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咬下一口......


    一名衙役的手指生生被其咬掉,痛的那衙役臉色煞白險些昏死。


    盧佑安卻是喉結聳動將那枚斷指生生吞了下去。


    李郎中不禁皺眉。如果斷指能夠取出,這衙役的手指還是可以接上的。


    可現在那半根斷指已經被盧佑安吞下,便是華佗轉世也不可能替那衙役變出一根手指了。


    這人好大的怨氣啊!


    李郎中搖了搖頭,取出另一隻小瓷瓶倒了些粉末出來糊在那衙役的傷口上,痛的那衙役嗷嗷直叫。


    盧佑安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咬的是舌頭,創傷麵更大,雖然舌頭沒有完全咬斷可痛感絕不是斷一根手指可比的。


    李郎中當然曉得這些,故而他將整瓶藥粉倒入盧佑安口中,而對斷了手指的衙役卻隻用了一小撮。


    寧修看的入神,這粉末應該就是止血藥了吧?


    中醫典籍中有明確記載的止血藥有好幾種,卻是不知道這老郎中用的是哪一種?


    大堂之上接連發生變故,陳知縣和李知府直是都傻了。


    他們為官多年,講究的是氣定神閑四平八穩。今日卻真是長了見識,原來人亂起來如畜生一般。


    見情況已經得到了控製,老郎中這才起身沖李知府行了一禮。


    「嗯,老先生不必多禮。你方才做得很好。若這人犯能夠保住性命,你當記首功。」


    李知府已經恢復了鎮靜,一邊捋著鬍鬚一邊悠悠說道。


    「啟稟大人,老朽已經為此人止了血,他的傷口撒了藥粉,定無性命之憂。至於功勞,老朽實不敢當。治病救人乃是吾輩的本份。」


    說罷李郎中跨起藥箱,便向李知府請辭。


    「實不相瞞,醫館之中還有一位病人等著老朽診治,府尊大人,老朽便先告辭了。」


    李郎中剛欲轉身,戚報國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這老頭兒倒也是有趣。你怕是還不知道這廝犯了私通倭寇,私販海鹽的重罪吧?這兩罪並罰他是一定會被判淩遲的。你縱然現在救活了他,他還是要死,還要千刀萬剮無比痛苦。既然如此你救他又有什麽意義呢?」


    李郎中停下步子轉過頭來,冷冷一笑:「這位大人此言差矣。老朽是個醫者,自然該從醫者的角度看待問題。不管是犯人還是達官顯貴,在老朽的眼中都是一樣的,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病人。這位犯人觸犯了什麽律條老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既然他有傷要治,有病要醫,老朽就不能見死不救。哪怕他明日就要上刑場遭受淩遲之刑,今日老朽依然會竭盡全力救他!」


    這一番話李郎中說的慷慨激昂,一旁的寧修都不禁要叫好。


    好一個醫者仁心!這樣的人才配的上行醫!


    「敢問老先生姓甚名甚,在何處居住?小子感念老先生義舉,想要製作一麵匾額贈送給老先生。」


    寧修上前邁了一步,沖李郎中欠身施禮道。


    李郎中搖了搖頭道:「這些虛名要來有何用?昔日老朽在京中羈絆多年,最終幡然醒悟開始雲遊行醫,這才悟出些道理來。若是圖慕虛名,追求榮華老朽當初就不會離開京師了。」


    寧修被說的麵色一紅,垂下頭來。


    「不過這位小友若有藥理方麵的問題,可以隨時來醫館與老朽探討。」


    李郎中挎著藥箱走出幾步,方是一頓:「另外,老朽名叫李時珍。」


    ......


    ......


    第一百二十八章 酒席上的眾生相


    李時珍?


    那個編纂出《本草綱目》的李時珍?那個被世人尊稱為醫聖的李時珍?


    寧修有些發懵,直到李時珍走出府衙才反應過來。


    這時再去追卻也有些不合適了。


    李知府捋了捋鬍鬚,沉聲吩咐道:「來人吶,把人犯押到......押到官舍好生看管,待他傷養好後再移至大牢!」


    他下意識的要命衙役把盧佑安押到府衙大牢。但猛然想起此刻盧佑安有重傷在身,若是丟到那陰暗的地牢中,很可能因為條件惡劣而一命嗚呼。


    這絕不是李知府想要看到的。這麽一樁大案,要是盧佑安這個當事人不明不白的死了,他交待不了。


    而如果能夠把盧佑安明正典刑,對他來說也是一份不小的政績。


    方才那李郎中說的不錯,站在郎中的立場,行醫救人是不需要猶豫的。


    但換個角度,站在為官者的立場,救活盧佑安卻是為了政績,兩者根本就不衝突。


    隻能說各自有各自的立場,沒有對錯之分。


    李時珍有權救活盧佑安,他李瑞也有權處決盧佑安。


    對李瑞來說這是他最想看到的結局。


    雖然證據確鑿,但若是盧佑安抵死不認,恐怕會有人質疑他斷案的公正性。


    但盧佑安絕望之際咬舌自盡,便意味著他心虛了,要畏罪自殺。若他真的死了也不好辦,偏偏他又被李郎中救活了。


    李知府覺得一個天大的功勞砸在他的頭上,砸的他美滋滋的。


    當然這案子還沒有結,李知府一拍驚堂木,咳嗽一聲道:「多派些人去盧府查封抄家,男丁女眷全部鎖入大牢中,金銀細軟盡數充入府庫。待本府上書奏稟朝廷後再把這些金銀悉數押解入京。」


    李瑞初來乍到,跟本地的望族沒有太多的瓜葛,故而他敢於把事情做絕。如果換做是陳縣令,肯定是不敢做的如此絕的。萬一盧家的人跳出來咬上他一口,他是不可能洗脫幹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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