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讓蘇林騙我也很好,被騙的時候,會很開心。”他說著奇怪的話,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可是我快沒有時間了……”明明是平靜的語調,艾瑞爾話音之下卻蘊含著讓蘇林無法理解的絕望。有那麽一瞬間蘇林甚至覺得自己可能依然在做噩夢……這一段時間他已經做了太多類似的夢,在夢中他一直都在跟同樣絕望痛苦的蟲族打交道。夢中的自己也一直都在辜負和欺騙那些依戀著自己,信賴著自己的孩子。哪怕從未在夢境中看清楚那些蟲族的麵容,可是虛幻夢境中的那些存在如今卻跟現在的艾瑞爾重疊了起來。“就讓我抱一抱你好嗎。”艾瑞爾說道。所以,當艾瑞爾真的靠過來時候,蘇林嘴唇翕合了一下,卻莫名其妙地未能說出拒絕。“不要討厭我了。我真的好喜歡你啊,太喜歡你了,所以每一次你不喜歡我的時候……”低語中,艾瑞爾抬起手示意蘇林看向自己的胸口,他有些笨拙的比劃著。“這個位置都很痛。很奇怪啊,明明沒有任何傷口,可是為什麽會那麽痛呢?”一邊自言自語地問著自己,艾瑞爾一邊慢慢地朝著蘇林俯下了身。他並沒有等蘇林回應自己的話語,便已經抬起雙臂,緊緊地擁抱住了蘇林。唔……蘇林就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樣溫暖。也就是在這一刻,艾瑞爾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能夠在自己消失之前擁抱蘇林,真是太好了。少年蟲族滿足地想道。雖然他知道用這樣的方式闖入蘇林的房間,並且擁抱對方之後,肯定會招來蘇林的討厭,但是他還是沒能忍住。自己應該是不害怕死亡的存在,但唯獨這一次艾瑞爾卻感到了恐懼,所以一個不小心就失控了。艾瑞爾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蘇林此時的眼睛,他非常害怕再從蘇林的雙眸中看到那掩飾不住的抗拒和厭惡。為此,纖弱的蟲族少年膽怯地將臉埋在了蘇林單薄的胸口。在蘇林拚命反抗自己之前,他要抓緊一切機會汲取對方的體溫。他等待著。等待著來自於蘇林的抗拒和羞辱。即便沒有了羽化之前的記憶,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告訴他,無論他做什麽,最後得到的,都將是一些殘忍而冷酷的回應。沒有人喜歡他,沒有人期待他,沒有人愛他。畢竟他隻是瑕疵品啊。這個世界上,是不會有人喜歡瑕疵品的。心底的那個聲音在不斷重複。而這種好像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在這一刻卻讓艾瑞爾感到了刺痛。“如果我死了的話就再也見不到蘇林了,蘇林你還會記得我嗎?”艾瑞爾用最為細小的聲音在蘇林懷中小心翼翼的問道。理所當然地,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低著頭,艾瑞爾抽噎了一下。好絕望。絕望到甚至想要哭泣。而就在這個時候,艾瑞爾忽然感覺到一雙冰涼的手臂纏上了自己的肩膀。他不敢自信的睜大了眼睛,連觸角都繃緊成了一條長長的天線。“蘇林?”他顫抖著問道。他依然沒有得到蘇林的回應,不過,他脖頸上一處深可見骨的傷口處卻傳來了尖銳的刺痛。艾瑞爾微微側頭,看到的正是蘇林埋首於自己傷口之上單薄虛弱,而且無比笨拙的蟲母,如今正非常努力地用自己的牙齒啃噬著艾瑞爾的傷口。之前深可見骨的傷口上早已覆蓋上止血用的自愈薄膜,而此時卻已經被蘇林用力的撕開。他的舌尖直接抵在了艾瑞爾的傷口深處。鮮血湧了出來。艾瑞爾可以感覺到……蘇林開始吞咽。……還能保持清醒的時候,蘇林曾經覺得,如果是艾瑞爾的話,自己一定不可能對他產生那種糟糕的渴望。畢竟那個家夥可是艾瑞爾,是殺死了學長的凶手。他也是一隻怪物。多少次的噩夢裏,他無數次回到了安委會的飛船上,在絕望中麵對那隻畸形恐怖蠕動之物發出慘烈的尖叫。他怎麽可能會想要吃這種東西……然而當艾瑞爾壓向自己的時候,蘇林才發現他對自己的自我認知完全錯誤。因為,即便是艾瑞爾,在餓到極點的時候,他依然會覺得很“美味”。自己恐怕真的已經瘋了吧。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秒,蘇林絕望地想道。明明從未給予過對方任何蟲蜜,為什麽他的身體卻依然會認定艾瑞爾也是子嗣之一呢,並且還會瘋狂地想要從這樣的怪物身上汲取到養分……馥鬱的香氣從蘇林的身體深處散發了出來,嗅到那一抹香氣之後,明明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艾瑞爾的身體卻在顫抖之後不受控製地軟倒在了蘇林身側。他無法抗拒地朝著蘇林揚起了脖子。蟲母的信息素是如此甜蜜誘人,然而又是如此的暴虐,它不容喘息地控製著這隻強悍可怖雄蟲的身體,強迫艾瑞爾向自己貢獻出更多的血肉。無從逃避,無從,無從反抗……也不需要反抗。從來不需要。