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噹噹...”,琴聲殺伐陣陣,琴音雷霆萬鈞。


    我的眼睛忽然一亮,“秀鬱,你識得這首曲子嗎?快聽!就是樓上傳來的那首曲子。”


    金秀鬱對我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轉過玉頸,側耳傾聽,“如果秀鬱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古曲‘廣陵止息’。”


    “‘廣陵止息’?”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此曲可由什麽來頭?”


    金秀鬱續道,“‘廣陵止息’,又名‘廣陵散’,是一首曲調較為激昂的古琴曲。‘廣陵散’這一曠世名曲,因聶政刺韓相而緣起,因嵇康受大辟刑而絕世。因而古曲‘廣陵散’的背後,實際上包含了聶政和嵇康的兩個典故。”


    “兩個典故?”興奮之情流過我的內心,“秀鬱快講,不要漏掉任何細節。”


    “‘廣陵散’的各曲段分為九段,分別為井裏、取韓、亡身、含誌、烈婦、沉名、投劍、峻跡、微行,與聶政刺殺韓相的整個過程大致相切合。”


    “聶政?”我似乎依稀聽過這麽一個名字,“是不是那個有名的春秋刺客?”


    金秀鬱點了點頭,“春秋韓國大臣嚴遂與韓相韓傀有讎隙。嚴仲子花重金試圖收買聶政去刺殺俠累。聶政原本為一市井‘屠狗輩’,因要贍養老母,故拒絕了嚴仲子的厚禮。後來聶政的母親離世,聶政在安葬母親之後,對嚴仲子說自己本來是市井之徒,而嚴仲子作為‘諸侯之卿相’,不遠千裏,驅車前來以重金邀請。此番禮遇,聶政自然要回報,因此他‘將為知己者用’,誓死報答嚴仲子。嚴仲子說自己的仇人是韓相俠累。他一直想請刺客去刺殺俠累。但俠累是韓國國君的叔父,宗族盛多,周圍防衛森嚴,恐不易得手。聶政隨即答應了嚴仲子的請求。聶政仗劍隻身前往韓國邑都。到了邑都後韓相俠累正在府中。俠累雖然有大量侍衛層層保護,但聶政還是如探囊取物般刺殺了俠累。在又連殺數十人,聶政終於力竭。最後把劍指向了自己,割麵,剜眼,剖腹。聶政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避免有人認出自己而連累嚴仲子。後聶政被暴屍於市,可無人認得他。韓國國君以百金懸賞提供線索的人。”


    “那後來呢?”


    金秀鬱似乎對我的急切之情頗為不解,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後來聶政的姐姐聶榮聽說有刺客刺殺了韓相而被暴屍街頭,就懷疑是自己的弟弟聶政所為,於是聶榮立即動身到韓國去探詢究竟。聶榮到達聶政的暴屍之處後,認出了自己的弟弟,大哭不止。聶榮對圍觀者說‘這是我的弟弟聶政,他受了嚴仲子重託來刺殺俠累。為了避免株連我,竟然自破麵相。我不能連累聶政的聲名啊’,然後聶榮哀慟而死。聶榮此言顯然誤會了聶政的意圖。聶政這麽做的目的是保護嚴仲子,而聶榮以為是為了避免連累自己。但也有人分析聶榮這麽做的主要目的是‘以列其名’,以避免聶政成為無名刺客。”


    “以列其名?”我默念四字,“那個什麽雞糠豬糠的典故呢?”


    “噗哧!”明媚的陽光照在金秀鬱的臉上,讓她迷人的笑容更加燦爛,“什麽叫雞糠豬糠啊,嵇康是西晉一位才智超絕、曠邁不群的人物,也是‘竹林七賢’中最有影響力的名士。嵇康性烈而才俊,始終站在曹魏一邊,對司馬氏抱著不合作的態度,他對司馬氏的牴觸最終招來了殺身之禍,嵇康以‘亂政’之罪被斬首。在臨刑前,嵇康神氣不變,索琴彈之,奏‘廣陵散’之曲,以為絕響。這位大才子聽到你這麽糟踐他的名字,非得氣得活過來不可。”


    “原來如此,竟然是這樣。”我一時呆立在原地,陷入了無窮煩惱之中,為什麽會是這樣!樓上曲聲嘎然而止。


    唉......廣陵止息!


    “徐公子,你沒事吧?”金秀鬱見我麵色陰晴不定,有些不知所措。


    “我......沒事。”我從痛苦的掙紮中暫時爬了出來,強迫自己露出一點笑意,以免驚到了身邊的佳人。


    “剛才你的樣子嚇死我了。哦!”金秀鬱又是一聲驚嘆,雙眼癡癡盯著前方。


    順著金秀鬱的目光望去,我也是瞿然一驚,不為別的,隻為眼前又出現了一個風華絕代的金秀鬱!


    卷六 廣陵止息 第七章 長信宮燈


    千家女兒千家態,縱然或多或少人與人之間總會有些相像之處,但是眼前盛裝裝扮的秀麗女子,和金秀鬱竟然會有七分相似。春水湖藍的百褶裙,素色湖緞小碎花大袖襖外套緞子比甲,穿著艷麗的她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間更添女人婀娜風韻,從年歲上可能比金秀鬱大了幾年。此刻的她也是頗為吃驚,凝望著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另一個女子,不禁露出困惑的表情,那模樣越發顯得楚楚動人。


    我的頭猶如撥浪鼓一般忽左忽右的望著兩個佳人,這難道真的不是幻覺嗎?


    “醉風,我們走吧。”不知名的佳人有些歉然地對我們笑了一下,催促身後也是瞠目結舌的丫鬟上路,這個丫鬟的懷中抱著一隻裝點靜樸的古琴,傻傻地盯著金秀鬱,隨著主人而去,原來剛才的‘廣陵散’是她所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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