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羽在冰冷的床上默默翻身, 忍受著從身體深處泛出的灼痛感,強行尋找睡意,暗自決定明日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原薇和張畫除去, 否則那瓶骨頭誘導劑將會是越來越大的隱患,如果吞噬了羅熙,那自己堅持……就也沒什麽意義了。清晨六點, 病房門準時開啟。這日來抽血檢查的是春護士和圓圓臉的夏護士。早就沒什麽睡意的西羽瞬間坐起。春護士總是副文靜內向的樣子, 默默地在旁忙碌。倒是夏護士主動開口, 彎著杏眼笑說:“感覺怎麽樣啊?”西羽垂眸:“沒什麽感覺,我想洗澡。”“去二樓的浴池就行。”夏護士從他胳膊上抽出血去。不曉得為什麽,西羽看到那鮮紅的液體,竟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春護士量了量他的心跳和血壓,然後拿出套幹淨的病號服:“洗了就換上吧。”夏護士嘖嘖道:“不要看到帥哥就裝好人。”春護士逆來順受地點點頭。夏護士竟然伸手把那病號服展開抖了抖,發現沒有異樣,這才哼說:“走,趕緊忙完休息一會兒。”西羽瞧著她們離開,這才拿著衣服起身,想要衝個熱水澡讓自己清醒下,然後再展開行動。療養院簡直就是個巨大的細菌培養皿,得到機會來清理自己的主播不在少數。洗後站住鏡子前擦頭發時,西羽先後瞧見了應之行和孫辛離開,由於之前關係不怎樣,彼此當然沒有講話,但奇怪的是,他分明看到應之行脖子上包著厚厚的紗布,還有血跡滲出。雖然大家多多少少都在至暗時刻受了傷,但也不至於好幾個小時還在流血……他是又遇到什麽危險,還是本身血就止不住?正琢磨的時候,羅熙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鏡子裏:“原來你在這。”西羽立刻回頭:“我正想去找你,你……怎麽樣?”羅熙捂著腹部動了動胳膊,苦笑:“能感覺到行動能力不如從前了,但短時間別人應該發現不了。”西羽見他滿身都是幹涸血跡的慘狀,不由道:“去洗一下吧,我幫你要身新病號服。”羅熙明白西羽是想趁機去找春護士,卻故意道:“我行動不便不能自己洗啊。”“……那你就髒著。”西羽無言要走。羅熙忽然拽住他,把昨晚從馬關山那分到的營養劑塞給他:“先喝了保險。”西羽愣了愣:“你不喝我也不會喝。”說著便掙脫開手,順著陰影離去了。羅熙腦子裏仍是西羽比往常更加蒼白的臉,卻隻能掩去自己的憂心忡忡,深吸了口氣琢磨起辦法來。這日清晨的護理辦公室依然隻有春護士一人。她正在翻閱手上的幾頁文件,見西羽進來,忙示意他把門關上。西羽很主動:“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春護士小心站起來,認真檢查了門鎖才低聲說:“其實我並不是學醫的,不理解郝院長具體采取了什麽方法讓大家得病,所以我需要一些鐵證,昨天有個胃癌患者和艾滋病患者死亡,你能去停屍房幫我把他們的髒器切片和血液取來嗎?”西羽沒有拒絕的理由,頷首道:“當然。”春護士馬上給了他用小袋子包著的工具:“藏好。”這時係統提示響起。【本日線人任務接受,完成後獲得營養液x2】西羽尋到些安全感,又問:“能給我身大號的病號服嗎?我朋友需要換洗。”春護士完全不把療養院的資產當回事,馬上幫他去找。沒想到辦公室的們忽然被人發泄似的錘響。林護士長的聲音氣憤傳來:“鎖什麽門!春你在不在,給我滾出來!”春護士趕忙把病號服塞給西羽,緊張地打開門鞠躬道歉:“是病人要求換衣服,不好意思,我不該鎖門的!”林護士長一把揪住她的脖子:“給我過來,看看我的花,你連花都照顧不好,還能幹什麽?!”春護士簡直成了無辜的小動物,愣愣地趔趄到對麵窗台處。隻見方才還好端端的幾盆花又被連根拔起,土和葉子灑得到處都是,場麵極其混亂。春護士驚訝萬分:“我、我明明剛檢查過的呀,怕它們曬太陽曬壞了才搬過來……這是誰幹的……”“我看就是你故意的!”林鳳陽毫不留情,狠抽了她個大巴掌。春護士立刻捂住臉哭了起來。西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躲在陰影處皺眉瞧著。林鳳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終於稍顯和睦:“去吃早飯,還愣著幹什麽?”西羽幫不了春護士解圍,想著辦正事要緊,自然點頭。結果他前腳剛邁步,夏護士卻又急匆匆地跑過來鬧騰:“護士長、護士長!我的手機被偷了!”