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台人造人的基因相當複雜,能力也強得不像話,管理嚴格自不必說。如果誰亂踩這高壓線,後半輩子都在監獄度過的可能性極大。林玉澤的目光再次投到趙竹笙的碎屍上,手絹所掩住的,是絲摻雜著仇恨的冷笑。*成功完成任務回到宿舍的西羽,終於沉下心盤算起未來盡管心內千回百轉,但無論是最初還是現在,他來到雲台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阿宇得回自由。至於自己的結局,倒不那麽重要了。當初林玉澤取走他大腦之前說得很清楚:會暫時封閉記憶騙取機器的檢測信任,等到時機成熟再恢複也不遲,而蕭澤宇狀況不同,雲台不需要恢複主播的記憶,所以他遭受的清除手段並不可逆。也就是說……阿宇不會再想起過去。西羽並未因此沮喪,神色反而更為溫柔,淡淡覺得想不起也好,這樣他一旦離開,忘記自己也不會那麽艱難。但怎麽離開呢?林玉澤鋪的通天大道是冠軍的自由人資格,阻力可想而知,定是來自伺守在雲台之外的蕭澤亞。而羅熙自己呢……他竟然橫生出叛變逃離的決心,就和當年挾持他的主播們一樣,這叛變……危險程度更不用說。左右掂量過後,還是林總更靠譜些吧?現在的西羽已經很清楚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了,知道哪怕羅熙真能跑出雲台大門,也不可能逃得過自然人的追殺和審判。“你怎麽了?進門就發呆到現在。”羅熙忽然發問。西羽見他並沒有打開電腦,知道此時監控暴露在安全科眼皮底下,講話自然也謹慎了些:“我在想上局比賽讓公司顏麵掃地,下局應該會精心設計,難度提高。”在羅熙原本的計劃裏,顯然是不打算繼續當觀眾的小醜了,所以他移開目光沒有回答。西羽不打算爭論,伸出手說:“已經半夜了,休息吧。”羅熙從善如流地起身關了燈,小心擁住西羽慢慢躺下,抱緊他說:“該休息的是你,還痛嗎?”西羽撒謊:“痛,醫生說可能要痛上一陣子。”羅熙更加用力,附在他耳邊說:“別在這裏活受罪了,跟我走,好不好?”西羽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願意為這個男人做任何事,但不包括眼睜睜地陪著他送死。羅熙沒等到答案,隻以為西羽累了,又道:“我準備差不多了,到時候送他們個大禮,其餘由命。”他們……指誰?大禮……又是什麽?難道要毀了雲台嗎?西羽張大眼睛。羅熙淡笑,像哄小孩一樣輕拍他的後背:“睡吧,明天找兔子和白起吃飯。”……這個選手分區隻剩他們四個人了,有什麽可約吃飯的?西羽意識到羅熙另有所指,大約是要四人共同商量出逃計劃,不由更加緊張。羅熙:“你心跳好快。”西羽再也不想優柔寡斷了,他知道自己有一個拖住羅熙行動的辦法,所以小聲說:“我頭暈……好想吐,送我去看醫生……我……”他裝得十分孱弱可憐。羅熙果然不疑有它,馬上坐起來觸摸西羽的額頭:“沒發燒……別怕,我現在就送你去,可能是他們用藥的副作用。”話畢,他便將西羽打橫抱起,急匆匆地衝出了宿舍。第172章 竟然用了裝病這一招, 真是太幼稚了……西羽蹲坐在實驗室病房的床上, 不自覺地緊緊握住被子, 心跳越發劇烈。之所以撒謊, 純粹是因為羅熙說那些話的態度太過篤定, 簡直令西羽瞬間腦補出他被安全科動用武器擊斃的一幕……也許可以成功, 也許都是杞人憂天。但失敗的代價, 實在承受不起。西羽深吸了口氣, 低頭掩飾住表情。其實依照羅熙的觀察力, 應該看得出所謂的身體不適幾分真幾分假, 但他還是選擇聯係安全科把西羽送來檢查了……如果之後謊言戳破, 羅熙會生氣嗎?如果耽誤了出逃計劃, 羅熙會輕易放棄嗎?答案誰都不知道。正惆悵時, 研究員敲門探頭:“血檢與核磁都沒發現什麽病變,你不舒服可能是有些疲倦和精神緊張,不用太擔心。”西羽點頭問:“那我能睡在這裏嗎?”“倒不是不行,但你可以回宿舍的。”研究員疑惑, 畢竟這主播上午還急著要溜, 現在又強詞奪理地留下,實在奇怪。西羽稍微安心, 輕聲道:“那謝謝了, 如果羅熙在等我,就告訴他我需要進一步檢查,讓他好好準備接下去的比賽吧。”研究員所謂地答應,又問:“你不用準備嗎?現在是二十四強, 下一場競爭很激烈。”西羽搖頭,朝他笑說:“晚安。”研究員沒辦法地關門離開,讓病房恢複了死一般的靜寂。*雖然西羽不在,但如今形勢已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次日清晨,三人小分隊還是齊聚羅熙的宿舍,商量起彼此的命運來。