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遲遲沒繼續嘟囔,心中想著既然自己這麽緊張,不如將圓滾滾抱上一同前去,狐壯慫遲膽。


    謝遲遲這般想著,抱起狐狸關上門出去了。


    這麽晚了,她一個姑娘鬼鬼祟祟地單獨出去作甚?


    今夜是滿月,如霜的月色撒了一地,帝女桑寬大的葉片上,都泛了一層極薄的淺白。


    月色這般好,可風卻極大,襯得月亮越發得孤冷了起來。


    一路上沒什麽人,冷風陣陣吹過,謝遲遲走一步顫一步,隻得將雙手揣到狐狸肚子下取暖。


    被揣的狐狸,“……”


    他總覺得今夜不同尋常。


    忽而,風更大了起來,一大團濃重地烏雲聚攏著壓了過來,掩蓋住了頭頂的月亮,周遭變得越發暗了起來。


    “不會要下雨了吧。”謝遲遲將狐狸往上抱了抱,剛好抱到脖子口,擋住了四麵八方鋪麵而來襲擊的冷風。


    被迫成為圍脖的狐狸,“……”


    謝遲遲將臉埋到狐狸癱著的背上,聲音悶悶地傳了出來,“怎麽辦,要下雨了,我到底還過不過去?”


    勾搭周願和自己被淋成落湯雞,謝遲遲做出了抉擇,周願就在那裏,今日勾搭不成,明日那也是一樣的,可她不能傻乎乎地衝過去淋雨不是?


    謝遲遲是個不吃悶頭虧的姑娘,當即就要掉頭原路返回。


    或許是老天都瞧不下去她這副勾搭人也沒什麽誠心的模樣,又或許是雷公當值疲倦打了個盹兒,隻見一道白光自烏雲中閃過,直衝著謝遲遲這邊要劈了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狐狸一直如同蒙著團霧的思緒突然清晰了起來——


    今日,約莫就是他周願飛升之日。


    也無怪周願沒及時想明白,畢竟在各大仙門世家中,飛升的人寥寥無幾,故而並未有掐算推演之術流傳下來,即便是周願再聰慧,對術法領悟得再通透,他也無法準確地推演出天意來。


    雷劫一旦下來,扛過去便是位列仙班,抗不過去……


    這小姑娘是無辜的,雖擼掉自己不少毛,還做那麽難吃的茶點追著自己吃完,可憑心而論,她是個好姑娘,聰慧不足可愛有餘。


    周願覺得自己沒必要牽扯她,她瞧著連修為似乎都不高,定是扛不住雷劫的。


    謝遲遲突然感覺懷中的狐狸躁動了起來,似乎要掙脫自己的懷抱,謝遲遲以為它是害怕,下意識使了更大的力道抱住了它,將它的腦袋按到了自己的懷裏。


    第7章


    謝遲遲自認是個無功無過,甚至還有點善良的凡人,她相信老天有眼……


    老天有眼……


    “轟隆隆……”雷終於落了下來,謝遲遲腳步一個踉蹌,躬身摔倒在了地上,雷自她身後劈了下來。


    巨大的痛楚沒入身體,直擊天靈蓋,瀕臨昏迷之際,謝遲遲想,老天有眼……


    有個鬼……


    -


    今夜的雷過於大,但卻一滴雨也未降下,雷聲漸熄之後,巡山的弟子發現劈下來的雷引了山火。


    “走水了,走水了……”


    朗華山上多林木,若是成片的樹被燒著,可非同小事,當即不少弟子跑出來去救火。


    “外麵怎麽了?”


    “師姐,方才降了雷,引了山火……”


    懷映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真是擾人清夢……”


    “似乎著火的地方,是棠楓院和靜眠院那一片兒的路上啊……”


    “什麽,棠楓院?”


    那不是周願師兄住的院子嗎?


    她要過去救火,說不定能還能邂逅到周願師兄呢?


    “哎,師姐,你幹嘛去啊?”


    “梳妝打扮。”懷映雪說著關上了房門。


    -


    “哎呦……”


    意識還在迷離之時,身體上已經傳來了一陣陣疼痛,謝遲遲睜開眼睛,醒了,她是被痛醒的。


    謝遲遲勉強坐起身子,迷茫地抬眼瞧了瞧四周,她剛剛經曆了什麽,被雷劈了,如果不是背後的痛楚提醒著她,她簡直不敢相信。


    她謝遲遲,活了這十幾載,從沒做過什麽虧心……啊,不對,也還是有一兩件的,比如課業都不是自己寫的,比如師父批改課業的墨汁就是她夥同五師兄一起掉包的……


    重來重來,她謝遲遲,活了這十幾載,從沒做過什麽喪盡天良的事,竟然會被雷給劈暈。


    她剛剛遭了雷劈,意識到這個事實,謝遲遲心中一涼,忙伸出手摸了摸頭頂,還好還好,她的頭發還在,好好的長在頭上,沒有少,也沒有被劈焦。


    遠處傳來陣陣響動,緊接著便有一群弟子提著水桶湧了過來,謝遲遲被這聲勢浩大的場麵嚇了一跳。


    茯苓派因為住得近,故而趕在了前頭。


    “小師妹?你怎麽在這兒?”提著水桶的林驚弦瞧見了坐在地上的謝遲遲。


    謝遲遲百口莫辯,這讓她怎麽說,說這是一個她在這深更半夜,欲勾搭周願未遂,繼而被雷劈了的故事?


