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不敢了。”某種熟悉的氣息一直縈繞在他的周圍,讓他不甚清醒的腦子始終沉浸在早已消失不見的舊日回憶之中:他總覺得自己好像還在跟學長在一起。不過……不過學長現在好像很生氣的樣子?蘇林迷迷糊糊地想著,然後就非常熟練地開始例行道歉加求饒雖然學長總是很難搞,但是一般情況下隻要他表現得足夠可憐,那個看似冷漠的人還是會一臉不耐煩地原諒他。隻可惜,這一次他都已經這麽乖巧地道歉了,屹立在他麵前的高大人影身上氣息卻愈發冰冷。“學長?”蘇林有些不安。他怯生生地呼喚著對方。“你的學長可不在這裏。你自己把你身上的鱗粉洗幹淨”“學長”的每一聲音節都好像包裹著厚厚的冰殼,蘇林並聽不懂對方到底在說些什麽,他隻知道,丟下這句話後,“學長”就板著臉開始往房間外走去。男人的背影瞬間與記憶深處某個畫麵重疊了起來。“別走”巨大的恐慌倏然襲來,蘇林踉蹌著從浴室角落一躍而起,然後,便直接從背後一把抱住了“學長”。“嗚嗚……別走,學長……別離開我……”好像是在很久之前就應該對那個人說出來的話。這一次,終於有機會真的開了口。蘇林可以感覺到自己懷抱中的“學長”身體又硬又冷,被他抱住的時候,似乎還想要掙脫。可是蘇林立刻就使出了渾身解數,拚了命地想要留住懷裏的男人……雖然已經無法進行任何有效思考,但是冥冥之中,蘇林內心深處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一旦學長離開,就再也不會回到他的身邊。“你放手!”洛希臉色鐵青地回過頭瞪著蘇林。水霧將青年身上原本就異常淩亂的衣衫徹底打濕,在如此近的距離下洛希甚至可以透過那半透明的衣衫看到蘇林身體的全部輪廓,包括……包括原本應該被隱藏在衣衫之下的,那漆黑的皮質束帶。那該死的禁錮器。殘餘的鱗粉在蘇林的發梢與胸口閃著細微的光。因為沒有脫掉衣服,即便已經開水衝刷依然會有鱗粉積累在這隻蠢到連人都認不清的露巢身上。炙熱的體溫透過薄薄布料一直傳遞到蟲族冰冷的軀體之上,幾乎快要把這隻強悍凶狠的處決者直接灼傷。洛希覺得自己的觸角都快冒出來了。最後,衝動之下,他幹脆回過身,直接抓著蘇林,將其推回了浴室角落。然後,隨著蟲族男人的一抬手,蘇林身上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瞬間就化為了一堆布料碎片。“嗚嗚嗚放開我!”當然洛希之所以這麽做純粹隻是這樣能更簡單方便地衝掉那些鱗粉,然而就是這個小小的動作,蘇林卻忽然激動地掙紮了起來。“學長,救命”在蘇林渾渾噩噩的意識裏,被人禁錮在角落,被人撕掉衣服,瞬間讓他忘記了一切,純粹隻剩下最根本的恐懼。他大聲呼救,卻完全忘記了,就在幾秒鍾之前他還在衝著麵前男人喊“學長”。洛希完全是下意識地,用雙臂死死地卡住了蘇林。“該死的,我根本沒打算對你做什麽!你清醒一點!蘇林!”破天荒的,洛希此時竟然覺得自己有點狼狽。……而且還有點微妙的心酸。“你最好看清楚,我是誰?!”眼看著蘇林掙紮得越來越瘋狂,洛希終於忍無可忍地掐住了蘇林的下巴,迫使對方對上自己的眼睛。“我是誰?!”他一字一句地問道,語氣莫名有些咬牙切齒。“……”蘇林終於安靜了下來。他看著洛希,然後眨了眨眼。也許是鱗粉終於被衝刷走了,構建出來的幻覺也終於漸漸散去。瘦弱的青年咬著嘴唇,臉上緩慢浮現出了一點掙紮之色,水滴落在他的臉上,沿著眼角一路滑落到下巴,看上去似乎是在哭泣一般。這隻露巢現在看上去是多麽無措而可憐,但不管怎麽說,那濕潤的,柔軟的嘴唇中,終於不再出現那個陌生又讓人心煩的稱呼。“嘩啦啦”蘇林像是被水衝得呆滯了,他不在說話。洛希也一如既往的沉默。在這麽一刻,浴室裏竟然顯得有些安靜。