伴隨著心靈深處噴湧而出的極致狂喜,安靜而昏暗的起居室裏傳來了蟲族沉重呼吸聲和時不時發出的翅膀抖動之聲。同一時刻地球第一星區地下秘密研究所內。薛遙在經過一座特殊實驗體觀察皿時,突然停下了腳步。來自於暴君的目光凝在了觀察皿內那隻行為怪異的異形蟲子身上。在研究所內每一隻蟲子,都來自於蟲族遺留在戰場上的殘骸。從那些殘骸中提取到dna,再重新進行基因修改蟲族和培育,他們擁有了許多與真正蟲族十分相似的研究對象。不過即便是把這些蟲族再怎麽微型化和無害化,此刻,觀察皿內,那隻足有小臂長的實驗蟲體看上去依然顯得無比怪異和扭曲。在絕大多數時候,這些實驗體都極具攻擊性,跟蟲族一樣,它們非常殘忍而且嗜血。然而,此時,這隻蟲族卻陡然間變得無比安靜。實驗體背甲上那些可怕的毒刺全部都收了回去,堅硬程度堪比合金的背甲緩緩掀開,並且露出了下方的翅膀。薄紗一般的翅膀在大部分時候都卷曲隱藏在背甲之下,就算是再資深的研究員也難得一見。可此時,在緩慢的扭動中,那對半透明的翅膀正在一點一點展開,它看上去就像是繡著金線的薄紗禮服,華美而動人。實驗體抖動著自己的翅膀,並且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蟲肢。那些細長的肢體死死纏在了它身下的人造蟲族誘導體身體上。由特殊材料製成的誘導模型,在接受到了生物信號之後開始進行程序化的搖擺和抽搐。同一時刻,儲藏於它腹部的金屬管也隨之破裂,從那些畸形蟲母殘骸內提取出的信息素很快就被釋放完畢。在蟲母信息素的誘導下,這隻性別為雄的實驗體立刻就進入了極度亢奮的狀態。其表現就是翅膀斑紋瞬間變得無比豔麗,而且隨著角度的變化,上麵的紋路在光線下就像是活了過來一般不斷變幻,遠遠看過去,就像是無數隻眼睛正在它的翅膀上遊動。雖然看上去非常輕柔,可實驗體的翅膀實際上卻相當柔韌有力。它直接用翅膀將下方那比它自身體型小得多的誘導體完全包裹起來。從外部動作來看,它正在保持著用翅膀包裹的狀態,用自己的腹部摩擦誘導體的身體,大量的信息素液被釋放出來,幾乎將它下方的誘導體完全浸透。在一陣漫長的舞蹈之後,雄蟲好不容易才慢慢鬆開翅膀。但它並沒有放開這隻濕漉漉的誘導體,哪怕誘導體此時已經因為電力不夠而所有動作都變得遲緩。冰冷的機械造物在觀察皿底部鬆軟的墊材上緩慢的晃動,因為能量不足,它看上去更像是時不時在抽搐。而凶殘野蠻的實驗體則是趁著這個機會,迅速地爬到了那隻誘導體的背後。可以輕而易舉撕開鋼鐵的口器從正中間裂開,露出了細密且帶有致命毒性的利齒。然而實驗體蟲卻並沒有像是人類研究所成員熟悉的行為方式那樣的啃食自己身體下方的誘導體。一根細長柔軟的淡紅色吮吸管,從實驗體口器的下方慢慢探出來。實驗體開始用這條吸吮管不斷的舔舐起了誘導體。而它舔舐最多的部位則是誘導體的背部。“哦,天哪,這玩意兒可真惡心,這是在幹什麽……”站在薛遙身側的正是一名前來開會的高級政府官員。他饒有趣味的瞪著觀察皿中中那交纏在一起的怪異生物,帶著一點隱晦的興奮開口問道。薛遙無比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有那麽一瞬間他隻想開口讓這家夥閉嘴,然而考慮到接下來自己的計劃,確實需要這足夠愚蠢卻又足夠有權勢的官員的配合,薛遙壓抑著心裏的厭煩,平靜地開口解釋道:“這隻實驗體被切除了大腦,它沒有思維能力,隻有基本本能,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它的基因記憶會變得更加強烈且牢固。”“而現在這隻惡心的蟲子正在遵循遠古的本能……索取一些它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畢竟人工製造的誘導器,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在背部增加釋放蟲蜜的特殊機關。……在薛遙無比冷漠地應付位高權重的官員的同時候,在遙遠宇宙的另一端,啟天啟號內,也有人正在強忍著不耐煩從另外一隻蟲族的絮叨中,提取對自己有用的信息。洛希雙手環胸,瞪著自己麵前屬於反叛軍的間諜。這隻蟲族正在喋喋不休的敘說著反叛軍的理念,以及他們所進行的偉大事業。“……我們必須要掙脫這裏的束縛,那隻汙穢的存在已經存在太久太久。他已經徹底瘋了,然而我們卻讓一個瘋子成為了我們的王。”“舍裏一直都在克隆自己,改造身體……他已經換過不少身體了,曆史上所有的王者,哪怕他的種族並非是聖者,都是一樣。盤踞在那些軀殼之內的始終都是那惡心汙穢的瘋狂靈魂。舍裏的鬼魂已經占據王座太久。而且,他一直都在刻意引導蟲族走向墮落。看看我們周圍的一切吧。高等級蟲族毫無顧忌的剝削下級蟲族。他們以自己的同類為食,他們在不斷的放任自己的傲慢和欲望。我們不斷侵略其他的星係,就像是一群毫無顧忌,不懂得任何節製的蒙昧時代蟲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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