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吭聲。西羽心跳如鼓,美麗的臉卻一如既往地從容,終而露出淡笑,半個字沒說,就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幾乎就在刹那間,他身邊的所有景象都消失了,隻剩下徹頭徹尾的黑暗。西羽當真以為自己不幸中了毒,正愣著時,不遠處卻浮現出了個穿血衣的黑發女子。她沒有瞳仁、膚肉蒼白浮腫,站著的地方淌著亮汪汪的血泊,著實可怕極了。西羽試著開口:“您……就是鏡夫人嗎?”冷冰冰的女聲回答:“你有什麽想知道的?”西羽凝視了她好幾秒鍾,竟然問:“鏡夫人,您、怕蛇嗎?”*“繼續啊,隻有兩個人喝嗎?”白貓的聲音鑽入耳鼓。西羽眨眨眼睛,神誌漸漸回到了清明堂內,他看到其他人死盯著自己的模樣,不禁微笑。任波皺眉,懷疑地質問:“你也看到夫人了?”西羽點點頭。任波明顯有所動搖,握住了杯子。當然,這誘惑可是非一般地大,但喝到毒酒的代價……羅熙忽然也跟著笑起來:“想想還是算了,我可沒這個好人緣。”說完他就起身打算離開。沒料到任波卻心一橫,咬牙說:“我喝!”其他人的眼光自然被吸引了過去。這話一出,西羽就知道這人多半是武士,而且正把持著一個毒藥,唯有如此,向來自私又惜命的任波才有可能鼓起勇氣一搏畢竟在任波看來,西羽頭一日就把潛藏的一個毒藥消耗掉了,他中毒的可能性相當之小。羅熙欲言又止地看著這個蠢貨,阻止道:“喂,沒萬人迷的潛質就算了吧,你怎麽知道沒人給你下毒?”任波臉色難看:“可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要知道妖刀在哪裏!我要結束這個噩夢!”話畢,他立刻充滿信心地飲了一口。西羽無聲凝視。任波在所有人的關注下將抹茶吞掉,嘴角剛浮現笑容,那笑容卻又轉瞬凝固僵住。緊張圍觀的方浩立刻驚叫:“任、任波他中毒了,你們還有解藥嗎?”沒錯,任波在這刹那間便倒地不起,嘴角滲血,他扶著喉嚨拚命幹嘔,努力朝羅熙的方向爬去:“大哥,救我救我”羅熙皺眉:“我身上的藥已經用掉了!”任波雙眼充血,努力地嘶吼:“我是黑、黑的……救我……”其餘人神色各異,站在原地無奈而不忍地瞧著他在地上苦命掙紮,卻想不出半點行動。西羽緊張起身,啞著聲音說:“我也沒有解藥……但是……”他環顧四周:“但凡有人下了解藥,那解藥就肯定在剩下的一杯抹茶之中,快拿給他。”白貓本在打哈欠,忽然收到花生冷冰冰的眼神,立刻跳出來阻撓:“笑話,我豈能容你們這般作弊!事情結束了,晚安,各位。”說著話的片刻,所有的茶盞都消失了。被貓留在清明堂的玩家們別無他想,隻能這樣默默地瞧著任波在地板上掙紮了許久,才於七竅流血中死去。最後,羅熙麵無表情地單膝跪地,撫上了任波死不瞑目的眼睛,輕聲道:“沒人救你我不奇怪,人性本就如此自私。但你太過天真,這就是你不合格的地方。”說完他就拽起任波的屍體往外走。方浩阻止他:“喂,你幹嗎?”羅熙:“埋了,不然打算留著暖床?”方浩打量他:“剛才任波向你求救,他說他是黑方,所以你”羅熙露齒而笑,卻無溫度:“你管我黑的白的,動我一下試試看?”方浩麵色難看。羅熙粗魯地推開他,直接拽著任波的屍體朝院子走去。西羽想了想,小聲道:“我去幫忙……”說完便也離開了清明堂。童樂山盯著他修長的背影說:“你們有沒有發現,西羽之前中毒的樣子,和任波不太一樣呢。”“那是他喝得少,而且很快就被何英奇救了。”方浩反駁了句,疲倦地說:“我累了,我得回去躺會兒。”童樂山沒再多言,隻是說:“又少了個人,也不知道明天有沒有均衡……”缺心眼的任波臨死都在喊自己是黑方成員,多半沒假了,這樣一來,即將被武士亡靈除去的就是白方了……這份暗藏的危機,自然讓白方惴惴不安起來。