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後,蘇義長籲了一口氣。


    李芳蓮說出的這個秘密實在太過沉重,讓蘇義心裏都莫名地有些難受。


    老鄧問道:“鄭茜懷孕了?!”


    蘇義點頭道:“是的,李芳蓮說,鄭茜在死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一個多月了。”


    老鄧難以置信地道:“這也太離譜了吧?她不是沒結婚嗎?”


    蘇義沉吟道:“很可能是她那個神秘男友的。”


    老鄧摸著腦門道:“可這麽大的事情,她為什麽不告訴她母親呢?還有,都懷孕一個多月了,為什麽跟沒事人一樣呢?難道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蘇義道:“我覺有可能不知道……畢竟才一個多月,外表肯定是看不出來的……但是,如果懷孕了,生理上肯定會有反應,如果她查過的話,應該知道才對……”


    老鄧抿著嘴道:“按照我老婆當年懷孕的經曆來看,我覺得女人在懷孕兩周之後差不多就會知道了,因為生理反應還是很強烈的……超過一個月,如果沒有來例假,那肯定就代表有問題,理所應當去查一查,一查肯定就查出來了……所以,我覺得鄭茜應該是知道的,但有可能知道的比較晚,比如,在車禍之前幾天才知道……”


    蘇義點了點頭道:“有這種可能……而且,我覺得,鄭茜的離職和她懷孕應該也有關係……就是不知道她是在離職後懷孕的,還是離職前就懷上了。”


    老鄧道:“按照時間推算的話,應該是在離職後,當然,說不定也在理智前,畢竟,人都已經死了,誰能肯定胎兒在肚子裏到底多久了。”


    蘇義敲了兩下太陽穴,他覺得這條線索很重要,但其背後到底代表著什麽,一時半會卻想不出來,他問向老鄧:“老鄧,你覺得鄭茜懷孕這個事對我們的案件有怎樣的影響?”


    老鄧拍了幾下腦袋,將腦袋拍的啪啪響,但這一次,他卻沒有拍出什麽思路來,他著急地原地亂轉,轉了幾圈後,他一腳踢在了牆角上,疼的呲牙咧嘴,這才說道:“那也就是說,其實那場車禍並不是死了兩個人,而是死了三個人……其餘的,我看沒什麽影響,就是不知道鄭茜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了,我看八成就是她那個神秘男友的,說來也是奇怪,這麽大的事情,她的男友竟然一直都不露麵?情人死了不出麵能理解,自己的孩子也跟著死了都不出麵?這個男的也太絕情了吧。”


    蘇義說道:“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就是這個神秘男人也不知道鄭茜懷孕了,他為了避嫌,當鄭茜死後,直接和鄭茜斷絕關係,就當從未認識這個人,繼續開始自己的生活,這樣鄭茜的死就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了。”


    老鄧撇著嘴,一臉鄙夷地道:“不管怎樣,這個男的都是一個絕情絕義的家夥!我特別想知道他到底是誰。你說,會不會是馬德順這老東西?”


    蘇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隨後,他看了一眼時間,此時,已經四點鍾了。


    陸菲雪那邊還沒有消息。


    蘇義隻能等著。


    “要不,我們再進去審審?”老鄧提議道。


    “暫時先不用,再過半小時,如果菲雪那邊還是沒結果的話,我們再進去審。到時候,我們就得用點非常規手段了。”蘇義緊咬了一下牙關,目光銳利。


    老鄧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隨後,老鄧抽出煙來,遞給蘇義一支,這一次,蘇義沒有接,默默搖了搖頭。


    老鄧自顧自地點燃,開始吞雲吐霧了起來。


    半支煙的工夫,蘇義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蘇義掏出手機,一看是薑瑜打來的,他本能地就感覺是好事,因為薑瑜每次打電話都能帶來好消息,這都已經快成為習慣了,如果不是好消息,薑瑜一般不會主動給蘇義打電話的。


    “薑瑜,什麽事?”蘇義接聽起來。


    “義哥,我們這邊有發現。”薑瑜說道。


    這句話就仿佛是薑瑜的專用詞語一樣,每次電話的開始,薑瑜似乎都會這麽說。


    “有什麽發現?你在哪?需要我現在過來嗎?”蘇義問道。


    “可以先不用過來。我大致和你說一下吧。是這樣的,在小楊哥的幫助下,我們找到了平武山環山路上,崇州到漠城入口處的一個攝像頭,那裏可以拍到所有進入環山路的車,我們通過時間區域進行排查,但卻沒有發現馬青華的車。”


    “什麽?!”蘇義有些吃驚,“沒有馬青華的車?!”


    “是的。我們繼續擴大時間區域後,依然沒有發現馬青華的車,從那天晚上八點,到第二天淩晨四點之間,都沒有他的車。”薑瑜肯定地道。


    “這是怎麽回事……”蘇義有些沒反應過來,或者說,這條消息太過意外,讓他的思路一下子斷掉了,思維也跟著亂了。


    不過,蘇義很快就想起來,昨天下午他查看三年前那起交通事故書麵報告的時候,報告裏麵寫著馬青華是“疑似”進入漠城,當時蘇義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麽會用“疑似”這個詞,現在看來,問題應該沒那麽簡單。


    但,後來,蘇義就將這個“疑似”給忘記了,他已經從心底認定了馬青華是從崇州進入漠城。因為鄭茜是崇州的,而且,事故報告中也推測是進漠城,除此之外,從事故現場分析,也能說明車輛是從崇州到漠城的方向行駛。


    難道,馬青華並不是從崇州進漠城?


    如果不是的話,那事故報告中關於馬青華的車輛先撞山體,後撞圍欄,然後墜落懸崖的推測不就完全錯誤了嗎?