林鳳陽不悅:“我們療養院工作時不可以用手機,你拿手機幹什麽?”夏護士委屈:“我想給我媽打個電話啊,院長允許了的……他給了我鑰匙去保險櫃,我打開一看,手機都沒了!”林護士長抿住嘴唇,好似並未有發火的念頭:“知道了。”未料郝忠院長卻又麵色不善地出現,加入了亂戰:“竟然有人偷東西,馬上查清楚,把所有病人都交過來搜身!秋和冬呢?!”林護士長欲言又止。西羽聽了馬上把春給的工具包和病號服一起塞到辦公室角落,乖乖地站在旁邊等候發落。他有預感,這手機多半是主播偷的,而且跟特殊身份的任務有扯不開的關係。如果能夠趁機看到些端倪,也不算壞事一件。雖然療養院裏護士和護工的人手不多,但那些虛擬的護工壯漢數量卻是無窮無盡,隻要院長一聲令 下,自然很快就把剩下十個主播都拽了過來,包括洗澡洗了一半、滿臉霧水的羅熙。夏護士在郝忠旁邊撒嬌:“院長你快幫我找找!肯定就是他們偷了!”郝忠馬上裝出男子漢的樣子:“搜身!病房也都搜!手機這種東西,怎麽可以落在病人手裏?!”那些壯漢陰影馬上把主播們各自拖到牆邊,粗魯翻找,根本不顧他們的阻攔和尖叫。好在沒等半分鍾過去,躲在大家中間的賊就露了餡。披散著長發的張畫被丟摔到院長麵前,同時還有她兜裏藏著的幾個迷你手機。張畫原本美麗的臉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很神經質地抽了抽眼角,揪著衣服說:“我……我……”她的伶牙俐齒也不知道哪裏去了,簡直可以用吭哧癟肚來形容。夏護士上去就踹了張畫一腳,氣道:“院長,你可要為我們做主啊!”原薇氣憤掙紮,卻幫不到張畫半分。林護士長倒是不客氣,瞬間就把夏護士推開:“你適可而止,這件事我來處理!”“帶走帶走。”郝忠擺手:“好好把前因後果審問清楚。”張畫瞬間就被秋護工和冬護工拎起來,硬拖著離開這裏。林護士長終於忍不住,把郝忠叫到旁邊小聲說了幾句話,郝忠麵色古怪,最後轉身道:“來昆山治療,你們都要本本分分,病是很快會好的,但再偷東西我可就不客氣了,這件事鳳陽自有分寸把握,我還有事,誰也不要來煩我。”說著他便背手離開。夏護士委屈地哼了聲,撿起自己的手機就走。“放下,院規就是院規,來這裏工作必須上繳通訊設備,合同上簽的很清楚。”林護士長惡狠狠地瞧她:“別給我找不痛快。”雖然夏護士比春護士傲嬌很多,但她也不敢忤逆自己的頂頭上司,隻好把手機丟回來。林護士長一件件撿起,這才率先離去。同時,困著玩家的那些護工暗影也都煙消雲散了。春護士擦了下眼角的淚,把病號服撿回來交給西羽:“好了,你們去洗澡吃飯吧……誰還需要換衣服也可以找我……”說著她便去收拾亂糟糟的花盆,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羅熙圍觀全局,忽然笑起來。周蓉斜眼瞥他:“有什麽好笑的?”羅熙抱手:“我忽然想起了個有意思的病,大概率是小孩子得的,得病的孩子哭起來像貓,所以叫貓叫綜合征,如果這樣的孩子長大,不僅長相會受到很大影響,而且極富攻擊性,言語也受智商局限,簡單古怪,聽起來沒有什麽熟悉的感覺?”他忽然挑明了張畫的問題所在,原薇的表情自然非常難看,卻又無可奈何。此時,拿著魚圖案誘導劑的姚聖銘微微縮著肩膀,露出古怪笑意,輕咳兩聲就朝前邁步。原薇趕忙跟上去,甩開大家糾纏道:“你想怎麽樣?如果誘導劑使用錯誤,使用者是要出局的。”姚聖銘說:“我怎麽樣也不想,再說跟你有什麽關係?”原薇皺眉:“我們結盟。”“昨天我那麽誠懇地提出結盟,但你倆什麽態度呢?”姚聖銘拒絕:“我知道很多男人都被你們耍,但我可不是個沒大腦的猴子,你錯過機會了。”說著他便大步離開。原薇病得有些頭暈目眩、麵色緋紅,在原地狼狽地咳嗽了起來,仿佛肺都要咳出來似的。然而這裏的主播們各個身患絕症,忍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病痛,又怎麽可能有心情去同情她呢?西羽趁亂和羅熙離開,自然是率先講明今天的線人任務。羅熙在偏僻的角落裏換了衣服,遮擋住自己已開始顯得有些不正常的肌肉,頷首道:“這不難,主要是別被nc和奸細發現就好,我怕身份這種事到最後必須互相攻擊,我幫你放風。”西羽看見他的身體,頗有些心疼,又不解;“你剛才為什麽當眾害張畫……就不怕原薇來報複嗎?”羅熙說:“互相針對遲早的事,你我都不是中庸之人,倒不如挑明了逼他們彼此消耗。”此時原薇手裏那瓶誘導劑成了最大隱患,折損她的力量無可厚非。西羽不置可否的點頭:“算了,先拿到切片再說。”羅熙觀察了下周圍,拉著他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