徐兔等到監控已除,馬上追問:“西羽的傷不是好了嗎?怎麽在這個節骨眼上又去治療了?”羅熙抿了抿嘴放棄回答,轉而道:“先說正經事,我們三個的混淆監控物料不多,時間長了會被安全科察覺,長話短說。”白羽點頭:“老大,你已經準備好了嗎?什麽時候可以動手?”羅熙:“八九不離十,林玉澤送西羽的電腦幫了很大的忙,不然我還要找借口去實驗室用那裏的服務器至於時間,最好在下場比賽開始之前,現在是二十四晉十二,公司沒有理由再把我們幾個分開了。”徐兔的表情嚴肅了些:“沒錯,不知遊戲內容,我們湊在一起要麽是大優勢,要麽就是自相殘殺。”白起性格最為平和:“我聽你們的,盡人事聽天命。”徐兔勾起嘴角:“嗯,做了最壞的打算,早就已經沒什麽可怕的了。”白起:“可是西羽如果一直在實驗室病著……我們要等他嗎?老大,你不會拋棄西羽的吧?”徐兔沒有說話,盡管西羽和羅熙相識相處的並不長,但他們的關係又不像是在開玩笑,現在逼羅熙在愛人和朋友之間做選擇,顯然殘忍了些。大約安靜了兩三秒,羅熙才表態:“我會等他,但如果等到沒有退路,就隻能使用非常手段了。”徐兔點頭:“沒錯,大不了咱們動手之後,第一步就去實驗室救他出來!”羅熙若有所思:“我想他並不需要人拯救,隻是有些事他還想不明白。”徐兔:“跟他重置前的問題有關?其實大家都推斷導致西羽被重置、又害死自然人類的那場遊戲是蓄謀已久的,或許他曾經有和我們一樣的想法,但是失敗了,所以現在產生猶豫有情可原。”白起不同意:“可是重置就不可能再有曾經的記憶,他猶豫什麽?”徐兔答不出來。羅熙道:“好了,他是我的人,我會負責的。”說著他又補充:“總之一切按原計劃進行,時間等我通知,哪怕我們幾個沒能活下去,也足以打破這令人作嘔一切了。”話畢,他們三人交換眼神笑了笑,很有默契地等待恢複監控,表現如常。*現在羅熙的命運牽動著西羽,自然也牽動著林玉澤,所以西羽相信自己裝病的行為會再度引來林總的相見。但事情出乎意料,在強詞奪理賴在實驗室病房的二十四小時後,他等來的竟然是一群……軍人。黑色的神秘製服、不容侵犯的氣勢,以及不苟言笑的臉。任何人造人對此都不會產生好感。西羽當時也是立刻放下手中的書,從病床上爬了下來。那些人為首的男子格外年輕,目光冷得如同南極深雪:“00777號,不必緊張,我們是人造人監保會的特派調查員,今天來與你了解點情況,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東橋。”說著他便展示了一個數字調查同意書。西羽不知是真是假,回複鎮定:“好,先坐吧。”“不必了。”那叫東橋的男人竟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逼著他重新落座回床邊,冷聲說:“你對趙竹笙了解多少?”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西羽字斟句酌:“我重置之後,和他是同一批新主播,不過我不喜歡他的性格,所以接觸不多。”東橋又問:“為什麽不喜歡?”西羽:“因為……他不真誠。”東橋的眼底泛出譏諷:“人造人主播會很在意真誠嗎?”西羽雖然已經被這些軍人的陰影籠罩住了,但他清楚自然人類的弱小與虛張聲勢,語氣愈發平靜:“當然,畢竟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直播,如果夥伴不值得信任,何必多加交往?”東橋不置可否:“你與他遊戲場次重合度極高,我已經看過了所有錄像。”西羽:“所以呢?”東橋追問:“所以除了在遊戲內,遊戲之外他有沒有任何針對你的行為?”西羽:“雲台處處是監控,去查不就好了?”東橋:“我們會查的,我想知道你怎麽說。”西羽:“關係不好,但沒起過衝突,我也不怎麽在意他你知道,他並沒什麽本事。”東橋和同事對視幾眼:“那你是還不知道,那次在圖書館用槍擊傷你的就是他了?”其實西羽早就懷疑自己蘇醒後受到的襲擊與夏紫、趙竹笙兩人有關,但真沒想到事實如此,臉上飄過幾分詫異後,立刻趁機追問:“為什麽?我重置前跟他有過節嗎?他哪來的槍?你們怎麽確定的?”東橋自然不回答,態度也不善:“現在被審問的人是你。”西羽:“審問?我犯什麽錯了?”東橋:“或許我用詞不當,但你有義務如實回答一切問題,否則,將以叛變罪論處。”西羽無奈示弱:“好,雖然我跟趙竹笙真沒多少故事,但你們想知道什麽就問什麽,我沒隱瞞的必要。”話音落下,那幾個軍人立刻往他大腦上貼了個磁片,記錄的記錄,拍攝的拍攝,分工瞬間明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