為了給蘇林衝走那些該死的鱗粉,洛希的身體也徹底被水花浸透。【“學長。”】洛希皺了皺眉頭,僅僅隻是想到這個稱呼而已,不知道為什麽胸口深處又騰起一股細細密密的隱秘疼痛。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忽略掉自身陌生的反應。“……你被那隻飛蛾的鱗粉弄出了幻覺,蘇林,現在你得收拾好你自己。”洛希維持著表麵的冷靜,生硬的說道。水流嘩啦啦還在繼續,霧氣迷漫中,青年的上半身蒼白得簡直讓人覺得晃眼。洛希目光閃爍了一下,他並屬於正人君子,但也不至於趁人之危在這種時候去占一隻劣等且弱小的露巢的便宜。隻是有的時候還是會有點不受控製的,目光會沿著青年的脖頸慢慢描摹到胸口也就是在這一刻,洛希看到了蘇林脖頸間的那枚吊墜。一抹刺痛驟然閃過。洛希瞳孔緊縮,下意識地就想伸手扯下那枚吊墜細看。可蘇林卻猛然抬手,死死地護住了吊墜。“這是什麽?!”洛希顧不得其他,他直勾勾瞪著蘇林,然後急切地追問道。“不許碰。”蘇林這次反應得甚至比之前洛希撕掉了他衣服還嚴重,明明目光依然迷蒙,神智也壓根沒有恢複清醒,可是他卻死死用雙手護著那枚吊墜,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顯得冰冷戒備。“不許你碰它!”蘇林說道。“你”“這是梅迪瑟斯留給我的……唯一的……”蘇林神經質地躲避著洛希的碰觸,口中喃喃低語。他的眼瞳裏一片空洞。“我隻剩下這個了。”“我真的隻有……這個了……”就像是有毒腺在身體深處驟然破碎。洛希想。即便之前聽見蘇林用那麽親熱信賴的語氣呼喚著那什麽狗屁“學長”,也比不過“梅迪瑟斯”這個名字傳入耳中時帶來的刺痛。洛希知道那個人。梅迪瑟斯血翅。蘇林的上……上上任主人。他倒是知道露巢和血翅之間關係密切,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原來蘇林一直到此刻竟然還如此深刻地戀慕著那隻早已死去的蟲族。在這一刻,洛希忽然想到了自己身後那對血紅的翅膀,他無法克製自己的懷疑,蘇林在生活區一看到他就對他百般依賴,還那麽“天真”的將自己的蜜汁親自獻給他……是因為,自己與血翅在某些方麵的相似嗎?在這個念頭閃過腦海的一瞬間,洛希好像聽到了什麽東西“哢”一聲碎裂的聲音。那聲音來自於他身體深處,來自他靈魂的根本。“哦?這麽重要嗎?”洛希聽到了一聲陌生而冷酷的低語從自己口中低低傳出,緊接著,他不受控製地抬起手,他按住了那隻弱小到極點的露巢,將其死死地固定在了浴室的牆壁上。“嗚嗚……”在蘇林神誌不清的嗚咽中,洛希輕而易舉地就從蘇林手中搶到了那枚被死死護住的吊墜。那頗為熟悉的外形讓洛希忍不住微微皺眉,下意識的,他的手指劃過了吊墜的表麵“哢嚓。”意想不到的聲音在浴室中響起。洛希愕然抬頭,然後……他就看到了蘇林身上的禁錮器,在同一時刻齊齊解開,然後從青年身上落下的畫麵。最開始是泛著金屬光芒的項圈。然後,是青年身上那些細長的漆黑皮質束縛帶。因為過度驚恐,幾乎是在皮質束帶掉落的同時,蘇林背後原本存在感並不是很強烈的纖弱初翅柔弱無力地微微展開,半透明的柔弱翅尖上綴滿了晶瑩剔透的水珠,稍微抖一抖,就全部落了。濕潤的水汽翻騰,讓浴室中充滿了迷蒙的霧氣。即便是依然還在迷糊狀態中的蘇林,也在驟然蔓延開來的稠密蜜香中,驚恐地睜大了眼睛。“滴答。”明明浴室裏還有水聲,可蘇林依舊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蜜汁滴落的聲音。香氣,四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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