,隻是看著她,目光沉沉。


    作者有話要說:


    要收尾啦


    第47章


    從鵲橋會回來以後師徒兩人又是各做各事。


    寧枝起初會覺得相親相到自己的師尊有些尷尬, 但是後來一想,溫禁好像沒覺得有何不妥,那她也就不同多在意啦。


    雖然寧枝對他在鵲橋會那日說話隻說一半的行為感到深深的疑惑, 但是這種事牽扯到私人感情,她就不是很有興趣去打探了。


    最近論劍大會還在繼續,各種事項繁多。師徒倆都忙,寧枝沒過兩天就忘了“師尊心裏除了渝山還有誰”的這個謎團。


    ***


    大雨。


    渝山最近總在下大雨。


    忽明忽暗的燭光靜靜地燃著,寒風裹著初雪蕭瑟而來, 讓室內幽幽的燭光瞬間又弱了一層。


    斂心殿, 桌案旁。


    溫禁垂下眸光, 安靜地思忖著所需的東西是否清點得當。


    前兩日與襲師兄說明行程, 他此番前往南境,但具體的往返時間他也不知。


    此番離開渝山,也不知要多久。


    溫禁斂了斂眉,回想著以往的經驗。


    若是順利, 他三五七日就可以回來。可要是魔神蹤跡真的隱藏在海域之中,那他就必須在南境多停留一段時間,將其連根拔起。


    ……


    溫禁抬眼看了看天色, 此時已經深夜, 而外麵依舊暴雨交加。


    也不知為何, 他總覺得今夜的氣溫要比昨晚還寒涼幾分。


    暗自思忖片刻,溫禁緩緩推開房門。


    她的房內空空如也,與她一起同住了這麽久, 她房內的東西依舊是少的可憐。


    溫禁的目光垂落在空蕩蕩的床榻之上。他的神色頓了頓,手中不自覺地碰了碰寧枝的枕頭。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以後,溫禁的目光一怔,唇線也跟著微抿。


    渝山的論劍大會還未結束, 今晚各方門派都在大殿夜宴。


    渝山各個宗門的親傳弟子都有資格赴宴,寧枝現在的身份是劍宗的親傳弟子,她自然也是被邀請去赴宴的。


    寧枝接受邀請的時候,他自然是沒攔的。上次從鵲橋會回來以後,她似乎有話想問自己。可是她遲遲不開口,三五日下來,溫禁不知道寧枝想問什麽,但是他倒是看出來,寧枝好像在有意避著他。


    他低垂眼眸,屏去腦中胡亂的猜測,重新走回桌案旁思索即將要做的事——


    也不知海族和魔神有何關係。


    但無論是哪種關係,對於寧枝的身份而言,與魔神有牽扯,就足夠讓她再次落去腹背受敵的境地。


    今日海族各個部落都人心惶惶猜忌很重,要是在此時讓他們知道魔神或許混跡在他們之中,到時候指不定會出現什麽場麵。


    寧枝已經受傷失憶了,他心裏下意識地不想讓寧枝再去處理這些瑣碎的事。


    她……她那麽冷靜自持的人,能偶然有這麽段不受約束能夠隨心所欲的時光,屬實很難得。


    是為了養病也好,是為了安危著想也好,溫禁都不想再讓這些事把寧枝重新拉入泥潭之中。


    溫禁皺眉。


    他拿起手邊的狼毫,眸光沉沉地舉起筆,腦中思來想去,卻久久都未能落下筆。


    濃墨染壞了雪白的宣紙,他仍舊提筆未落。


    “我最近有事需要離開渝山幾日……”


    不好。


    “為師有事需要前往南境一番,你在渝山安心修煉,心法口訣自有……”


    不好。


    “留在渝山,修養心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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