*仿佛是為了襯托任波無謂而悲慘的死亡似的,天又下起了血雨。西羽跟羅熙在院裏用手默默地挖土,根本不計較已經傷痕累累的雙手。羅熙卻主動提起:“怎麽搞得這麽慘,刨墳去了?”西羽心裏一驚,轉而抬起清透的眼睛看他。羅熙壞笑不語。西羽在他的麵前,總有種被完全看懂的窘迫感,所以現在他也急於看懂羅熙,好將局勢推向自己期望的方向。羅熙把任波的屍體放在兩人挖出的淺坑裏,又問:“你跟夫人打聽什麽了?”西羽差點就告訴他,咬住嘴唇才艱難地憋住。羅熙哈哈大笑起來。西羽當然不會覺得,對方暫時沒有顯露殺機就是可靠的體現,咳嗽了兩聲才道:“我發現,技能這種東西,不需要花牌也能猜個七七八八,隻是有些事情需要親自向夫人證實罷了。”羅熙:“那你證實了嗎?”西羽:“八九不離十。”萬萬沒想到,這一刻羅熙忽然變臉,忽然凶狠地單手捏住西羽的臉把他拎起來,粗魯地去控製他的雙手:“那你最好告訴我,不然我可是不會放過你的。”西羽本能地立刻掙紮,被迫用手指撬開的嘴卻不聽使喚:“夫人怕蛇,就算死了變成鬼也打不過那條蛇,她與白將軍是一族的!”羅熙滿意鬆手,下一刻就被西羽狠狠地揍在臉上,巨大的力量搞得他往後好幾步趔趄。西羽在雨中吐了口狼狽地口水,繃起全身的力氣瞪著眼前的男人。羅熙又笑:“挺厲害的嘛,看來練過。”“哥哥,你沒事吧?!”吳智冒著雨朝西羽奔跑而來,顯然是根本沒回房間,並且看到了他們之間的衝突。西羽沒再管任波的屍體,收了氣勢、搖搖頭便隨吳智離開。吳智很警惕地偷看羅熙,邊走邊壓低聲音說:“你跟他打什麽呀?小心吃了虧。”西羽忍住心中的詫異沒講出口。其實剛才羅熙並沒有用太大力氣,隻是用了個巧勁掰開自己的嘴而已,就像……給小貓小狗喂藥的手法?但顯然在走廊裏看到這幕的玩家們不這麽想。早就退卻的唐彥彥和孫修雅也都在廊簷下看雨,瞧見西羽靠近,又各自散開,顯然是瞧見了那段衝突。西羽不加理睬。今天收獲頗豐,思緒萬千,回到屋裏就躺在地上打起了瞌睡。他已經知道,自己此夜也不會看到夫人路過了。*清晨,童樂山在噩夢中被冷水潑醒。這家夥嚇得猛然睜開眼睛,瞧見黑將軍正跪坐在自己床鋪前,手裏端著作案工具空杯子,這才鬆了口氣,不滿道:“怎麽了?”“既然吳智說自己是黑公主,你就讓他去驗羅熙。”黑將軍說:“這個男人很令我頭痛。”童樂山揉揉眼睛:“羅熙?他多半跟我們一隊吧?武士?”黑將軍冷笑:“看吳智怎麽說。”童樂山很糾結:“但……你不是早就懷疑方浩嗎?”黑將軍:“關於方老師我自有辦法去處理,你聽我的安排即可,今天我就要結束這場遊戲。”“嗯。”童樂山揉揉短發,忽然瞪圓眼睛:“那我可就要動手了,反正你這麽有信心,看來不用再熬到晚上,再說這兩天她都沒來,你很平安。”黑將軍垂眸:“見機行事,一切聽我指揮。”第15章 昨夜的雨一直沒有停。今天會不會發生均衡,成了每個白方心裏的負擔,所以那份濕冷便顯得更加難熬了。天剛蒙蒙亮,沉思的西羽沒來得及走進清明堂,就被吳智攔住。吳智自知不妥,小心翼翼地坦白了他去童樂山那幹的好事。西羽瞪大眼睛:“什麽?你怎麽不聽話?”吳智稚嫩的娃娃臉浮現懊惱之色:“我怕死了人被我看見會昏迷,不死人自己又沒啥用處……衝動了!”西羽本盤算得好好的,這下子真知熊孩子的破壞能力,鬱悶半晌才道:“幸好花生並不是真正的花生,也不會去驗玩家了。童樂山肯定要跟隊友商量,然後叫你去驗人,你騙不過他,盡量別被他逮到!”吳智點點頭,一臉愧疚。西羽說:“好了,我還有重要的事,你多注意安全,實在不行就在神社等我。”吳智又點頭,然後說:“對了,聽那童樂山說漏嘴,好像他驅使大蛇殺人是需要條件的。”西羽:“應該是次數限製,就像我詢問白貓隻能每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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