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讓被她這幅雄心壯誌的模樣逗得微微勾起了唇角。


    兩人順著河道慢慢往前走,這裏山明水秀,空氣也很好,沒成想鬼墟境中,竟然會是這樣一派安然祥和的天地,就好像世外桃源一樣。


    要不是方才那般驚險的一遭,經曆過真實的心跳,謝遲遲都要懷疑這裏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了。


    “哎,仙君,那沈姑娘和文曲星君他們兩個,會不會也掉進來了?”


    “我也不知,或許是進來了,也或許還留在外麵,鬼墟的一切都變化莫測,且小心行事。”


    謝遲遲將這話記在了心中,登時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這平靜祥和的背後,不知還有怎樣的風浪,在等待著他們。


    “咕嚕咕嚕……”腹中一陣奇異的感覺傳來,謝遲遲悄悄捂住了肚子,她餓了。


    謝遲遲決定忍耐一會兒,畢竟現在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去找吃的,總得先摸清楚狀況才是。


    可這次不知怎麽的,或許是餓的程度有些狠了,謝遲遲覺得整個人都十分的虛弱無力,她伸手拽住了顧清讓的袖子。


    顧清讓步子一頓,側首望了過來,“怎麽了?”


    “仙君,我肚子餓了……”謝遲遲十分難過地說,素來圓圓的眼此刻也耷拉著,透著些可憐巴巴的意味。


    顧清讓有些意外,他早已辟穀多年,飯已經很少吃了,一時也忘了謝遲遲還沒有辟穀,是需要吃飯的。


    周遭還是那幾個人,在鬼墟境中也不好判斷這些人是否能去詢問。


    顧清讓將視線投向水中,一條魚優哉遊哉地遊到了淺水處,肥嘟嘟的身子瞧得謝遲遲有些想咽口水。


    顧清讓走到河邊,剛要下手,便被不遠處的漁民吆喝一聲“哎,不可抓,不可抓。”


    因為境況不明,顧清讓下意識護住了謝遲遲。


    謝遲遲從顧清讓身後探出頭來,心中不解,為何不可抓,明明之前你們幾個,在河邊抓魚還抓得歡快啊。


    那漁民走過來解釋道:“這條魚啊,是懷了魚子的,這邊有些規矩,巴掌大的小魚,不可抓,懷了魚子的母魚,也不可抓。”


    方才那條魚竟然懷了寶寶,怪不得胖嘟嘟的,謝遲遲笑了笑,“多謝提醒。”


    漁民瞧見他們二人身段氣度皆不凡,心知應當不是這方圓的人,“二位是從遠方來的吧……”


    那漁民說著取下身上的魚簍,抓出來一條魚,“這條魚就送給二位了,也算給方才驚擾了二位的歉意。”


    “多謝。”顧清讓微微頷首。


    “兩位在附近可有住處?”


    謝遲遲搖搖頭,“沒有。”


    “那這魚……”漁民有些疑惑。


    “那個,我們剛到此處,舟車勞頓,實在是餓了。”


    漁民是個熱情樸實的漁民,當即要借謝遲遲鐵鍋和架子。


    謝遲遲本想著是隨便找幾根木頭串個架子給魚烤了,沒想到這漁民竟然還能拿出些裝備,這樣一來,還能喝到鮮美的魚湯,簡直不要太美妙。


    漁民很熟練的從漁船上搬出鐵鍋,在河畔支起了鐵鍋架子,用瓢子舀了一勺河中的水,又拿出了些劈好的幹木頭,從懷裏摸出一個火折子,引燃了木頭。


    等水燒開的時候,謝遲遲開啟了閑聊的話題。


    畢竟她和仙君此一番人生地不熟的,閑聊之間,說不定還能獲取些有用的消息。


    漁民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從兩人的對話裏,謝遲遲大致總結了,在這個鬼墟境中,和外麵的世界沒什麽不同。


    這漁民姓蘇,叫鐵牛,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家就在附近的某個村子裏。


    “不知二位從哪兒來的?”蘇鐵牛道。


    方才閑聊時蘇鐵牛不經意間透露過幾個地名,謝遲遲有點想撓頭,這麽突然地問起來,她就突然地記不清了。


    “自潮州而來。”一旁的顧清讓同學替謝遲遲選手補了分。


    “對對對,是潮州,我們從潮州過來的。”謝遲遲忙出聲附和。


    “啊,那確實挺遠的。”蘇鐵牛點了點頭。


    “不知二位,是何關係?”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竟稍稍有些緊張。


    “他是我,是我,兄長……”


    謝遲遲隻想著兩人在此間少不了要一同行事,兄妹的身份定然是能少掉許多麻煩。


    她沒看見的是,蘇鐵牛因為她這句是我兄長,而稍稍鬆了口氣。


    “謝姑娘,你可會剝魚?”


    謝遲遲點點頭,“還是會一些的。”


    “一條魚不夠吃,咱們不如一起剝吧。”


    謝遲遲點點頭,吃的用的都是蘇鐵牛拿的,她自然還是要幹一些活的。


    火很旺,不一會兒魚便煮好了。


    周圍正好有幾顆還算平整光滑的大石頭,謝遲遲摸出顧清讓之前給她的帕子,擦了擦。


    “仙……”謝遲遲隨即想起自己方才打的幌子,“兄長,坐。”


    方才跟蘇鐵牛說的時候倒不覺得有什麽,如今開口這樣喊顧清讓,謝遲遲總覺得有些旖旎。


    說到底,還是風月的話本子看多了。


    沒事,仙君他一定沒看過,不會覺得有什麽的。


    “嗯。”


    謝遲遲正這般想著,便聽見這仙君冷不丁地應了一聲。


    她抬首,正撞上這仙君溢著淺笑的眸子。


    謝遲遲慌忙移開了眼,此刻卻有些不確定,仙君他應該大概或許八成,是不懂的吧?