    怪不得蘇義在去現場勘驗的時候,就覺得非常奇怪呢,到處都透出不正常……


    這一係列的想法在蘇義的腦海中迅速掠過,雖然紛亂無章,但卻讓他意識到了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們之前關於車禍現場的推測很可能是完全錯誤的。


    這時,薑瑜的話打斷了蘇義的思緒。


    隻聽薑瑜說:“我們沒有查到馬青華從崇州到漠城上山時的錄像,然後,我們就想,他會不會是從漠城到崇州,於是,我們又定位到了漠城到崇州入口處的攝像頭——”


    說到這裏,薑瑜不知是太過激動,還是怎麽地,忽然深吸了一口氣,停止了講述。


    這一口氣,讓蘇義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直接懸住了,他屏住呼吸,等待著薑瑜接下來的話,因為接下來的話太重要了,如果薑瑜他們在山路的兩端都沒有發現馬青華的車,那馬青華的車就是從天而降的,那就是真“見鬼”了,這案子也就徹底沒法查下去了。


    片刻的停頓後,薑瑜提高了音量,繼續道:“終於,在這個攝像頭裏,我們發現了馬青華的車。”


    說罷,不僅是蘇義鬆了一口氣,旁邊一直在側耳傾聽的老鄧也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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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義和老鄧對視一眼,放下手機,打開了免提,想讓老鄧聽的更清楚一些。


    薑瑜接著說:“我們發現,在那天晚上十一點五十分的時候,馬青華驅車駛入了平武山環山路,他是從漠城到崇州的方向。”


    蘇義默默點了點頭。薑瑜的發現,說明三年前那份事故報告是錯誤的,也說明他們之前推斷的車禍現場的邏輯順序是錯誤的,馬青華的車並不是先撞山體,後撞圍欄,這其中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事情。


    一切,還是從頭開始縷,但這一次的縷,會將他們這幾天調查到的所有線索全部填充上,行為邏輯捋順之後,真相自然也會跟著水落石出


    蘇義迅速平複下心情,讓自己保持理智。


    其實不管馬青華是從崇州到漠城,還是漠城到崇州,對於後續事件影響都不大,隻對車禍現場的邏輯行為有影響。


    蘇義對著手機,問薑瑜:“薑瑜,你查到馬青華上山之後,有幾輛車跟著上山了嗎?”


    薑瑜道:“已經查到了。馬青華上山的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五十分,在那之後,兩個小時內,一共有十三輛車山上。一個小時內,一共有六輛車上山。半個小時內,一共有四輛車上山。十分鍾內,隻有一輛車上山,是在第三分鍾上山的。”


    略微停頓後,薑瑜繼續道:“也就是說,馬青華駛入平武山後,跟隨他最近的一輛車,是在第三分鍾上山的。”


    蘇義立馬問:“那輛車查到了嗎?”


    薑瑜的聲音遲疑了一下,然後才道:“暫時還沒有,這輛車的車牌號好像有點問題……不知道怎麽回事,查不到……當然,也有可能是攝像頭沒有拍清,因為當天晚上下雨的緣故,視線並不好。我們正在尋找其他攝像頭,看是否有拍的更清楚的。”


    蘇義腦中迅速思索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說道:“薑瑜,還有一件事,查查半個小時內上山的那四輛車,不僅查車牌號,車主,還要查他們是在什麽時間下山的,也就是什麽時候駛出平武山的,通過另外一側出口的攝像頭,應該可以查到。中間的路程大致推斷一下,算半個小時的山路,你用時間篩選,將他們上山和下山的時間全部統計出來,要精確到分鍾。”


    薑瑜道:“好,沒問題,我這就去查。”


    掛斷電話,蘇義陷入了沉思,老鄧也陷入了沉思。


    許久後,老鄧才呲著牙道:“這他娘的是怎麽回事啊?難道三年前的事故報告是錯誤的?我們今天下午去現場推演的過程也是錯誤的?”


    蘇義沉吟道:“三年前的事故報告肯定是錯誤的,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至於為什麽是錯的,我想應該和三年前的警員根本就沒有查入口的監控錄像有關,其實,對於一起交通意外事故,尤其是環山路上,現場沒攝像頭的情況下,車主到底是從哪裏駛往哪裏,並不重要,也沒人在乎。要查的話,需要耗費比較大的精力,也沒人去查。誰查?交警還是民警?亦或是馬德順,李芳蓮?而且三年前的偵查技術和現在也沒法比,查起來估計沒那麽容易。”


    老鄧點頭道:“沒錯,肯定是沒人查。大家都覺得應該是那樣,最終就成那樣了。更何況馬青華還酒駕,理所當然被當成意外事故,更沒人願意去查了,這種吃力不討好的東西,查了也是白查。”


    蘇義繼續道:“至於我們下午在現場的推演過程——毫無疑問也是錯的。如果馬青華是開車從漠城到崇市,那他就不應該是先撞山體,再撞圍欄,除非他中途掉頭。”


    老鄧不解地道:“那……為什麽會有兩個車禍現場呢?”


    蘇義說道:“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我剛才說的,馬青華中途掉頭了,那就還是我們推演的那樣,雖然疑點很多,但至少能說得通。第二種,馬青華的車並沒有撞擊到山體上,他隻撞斷了圍欄,然後掉了下去,但這樣疑點就更多了。”


    老鄧原地轉圈,轉了好幾圈,轉的他頭都暈了,他暈頭轉向地道:“太複雜的……簡直太複雜了……這他娘的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蘇義長籲一口氣道:“隻能等他告訴我們了。”


    老鄧問:“誰?”


    蘇義望向審訊室的方向,沉聲道:“馬德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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