    撞上自家師兄狐疑的眼,謝遲遲撓了撓頭,“六師兄,我夢遊。”


    林驚弦也撓了撓頭,“你夢遊?”


    謝遲遲十分誠懇地點了點頭,“估計是睡不慣朗華的床。”


    也是,他也睡不慣這兒的床,當即開口安慰道,“再忍兩日吧,過兩日比試大典結束,咱們便回去了。”


    謝遲遲點點頭。


    林驚弦瞧著大家已經開始忙活起了滅火的事兒,自己拎著水桶也不好繼續閑著,“小師妹,那你且在此處休息一番,等師兄們忙完,一同送你回去。”


    “也好。”謝遲遲點點頭。


    -


    “師姐,你說我們過來幹嘛啊……”師妹乙揉著困頓惺忪的睡眼,有些無奈道。


    “哎呀,你懂什麽,此處離周願師兄住的地方這麽近,說不定一會兒能碰上呢!”師妹丙顯然更機靈些。


    懷映雪十分悠閑地站在外圈,同一眾趕著滅火的弟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位同門?麻煩您讓一讓,擋著我的路了……”


    大家都趕著來滅火,這女弟子不幫忙就算了,還偏要過來礙事。


    懷映雪何時被人這般嫌棄過,當即要發火,可瞧見他穿了朗華內門弟子的衣裳,隻得咽下火氣,朝旁邊讓了讓。


    這麽一挪,腳踢到一個毛絨絨的東西,她低頭一瞧,“這是什麽啊?”


    說著彎腰將礙事的毛團拎了起來,“唔,好醜一隻狗啊……”


    “師姐,這是隻貓吧?”師妹乙道。


    “我怎麽看著像狐狸?”師妹丙道。


    就在此時,狐狸眼皮子動了動,睜開了眼睛,懷映雪被嚇了一跳,當即嫌棄地要扔開。


    謝遲遲醒來之後沒瞧見狐狸,怕它方才不知滾到哪裏去了,有沒有傷到。


    找了一圈,正剛好瞧見圓滾滾被別派的女弟子拎著,謝遲遲也顧不得背上的疼痛,忙跑了過去,“哎,別扔……”


    懷映雪動作一頓,瞧了過來,瞧清是謝遲遲,之前不愉快地回憶湧了上來,神色一冷,當即將手中的狐狸丟了出去。


    謝遲遲瞧著那弟子不善的眼神,當即心中“咯噔”一聲,忙撲過去抱住狐狸。


    這狐狸真重,謝遲遲接住之後差點崴了腳,扶著樹堪堪站穩。


    懷映雪見狀皮笑肉不笑道,“是茯苓派的謝師妹吧?方才抱歉了,你突然出聲,嚇到我了。”


    謝遲遲忙著安慰狐狸,沒注意她陰陽怪氣的話。


    沒得到回應的懷映雪又笑道,“素聞謝師妹不愛修煉術法,原是精力都投入到這些瑣事上了呢……”


    謝遲遲慢慢擼著狐狸的毛,感覺到它似乎並不害怕,這才放下心來。


    剛剛這女弟子似乎在跟她說話?


    謝遲遲這才掀起眼皮瞧了過去,“你說什麽?”


    懷映雪的臉色有些陰沉。


    師妹乙和師妹丙自然不想放過這個拍自家師姐馬屁的機會。


    師妹乙率先一步開了口,“你成日裏不學無術玩物喪誌也就罷了,如今我們師姐好生跟你說話,你也裝作聽不見是不是?”


    謝遲遲眨了眨眼,“我們認識嗎?”


    這幾個人是怎麽回事,黃連派的人都這麽可怕嗎?


    “這位黃連派的弟子……”


    “誰是黃連派……”


    謝遲遲故作驚訝狀,“你們不是嗎?”


    不然怨氣怎麽這麽大,各個臉色上都洋溢著一股有苦說不出的憋屈。


    雖然她們門派名字本就不好聽,可卻連謝遲遲這樣一個無名小卒都能記錯,幾個女弟子臉上不由得青黃相接了起來。


    師妹丙瞧著這周遭的境況,忙拉住要師妹乙,“罷了罷了,咱們別和她計較了,一個不學無術的懶散弟子,也不值得咱們生氣。”


    幾個人仿佛認同了這個想法,她們幾個修為高的欺一個修為低的,傳出去不是敗壞路人緣嘛。


    她們幾個偃了旗息了鼓,謝遲遲也不是個生事的姑娘,當即抱著圓滾滾要走。


    同懷映雪擦肩而過之時,懷映雪冷不丁地伸出了腿,要去絆謝遲遲,想叫她在眾人麵前摔個人仰馬翻。


    若是素日裏,指不定謝遲遲真就中招了,可此刻,謝遲遲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反應格外地快,幾乎就是下意識地,身體迅速地微微騰空而起,躲了過去,沒有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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