    此處的水不錯,煮出來的魚湯嗅著鮮而不腥,魚肉看起來也滑嫩爽口,用箸輕輕一夾,肉便自刺上慢慢滑落下來,生熟程度十分恰好。


    蘇鐵牛十分熱情地招待著謝遲遲,“遲遲姑娘,來,吃魚,咱們這兒的魚啊,常年在河裏遊,肉質那叫一個絕。”


    “多謝。”謝遲遲接過了盛著魚肉的碗,還沒一會兒。


    “遲遲姑娘,來喝湯,這魚湯啊,補得很呐,我們村有婦人生過孩子坐月子的時候,丈夫都會來這河裏撈上幾條魚燉湯,喝了這湯啊,那產後的婦人,隔天都能活蹦亂跳了。”


    蘇鐵牛實在是太熱情,謝遲遲有些招架不住,她手裏捧著盛魚肉的碗,魚肉才剛吃了一口,謝遲遲將手中的碗放下,接過鐵牛遞過來的魚湯,轉身捧到了顧清讓麵前。


    “仙……”謝遲遲急忙打住,“喝湯。”


    顧清讓將魚湯接了過來。


    蘇鐵牛樂嗬嗬一笑,“遲遲姑娘對你家哥哥可真好。”


    謝遲遲不好多說,隻點頭認下,“應該的,應該的。”


    遠處有人喚,蘇鐵牛應了一聲,對轉過頭對謝遲遲和顧清讓道,“他們喚我許是有事,你們先吃,我去看看。”


    謝遲遲點點頭。


    懷中的圓二滾似乎也是餓了,嗅到了魚湯的香味兒,也鑽了出來,鍋中還有不少魚肉,謝遲遲夾起一塊兒,將刺挑幹淨之後,喂給了它。


    小狐狸吃得有些急,一不留神打起了嗝。


    它打嗝的時候,必須伸著脖子,兩個前爪放到胸脯上,模樣委實逗人得緊。


    謝遲遲舀了幾口魚湯喂給了它,嗝才漸漸止住。


    又大快朵頤地吃了幾口謝遲遲精心挑揀過,沒有刺的魚肉之後,小狐狸癱到了一旁的大石頭上,翻著肚皮,任由謝遲遲撓它癢癢,也懶懶地不肯動彈一下。


    顧清讓瞧著謝遲遲和圓二滾的互動,憶起自己下凡曆劫的那段光景,自己晚上穿到那隻小狐狸身上,和謝遲遲之間的相處,竟也是這副任人揉搓的模樣嗎?


    年輕的仙君第一次嚐到倍感恥辱的滋味,有損威名,還好此事,除了他自己,無人知曉。


    圓二滾瞧見顧清讓一直盯著它和謝遲遲,誤以為這青年是在羨慕它和謝遲遲之間的互動,當即瞟過來一個頗有些耀武揚威的眼神。


    顧清讓讀懂了,嗤笑一聲,不知怎的竟開始同一隻狐狸計較,“真該叫它也嚐嚐你做的茶點。”


    看這小狐狸以後還敢不敢肆無忌憚地吃她喂的東西,和她這般親密。


    謝遲遲擼小狐狸的手一頓,難得敏銳地抓住了關鍵字,她轉過眼直勾勾地望著顧清讓,“仙君怎麽知道我喂圓滾滾吃過我做的茶點?”


    第27章


    剛喝了一口魚湯的顧清讓登時被嗆了一口, “咳……咳咳……”


    顧清讓本以為謝遲遲隻是隨口一問,可誰知她此次卻無比認真地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他。


    顧清讓哪裏會叫她知曉那檔子糗事,隻得打馬虎眼, “我不知曉,你竟還喂圓……滾滾也吃過你做的茶點?原以為當時隻給我一個人做了,原來大家都有份。”


    顧清讓輕飄飄地拋過來幾個問句,反將謝遲遲一軍。


    謝遲遲的注意力果真被轉移到了大家都有份這句話上,“沒有的事,我當時確實是專門給你一個人做的, 喂圓滾滾吃的那是多出來的……”


    兩人還沒仔細掰扯清楚, 蘇鐵牛便回來了。


    原是方才另一條漁船漏水,幾人搞不定, 喊了他去幫忙。


    “現在不是漲潮期,這河啊還算平靜些,若到了漲潮期, 水流湍急,凶險得很呐。”


    凶險?


    這兩個字倒是提醒了謝遲遲。


    “哎, 蘇公子,你可知這附近, 有什麽還算凶險的地方?”


    若真漫無目的地去找這鬼墟封印凶獸的地方,何時才能找到頭, 謝遲遲抱著試試看的心態,開口旁敲側擊道。


    “還算凶險的地方?”蘇鐵牛一怔, “遲遲姑娘, 你問這個幹什麽?”


    “這個,我和兄長其實一路行來,期間聞得了不少奇聞異事, 便想著多聽些,或許還能寫出一本《異誌錄》來。”


    “原來是這樣啊。”蘇鐵牛撓了撓頭,“我還以為遲遲姑娘是想自己去瞧瞧。”


    聽他這麽一說,謝遲遲眼睛一亮,“這麽說來,這方圓倒真有不同尋常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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