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皇帝老兒還在的時候,打仗時都要互通一下姓名、官位和出身背景,大哥還好一些,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本破家譜,非說自己的老子的老子的老子跟皇帝老兒的老子的老子的老子是一個人,這樣一來雖然說起來比較拗口,但也能唬人一跳。而我和二哥相比之下就悲慘了,我通常也隻能大叫一聲俺是燕人張翼德,而二哥在更多時候喜歡默不做聲地上去就是一刀,顏良和文醜錯就錯在話太多了。


    到後來打仗打的亂套了,各種封號也就多了,象二哥被人稱為漢壽亭候,這個官還是當年曹操給封的呢,而我最大的官是大哥給的,叫什麽西鄉侯,其實管他什麽東鄉西鄉的,也就是隨便那麽叫著而已,對我來說都無所謂。當初跟大哥出來混的時候從沒想過要做什麽侯,大哥在安喜縣做縣官的時候,我和二哥一個打鑼的一個叫堂的也做得很開心,如果不是那個督郵過於仗勢欺人的話,也許我就做一輩子衙役了。


    大哥能有今天他自己也沒想到,我不知道他以前的目標是什麽,但我知道他現在想做皇帝。這就跟爬山一樣,上了一個山頭,發現前麵還有個更高的,於是便繼續往前爬。我很奇怪為什麽在我的前麵就沒有山頭讓我爬呢?子龍給我說了個故事,說有一隻驢子,主人在它鼻子前麵拴了根胡蘿蔔,於是它就不停地走下去,但他永遠都吃不到那根胡蘿蔔。我想了半天,我是那隻驢子,但胡蘿蔔呢?我的麵前也沒有胡蘿蔔啊。子龍笑著說,那你比驢子還蠢,沒胡蘿蔔你都照樣賣力地幹活。雖然我不想承認我比驢子還蠢,但事實就是這樣,我弄不清楚隻得接受。


    其實有時想一想,倘若當初不是黃巾做亂的話,我也許會成為一個出色的肉販子,或許還能開好多個分店,沒準今天你吃的肉上麵就有我的商標呢。這麽看起來,現在我騎著高頭大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威風凜凜的樣子也自豪不到哪去。


    如果說人走每一步都是上天註定的話,那麽在每一個交叉路口我們都沒有必要停下來瞻前顧後的,沒有哪條路是正確的,同樣也沒有哪條路是錯誤的。


    (第十八回)


    軍師今天又和夫人吵架了,和以往稍微不同的是這次吵的比較厲害,夫人甚至把他的鳥毛扇子也撕了,並把他關在門外,看著軍師那無奈的背影我覺得他的脾氣實在是好極了。


    我的脾氣不好,跟軍師沒法比,甚至連魏延都不如。我有時喜歡打士兵,在這件事上所有人都說過我。我知道這解釋起來很困難,但我還是試圖讓你們明白。


    比如一天早晨我起來去後山鍛鍊身體,突然發現漫山遍野綠油油的,哇,小草發芽了!


    回來的路上遇到軍師,他說:翼德,小草發芽了。我說:真的嗎,小草發芽了?


    遇到子龍,他說:三哥,小草發芽了。我說:哦,小草發芽了!


    遇到大哥,他說:三弟,小草發芽了。我說:是,小草發芽了。


    遇到一個手下,他說:將軍,小草發芽了。我說:滾你媽的。於是我就把他吊起來用鞭子打了一頓。


    也許我說的還是不夠清楚,但很多時候除了打人我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發泄自己的鬱悶。也許那個士兵很倒黴,但你要知道,有些人生下來就是被人打的,反過來說,我們倆互換一下位置,挨打的那個肯定就是我了,社會就是這樣,有些東西根本無法改變,或者不打仗了會好一些,可誰知道呢?


    二哥跟我不一樣,他雖然孤傲,但對手下人很好,他幾乎能叫出他下麵所有士兵的名字,這真讓人難以置信。而我則連自己馬夫的名字都不清楚。所以每次徵兵的時候,倘若一個新兵被劃到了二哥隊裏,他臉上的表情興奮的如同中了大獎,相反分到我隊裏的,則垂頭喪氣的如同死了娘。


    當然這不代表我的部隊打起仗來就不行,雖說戰亂時代當兵就是為了填飽肚子,但士兵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我平時雖然對他們不是太友善,但打仗的時候我身先士卒,這讓他們敬畏,因此我的部隊的軍紀和士氣要比二哥的還要好一些,這也從另一個方麵稍稍補救了我有勇無謀的缺點。


    軍師說,行為決定習慣,習慣決定性格,性格決定命運。我的習慣已經養成了,因此我的命運也已經註定了。改變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尤其是我這麽大歲數的人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我從來就沒想過要去改變。


    天天在馬背上馳騁,耳邊是戰鼓聲、喊殺聲和慘叫聲,眼前是成堆的屍體和鮮紅的血河,這種生活足以讓任何一個正常人變得不正常。死在我矛下的有名的無名的都數不過來了,我不是一個宿命的人,但我知道,有一天我也會死在別人的手上,這很公平,也符合我的性格。


    不過在這之前我得好好活著,其他的都去他*的。


    (第十九回)


    今天早上大哥興高采烈的樣子,象吃了喜鵲屎似的。我們都有點納悶,但卻都憋著沒問。後來還是魏延忍不住了,他湊過去低三下四地問道:主公,何事如此開心啊?大哥先仰天哈哈了兩聲,然後眉飛色舞地說:昨夜我做了個夢,夢到曹操死了。你們猜他是怎麽死的?


    我們幾個麵麵相覷,還沒等說話呢,大哥接著說:他是吃雞蛋噎死的,哈哈哈……。我們都愣了,半天馬超才發出雷鳴般的笑聲,恰好是大哥笑聲剛結束的時候,因此顯得特別突兀,而且過於生硬,笑了兩聲他也覺得無趣,於是噶然而止。大哥見我們的樣子有些奇怪,就轉頭問我:怎麽?三弟,你不覺得好笑嗎?我吱嗚了半天說:這個,曹操被雞蛋噎死,這個,也太荒謬了吧?這時就聽門外一個聲音傳來:哈哈,如此說來當給雞蛋記一大功,封個討賊將軍什麽才好。於是大家一起鬧堂大笑,原來是軍師來了。要不說這有學問的人說話辦事就是不一樣嘛,象軍師這種人在任何場合都如魚得水,天大的事到他那裏都會應刃而解。所有接觸過軍師的人,無論是朋友還是敵人,都會肅然起敬,當然除了一個人,軍師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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